
我突然接到客服电话,说我妈手机号欠费三万,再不结清就要起诉了。
开玩笑。
我妈都死三年了。
客服却说系统显示手机号每个月都在正常使用。
我只能拿着她的身份证和死亡证明去办理注销。
没想到营业厅却说他们办不了,必须去总部。
到了总部,柜员却又指着条款,皮笑肉不笑:“女士,想要注销号码必须机主本人签字确认和人脸识别。“
我愣在当场,“人都火化三年了,还怎么签字?”
她摊开手:“规定就是规定,不然我们没办法注销手机卡,每个月月租只能照常扣费。”
“还有,半月内不缴清欠费,我们将走司法程序起诉您替机主缴清欠款。”
我看着她油盐不进的脸,突然笑了。
“行,要本人签字是吧?”
“你等着,我这就去把她请来。”
1
我手里捏着死亡证明和户口本,纸张被我攥得变了形。
那几张轻飘飘的纸,此刻却重如千斤。
我妈虽然已经去世三年了,但一想起这件事,我的心口就一阵阵的疼。
营业员赵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她慢条斯理地打开粉饼盒,对着小镜子,仔细地补着她那鲜艳的口红。
“想赖账的人我见多了,编的理由一个比一个离谱。”
她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声音里满是厌恶。
“人都死了还能用手机,怎么,地府也通5G了?”
“拿张死亡证明就想讹我们公司一笔钱?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我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被怒火点燃。
但我还是强压着情绪,一字一句地解释。
“我妈是三年前火化的,骨灰早就入土了,手机卡怎么可能产生每个月的流量费用?”
赵雅“啪”地一声合上粉饼盒,缓缓将视线落在我身上。
她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
“系统记录还能出错?”
“每个月都有几百G的流量消费,你说怎么来的?”
她指向身后的监控,又指了指墙上贴着的用户服务协议。
“白纸黑字写着呢,别跟我掰扯这些没用的。”
她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
“除非,你让你妈自己从土里爬出来,跟我们的系统对质一下。”
我浑身都在发抖,血液冲上头顶。
“人都死了还怎么对质?!”
赵雅轻蔑地笑出了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她摊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反正规定就是规定,必须本人亲自来,做人脸识别。”
“少一个步骤,这号就注销不了,欠费就得一直算下去。”
“还有,不把欠款缴清就等着被起诉吧!”
周围办理业务的人也听到了这边闹出的动静,对着我这边指指点点。
我再也忍不住心口的怒火,猛地拍了下桌子。
“你们讲讲道理,我妈妈人都去世了你们还每个月扣除她的话费,我还没找你们算帐呢,你们还想起诉我?”
赵雅狠狠瞪了我一眼,直接对着喇叭喊道。
“保安!保安!这里有人寻衅滋事,影响正常营业秩序了!”
两个高大的保安立刻冲了过来,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要把我往外拖。
混乱中,我看到柜台后的赵雅,正用口型无声地对我比出两个字。
“穷鬼。”
她的脸上,是胜利者才有的那种嘲弄。
我彻底爆发了,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大家来评评理啊!”
“人都死了三年了,他们还每个月扣上百块的月租!”
“现在欠了三万块,要注销号码,竟然让我把死人找来做人脸识别!”
保安的力气很大,我的脚在光滑的地面上被拖出刺耳的摩擦声。
混乱中,我看到柜台后的赵雅,正用口型无声地对我比出两个字。
“穷鬼。”
她的脸上,是胜利者才有的,那种极致的、淬了毒的嘲弄。
人群中,一个大叔忍不住站出来为我说话
“这也太不合理了!”
“人都去世了,你们怎么能还能继续扣费呢?”
赵雅立刻将炮火对准他,厉声呵斥。
“关你屁事!你替她缴清三万块欠款吗?不交就闭嘴!”
“我们是按规定办事,有意见找领导去!”
大叔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我猛地挣脱开两个保安的手,转过身,深深地看了赵雅一眼。
见我直勾勾盯着她看,赵雅不自在的撩了一下头发。
“你瞪我做什么?”
在营业厅众人疑惑的目光下,我缓缓笑出了声。
我对着她,一字一顿说道。
“既然你们的规定,是要本人进行人脸识别。”
“好,我满足你们。”
“明天,我就会把她请过来。”
“希望你到时候,别后悔。”
2
我走出通信公司总部大厦,冷风灌进我的领口,却吹不散心头燃烧的火。
这已经不是讲道理的问题了。
他们就是故意的,用一套荒谬的规则,把我当猴耍。
行。
既然他们不讲道理,那我也不必再当一个守规矩的普通人。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朋友的号码。
“张律,是我。”
半小时后,在张律师的办公室里。
他听完我的叙述,气得脸色铁青,猛地将手中的紫砂茶杯砸在地上。
“啪!”
茶杯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
“太过分了!”
张律师是我大学同学,如今是业内有名的刺头律师,专啃硬骨头。
他指着我手里的死亡证明,怒吼道。
“死人欠费三万?还他妈要本人到场签字?他们怎么不干脆发个火箭,去天上找玉皇大帝销户呢!”
我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反而冷静了下来。
等他骂够了,我才轻声开口。
“张律,我想问,如果我完全遵守他们的规定,他们是否有权拒绝我?”
张律师一愣,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
“我要带我母亲去现场,办业务。”
他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几乎是本能地反驳。
“你疯了?这涉嫌寻衅滋事,严重了就是侮辱尸体罪!风险太大了!”
我摇了摇头,从手机里调出几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
“不,我会让我的每一步,都合法。”
我将手机推到他面前,冷静地阐述我的计划。
“第一,身份的合法性。”
“我去公证处做了公证,公证书明确了骨灰盒在办理逝者生前业务时,具备人格代表属性,我们不是抬尸闹事,是家属携特殊凭证,陪同办理。”
“第二,流程的合法性。”
“我花钱预约了VIP服务,我花钱购买了服务,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一个付费客户,进入他们指定的地点。”
“第三,行为的合法性。”
“我们全程不吵不闹,如果客户经理拒绝为我母亲的人格代表办理业务,那就是他们单方面违约,违背了他们自己本人到场的规定。”
“而且全程录像,就是他们拒绝履行合同的铁证,到时候,我们再来谈谈,最终解释权到底在谁手里。”
张律师听完,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后,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中的担忧早已被一种狂热的兴奋取代。
他猛地一拍桌子。
“好!好一个履行合同!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这官司,我给你免费打!”
他立刻抓起电话。
“喂,老王!我,老张!你那个最牛的公关团队借我用用,专门处理企业负面舆情的,这次让他们反过来,帮我们策划一个舆论引爆点!”
“喂,小李!明天上午九点,带上你那两个专打行政诉讼的哥们,到电信大厦楼下待命!”
“对,只要有警察来,你们就上,程序上必须给我盯死了,不能有半点纰漏!”
一切安排妥当,张律师挂断电话,看着我,沉声说道。
“明天,我们就去把他们的桌子,给掀了!”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即将踏上战场的兴奋。
第二天,三辆黑色的商务车组成的车队,准时停在了通信公司总部大楼门口。
正值上班高峰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车门打开,我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亲手抱着我妈的骨灰盒,一步步从车上走下来。
那骨灰盒上,还贴着我妈的一寸黑白照片。
门口的保安立刻冲上来,试图拦截。
我面无表情,直接将打印出来的VIP预约单和那张三万元的欠费通知单拍在他胸口。
“我带我妈,是来办销户的。”
“我现在是VIP客户,拦我?你们付得起责任吗?”
保安的视线落在我怀里的骨灰盒上,脸上的凶狠瞬间凝固,随机转化化为惊恐。
他的嘴唇哆嗦着,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根本不敢碰我分毫,眼睁睁看着我带着一行人,走进了大厅。
我抱着我妈的骨灰盒,一步一步,朝柜台后的赵雅走去。
3
整个营业大厅,原本嘈杂的人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
时间都静止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在这一刻,几十双眼睛,汇聚在我怀中的骨灰盒上。
我无视这一切,径直走向昨天的3号VIP柜台。
赵雅原本正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姿态优雅地和同事聊天。
她抬起头看到我,嘴角习惯性地勾起一丝不屑。
可下一秒,当她的视线落在我怀里的骨灰盒上后。
她瞬间石化。
“啪!”
咖啡杯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摔得粉碎。
褐色的液体,溅了她一身。
“啊!”
“这是什么!”
赵雅的脸瞬间血色尽失,惨白得像一张纸。
她身体猛地向后缩,椅子被撞得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整个人几乎要缩到柜台下面去。
她指着我怀里的骨灰盒,嘴唇颤抖,却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我面无表情地走上前。
“咚!”
我一落手,将骨灰盒重重地放在大理石柜面上。
沉闷的声响,吓得赵雅身子猛地一哆嗦。
我看着她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3号柜员,你昨天要求机主本人到场。”
“现在,机主到了。”
“办理吧。”
刚才还一片死寂的人群,在这一刻彻底炸开了锅。
“我的天!真的把骨灰盒抱来了!”
“这通信公司也太欺负人了!人都没了还要本人来,这不是故意刁难吗?”
“快拍下来!发到网上去!让他们火!”
围观群众纷纷拿出手机拍摄,镜头全部对准了面如死灰的赵雅。
有人认出了她,纷纷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就是她!昨天我来办业务,就是这个女的态度特别差!”
“我也被他们乱扣过费,投诉根本没人管!”
“套餐办理的比谁都快,取消的时候比登天还难,什么时候才能管管!”
人群的议论声浪越来越大,矛头直指瘫软在椅子上的赵雅和她背后的公司。
“怎么回事!吵什么吵!还想不想办业务了!”
一个穿着西装,别着“经理”胸牌的男人分开人群,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
当他看清柜台上的骨灰盒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猛地指向我,厉声呵斥。
“骨灰盒放在这像什么话!赶紧拿走!”
见我站着不动,刘强彻底被激怒,指着我威胁道。
“你这是在聚众闹事!扰乱公共秩序是违法的!我马上报警抓你!”
我冷冷地看着他,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昨天赵雅冲我尖酸刻薄的嘲讽声,清晰地在整个大厅里回荡。
“规定就是规定,必须本人亲自来,做人脸识别。”
“除非,你让你妈自己从土里爬出来……”
我关掉录音,迎上刘强震怒的目光。
“刘经理,是你们的员工,亲口要求我必须本人到场。”
“我只是在遵守你们的规定而已,有问题吗?”
刘强被这段录音怼得哑口无言,额头上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看着周围无数个手机镜头,和那一道道愤怒的视线,双腿开始发软。
他知道,这事闹大了。
他颤抖着手,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王总,出事了……”
“有人……有人抱着骨灰盒来办销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