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快递站分拣包裹时,陆沉带着儿子找来了。
他说夏清浅受不了苦跑国外去了,家里乱成一锅粥,问我能不能回去。
为了给重病的母亲凑手术费,我擦干汗水,跟他回了那个曾经的豪宅。
复婚后,我戒掉了所有的情绪,活成了陆沉最满意的“透明人”。
夏清浅给他发暧昧短信,我笑着提醒他别冷落了人家。
儿子把饭碗扣在我头上,我默默收拾干净,转头给他切好水果。
我甚至主动帮陆沉挑选送给情人的礼物,眼光独到。
陆沉终于慌了,红着眼圈问我:
“阿宁,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平静地看着他:
“陆先生,拿人工资,替人办事,谈爱就越界了。”
1
快递站里没有空调,只有几台挂壁风扇吹着热风。
我扛着五十斤的大米,膝盖发出咔吧声。
汗流进眼睛,蜇得生疼。
就在这时,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照出我狼狈的倒影。
我抬头。
陆沉正皱着眉,用一块洁白的手帕捂着口鼻。
“这就是你离开我后的生活?”
“真是精彩。”
他旁边站着个穿着巴宝莉童装的陆子轩。
他举着冰淇淋,眼神全是嫌弃。
“爸爸,这里臭得像农庄里的猪圈。”
陆子轩抱怨着。
“而且那个阿姨身上更臭。”
我心里那根弦被狠狠拨弄了一下。
以前他发烧,我守了三天三夜不敢合眼。
现在我是“那个阿姨”。
陆沉踢开脚边一个挡路的纸箱。
“夏清浅走了。”
我点点头,弯腰去搬下一个箱子。
“哦,恭喜。”
陆沉的语气沉了几分。
“她受不了苦,跑国外去了。”
“家里现在乱成一锅粥,没人做饭,也没人管子轩。”
“回来吧。”
陆子轩突然跑来撞在我腿上,我身形一晃。
巧克力冰淇淋扣在我满是汗渍的工服上。
我下意识想伸手去擦。
陆子轩尖叫着跳开。
“别碰我!你身上有穷酸味,脏死了!”
他冲我做了个鬼脸,跑回陆沉身后。
陆沉冷眼看着,没有要教育儿子的意思。
“你也看到了,子轩需要人照顾。”
“我也需要一个了解家里习惯的人。”
“只要你回来,复婚可以,但不能管我的私事。”
我刚想让他滚,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
屏幕碎了一半。
我滑了几次才接通,误触了免提。
医生冷冰冰的声音在快递站里炸开,清晰得残忍。
“江宁家属吗?你母亲的情况恶化了。”
“今晚不交三十万手术预付款,明天就得停药。”
“我们也尽力了,你准备后事吧。”
嘟、嘟、嘟。
电话挂断。
陆沉听到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早就预料到的嘲讽弧度。
“三十万?”
他轻笑一声。
“对我来说,就是一顿宴请的饭钱。”
“看来,你真的很缺钱。”
我闭了闭眼,把到了嘴边的“滚”字咽了回去。
再睁开眼时,那双曾盛满爱意的眸子,已是一片死寂的深潭。
我伸出右手,五指张开。
“五百万。”
陆沉愣住了。
“你说什么?”
“五百万,一年合同。”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公事公办。
“我是熟手,能忍受熊孩子。”
“但既然是急单,也是救命钱,得加价。”
陆沉眼底闪过错愕,随即是鄙夷。
“果然,还是那个爱钱的贱骨头。”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随手一甩。
黑卡打在我的脸上,又掉进地上的脏水里。
“密码你生日。”
他冷漠地丢下一句。
“去把自己洗干净,别熏到儿子。”
我弯腰,从污水里捡起那张卡。
用衣角擦干净,放进贴身的口袋。
我拉开迈巴赫的车门,坐了上去。
满是污渍的裤子,毫不意外地蹭脏了真皮座椅。
陆子轩在旁边喊。
“爸爸,别让她上车,臭死了!”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
“陆少爷,忍忍吧。”
“毕竟,我是你爸花了五百万雇来的。”
2
回到别墅,我以为进了个垃圾场。
波斯地毯上全是踩烂的薯片碎渣。
外卖盒子堆满茶几。
墙上我和陆沉的结婚照被划得稀烂。
陆沉大步跨过地上的垃圾,坐在唯一干净的单人沙发上。
“两小时内,把这里恢复原状。”
“不准请钟点工,我不喜欢外人进我家。”
“既然拿了五百万,就得干五百万的活。”
我没说话,换上工装,戴上橡胶手套,拿起垃圾袋。
我开始分类垃圾。
清理到沙发缝隙时,我摸到一团布料。
扯出来一看,是一堆情趣内衣。
陆沉正喝着水,看到我手里的东西,脸色一僵。
我面无表情地举起那件只有几根绳子的睡衣,走到陆沉面前。
“陆总,请示一下。”
“夏小姐这些贴身衣物,是需要保留还是丢弃?”
我一本正经地问:
“如果要清洗,是手洗还是干洗?”
“手洗的话,要加收特殊污渍处理费。”
“五百一件,您看行吗?”
陆沉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脸色铁青。
“扔了!”
他一把抢过内衣,砸进垃圾桶。
“全都扔了!恶心!”
也不知是在说衣服恶心,还是说我恶心。
我点点头,拿出一个小本子记上:
“客户主动废弃私人物品,免收处理费。”
收拾完客厅,我转身进了厨房。
锅碗瓢盆堆在水槽里发臭,我挽起袖子开始刷碗。
陆子轩溜到厨房门口,拿着一瓶食用油往地砖上倒。
我端着刚煮好的热汤转身,脚下一滑。
整个人向前扑倒。
我硬是用膝盖跪在瓷砖上,护住了那锅汤。
砰!
一声闷响,汤汁溅出,泼在我手背上,燎起一片水泡。
我连眉头都没皱,只是死死端着锅。
陆子轩拍手大笑。
“摔死活该!让你回来抢夏阿姨的位置!”
这就是我那个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
陆沉听到动静冲过来。
看到我手背红肿一片,他的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地缩了回去。
随后冷笑一声。
“连个路都走不好,五百万是不是白花了?”
我一声不吭,把汤稳稳放在料理台上。
从包里拿出医药箱,挑破水泡,上药,缠纱布。
处理完伤口,我从包里掏出单据本。
撕下一页,填好数字,走出去拍在茶几上。
“工伤医药费800,误工费2000,地面油污特殊清洁费2200。”
“合计五千。”
我拿出手机亮出收款码。
“陆总,微信还是支付宝?”
陆沉看着我手背上渗血的纱布,喉结滚动。
最后,他黑着脸,拿起手机扫了码。
“叮!支付宝到账,五千元。”
我收起手机,礼貌微笑:
“谢谢老板,下次我会注意穿防滑鞋。”
“对了,那锅汤还要吗?”
“不要的话倒掉另收厨余垃圾处理费。”
陆沉气得把手里的杂志撕成了两半。
3
晚饭桌上。
陆沉故意把手机声音开到最大。
夏清浅那个女人的声音从视频里传出来,嗲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阿沉,国外好冷啊,这里的衣服都好丑,人家想你了...”
陆沉一边切牛排,一边用余光瞟我。
陆子轩那个小白眼狼还在旁边帮腔:
“夏阿姨穿什么都像仙女,不像某人,穿得像个大妈保洁员,丢死人了!”
陆沉放下刀叉,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阿宁,你以前眼光不错。”
“去商场给夏清浅挑几套衣服,内衣也要,全套。”
“毕竟你们身材差不多,尺寸就照你的来。”
我想都没想,放下筷子,拿起车钥匙。
“好的陆总,预算多少?”
陆沉咬着牙。
“无上限。”
“收到。”
我转身就走,直奔市中心最高档的商场。
陆沉以前最讨厌夏清浅穿得太暴露,觉得那是风尘气。
但我这次偏不。
我就挑那种艳俗的、透视的、布料少得可怜的。
什么大红大绿,什么豹纹蕾丝,怎么扎眼怎么来。
不仅如此,我还用陆沉的副卡刷得飞起。
顺便积攒了几万块的商场积分,全部兑换成了超市购物卡。
这可是实打实的钱。
到了内衣店。
导购小姐看我拿的款式,脸都红了:
“女士,这、这会不会太大胆了点?”
我摇摇头:“不大胆怎么留住男人的心呢?”
我拿起蕾丝睡衣,走到镜子前比划了一下。
然后直接给陆沉拨了个视频电话。
陆沉的眼神瞬间直了。
但我一点暧昧的表情都没有。
板着脸,像是在做PPT汇报。
“陆总,夏小姐用这款聚拢效果好,透视感强,您晚上体验感更佳。”
“还有这款带羽毛的,虽然清洗困难,但视觉冲击力强。”
“您看要哪个颜色的?”
视频那头,陆沉的脸色从错愕变成铁青,最后变得黑如锅底。
“江宁!你有没有羞耻心!”
他吼道。
我对着镜头眨了眨眼。
“陆总,我是专业的。这叫职业素养。”
“那就这件了,还要再配条带铃铛的腿环吗?”
“最近很流行。”
陆沉把手机砸了,屏幕黑掉。
我耸耸肩,对着导购说:“两件都要了,包起来。”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
我把包装精美的礼物袋放在陆沉的主卧床头。
还贴心地附赠了一张手写卡片,上面画了个笑脸:
“祝二位夜生活愉快,腰好肾好。”
刚准备转身离开,陆沉突然从浴室冲出来。
一把拽住我的手腕。
“江宁,你装什么?”
“以前我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你都要闹三天,现在给小三买这种衣服,你心里就不难受?”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就能引起我的注意?”
我低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挣脱他的手。
“陆总,现在是下班时间。”
“根据劳动法,非工作时间的任何情感咨询,都属于增值服务。”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计算器,当着他的面噼里啪啦按了一通。
“刚才为您节省了专柜导购费,加上这种特殊物品的代购羞耻费,以及现在的超时咨询费。”
“这笔钱,希望能折现到我下个月工资里。”
“如果您想看我吃醋、撒泼、打滚,也可以。”
我的眼神清澈见底,没有一丝爱意。
“单次表演费五万,包含摔盘子和骂街,您要下单吗?”
“不讲价。”
陆沉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
那种憋屈、无能狂怒在他脸上交织。
最后,他狠狠一拳砸在墙上。
“滚!”
我微笑着点头:“好嘞,老板晚安。”
转身出门,还贴心地帮他带上了门。
4
一周后的商业晚宴,陆沉非要我陪同出席。
不是作为女伴,是作为随行助理。
到了现场我才发现,夏清浅居然空降回来了。
她身上穿着我挑的那件红色礼服。
陆子轩穿着小西装,跟在两人身边。
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扫向我。
“哟,这不是前陆太太吗?怎么混成拎包小妹了?”
“听说为了钱回来的,真是脸都不要了。”
我充耳不闻,手里端着托盘,尽职尽责地跟在后面。
心里盘算着这一晚上的加班费可是三倍工资。
陆子轩也在。
这熊孩子看到我,眼珠子一转,故意跑过来狠狠撞了我一下。
我手里端着红酒,被撞得一个趔趄。
夏清浅顺势往旁边一倒。
在那一声夸张的尖叫中,自己把手里那杯红酒全泼在了自己胸口。
“啊!我的裙子!”
夏清浅瘫坐在地上,红酒顺着那件昂贵的礼服流淌,看起来狼狈极了。
陆子轩立刻尖叫起来指着我:
“是那个坏女人!是她推夏阿姨的!爸爸你快打死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身上。
夏清浅哭得梨花带雨,抬头看着我。
“姐姐...我知道你恨我抢了陆沉,但你也不能这样啊...”
“这可是陆沉送我的衣服...”
陆沉看着我,眼神复杂。
他在等我解释,或者等我崩溃。
“阿宁,道歉。”
“做错事就要认,你跪一下给夏清浅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周围全是窃窃私语。
“啧啧,这陆总也是够狠的。”
“为了钱嘛,跪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这女人反正也没皮没脸了。”
“快跪吧,大家都看着呢。”
夏清浅抽泣着:“只要姐姐跪下说声对不起,我就原谅她。”
我没想着辩解,甚至连愤怒的表情都没有。
只是把手伸进了那个有些磨损的手包里。
所有人都以为我要拿纸巾。
但我掏出来的,是一个便携式POS机。
还有一个计算器。
“滴、滴、滴。”
全场的人都愣住了。
按键的声音在安静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陆总,根据我们签订的《补充协议》第八条。”
“当众下跪,属于极度尊严折损服务,且带有强烈的人格侮辱性质。”
“市场价五十万。”
我顿了顿,瞥了一眼地上的夏清浅。
“考虑到夏小姐是惯犯,碰瓷演技精湛,需加收精神损失费和名誉损耗费。”
“一口价,一百万。”
我把POS机直接怼到陆沉那张僵硬的脸上。
“先刷卡,后下跪。”
“不刷卡,免谈。”
陆沉的瞳孔剧烈震动。
他咬牙切齿,声音都在抖:
“你就这么贱?为了钱,连膝盖都能卖?”
“你就一点羞耻心都没有了吗?”
我脸上依旧平静。
甚至还扯出一个更职业的微笑:
“陆总,羞耻心也是有价的,已经包含在这一百万里了。”
“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好,好得很!”
“我今天就买下你的膝盖,买下你的脸!”
就在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那是医院发来的特别关注短信。
我不用看都知道内容:
【手术成功,母亲已脱离危险期,后续治疗费用已扣除。】
那一瞬间,我感觉压在身上的一座大山,轰然碎裂。
那根为了钱不得不弯下的脊梁,瞬间绷得笔直。
我突然笑了。
笑得无比灿烂,却又冷得彻骨。
我狠狠地把那个POS机砸在了陆沉的胸口。
“砰!”
“钱够了。”
“这单生意,老娘不接了!”
我推开挡路的陆沉,一脚跨过地上还在装哭的夏清浅。
高跟鞋甚至还在那件艳俗的红裙子上踩出了一个脚印。
在全场错愕的目光中。
我扬长而去。
只留给他们一个决绝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