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徐明月在一起的第十五年。

我发现她养了一个穷学生。

和她那死去的白月光长相神似。

而我发现那天，正好是她白月光祭日。我正好又穿了艳色的衣服。

她大发雷霆，狠狠给了我一巴掌，把我赶出家门。

我和她朝夕相处十五年。

本以为会到白头偕老。

可现在，我不想要她了。

1.

徐明月坐在沙发里，一个少年正在替她把头发别在耳后。

“明月，你真好看。”

暖阳洒在他们身上，这画面美好极了。

徐明月嘴角微微弯起，伸出手想要摸他的脸。

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我。

雪花落在我的肩头，我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多久了。

只记得，我听他们说了很久的话。

我从中得知这少年叫江赞，徐明月从他13岁开始养他，至今他已经23岁了。

我和徐明月在一起15年，她花了十年去养一个男孩。

只是因为这男孩和她死去的白月光沈时淮长相神似。

“啪”的一声，我脸突然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徐明月打的。

她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衣服。

今天我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羽绒服。

“陆钦尘，你是故意的。”

“你一定是故意的。”

声音尖锐刺耳。

在我印象里，她是一个大方得体的姑娘。

虽然我们结婚是因为商业联姻，没有感情。

但这些年她也做到了妻子的义务，对我很温柔。

这是我为数不多，看到她发火的样子。

我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她了。

我还没问她江赞的事，她倒来凶我了。

“您是陆先生吧。”

江赞突然走过来，从头至尾的打量我。

“您可能不知道，今天是时淮哥的祭日。”

沈时淮。

和徐明月在一起十五年来，我们都心照不宣，不能提及这个人的名字。

听说沈时淮是S大校草，徐明月是校花。

两个人当初都是学音乐的，家境相当，从小还一起长大。

他们是所有人都看好的一对。

可沈时淮当初为了救她，出车祸去世了。

我不知道具体的去世时间。

毕竟徐明月从来不会说他们之间的故事，我都是听旁人说的。

“去世者祭日当天，家里不能有人穿艳色的衣服，不然对他不尊重，影响他的轮回。”

江赞还在提醒我。

徐明月的怒火一点点升腾起来。

她捏紧拳头，眼泪从眼眶里花落。

手颤抖的指着我。

“滚，马上给我滚出去。”

“我不想看到你啊！”

2.

我被徐明月推出了门外。

我愣在原地，雪飘得越来越大。

老天爷都好像在替我难过。

我缓缓抬起手摸向心脏处。

很疼，可是又没以前那么疼。

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只记得挺久以前，我意外发现了徐明月的日记本。

封面是她和沈时淮高中时期的合照。

少女扎着高马尾，脸上荡漾着明媚的笑容，靠在比她高一头少年的肩膀上。

岁月静好在这一刻具像化。

我翻开看了几页，心脏就疼得剧烈。

里面写满了她对沈时淮的爱意。

时间是从初中时候开始的。

才开始的几页下面，还有沈时淮写的话。

【明月，我们考同一所高中。】

【明月，等你再大一点，我们就能在一块了。】

【明月，我们以后会结婚吗？】

……

他最后一句话是：【乖乖，我好爱你。】

其实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徐明月，我大概也忘不了这么美好的白月光。

以前总是幻想能用时间让她忘掉他。

可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

就算再来很多个十五年，她也忘不了他。

我转身就离开了。

离开前，我看见徐明月书房里的灯亮着。

那是她和沈时淮小时候的秘密基地。

里面放满了沈时淮的手办，奖状，书籍等等。

听说她和沈时淮小时候经常在里面躲起来打游戏。

当初我们结婚，她什么嫁妆都没要，就要了这套房子。

现在她已经三十多岁了，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进去。

她会对着沈时淮的照片，一遍又一遍重复一句话。

【时淮，我想你，我爱你。】

3.

外面银装素裹，地上的积雪很厚，踩下去打湿了我的脚。

我不知道去哪里。

想起明天是星期天，朵朵放假，我可以去看看她。

我便去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打车去了老宅。

朵朵是我和徐明月结婚第八年，为我生下来的女儿，至今七岁了。

刚到老宅，我发现徐明月和江赞竟然也在。

他们两个人正陪朵朵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玩积木。

“江叔叔，你好厉害呀，竟然给我搭建了城堡。”

朵朵满脸兴奋。

江赞和徐明月脸上也充满了笑意。

他们看起来好幸福，而我像个小偷在窥伺他们的幸福。

“陆先生。”

江赞率先注意到我，对我扬起笑容。

熟练的到门口鞋柜给我拿了一双一次性拖鞋。

“欢迎你来。”

搞得我好像是外人一样。

我没和他计较，拿过拖鞋换好了。

走过去，徐明月刚才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朵朵看到我皱了眉：“你怎么来了？”

态度十分冷漠。

她出生以后，从小就跟着她外婆长大。

因为徐母说：“你和明月本来就没有感情基础，别因为孩子耽误了你们。”

“我帮忙带孩子，你们好好培养感情。”

于是这一带就是七年。

中途我提出接回来，可是徐母舍不得。

4.

“我不喜欢你。”

朵朵嘟起嘴巴。

“看吧，陆钦尘，朵朵都不喜欢你，可见你这个人有多失败。”

徐明月冷冷出声，眼底都是对我的厌恶。

本来没提及沈时淮之前，她对我态度还算可以。

但昨天我无意穿了艳色的衣服，彻底撕开了她这些年对我伪装的面具。

“朵朵，我是爸爸。”

我蹲下来，去拉朵朵的手，她却躲开了。

“我不喜欢你，你别碰我啊！”

虽然这些年我没有天天陪着她。

但我经常去学校偷偷看她。

看她上课，跳舞，在学校大会上朗诵作文。

她作文一向写得好。

有次老师让她写自己的父亲。

她交了空白的作业本给老师。

老师问她为什么，她说：“我没有爸爸。”

事后老师给我打电话，让我多陪陪她。

可是她的性格和她母亲很像，性子薄凉，我根本攻克不进她们的心。

我的手垂落下去。

江赞突然过来抱住了朵朵。

“朵朵，不能这样，快叫爸爸。”

她这才不情不愿叫了我一声爸爸。

我好羡慕，如果她也能这样听我的话就好了。

曾经徐明月怀孕时，我就想要个女儿。

不都说女儿是贴心的棉袄吗？

我就幻想着，她以后会对我撒娇，会叫我爸爸。

可是现在棉袄成了刺猬。

用刺来刺我，用腹部最柔软的部位对待一个外人。

我看了一眼徐明月，她冷漠的看着我，没有说一句话。

这十五年来让我和她彼此熟知。

她知道我有多喜欢她。

曾经她生病，是我割肝救她。

曾经她公司出现问题，背后投资的人也是我。

所以她笃定我离不开她，现在也不帮我说话。

但她不知道，我对她的失望早就开始积攒了。

而现在，失望攒够了。

我一句话没说，转身就离开了。

这次走得异常轻松。

6.

看见陆钦尘离开，徐明月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

她一把将玩具推翻。

“明月，你怎么了？”

江赞急忙上前。

徐明月抬头看着他那张脸。

和沈时淮一样，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脸部轮廓也和沈时淮如出一辙。

明明他那么像。

这些年她也把他培养成了沈时淮的性格。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依旧不喜欢他。

她也很久没梦到过沈时淮了。

她好像没那么爱她了。

倒是整天去想陆钦尘。

可是她怎么会喜欢他呢。

她不可能喜欢的！

当初和他结婚不过是商业联姻。

不过是为了利益。

“滚出去。”

回过神，徐明月对江赞怒吼一声。

徐母突然从厨房走出来了，把朵朵拉到身后，看着满脸怒火的徐明月。

“你啊你，明明就喜欢陆钦尘，为什么又要作呢？”

徐明月愣住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说她喜欢陆钦尘呢？

江赞上次在酒店陪她的时候，她在出神。

那时候他也说：“明月，你是不是喜欢陆钦尘？”

陆钦尘这个人性子慢吞吞，平时不苟言笑，饮食也清淡，不熬夜，不玩手机。

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在书房里看书。

给人一种好像是神仙的感觉。

她确实对他不讨厌。

可是算不上喜欢的。

她心里只有沈时淮。

7.

徐母准备的饭菜徐明月都没吃。

她拿起钥匙就开车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就想回家。

因为她认为陆钦尘一定回家了。

她想看到他。

可是回到家的时候，陆钦尘不在。

他的书房里也没有他。

“先生呢？”

她问仆人。

“不清楚，先生一直没回来。”

一直没回来。

徐明月心莫名的慌乱。

陆钦尘是孤儿，他除了回这里，还能去哪里？

可是她为什么要管他呢？

他走了最好，走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江赞在一块玩。

她回到房间，打开手机，手却不由自主的点开了陆钦尘的微信。

然后又快速退出来。

“我才不要管他。”

“走了最好！”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徐明月心里还是有些慌。

她知道自己昨天做得比较过分。

她打了陆钦尘。

她知道他不知情，所以穿了艳色衣服也不是故意的。

可她看见陆钦尘发现江赞时那副平静的模样，她就来气。

她想，为什么陆钦尘发现她养了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所以她打了他。

可是陆钦尘那样爱她，他们已经在一块十五年了。

十五年是什么概念。

十五年，让她从少女时间走到了中年。

有了孩子，事业有成。

她和陆钦尘配合也很默契。

每次出席晚宴，他都会为她准备好礼服，知道她胃不好，都会准备好蜂蜜水。

她一皱眉，不用她说，陆钦尘就能看出她哪里不舒服。

而且陆钦尘曾经发现过她在外面找男人，他都没有生气。

所以她认为，陆钦尘不可能离开的。

他肯定只是在和她赌气，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的。

7.

离开S市后，我开始漫无目地的旅行。

一个地方待不了我又会换。

不过这些城市都是徐明月曾经和沈时淮一起来过的。

我在她笔记本里看到过。

她和沈时淮上大学一次放暑假时，去了很多地方旅游。

每去一个地方，他们都拍了照。

还记录了很多旅游细节。

他们在大理洱海住了很有氛围感的民宿。

那里是徐明月把第一次给他的地点。

他们还爬了老君山，在山顶大声呐喊爱对方。

还去了一个小镇纹情侣纹身。

徐明月胸口处的纹身，至今都还在。

他们去过的地方，我又重游一遍。

我像个变态一样，疯狂虐自己的心。

我想，等这关迈过去了，我就是全新的自己。

在贵州的第一天，我接到了朵朵班主任的电话。

“陆先生，朵朵在学校和同学起冲突了。”

我和徐明月当年是商业联姻。

徐母说商业联姻本来讲究的就是利益。

所以没有让我和她领证。

她说等我们真的爱对方了再领证，不然对于彼此来说都是一种束缚。

这么多年过去了，徐明月虽然平日里对我温温柔柔，可是从来没有说爱我。

所以我们至今都没有领证。

我和她的婚姻从头至尾都是有虚无实。

“老师，我和朵朵妈妈已经分开了，以后朵朵的事你就找她吧。”

我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徐明月恼怒的声音，

“陆钦尘，你还是人吗，朵朵也是你的女儿，你说不管就不管了？”

我心“咯噔”一跳，她竟然也在。

那就说明这个电话，是她故意让老师打来的。

“徐明月。”

我嗓音冷了下来。

“趁今天你在，我和你说清楚。”

“我们没有领证，不存在走离婚手续，现在我离开了，就是和你分开了。”

“以后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过的日子。”

“朵朵如果想见我，我再去看她。”

“你再说一遍。”

她的声音沉了下来。

8.

徐明月捏紧手机，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

陆钦尘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他明明那么爱她。

“我说我和你已经分开了。”

电话那头，陆钦尘声音很平静。

“你不用再因为我让江赞躲躲藏藏的，我们都自由了。”

“不过我每个月会给朵朵打生活费。”

“就这样吧。”

电话突然被挂断。

徐明月怔在了原地。

班主任看她的脸色不太好，急忙把朵朵叫来安慰她。

“妈妈，你怎么了？”

朵朵进办公室抱住她的腿。

徐明月这才缓过来。

陆钦尘真的离开了。

十五年来，他一直跟在她身后，日日夜夜照顾她。

她朋友都说，他是第二个沈时淮。

可现在，他不要她了。

“呵呵。”

徐明月冷笑一声。

果然啊，不是人人都有沈时淮那样爱她。

没有人能比得过沈时淮。

“你爸爸不要我们了。”

徐明月拉住了朵朵朵手。

“我们也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