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进历家的第二年。

我和历齐川有了一个儿子。

之后的五年，每顿饭菜我都会精心准备，甚至会精确到调料放多少克。

直到有一天，历齐川冷不丁地说了句。

"汤里的盐放多了。"

然后儿子当着我的面把汤毫不犹豫地倒掉了。

那一刻，我忽然就累了。

我主动和历齐川提了离婚。

他眼都没抬一下，不耐烦出声。

“至于吗？”

我点了点头，淡淡回了句至于。

1.

“儿子才五岁！”

“程淼，”历齐川冷冷地扫了我一眼，“程淼，孩子没了妈，你觉得他能幸福吗！”

回想这几年儿子对我的冷漠和疏远。

我有些无奈。

“他有你就够了！”

历齐川合上电脑，节分明的手指地敲击着桌面。

这种动作，只有在他心情烦躁的时候才会出现。

“为什么突然想离婚了？”

他停顿了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

紧接着，他问我是否因为昨天他评论汤有点咸这事。

“程淼，人不可能总是固守一种口味。如果我昨天的话让你感到冒犯，我愿意向你道歉。你知道，最近我忙得不可开交，确实没有太多精力去顾及你的感受...”

“我明白。”

我打断了他话，语气平和，表情淡然。

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离婚协议书已经准备好了，你只需要过目一下内容，然后签字即可。这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房子和钱我都没要。

至于历敏言的抚养权，我也没有过争夺的念头。

“程淼。”

历齐川轻声呼唤，眉头微蹙，但语气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我不是在责怪你，我昨天的事情确实是认真的，我向你道歉...”

他似乎仍然认为我提出离婚是因为昨天的事情。

昨天中午。

我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桌，为历齐川和历敏言各自盛了米饭，还舀上了一碗鲜美的虾仁汤。

可吃饭中途。

他却接了一通电话。

历家的规矩严格，饭桌上是不允许接听电话的，这在家族中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历齐川尤其不喜欢在用餐时被电话打扰。

我虽然知道不该问，可还是没忍住。

我随口问了句是谁打来的。

历齐川目光转向我，眼神淡漠。

“你是不是管的有些多了？”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责备。

我能嫁进历家，无非就是因为身体的各项都在上等。

实际上，历齐川对我并没有太多的情感投入。

他和我生孩子，更多的可能是出于给家族交代的考虑。

结婚七年了。

这段时间，足以让我了解他的每一个情绪变化。

我知道他生气了。

我对他道了歉。

之后他低头轻轻抿了一口汤皱眉来了句。

"汤里的盐放多了。"

一直安静用餐的历敏言突然抬起手，毫不犹豫地将我为他盛的那碗汤倒掉。

他的目光与我相遇，坦然到没有一丝情感。

“爷爷说了，高盐不好。”

他连尝都没尝。

我心中涌起一丝自嘲，同时也感到一丝悲哀。

这饭菜的调料，我每天都精确到要放几克。

咸几乎是不可能的失误，更别提高盐了。

历齐川没有吃完就离开了餐桌，历敏言也紧随其后。

我独自面对着满桌的饭菜，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把事先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在历齐川的书桌上，语气平静却坚定。

“我也是认真的。”

他盯着那份协议书，缄默不言语，嘴唇紧抿。

而恰巧历敏言过来。

历齐川来了句。

“你先跟你儿子说清楚！”

历敏言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冷冷地盯着我。

他完美地继承了历齐川的性子，冷淡。

或者说他们历家的基因就是这样。

我走过去手轻抚他的头顶，揉了揉。

“以后妈妈可能不会经常在身边了，你要学着独立生活。如果妈妈太忙，你就去找爷爷，他会照顾你的。”

我的声音柔和，带着一丝不舍。

我蹲下抱了抱他。

他刚出生时，那么脆弱，那么小，几乎只有我巴掌大。

虽然生他的人是我，也是我不分昼夜方方面面照顾拉扯长大的。

虽然他依旧对我不亲切。

但我已经想开了。

历家人是不会亏待这个太子爷的。

2.

历齐川签了离婚协议书后。

我就回房间默地收拾起自己的物品了。

他倚靠在门边，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

“外面还在下雨，你可以等雨停了再走。毕竟，我们还没有正式离婚。”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签字就意味着结束了，我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拖延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那就随便你！”

他声音冷了下来，转身离开了房间。

临走时，我看见了在练钢琴的历敏言。

他的目光与我相遇，但很快就移开了，目光中没有一丝留恋。

好在，这种冷漠我已经习以为常。

当我拎着行李，准备离开。

陈夕月匆匆赶来。

她是历敏言的代物理老师。

也是历齐川的白月光。

他们两个上大学的时候就是风靡全校的校花校草，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两个很般配。

可最后他们两个还是没在一起。

陈夕月出国了。

历齐川继承了家业。

我这个平凡无奇的人，意外地成为了他的妻子。

他的朋友没少以一种戏谑的口吻讨论我。

“你家老头给你精挑细选的女人用着怎么样？”

“瞧着挺丰满的，就是人呆板了点儿。”

“没陈夕月活泼，更没他清丽脱俗，不过长相还算过得去！”

我一个普通人在他们圈子里显得格格不入，更像个笑话。

我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或许只是历齐川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

甚至还会劝历齐川和我离婚。

“你已经有了孩子，程淼对你来说还有什么用？不如和她分开吧。陈夕月也回国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是单身！”

这话是我去接历齐川的时候无意听到的。

他缄默不言言。

但陈夕月回来后，历齐川就让他来做了历敏言的代物理老师。

我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放进去。

走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掉落在地上的名片。

是陈夕月的名片。

上面留的电话号码很熟悉。

两秒后，我恍然大悟。

这个号码是昨天中午给历齐川打电话的那个神秘来电。

3.

离开历家后。

我回到了那间以前熟悉的小公寓。

简单收拾了下家里后，我就买了机票飞去了沪市看人工智能展览会。

我从小就对机器无人机之类的兴趣浓厚。

大学我也毫不犹豫选了相关专业。

只是，毕业后不久。

我就和历齐川结婚了，完全没有什么机会去实践理论。

现在离婚了。

我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

可以大胆的去做那些我真正热爱的事情。

但我刚下飞机，历齐川就给我打过来电话。

“程淼，你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

我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冷静地回答："不方便。"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助。

“别墅不知道怎么没电了，家里只有我和敏言。”

“我不知道怎么修理，也不知道打谁的电话。”

历齐川不喜欢家里有外人。

保洁阿姨这些都是做完就走。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平时都是我来处理。

历齐川父子生活上的其他琐事也大多是我在操心。

“程淼？”

电话那头的历齐川喊了两声。

我查了一下通讯记录，把维修工的电话号码发给了他。

“你给他打电话。”

又想到家里就他们父子俩，历齐川又是生活白痴。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警察朋友打了电话，让他帮忙去看看。

没多久。

历齐川给我发了一张家里亮灯的照片，又发来一条信息。

“已经修好了，谢谢。”

我回了个不客气。

然后建议他以后找个管家。

这样就不用一直麻烦我了。

‘正在输入’这四个字闪了好一会，他最后给我发了条会的。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出去吃饭了。

结婚以后，

很少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出来闲逛。

如今在城市夜间散步吃饭这种最平常不过的事，在现在的我心里居然涌出了一种一种难以言喻的新鲜感和激动。

我感觉自己很快乐。

但这份快乐很快就被历齐川的再次来电打破了。

“程淼，你昨晚给历敏言讲的故事讲到哪里了？他现在非要继续听那个故事不可。”

我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自己忘记了吗？”

历齐川有些无奈。

“他只记得个名字...”

我有些无语。

但还是耐下性子给他说讲到了哪里。

他连连称好。

“谢谢，我之前没搞过这些事，麻烦你了。”

“你要真觉得麻烦，就别总是给我打电话。”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补充了一句：

“但凡稍微用点心，就不会总是给别人添麻烦了！”

这句话还是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当时他让我和他一起去参加晚宴。

地点在东郊外的别墅里。

但中间我迷路了，还差点儿出了车祸。

等到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了。

历齐川对我很不满。

我和他解释。

“我迷路了，我给你打电话想问一下地址，但你没回我。”

他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

“但凡稍微用点心，就不会总是给别人添麻烦了！”

历齐川听到我的话后陷入了沉默。

我趁机挂断了电话，然后果断将他加入了黑名单。

那天晚上。

虽然住的不是什么大酒店。

但我却睡的很香。

第二天起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我整理好自己，满怀期待地前往了展览现场。

展览会上人还挺多的。

我用手机记录下了一个个机器人的精彩瞬间，同时不停地按下快门，捕捉它们的独特魅力。

我不禁赞叹连连。

我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一次又一次地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我一直流连至展览落幕，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这场展览不仅震撼了我，更激发了我强烈的创造欲望。

我决心自己动手，研发一个智能变形机器人。

回去的路上，我的思绪不断地围绕着这件事打转。

直到路边一对情侣的吵架声打断了我的沉思。

“如果我们结婚了，你是不是还要这样无休止地帮你弟弟？”

“我们毕竟是亲姐弟啊，何况我妈身体又不好，我们姐弟能够长大成人也不容易。”

“你们不容易，难道我挣钱养家就轻松吗？”

女孩泪眼朦胧，支支吾吾地说着不是这个意思。

曾几何时，我也和她是一样的处境。

但唯一不同的是，我遇见的另一半富有到足以忽略我的家庭。

4.

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

我妈独自一人拉扯我和弟弟长大。

她很辛苦。

但我觉得我也很辛苦。

从小，我就感觉到了母亲对弟弟的偏爱。

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他都先让弟弟尝个够。

她还时常叮嘱对我说要要努力工作挣钱给弟弟挣学费。

但他真的不是那块学习的料。

每次上课都逃学，考试也总是倒数第一。

我反倒成了老师眼中的学霸，每次考试都是名列前茅。

我上大学那会儿，我妈病了，她居然想让我辍学去打工挣钱。

为了让他看到我上学也可以挣钱，我开始一天打三份工。

我弟那会儿，除了对我冷嘲热讽，就是伸手找我要钱，要了钱就去酒吧。

我妈还替他辩解。

“现在他正是爱玩的年纪，你别束缚他的天性！”

结果，我弟被人设计欠了一百多万。

我妈哭得跟泪人似的。

此时历家正好选媳妇。

我妈就以死相逼让我去应选。

“妈，你现实一点儿。”

“历齐川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再说了，他心里早就有人了。”

“我不管这些！你要是选不上，我就从这儿跳下去！程淼，这都是你逼的！”

我真是又无奈又痛苦。

最后为了所谓的孝道，我还是硬着头皮去做了体检。

然后被历家的老爷子一眼相中了。

可历齐川并不喜欢我。

他和我见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心里有喜欢的人。”

我当时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但还是硬着头皮，勉强应了一声。

时间一长，他倒也没再给我摆过臭脸，算是慢慢好起来了。

我们的关系真正好转，还是在结婚之前。

历齐川因为项目工程问题遭人报复绑架。

巧的是，我当时正好在附近。

我赶紧偷偷报了警，然后自己悄悄地跟了上去。

就在他们想对历齐川动手的时候。

我随手从地上抄起根棍子，就冲了上去。

我长得虽然娇小，但常年干活让我有一股子蛮力，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他们被我打得落荒而逃，但是我也受了点伤。

也是那天。

我妈和我弟直接堵在历家门口，张口就要钱。

一开口就是一千万。

历齐川不仅给了他们钱，还帮我出了口多年来的恶气。

“拿着钱快滚！以后我和你们再没任何关系！！”

就在那一刻。

我对他生出了点心动。

之后我们就结婚了。

虽然那天他没摆什么脸色。

但也没悔婚乱发脾气。

婚后第二年。

我们有了第一个孩子，历敏言。

历老爷子乐开了花。

手笔地拿出百亿来庆祝孙子的出生。

老爷子还早早地为历敏言的人生每一步都做了规划。

而而他，慢慢地也变得和历齐川一样，越来越冷淡了。

对我敬重又疏远。

他把历齐川当作自己的榜样，什么都学他。

这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好。

但当历齐川说我做的汤太咸时。

他直接就把汤给倒了。

随后又很平静地说着他自以为没错的话语。

“高盐不好！”

他完全不在意我的感受。

而我也不想要一个没有自己主见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