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个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

因为这事，从小到大我在继妹面前都低一头。

我埋怨我妈，她却说一切都是为了我。

「要不是你当时快病死了，我至于这么多年被人指着鼻子骂吗？」

我愧疚万分，觉得是我害了我妈。

就在我再次听从我妈的话，老实拿出信用卡给继妹买名牌包时，我看见了几行弹幕。

「女主她妈为了维护渣男的名誉，自己把小三的名头往身上揽，王宝钏都没她恋爱脑。」

「就是可怜了女主，一辈子被她妈PUA给继妹吸血，甚至因为对她妈的信任，被她妈设计嫁给了一个瘾君子，最后被老公卖进地下夜总会赚钱，得了脏病死了。」

我愣住，收回了递出去的信用卡。

看着我妈试探道：「我确定是你亲生的吧？」

1

电视里正播放到一段原配打小三的片段，周语嫣翘着二郎腿瞟了一眼我和我妈，嘲弄意味十足。

「既然有胆子做小三，就要有被人抓烂脸的觉悟。」

「张阿姨，你说对吗？」

周语嫣嘴里叫我妈阿姨，眼里却没有半点尊敬的意思。

只因为我妈也是她嘴里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

她一向喜欢阴阳怪气我妈，我一如既往地忍不了要和她理论。

我妈扯我坐下，陪着笑替我跟周语嫣道歉，她话里话外全是讨好。

「语嫣啊，你前几天不是说你最喜欢的那个牌子出新包了吗，阿姨手里正好还有点闲钱，下午去给你买来，就当庆祝你升职。」

周语嫣面露惊喜，几秒后又嘟嘟囔囔我妈用她爸的钱假大方。

我妈像是没听见，拉着我回了房。

一进门，我妈让我把我的信用卡给她。

看我脸色不好，她拉我在床沿坐下，又开始说起继父对我的恩情。

就在我不情不愿把卡递给我妈时，眼前居然飘过了几行弹幕。

「女主的妈可真极品，她被骂小三不是她自己活该吗？还非得拉着女儿下水。」

「为了维护一个男人的面子把自己和女儿的名誉亲自踩进泥里不说，还总慷他人之慨，用女主的钱去讨好继女，亏她做得出来。」

「可不是，女主这个愚孝的蠢货还不知道自己最后会被自己的亲妈害得有多惨吧！」

「最可笑的难道不是女主她妈做这些，仅仅是因为继女一句没钱出国度蜜月所以不开心。她不开心渣男就不开心，女主她妈是为了讨渣男一个开心。」

「众筹一个醒脑锤，希望女主能快点清醒，然后远离吸血鬼亲妈。」

我懵了一瞬间，递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弹幕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被骂小三活该？

为了一个男人难道说的是继父？

我没忍住把心里的疑问问出口，谁知我妈一下变了脸色。

刚开始她抵死说听不懂我的话，被我威胁以后不给她钱了，她才松口。

原来除了我妈自己和继父，在所有人眼里，我妈都是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

但其实是继父婚内瞒着婚姻状况勾搭的我妈。

我质问我妈，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由着别人诋毁她、辱骂我。

「我不想他被人非议，况且，他追求我的时候跟他前妻早没感情了，是她前妻一直纠缠着不愿意离婚。」

我妈说完这句话，弹幕再次飘来。

「也就女主她妈这个恋爱脑相信渣男的话，渣男和前妻离婚的真实原因是他身体不好，希望前妻可以辞职在家专心照顾他，可前妻觉得自己的事业更重要。」

「虽然两人离婚了，但渣男的心一直在前妻那里，就把女主妈当个好用的保姆而已。」

「女主她妈估计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渣男房产证上都只有自己和他女儿的名字，和女主妈没半毛钱关系，渣男防她跟防小偷似的。」

我妈嫁给继父多年，尽心尽力地伺候他，就怕他有一点不舒服。

即使这样，但凡我妈有一点不如周语嫣的意就会被她明里暗里嘲讽。

这些我妈一一都忍了，继父还是这样防备她。

我妈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要是语嫣知道真相肯定会怨恨他，他那么疼女儿的一个人得多伤心啊。」

我心里酸涩，我妈为了继父，还真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那你怎么就不怕我被议论呢？」

「妈，你不是不知道我高中三年因为你……的名头，我过得有多难。」

2

高中三年，我一直独来独往。

就因为周语嫣到处散布我有个当小三的妈妈。

没人愿意和我交朋友。

我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一个人去上厕所，大课间一个人去操场。

印象最深的是高一第一次体育课。

老师要求双人组队练习。

班级人数刚好是双数，而我却单了出来。

我鼓起勇气朝一个三人组合走过去争取。

那女孩说不愿意和小三的女儿组队。

她说这话时声音没有半点收敛，整个班上的同学，包括老师的视线全部齐刷刷投向我。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种无地自容、手足无措、脸颊发热的感觉。

因为她说的是事实，我反驳不了。

老师差异又平静的允许了那女生的不合规操作。

我一个人数着时间熬到下课。

自此之后，垃圾桶旁边的座位成了我的专属。

因为但凡老师安排一个同学给我当同桌，第二天对方的家长就会找到学校来。

高中三年对我来说，比过去十几年都要漫长。

我甚至一度厌恶去学校，产生了严重的厌学心理。

我妈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轻飘飘一句不想让继父为难，就自己把小三的名号往身上领了。

我妈看起来有点生气，对我的控诉不以为意。

「你高中就三年，忍忍就过了，可他是要和语嫣相处一辈子的啊。」

我妈逼着我管周崇国叫爸，周语嫣一开始直呼她大名，后来才不情不愿地叫一声阿姨，我妈却从来不计较。

「你爸对我们母女俩挺好的，你忘了吗？当初要不是他，你估计早都不知道投胎去哪里了。」

我想起曾经问过我妈。

即使再婚，为什么不找一个婚姻状况正常的。

我妈说当时我生了重病，只有继父对我们伸出援手。

她说要不是当时我病得快死了，她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我一直奇怪自己对于这件事一点记忆也没有，弹幕这会儿却告诉了我真相。

「女主千万不要相信你妈呀，一切都是她编来骗你的！」

「女主妈为了女主能对她心甘情愿地付出，对渣男像亲生父亲一样孝顺，谎话张口就来啊。」

「说了这么多年了，不要女主妈妈自己慢慢都信了哦。」

3

我妈每次在周语嫣那里受了委屈都会把负面情绪发泄到我身上。

我感怀我妈受这些气都是因为我，所以我为了我妈各种不给周语嫣好脸色，总和她对着干。

但每次都会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我天然就比她矮一头。

因为我妈的身份。

闹得最厉害那次是在继父亲自给周语嫣操持的成人礼上。

明明同年，周语嫣鲜花环绕，我只得了一块我妈送给周语嫣的大蛋糕上的一小块。

十八这个数字被我妈铲给了我。

她说对不起我，不能给我一个这样的成人礼。

「咱们小圆吃了这块十八岁蛋糕也是大人了，妈妈特意给你分的这块噢。」

周语嫣却当场发飙，指责我妈凭什么把这个数字十八「偷」给我。

她言辞犀利，不顾那么多人在场给我妈难堪。

「果然小偷就是小偷，看见别人的好东西就想偷回去。」

「偷别人男人还不够呢？」

「真是什么样的妈就教出什么样的女儿啊，以后估计也就是个当小三的料。」

现场没人吭声，全在打眉眼官司。

我把手里的蛋糕往周语嫣脸上一扔不解气，直接两手一起上，抓着一旁没分到一半的蛋糕继续往周语嫣头发上、身上扔。

气疯了的周语嫣冲上来和我扭打在一起，好几个人都没把我们俩拉住。

那是我妈第一次打我。

周语嫣要我下跪道歉，我妈允许了。

她说继父对她和我都很好，我们不能辜负他。

在我看来，我妈所谓的好太过虚幻。

每次周语嫣不给我妈好脸时，都是等她把难听话说完了，继父才出面装模作样说几句类似「不要这样和阿姨说话」的话。

他让周语嫣道歉，周语嫣转头就跑了。

继父只会说周语嫣年纪小不懂事，他私下一定教训她，让我妈不要跟小孩子计较。

结果我妈总把这些当作继父爱她的证明，时时在我面前说道。

看了弹幕，我妈嘴里的话全被我打上了问号。

这一次不管她怎么要，我坚持没有把信用卡给她，她气得好几天没理我。

周语嫣还是拿到了那个新包。

而我妈脖子上那条我第一次上班攒钱给她买的金项链却不见了。

4

中秋节，继父那边的亲戚来家里。

继父的大姐是个搅家精。

挑我妈的刺是她每次来家里必定会表演的节目。

这次是说我妈没用，是个不下蛋的母鸡，结婚这么多年来都没能给继父生个儿子。

要不是看了弹幕，我还真不知道我这位继父是个痴情种。

他在和前妻离婚的时候就向前妻保证过了，他会去结扎，不会和我妈生孩子。

以后他的一切都是留给周语嫣这个女儿。

亏我妈这些年苦到反胃的药一碗碗灌，搞了半天，问题出在了这里。

「阿姨，你说错了吧，这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我妈每年都去医院检查，她的身体很健康，所以……」」

我话没说全，瞟了一眼继父。

饭桌上的人自然懂这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继父没急，继父大姐没急，周语嫣没急。

我妈最先急了。

她站起来打了我一耳光，我手里没端稳的饭碗应声落地。

地上的碗碎得七分八裂，我的心也不遑多让。

默默在房间里坐了很久，直到外面彻底没声了，我妈才推门进来。

她这是得把继父那一伙儿亲戚伺候好、送走了，才有空来搭理我这个女儿。

「你在饭桌上说的话太过分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要惹你爸不高兴。」

我妈没关心我的脸疼不疼，捡碎瓷片被划破的手怎么样，劈头盖脸第一句居然是指责我。

「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能住在这里都是托你爸的福，不然你就只能睡大街了。」

我妈手指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这个房间其实是个小杂物间，空间极小，放了一张床和一张小书桌就基本没啥落脚地了。

但家里并不是没别的房间了。

当初刚搬来时，周语嫣哭着喊着不许我睡在她隔壁。

继父为难地看着我妈，我妈「善解人意」主动提出我随便睡哪里都行。

于是我在这个狭小又冬冷夏热的房间里一住就是好几年。

我早想搬出去自己住了，是我妈在我面前哭，说我要是走了她会孤单。

所以即使毕业好几年了，我依然回来受周语嫣隔三差五的奚落。

我问我妈如果真是继父故意不想让她怀孕呢。

我妈笑着摇摇头，脸上染上了少女一般的羞涩。

「不可能，他说过，做梦都想要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

「他说了，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了，他会把最好的一切都给我们的孩子。」

我算是彻底看清了。

我妈就是个恋爱脑。

这么些年，她心里只有她那点虚假的情情爱爱。

我这个女儿只是她受委屈时的倾诉桶。

「摊上这么个妈，女主自己不离开，那她受的委屈不全是活该吗？」

「女主她妈恋爱脑，女主亲情脑，该说不说，不愧是母女。」

「女主你清醒一点！离你妈远远的，能解除关系更好。」

看着弹幕，我已经有点麻木了。

一切都在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我妈不爱我。

「女主再不跑，没两年就要被亲亲妈妈买咯。」

「虎毒还不食子呢，女主她妈是真狠，继女要钱出国度蜜月，女主她妈就把她嫁给一个瘾君子换彩礼，瘾君子没钱了就把女主卖进地下夜总会给他赚钱。」

「女主染上脏病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怎一个可怜了得啊！」

我妈还在诉说继父对她的爱，但我已经听不下去了。

如果弹幕说的是真的，我今年二十六，离我去世还有不到四年。

浑身冒出一层冷汗，我看我妈的眼神彻底变了。

看来得把离开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