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日那天。

新来的女转校生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将一个卫生巾形状的笔记本送给我。

我整个人羞得通红，磕巴着不知道是收下还是拒绝。

裴心雨却突然红了眼：

“姜栀，我只是想和你处好关系，没别的意思，现在是女性自由的时代，你可不可以不要戴有色眼镜看待这个东西......”

“我们要拒绝月经羞耻，你放心有我在，那些臭男生绝对不敢说什么的！”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男生们就嬉笑着附和。

竹马沈纵白猛地站起身，看着我皱眉怒斥：

“姜栀，你怎么总是胡乱揣测别人的好意？像裴心雨一样大大方方地不好吗？”

“你这样内向的性格，活该所有人都不喜欢你。”

我愣在原地。

终于明白，曾经承诺过要一直护着我的那个男生已经变了。

从那天起，我无视沈纵白和裴心雨逃课纹身早恋。

把所有心思放在学习上。

可后来，他却堵在我家门口：

“姜栀，你理理我好不好？”

1

我被迫站在原地，整个人烧得通红。

在那些充满恶意的目光中低下了头。

胸腔里的酸意逐渐不受控制地蔓延到眼眶。

裴心雨夸张地捂嘴大叫：

“不是吧，这就要哭了，拜托，我可没欺负你！好心送你礼物你不领情就罢了，可别给我扣黑锅！”

她举起双手，嗔怪地看向那群男生。

“都怪你们，有什么好笑的，姜栀可不像我能开得起玩笑。”

桌上的卫生巾笔记本被做成很逼真的模样。

上面还有红色染料的血迹。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味道像极了经血。

我从小嘴笨内向，加上泪失禁，说不出反驳的话。

以前遇到这种事都是沈纵白挡在我的身前。

久而久之，我便习惯了躲在他的身后。

可如今，他却站在裴心雨身边，隐隐做出保护的模样。

“沈纵白，你这小青梅也太不经逗了，我告诉你，你可休想替她出气！”

裴心雨骄纵地撅起嘴巴。

在学校，没有人不知道沈纵白对我的特殊。

别说当面欺负我，就是背地里嚼舌根被他听到，也是要逼人道歉的。

明知自从裴心雨转学到班上后，沈纵白对我的态度就大相径庭。

但心底始终抱着一丝希望。

直到他有些宠溺地刮了刮裴心雨的鼻子：

“怎么会，你也是好心想送她礼物，是她自己不识好歹。”

“再说了，这些年替她擦屁股，我早就烦死了。”

那瞬间，我仿佛置身于冰窟。

耳朵嗡嗡地，只看得到裴心雨张着大嘴一副扭曲到极点的面容。

身子不受控制地发起抖。

喉咙里涨得生疼。

“姜栀，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装什么清纯？卫生巾又不是值得丢人的事，至于么？”

不是这样的！

我强迫自己抬起头。

将卫生巾笔记本狠狠地丢在裴心雨的脸上。

“既然如此，那这好东西就送给你！”

2

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裴心雨竟真的丧心病狂到在上面抹了经血！

“啊啊啊！姜栀，你有病吧！谁准你乱丢东西的，恶心死了！”

她手忙脚乱地将笔记本拿下来。

脸上沾染着血迹，正以格外扭曲地表情仇视着我，让她看起来更加面目可憎。

“姜栀，你是不是心理变态啊！”

“我好心送你礼物还送出错来了是吧？”

“你不喜欢就算了呗，至于要这么对我？”

“就算我和沈纵白走得近了些，你不去找他，为难我有什么意思！”

“我要不是看你内向，想帮你好好改下性格，你以为我有多愿意热脸贴冷屁股啊！”

沈纵白拿过一旁地湿纸巾，动作耐心温柔地擦拭她的脸。

血迹混着染料，并不是很好擦得干净。

沈纵白皱着眉，动作不自觉地用力。

裴心雨在他的手下，整张脸上的肉都被挤在一起，平日里精心化的伪素颜一点点露出她本来有些焦黄的皮肤。

“沈纵白，我知道姜栀也不是故意的，是我自作多情想要和所有人都处好关系，都是我的错。”

她要哭不哭地，委屈地耸着鼻头。

周围的男同学都对我怒目而视。

而我自刚刚发泄了一通后，也不再同之前那样发抖了。

反而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沈纵白见实在擦不干净，索性放下手中的纸巾。

他上前一步，看着我微微叹了口气：

“出气了？裴心雨这人就这样，没什么坏心眼的，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可以给我说，大家都是同学，你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

“现在去跟她道个歉，今天的事我就不告诉你爸妈了。”

他一副已经拿捏住我的样子。

我家和沈纵白家是对门。

从小到大，爸妈不知说了多少次要我多学学沈纵白，要不是他，都没人愿意和我做朋友。

我在常年的打压式教育下，变得更加自卑内向。

好像在这个世界上，内向本身就是一种错。

我一直很羡慕那些热情大方的性格。

也试图改变过，却被人说我装得太虚伪。

自那后，我便放弃了这种想法。

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能允许有安静的人存在。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向她道歉？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礼物，我有任何权利拒绝。

并不是因为女性自由或者拒绝月经羞耻，我就要接受这么一个明显侮辱我的礼物。

凭什么受害者要陷入自证环节。

我不要。

看着面前身姿挺拔的少年，突然就感觉什么东西好像消失了。

上课铃声响起时，沈纵白转身带着裴心雨离开。

一直到放学，两人都没再回来。

沈纵白向来是老师眼中的宠儿。

所以当班主任找上我，隐晦地让我帮忙注意沈纵白和裴心雨之间的关系时，我果断地拒绝了。

“我和他只是普通同学。”

3

回家时正撞上沈纵白的妈妈。

她一脸疑惑地看向我的身后：

“栀栀，小白没跟你一起回来？”

沈阿姨对我一直很好，所以我也不想撒谎。

“我和他以后不会再一起上下学了，马上高考了，我想申请住校，好好学习。”

沈阿姨闻言有些诧异：

“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我让他给你道歉！栀栀啊，学校比不得家里，高考更要注意身体，只一味学习累垮了自己可得不偿失。”

我点点头，朝她告别后回了家。

一进门妈妈就拿出一盆红烧排骨交到我手上：

“快去拿给小白，高考压力大，更要吃好！”

我瞥向一旁地饭桌，除了白菜就是鸡蛋。

“妈，我也喜欢吃排骨你忘了吗？而且今天是我生日......”

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狠狠戳向我的脑袋。

“你学习又一般，性格也不好，要不是小白经常照顾你，你连朋友都没有，你怎么就不能大方点，真是的，家里人的性格都很好，偏偏我生了你个半天憋不出一个响屁的，现在还学得这么斤斤计较......”

爸爸也接着妈妈的话茬数落着我。

不想再听，我抱着盆出了门。

坐在楼梯间将排骨一个个地塞进嘴里。

眼泪止不住地滴落。

我只是内向不爱说话而已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消防门被打开，沈纵白站到我面前。

“又挨骂了？”

“姜栀，你就不能学学裴心雨？改一下你这性格不好吗？”

我没有吭声。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听我妈说，你要住校？不会是为了躲我吧？”

“今天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你做得太过分了，裴心雨就是一小姑娘，你将那脏东西扔在她的脸上，让全班同学还怎么看她？”

“我哄她还不是为了你，但凡她将这事告诉老师，那你就是霸凌同学！”

“明天跟她好好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楼梯间的灯又暗了下去，我看不清沈纵白脸上的神情。

将盆放在一旁：

“这会它又成脏东西了？”

“沈纵白，我不觉得我的性格是什么缺点，内向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没做错，不好笑的玩笑从来都不是玩笑，我没必要为她的行为买单。”

“今天过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他冷嗤：

“随你。”

4

第二天刚进教室，所有人看向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对。

同桌欲言又止：

“姜栀，你也报了主持人大赛？”

“也？”

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裴心雨正趴在桌子上抽抽搭搭。

“同学们都说，你是为了沈纵白参加的比赛，就是想故意针对裴心雨。”

“他们还说，说你平时回答问题都磕磕巴巴，比赛一定会输。”

见我沉默，她拍了拍我。

“可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这段时间你每天都在午休时间去小树林坚持练习，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那次不小心听到后，我才关注的，内向不是你的错，就算不爱说话又没碍着任何人。”

“昨天的事不光是你，我们其他女生也觉得不舒服，拒绝月经羞耻不代表就要收那样一个恶趣味的礼物，你很勇敢。”

“其他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在意......”

我还没来得及从这段话里回过神，裴心雨就像是受了极大地委屈般跑到我面前。

“姜栀，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必要故意针对我吧？谁不知道就你那个水平压根没办法参加主持人大赛！我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可真够小气的，我们女孩子没必要因为一个臭男人争来争去的好吗！”

我打断她，看着她的表情冷漠到极点：

“谁说我不行？”

“你那种恶俗的玩笑并不好笑，不是口口声声说拒绝月经羞耻，那昨天我将它还给你，你为什么一个劲地叫嚷着恶心？”

裴心雨眼神飘忽，却在看见沈纵白进教室的瞬间泫然而泣。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送你不喜欢的礼物......”

她顺着我的方向倒下来。

我下意识抬起手。

然而刚碰到裴心雨的胳膊，就被猛地扯开。

狠狠地摔在地上。

沈纵白拉着裴心雨，垂眸看我。

“姜栀，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就敢动手！”

胳膊肘撞在桌角，青了好大一块。

我不由得轻嘶了声。

沈纵白目光微怔，伸手想要扶我起来。

我却躲开他的触碰。

他表情阴沉下去，搂着裴心雨的手愈发用力。

我用力撑着地面站起来，在看到窗外走过来的教导主任时，果断举手：

“老师，这有人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