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团长老公因为初恋的死,恨了我六年。
我卑微示好、试图挽回,只换来他的冷嘲:
“江以宁,你要是真想赎罪,那就去死。”
我心如刀割,可当大火吞噬了整个厂房,他却冲进来推开了我。
他躺在我怀里,鲜血染红了我的衣襟,气若游丝:
“江以宁,若是有来世,我们不要再相遇了……”
顾父顾母在葬礼上哭得几近昏厥,捶胸顿足:
“要是当初不逼你分手娶了以宁,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承安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耽误,这次你又害死了他,该死的人是你才对!”
在无尽的指责与愧疚中,最终我含药自杀,在他坟前闭上眼。
再睁开眼时,我回到了六年前。
这一次,我决定远离顾承安,成全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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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以宁,你以为你拿两家的婚约逼我娶你就万事大吉了,这是包办婚姻!我不会喜欢你的!”
我恍惚一瞬,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眼眸。
是活着的顾承安。
只不过与我记忆中成熟内敛稳重的他不同,面前的倒像是二十一岁时的顾承安,青涩又直白。
我真的回到了六年前。
眼看着泪水就要落下来,我忙低下头,轻声问道:
“你喜欢程思瑶所以才不愿意娶我,对吗?”
明明是早就清楚的事情,可再次提起还是不免心中抽痛。
顾承安嗤笑:“是又怎样?你会跟我退婚吗?”
我强压苦涩,点点头:“会。”
我爸妈生前跟顾家父母是战友,他们死后,就将我委托给了顾家。
这门婚约也是那时候订下的,只为了给我一个保障。
但顾家父母一向尊重我,只要我开口,这桩婚事确实能退掉。
顾承安怔愣片刻,蹙眉道:“江以宁,你当结婚是过家家吗?申请表已经上交给指导员了,你还能怎么退?”
我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又被他打断:
“部队里还有事,你要是真想退,就自己跟我爸妈和指导员说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果决又毫不留恋。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我强忍许久的泪水此刻如决堤一般涌了出来。
心脏更是一抽一抽地疼,疼得我喘不上气。
我跟顾承安从小在大院一块长大,因为两家父母交好的缘故,他一直对我多有照顾。
甚至屡次为了保护我导致自己受伤。
我以为他也对我有那么一丝真情,便悄悄跟父母说自己喜欢他。
我爸妈也乐见其成,就跟顾家父母开了口。
再到后面托孤、完成婚约,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
直到看见他的初恋,我才知道他爱的不是我。
我对他的感情,不过就是困住他翱翔的枷锁。
上一世我死后,灵魂在他坟前久久不散。
还是一个算命的路过点化了我,让我重生完成心中执念,安心投胎。
而我的执念,不过就是放过顾承安,还他顺遂的一生罢了。
想通之后,我先去找了指导员。
他听我说完后,一脸为难:“以宁同志,这事你和顾团长说了没,你俩都处对象这么久了,不要为了点小事就耽误终身大事啊。”
我苦笑一声:“指导员你误会了,我们没有处对象,他喜欢别人,我也不想这么耽误他。”
指导员也是想到了顾承安初恋的事,长叹一口气就将结婚报告还给了我。
我小心翼翼地盖上了一个作废的章,叠好放进了怀里。
我去部队找顾承安。
等了很久,才等到他出来。
他见到我时,俊眉都拧了起来:“你怎么在这?”
我搓了搓胳膊,将作废的结婚申请表递给他。
他不解地要打开,我连忙拦住他:
“不着急,改天再看吧,先回去。”
第二章
“至于吗?神神秘秘的,我还不稀罕看呢。”
话是这么说,顾承安却妥帖地将报告塞进了口袋里。
我松了口气,刚转身,一件厚重的军大衣就落在了我肩上。
头顶一句冷哼跟着传来:
“多大的人了,天冷加衣都不知道。”
我抚摸着身上的军大衣,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你笑什么?”
“我高兴。”
高兴顾承安还活着。
同时,又有些感慨,他总是这样好,才让我一次又一次把他的善意曲解成了爱。
他以后总归是别人的依靠,我不能再占用他的好。
想到这,我利索将外套脱下还给了他。
“回家吧,叔叔阿姨还在等我们。”
顾承安面色黑得发沉,扯过外套大步往前走。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上小轿车时还自觉往后座走。
以前是我不懂事,总喜欢挨着他,坐在副驾驶。
现在,我不过是摆正自己的位置而已。
顾承安瞥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一路上,都没有人打破这份寂静。
直到车窗外传来了熙攘的人声。
我忍不住向外探头看,一眼就看见香火鼎盛的鸳鸯祠。
思绪不住地飘远,让我突然想起了上一世。
那会还不知道顾承安喜欢程思瑶,我就带着他来了这。
大家都说,只要和对象一起点个定情灯,生生世世都能在一起。
顾承安对此嗤之以鼻:“这都是封建迷信,我这就打报告把这种违章建筑推了。”
冰冷的话语如同利刃扎进我的心,直到现在还留有痕迹。
我默默升起了车窗,将自己缩在角落里。
可没想到,车速却减缓下来。
紧接着,后车门被人打开,就听见顾承安冷不丁地说:“你不是想去?”
我看着他伸在我面前的手心,怔愣了好一会。
顾承安总是这样,出其不意却又莫名暖心。
之前我被流氓骚扰,他不顾自己还在考察期动了手,最后比别人晚入队三年。
还有一次,我高烧不退,他出了车祸都坚持要把我送到医院,直到现在伤口还会隐隐作痛。
厂房着火,他更是为了护住我,丢掉了性命。
上辈子我们就是一对怨偶,这次就算是神仙真的显灵,我们也走不到一起。
我压住心头的酸涩,搭上他的手:“好啊。”
刚下车,有人急匆匆跑过来和顾承安耳语了几句。
我只听到了几个关于“程思瑶”“不舒服”的字眼。
顾承安眉头拧成川字,我下意识想帮他抚平,就听见他说:
“思瑶今天没去卫生院复查,现在病发了,急需要用车。”
“我先送她过去,你在这等等我。”
我垂下眼眸,轻声应了:“嗯。”
顾承安蹙眉:“你不生气?”
下一秒,他面色嘲讽道:“也对,反正现在有我妈给你撑腰,你也用不着开口了。”
话音刚落,他就发动车扬长而去。
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眼底的受伤和落寞。
刚知道顾承安跟别人在一起那会,我确实闹过。
因为我知道,程思瑶并不是表面上那样天真无邪。
我亲眼看见过,她跟不少大院里常见的面孔进入娱乐厅。
烟雾缭绕中,她白皙的身体紧贴在别人身上。
我只是生气,顾承安这样好的人,竟然会栽在她的身上。
可我又怕他得知真相后受伤,只能极力阻拦他们在一起。
顾承安对我的怨气直线上升,直到程思瑶死后,化作了恨。
既然他对程思瑶用情至深,那我只能成全。
也好比像上一世一样死在我面前。
第三章
我没在这继续等下去,而是先去了教育局。
最近希望工程火热展开,急需要众多人才到各乡下支教。
教育局领导见到我来报名,脸上都笑开了花,还问我什么时候能前往。
“就这两天吧。”
结婚报告已经撤回,现在只剩下跟顾家父母说清楚了。
很快,我就能离开这里,再也不干涉任何人的生活。
拿到报名表后,我回到了顾家。
刚进门,顾家父母一听到动静,就亲热地拉着我进了客厅。
他们嘘寒问暖好几句,又不见顾承安的身影,就问道: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承安不是和你在一块吗?他人呢?”
“你现在可是我们家的准儿媳,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我们一定好好教训他!”
我扯出一抹笑:“他工作上临时有事,就先过去了。”
爸妈死后,顾家父母就是对我最好的人。
要说我现在还有什么无法割舍的,就只有他们了。
“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们二老说……”
我一鼓作气,全部说完:
“我不打算和顾承安结婚了,我已经报名了支教,这两天就要走了。”
顾母手足无措:“怎么好好的突然就……结婚和为国家做贡献不冲突啊,你们这两天就赶紧领证把婚宴给办了,后面让承安有时间就去陪你。”
顾父也跟着附和:“对啊,你一个女孩子,有他照应我们也放心。”
我摇摇头:“承安喜欢的人不是我,我们真要结婚了,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幸福,算了吧。”
顾母怒拍桌子:“是不是那个程思瑶又找上你闹了?分了手还不老实?今天我好好教训他!”
上一世,他们也是这样坚定地站在我这边。
直到顾承安为了救我丢掉性命,全部人都后悔了。
事实证明,这段婚姻就是一场错误。
我毫不犹豫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响头。
“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我不想嫁给承安哥了。”
“我爸妈去世后,你们就像我的再生父母一般。”
“所以我也求你们成全我,让承安哥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吧。”
说完,我又磕了几个头。
就连磕破了额头,我都没有减少一分力气。
顾母眼含热泪,连忙将我扶了起来。
“你这孩子做什么呢,要怪就怪承安这小子没福气。”
顾父深深叹了口气:“这婚也是为你好啊,既然你不想结,那就算了吧。”
“只是你以后去了别的地方,都要先好好照顾自己,这里也永远是你的家。”
话音刚落,厚厚的一沓用布包着的钱就塞进了我衣服兜里。
我刚要推辞,门外就传来了一道冷漠的男声:
“江以宁,我不是说了让你在那等我吗?”
“你先一步回来就是为了好跟我爸妈告状是吧?我可真是小瞧你了!”
第四章
顾承安大步走过来,一把将我扯过去。
刚磕完头的痛楚还没缓过去,我的脑袋一阵眩晕。
他的目光触及我额头的红痕,愣了一会,却又冷漠地转移了话锋:
“思瑶说,是你让人看着不让她去卫生院的?”
“你知不知道,要是我去得再晚一点,她差点就没命了?!”
什么?
还没等我回答,就见顾父扬起手,狠狠地扇了顾承安一巴掌。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宁宁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你果然又去见那个女人了,你知不知道——”
眼看着顾父就要将我方才的事说出来,我连忙劝阻。
而顾承安却像是被激起了逆反心理,直接将我拽出门。
“你现在跟我去卫生院一趟。”
顾父气得跳脚:
“混账,把宁宁松开!”
顾承安却置若罔闻,大步流星拽着我去卫生院。
我差点没跟上摔跤。
手腕的力道很大,我难受得皱紧眉:“你觉得真的是我做的吗?”
顾承安目不斜视:“等到了就知道了。”
刚到卫生院,医生就急匆匆走进程思瑶的病房,问谁是O型血。
我连忙举起手:“我是。”
顾承安诧异地看着我。
上一世,程思瑶就是刚好碰上了医院调用血库支援前线,最后死于大出血。
巧合的是,这一次也是。
顾承安欲言又止:“你……”
我和他擦肩而过:“就当是我还你的。”
他帮了我那么多次,我总该还的。
顾承安抿着唇,眼睁睁地看着医生带我进了取血室。
取血过程中,我能清晰感受到我的血液带着体温不断地从我身体里抽离。
可却一直没有尽头。
我虚弱发问:“医生,快好了吗?”
回复我的只有无尽的冷漠和用力抽取的针管。
就在我要晕过去之际,恍惚看见了顾承安向我奔来的身影。
和以往他救我的时候重叠在一起,像一场虚幻的梦境。
“以宁,你没事吧?”
我冲他扬唇一笑,“顾承安,我祝你这一世平平安安,幸福快乐。”
往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了。
刚说完,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躺在卫生院的病床上,四周却不见一个人。
我艰难从床上下来,刚走出走廊,就听见有几个小护士在议论:
“听说鸳鸯祠昨晚被烧了,可惜了,我还没带过对象去点灯呢。”
竟然……被烧了吗?
好可惜,我还没有去过呢。
心里空落落的,带着遗憾的浪潮一点点卷卷我的全身。
我叹了口气,一偏头,就看见了顾承安。
他坐在程思瑶的病床边,细心地替她掖好被子。
只有在程思瑶面前,他才会毫无保留地展露自己的温柔。
我看得认真,连眼泪落下都不自知。
顾承安似有察觉,抬眼看了过来。
我连忙蹲下,没让他看见我的身影。
现如今他们相处得这么好,我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等顾承安离开程思瑶的病房后,就快速地往江以宁的病房赶。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心里莫名的感觉到怅然若失。
就好像空缺了一块,并且这部分离他越来越远……
一进病房,却不见江以宁的身影,只有个护士在收拾床铺。
顾承安哑着声问:“她人呢?”
护士头也不抬答道:“噢,你说江同志啊,她早就办理了出院,说是要赶火车呢。”
“现在人估计已经到火车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