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动情时，女人柔声微叹：“还是又栽你这儿了。”

一个又字，当时我并未多想。

之后，我们顺利成章恋爱，结婚。

十年间，我们恩爱非常。

直到我在她的书房抽屉里，看到一张与我七八分相似的照片。

这才明白，原来我从头到尾只是一个替身。

我没哭没质问，只默默整理好行李，登上了深夜离港的飞机。

1

从快递员手里接过离婚协议时，沈棠正好推门而入。

我一慌。

下意识将手中的离婚文件放到桌上。

还没转身。

便被女人从背后搂住腰，轻轻地蹭。

“我不在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我微微僵住。

想你？

不敢想了。

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我轻轻挣开她的手。

“你不是说出差回来要给我带礼物吗，礼物呢？”

她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慌乱：“我...”

我心内苦笑。

明明知道答案，我却还要这么自取其辱，真是可悲。

她所谓的出差只是托词。

这几天，她一直都陪在初恋肖成均身边。

她自以为瞒的很好，殊不知她的心上人早就炫耀到我这儿了。

前两天，我忽然收到九十九张照片。

而主人公，赫然就是面前这个我爱了多年的女人。

想到这儿，我的心更冷了几分。

我将协议翻开，遮住上面的内容，找到签名的位置递给她。

“沈棠。”

她猛地抬眼，盯住我的眸子。

也是，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是宠溺地喊她老婆或宝宝。

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这么一板一眼的喊她全名。

沈棠的语气显得无措又慌乱。

“你别生气，我真是忙忘了，今晚我给你补上。”

“我没生气，这就是我要的礼物，你在这上面签个字就行。”

她如释重负似的泄口气，接过笔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我茫然了片刻。

收起协议，问她。

“你看都不看一眼内容是什么，就签字吗？不怕我让你签的倾家荡产？”

“不怕，只要不是失去你，别的我都不害怕。”

她温柔地笑笑，如过往每一次哄我那样，要踮脚亲我。

只不过这次，被我躲开了。

她的动作就那么僵在半空中。

“知行...”

话音刚乱，便被一阵甜腻的铃声打断了。

“老婆大人接电话啦，老婆大人快接电话啦...”

她收回手，飞速地查看我的神色，同时，手忙脚乱地摁灭铃声。

虽然她挂的很快，我还是瞥到了那个备注：成均。

“这个铃声不是我设的，是，是这个合作方很难缠，他对所有人的铃声都是这样。”

她尽力用平静的口吻向我解释。

多蹩脚的借口。

我却连质问的力气都没了。

见我神色如常，她不由分说的拉住我的手：“今天我们出去吃，约了一家很好吃的餐厅。”

我还没说什么。

下一刻，她的手机再度亮起。

沈棠看到后，神色突变。

她松开我，转身就要大步离开。

刚走两步，这才想到我还在原地站着。

猝然转身，看向我。

“知行，公司突然有很紧急的事情，我今晚可能不回来了，你一定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等我回来。”

说完，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我的心不可抑制的紧缩。

腹部也涌起一阵阵疼。

我顿时冷汗直冒。

只能狼狈地蹲在地上。

2

时针指向十一点。

我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惊醒。

是一个不算陌生的号码。

肖成均打来的。

这个点儿，他不应该和沈棠在床上缠绵吗？

愣了一瞬，我按下接听。

不是预想的暧昧声。

那边是很乱的嘈杂。

正准备挂断，肖成均得意的声音响起。

“想不想知道棠棠对你的真实看法呀？”

“她正跟我们聊你们当年的往事呢，有没有兴趣来听一听。”

我大脑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

手不自觉的掐紧，直到指尖泛白，我仍不觉疼痛。

沈棠。

你怎么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我全身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好一会儿。

憋回眼中要涌出来的眼泪，我起身下楼。

总之是最后一天了。

原本还想留个体面给彼此。

现如今，好像也没那个必要了。

撕破脸也行，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顺着肖成均给的地址，我很快来到包厢门口。

里面灯影错乱，热闹非常。

沈棠和肖成均在周围人的簇拥和起哄下，离得越来越近。

他们两人面对面，贴的很近。

沈棠像是害羞似的要躲开。

肖成均却眼神微移，对上门外我的视线。

后挑衅一笑。

下一秒，沈棠的后脑勺被肖成均死死摁住。

不由分说的来了个热吻。

周遭欢呼声更大。

甚至还有开香槟欢呼的声音。

不知道的。

还以为谁家办喜事呢。

我讽刺一笑，只觉得这般炫耀无聊至极。

脚步一错，转身离开之际，却听到肖成均朋友的发问。

“棠棠，你家那位，打算怎么办啊？”

“现在成均都回来了，你们误会也解开了。”

“不是我警告你，成均现在是愿意给你机会，你再这么对不起他，到时候有你哭的。”

我的身体顿住。

诚然，哪怕已经心凉彻底，我却仍然提着一口气想知道她的回答。

包厢一下子安静下来。

隔着玻璃，我看到沈棠的侧脸。

她皱着眉。

一旁的肖成均点起一只烟。

烟雾缭绕中，我看到昔日爱人的脸，变得面目全非。

沈棠说：“他现在手里有个很重要的合作，等他完成后......”

声音冷淡而轻。

却像是一把锤子，重重砸碎我心中仅存的希冀。

阵阵窒息感传来。

我只能扶着墙，才能不让自己软下去。

我大口大口喘息着。

呕吐感不住地上涌。

原来人难受到极点，真的会呼吸不上来，会想吐。

再坚持一下，路知行。

我这么告诉自己。

明天就能离开这里了，就不用再受这种屈辱了。

但到底没有支撑住，我冲到洗手间，大口干呕起来。

冰凉的水泼在脸上。

总算唤起几分清明。

镜子里，眸光泛红的男人，显得那么无助、可怜。

这是我吗？

当年，我不顾全家人反对，孤注一掷来到港城陪沈棠。

如今，才知道错的有多离谱。

弯身，没忍住又是一阵干呕。

我用双手拍拍脸。

这里不宜再呆。

我该用仅存的力气收拾东西离开了。

而不是因这些恶心事再耗费心神。

我摇摇头，甩开错乱的思绪。

下一瞬，一阵轻轻的力道落在背上。

我刚要开口道谢。

可看到来人，我瞬间如惊弓之鸟弹开。

肖成均自然地收回手。

他抱臂而笑，状似关心却是满脸讥讽的样子。

“小伙子没事吧？”

“哎呀，瞧你这样，真是可怜。”

我冷冷地看着他。

他嗤笑，“刚刚你也听到了吧？”

“在棠棠心里，你就是个工具，哦不对，可能连工具都不如？”

“哎，真是太惨了吧哈哈哈。”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回击：“那还是肖先生更可怜一些。”

他一愣。

我接着说：“毕竟三儿不是那么好当的，还要委屈肖先生再忍下，当几个月见不得光的情夫了。”

我把情夫二字，故意念的很重。

果不其然，他破防了。

“你！”

我有些恍惚地看着这张脸。

我跟他，真的长得像吗？

肖成均向我逼近一步，打断了我短暂的分神。

他指着我：“你在说什么？！你才是我和棠棠之间的小三！你才是见不得光的情夫！”

他大声嚷着。

我被他逼得一步步向后退。

突然，一个趔趄。

肖成均绊了一下，猛地向我倒过来。

重力倾斜。

我们两个倒下去的时候，撞到了身后的陈列。

“砰！”地一声！

摆设的花瓶在地上四分五裂。

我因为是被肖成均压着倒下去的。

霎时间。

整个后背都被尖锐的碎片扎伤。

我痛到泪眼模糊。

倒吸凉气。

“成均！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是久不见肖成均回去，冲出来找他的。

我的前妻，沈棠。

“都是他！棠棠，我的手都被扎流血了。”

沈棠立马扶住他。

我是低着头的姿势，痛到说不出来一句话。

我费尽全身力气，都没能跟她对视下。

倏地，我的脚腕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痛。

是沈棠！

泠冽如冰的嗓音。

犹如蛇信子，一字字撕扯我的血肉。

“敢伤害成均。”

“真是不知死活。”

剧痛下，我渐渐涣散意识。

彻底晕过去之前。

我听见肖成均委屈的举着手指，让沈棠给他吹吹。

他软着声音：“棠棠，我都受伤了，明天你别回去了，继续陪着我好不好。”

沈棠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

“好。”

“你最重要。”

3

睁眼，入目一片白。

是在医院。

视线微微移动，对上管家和阿姨泪眼婆娑的双眸。

“先生，您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啊？”

“给您打电话，却是陌生人接的，说您在会所受伤了，我和老钱赶紧赶过去。”

“看到您满身的血，都要吓死了。”

“给沈小姐打电话，一直是关机。”

听此，我虚弱的笑一笑，声音沙哑：“她不会接的。”

失而复得的白月光在身边。

谁会舍得接电话呢？

许阿姨微愣。

她皱了皱眉，替我端过来一杯水。

我稍微动了动，却不小心牵扯到后背上的伤口。

痛的我牙齿都酸了。

真疼啊。

可这疼却依然比不上心里万分之一的痛。

沈棠那一脚。

就像是把我的心硬生生碾开了千万个口子。

呼啸着往里面灌阴风。

恨意弥漫。

我痛到打颤。

“我想回家了。”

许阿姨和管家连忙接话。

“先生，我们这就安排回去。”

我心内苦笑。

不是的。

我要回我自己的家了。

沈棠的电话，是在下午六点打来的。

距离我的飞机还有三个小时。

她说，她还有三个小时到家。

我讽刺一笑。

还真是巧。

听着她说话，我手里收拾的动作没停。

离婚协议书放到了卧室床上。

另外，我数着打印出来的九十九张照片。

将它们依次摆在了最醒目的位置。

回头。

拿着手机的管家，正不知所措的站着。

开着免提的手机，传出沈棠万分急切的声音。

好似我是什么珍宝一般。

“喂？我说我三个小时后到家，听到的吗？”

“先生在干什么？”

“他有没有好好吃饭？休息的怎么样？心情呢，今天先生开心么？”

管家支支吾吾。

为难的看着我。

我伸手，将手机接过来。

回答她的时候。

我的嘴角，甚至挑起了一个微笑。

“我挺好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儿安静一瞬，接着温柔开口：“我一会儿就回家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老婆今天亲自下厨给你做。”

“没有，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你今天一定不能被工作绊住，要准时回家。”

我说话的时候，那边响起一道男声。

沈棠的声音一下子慌了。

她应了声好。

便匆忙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我的手机进入一条信息。

肖成均：“你真是能忍呢，佩服。”

我没回。

拉黑了。

沈棠。

万般善恶皆有报。

如果诅咒能实现。

那么，我诅咒你。

自食恶果，诸事不顺。

求得什么，失去什么。

4

沈棠要走的时候，再次被肖成均哀求留下。

肖成均瘪着嘴。

可怜巴巴的搂住她的腰：“棠棠，就不能不走吗？”

沈棠的心却忽地一跳。

这种心慌的感觉，让她再呆不下去。

本来，她以为自己还是爱肖成均的。

可这两天跟他呆在一起。

沈棠却完全没了重逢时的激动。

她总会分神想起路知行。

笑着的他，生气的他，温柔的他。

各种样子的知行。

沈棠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已经爱上了他。

她对肖成均。

可能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情深。

想到这儿，沈棠收了柔情似水的一面。

她疏离地扯开肖成均抱着她的胳膊。

冷淡开口：“成均，我答应了知行今天要回去。”

肖成均被扯开后，微微愣住。

接着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棠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棠皱眉，微微不耐。

“别胡闹了，我现在必须要赶回去。”

肖成均静静看着她。

片刻后，他不可抑制地讽刺一笑。

“知行？你现在忽然叫的这么情意绵绵，昨天你拿高跟鞋碾他的脚踝时，怎么没认出来你的知行呢？”

沈棠的动作骤然僵住。

她猛地抬头，逼视肖成均。

一字一顿，似困惑，似询问：“你说什么？昨天我踩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