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许念结婚的第四年,她青梅竹马的白月光回国了。
在我们的女儿出车祸的那一天,她陪着她白月光的照片登上头条。
而我,我抱着女儿小小的身体,守着一通通被挂断的电话,在医院从天黑坐到天明。
女儿死后,我和许念提了离婚,就此消失在京市。
许念却在我消失后发了疯。
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死了。
1
「爸爸,我好疼···我想妈妈。」
女儿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细小的声音彷佛随时都会消失。
「西西乖,爸爸给妈妈打电话了,妈妈很快就会来的。西西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我握住女儿的手,手机上是一遍一遍被挂掉的通话,我一次又一次的祈求许念能接电话。
「乔淮···」
电话通了!
「许念,念念,西西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你快过来。」我颤抖着声音,打断她喊我名字时的不耐烦。
「念念,乔淮可能是太想见你了,要不你先过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那边男人的声音过分熟悉,我却无暇顾及。
「乔淮,为了让我回去你什么话都说的出来,阿言刚回国,人生地不熟,你不要闹了。」许念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只听凌言的一句话便将我定为胡闹。
「念念,求求你,西西她···」还没等我的话说完,许念就挂了电话。
「爸爸。」西西小小的手反握住我的手指。
「妈妈是不是不喜欢西西,西西好疼···」女儿苍白的脸上又难过又失落。
「妈妈不是不喜欢西西···」我的声音不成调子。
「是爸爸不好。」
「我们西西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可爱的小姑娘,爸爸妈妈都很爱西西。」
「西西也爱爸爸妈妈,西西好想妈妈···」
「爸爸···西西好疼···」
小小的手渐渐垂落,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小姑娘离开了我。
她再也不会用明亮的眼睛笑着看我,再也不会跳到我的身上闹着让我抱她,亲亲我的脸颊说「西西最喜欢爸爸!」
曾经温暖的小身体变得冰冷,冷的我的心也冻住。
在一片惊呼声中,我倒了下去。
2
再次醒来,医生递给我一张诊断单。
「胃癌晚期。」
刚刚失去我的女儿,自己又诊断出癌症,命运好像是在刻意刁难我。
「乔先生,如果积极治疗,还能多活三个月。」医生有点不忍心。
「不了。」我微笑着婉拒。
「请问我还剩多久的时间?」
「五个月。」
这样也好,我可以早一点去陪我的西西,这样,她走的时候也不会害怕。
「乔先生,您真的不再考虑···」
手机铃声打断了医生的劝说,是许念。
「乔淮,你把西西带哪去了,幼儿园老师打电话给我说西西没去上学,你自己胡闹就算了。你别带坏孩子!····」
指责随着我按下接听键响起,她似乎还认为我在胡闹。
也是,她向来不愿意相信我。
「许念。」我打断她的话。
语气平静的像一滩死水。
「西西死了。」我平静的告知她。
她却一瞬间炸了。
「乔淮!相同的把戏你要玩几次!都说了我和阿言只是朋友!他刚回国我带他熟悉一下!」
「又是车祸又是死!乔淮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毒!西西也是你的女儿!」
「我不管你怎样!你自己打电话跟老师解释清楚!」
她猛地挂了电话,对我的嫌恶快要溢出来。
放在以前,我可能心碎的快要死了。
可是现在,我不在乎了。
毕竟,我真的要死了。
3
通话屏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今天推送的娱乐头条。
「念之集团总裁和天才男画家,昔日青梅竹马重逢,是否旧情重燃。」
照片里,许念笑的娇艳,身旁的男人温柔的注视着她,两人对视中尽是情意,红裙白衣站在一起,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不为过。
底下一片磕生嗑死的言论。
「娇艳明媚女总裁*温和从容男画家,青梅竹马yyds!」
「楼上递笔,写!」
「救命,顶峰相见,青梅竹马,久别重逢,buff叠满,我看谁还不磕!」
「可是···弱弱说一句···许念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be!更好磕了!」
「乔淮哪里比得过凌言,当年如果不是凌言出国深造,哪里轮得上乔淮,如今正主回来了···」
4
他们说的没错,当年如果不是凌言出国,许念也不会和我在一起。
当年,京圈谁人不知小公主许念和竹马凌言的感情纠葛。
许念爱了凌言许多年,凌言和她做尽了一切暧昧的举动,她们牵手,拥抱,约会,酒醉后在路灯下接吻。却在许念告白的时候拒绝了她。
「我只是把你当妹妹,念念。」
许念只以为凌言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依旧风风火火的跟在他身后。直到许家的项目出了问题,凌言在当年立刻出国深造。他们俩的纠缠才告一段落。
当年在他们暧昧缠绵,张扬肆意的爱情故事里,我只是一个角落里不起眼的路人甲。
当年许家项目出了问题,京市人人避之不及,昔日备受追捧的小公主一夕之间无人问津,许家的竞争对手如狼似虎,恨不得挖下一块肉。
只有我,我出现在许念面前,陪在她身边,鼓励她,安慰她,为她出谋划策。
一次次喝到胃出血,去换一个可以让许家起死回生的项目。
后面,因为一场意外,许念怀孕了,我和许念结婚了。
人人都说,许念嫁给我是我故意设计,用尽心机。
毕竟,许念不爱我。
人人都知道。
我们连一场婚礼都没有,结婚证上也只有我一个人的笑脸,许念的表情平静的像是一个外人。就连结婚的消息,也是在西西出生之后,许念才宣布自己已婚。
结婚之后,许念并不信任我,她一点一点剥夺了我在公司的管理权,架空了我手里的项目,让我变成公司最无关紧要的话事人。
京市的人都说许念给自己找了一个好的舔狗,也有人说许念过河拆桥,用完就丢。
但更多人认为,我只是看上了许念的潜力,许念发达后我舍不得打拼的公司,所以才用尽手段娶了许念。
许念也这样觉得。
没人知道,这是我喜欢许念的第七年。
5
「呕——」我忍不住呕吐的反应。
点点红色蔓延在我的掌心。
是我为了项目醉酒的日日夜夜。
离开医院,我来到一处墓地。
「先生,请问您是为您什么人置办?」
「我女儿。」
「节哀。」
「您女儿几岁啦,小宝贝叫什么名字?准备给小姑娘买什么样的小房子?」
「西西三岁半,你们这···有粉色的吗?」
骨灰盒三个字在我的嗓子眼如同利刃划啦,将我刺的鲜血淋漓,我只好放弃。
「先生,粉色有的,我们还给贴了贴花和各种宝石,您女儿肯定会喜欢的。」
「我要两个。」
「先生,您家里是两个女孩吗?」
「不是,是给我自己的。」
她突然噤声。
我们陷入窒息般的沉默。
「抱歉。我不知道您···」
「没关系。」
我很感谢她,没有自作主张的跟我说一些生活美好的空话。
我带着两个粉色的盒子回了家。
不过几天,家具都微微有些落灰。
我在医院的这几天,许念也没有回过家。
我收拾了自己少的可怜的行李,在茶几上留下拟好的离婚协议书,给许念发了三日后离婚的消息。
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们生活了四年的家。
刚到酒店,就接到许念的电话。
她怒气冲冲。
「乔淮你什么意思,拿离婚威胁我?之前拿西西当借口,现在又要离婚?你用尽心机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离!你别最后又像个狗一样来求我!」
说着她又软下语气。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我都说了我和阿言只是朋友关系,你也知道,他在国外多年,刚回国人生地不熟,我作为朋友肯定要照顾她,你不要再闹了好吗,那些娱记的话你就当乐子,我们都有孩子了你到底还有什么可闹的。」
她对我一向没有耐心。
「不用了,许念,我们离婚吧。你跟谁在一起我也不在意了。」
「行!乔淮,你别到时候又像狗一样哭着求我!」
她又一遍放下狠话,似乎嫌伤我伤的还不够。
随着情绪波动,胃里一片痛苦,像是在被搅拌,咽喉里的腥甜翻涌,身体难以忍受的蜷缩起来。
我无比清晰的感受死前的痛苦光景。
却意外的感到高兴。我的父母在我年纪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早的我还未曾记住他们的样子。直到后来我和许念组建了一个家,我才又重逢了我的家人。
西西走了之后,这个世界上唯一和我血脉相连的亲人也不在了。
我想,或许生病也是命运的馈赠,让我从和许念的感情折磨中挣脱出来,也催促着我和我的亲人重逢。
也好,真好。
6
民政局门口,我抱着西西的小盒子等待。
过了很久,许念才带着凌言姗姗来迟。我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模样,只觉讽刺。
这是准备离了立马结婚吗?
却也不愿意再多分一点的情绪。
许念看着几日不见的乔淮,只觉得他消瘦的厉害。
她有些烦躁地想,离开她几天就将自己折腾成这样,乔淮这样的苦肉计未免太过幼稚。
她看着乔淮的目光在她和凌言身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讽刺,心底的烦躁难耐。
又是这副样子,自己和凌言的关系她解释了一遍又一遍,他自己多想非要离婚,现在又作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乔先生,今天是我昨夜和念念喝酒贪杯,醒的时候胃不舒服,念念担心我先开车送我去了医院,所以才耽搁住了,让你在这等这么久。」
他的言语暧昧不明,端着一副光明正大的正宫姿态,满怀歉意的向我炫耀他和许念的亲密。
你瞧,昨夜你的妻子和我在一起,今日也是因为我不舒服才让你等。
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做理睬,只踏步向里走。
手腕却突然被攥住。
我扭头,入眼是许念紧绷的脸。
「乔淮,你真想好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进去,你哭着求我我也不会回头。」
她的指甲陷入我的手腕里,语气依旧傲慢。
笃定了我不会离开她。
我挣开她的手,走了进去。
再出来,我看着手里的离婚证,灵魂上感到深深的疲惫和解脱。
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羁绊也消失了。
许念冷着脸,这时候她才注意到我手里的粉盒子。
才想起她十月怀胎的亲生女儿。
「西西呢?」
「在这里。」我示意她看我手里的粉色盒子。
「乔淮,你还没玩够吗?」
她猛地抢过我的盒子,将它狠狠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