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崩来临的那一刻,沈清宴将我牢牢护在身下。
他被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嘴里还是喃喃着我的名字。
所有人都说他爱我胜过生命。
为了陪沈清宴恢复健康,我放弃了梦寐以求的滑雪比赛。
直到朋友来看望他时,语气惋惜。
“你疯了吗?一个替身也值得你冒这么大险?”
男人只是看着窗外的白雪淡淡回道:“小婉值得世界上所有东西,甚至我的生命。”
“更何况,她的心脏是最适合小婉的。”
原来人人艳羡的沈家夫人,也只是一个合适的心脏供应源而已。
1.
“你确定要参加滑雪比赛?”
工作人员看着手中的报名表,不可思议问我。
在她眼里我是人人艳羡的富家太太。
更是极少数灰姑娘嫁进世家生活美满的典范。
我想了想沈清宴为我准备的世纪婚礼和那场意外,坚定点了点头。
“邬小姐,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主要是沈总那里我们不好交代。”
工作人员沉思了半天,还是将报名表推回来。
我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接过了报名表。
什么时候,我从那个炙手可热的滑雪选手变成了沈清宴的附庸?
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为了照顾沈清宴的身体,我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长。
教练、队友都恨铁不成钢。
我却一门心思扑在沈清宴身上。
他当初为了救我差点连命都没了,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前途抛下他不管。
思绪刚要发散,我被门口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沈清宴和一个女孩并肩走了进来。
几乎是瞬间,我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沈清宴口中的小婉。
那个值得他付出一切乃至生命的存在。
也是沈家收养的女儿。
见到我,沈清婉眼底闪过一丝妒忌又很快隐下。
“哥哥,这就是芸姐姐吧?”
她不喊我嫂子,只是佯装亲昵喊着我的名字。
沈清宴眼神盯着沈清婉半天,良久才反应过来点点头。
“芸姐姐来这里是做什么?这里不是滑雪场吗?”
沈清婉看到我身后的雪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
“都忘了芸姐姐原来也是运动员了,来滑雪场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像我,”她神色黯然,眼角泛红:“先天性心脏病,只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心脏才能滑雪呢。”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沈清宴先一步将女孩抱紧怀里:“小婉,哥哥很快就会治好你的,别难过。”
男人脸上的温柔在看到我的时候更甚,只是说出的话像是一把软刀子插在人心口上:“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再进行这么危险的运动了吗?”
这些之前听起来甜蜜的话,在我偷听到他和好友的对话后成了挣脱不掉的枷锁。
一个月前,沈清婉即将回国。
沈清宴的朋友来家里做客时突然提起之前那次雪崩。
“你是沈家的继承人,做这么危险的事是不是疯了?”
本以为男人会和往常一样一笑而过。
下一秒,他语气淡漠解释:“这样,邬芸才会心甘情愿的放弃比赛。”
“她的心脏在小婉回来之前,必须要万无一失。”
2.
那天的话语在我耳边环绕。
我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很久没摸雪板了,只是过来看看。”
随后又看向沈清宴怀中的女孩:“这就是小婉吧?”
我刻意随着他叫了小婉这个昵称,成功看到女孩变了脸色。
她狠狠瞪了沈清宴一眼:“你把我们之间的秘密都告诉她了?”
这个她指得是谁不言而喻。
沈清宴警告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将女孩抱在怀里安慰道:“我怎么会把小婉的秘密告诉别人呢?”
众人艳羡的沈家夫人,在沈清宴嘴里变成了别人。
我心中苦涩,握紧了手中的报名表。
沈清婉像一阵风一样飘过来,夺过了我手中的纸。
“滑雪比赛报名表?”
她惊呼出声,高高在上瞥了我一眼,眼神中满是傲慢。
“沈清宴,你知道这回事吗?”
“邬芸怎么能滑雪呢?万一出什么事,我怎么...”
沈清婉的声音被沈清宴打断。
男人沉沉看向我,声音中带着怒火:“邬芸!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出院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
“还是说你的记忆力只有七秒?”
看着面前第一次冲我发火的沈清宴,我再一次明白了沈清婉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简单的兄妹关系。
那日偷听,我拼凑出两人的纠缠。
沈清婉是沈家故人的遗孤,从小和沈清宴一起长大。
沈父在故人车祸离开后收养了沈清婉。
小时候多了一个妹妹,沈清宴是开心的。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自己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妹妹。
沈父看出他的小心思,当机立断将沈清婉送出国修养。
又亲手促成了我们的婚事。
在沈父眼里,虽然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总归要好过家里传出不伦丑闻。
只是随着沈清宴接管公司事务,他的权利越来越大,想要接沈清婉回家的心也越来越强烈。
看着两人同仇敌忾的身影,我托起沉重的雪板就想离开。
沈清婉发小脾气拦住我:“问你话呢?你是哑巴吗?还是说你本来就没有家教?”
“真是有妈生没妈教的东西!”
我怔怔站在原地听着她恶毒的话,不可思议的眼神投向沈清宴。
不知道他们曾经多少次把我当成开玩笑的养料。
顶着沈清宴有些歉意的眼神,我不甘落后讥讽道:
“难道你就有妈教养吗?”
“妹妹,你存的什么心思真当我看不出来吗?”
下一秒掌风袭来。
沈清宴一掌甩在我的脸上。
他目光几乎要沉出水:“邬芸,给小婉道歉。”
我捂住脸,透着指头缝看向这个深爱的男人。
那些围绕她的风言风语都没有这一巴掌来的痛彻心扉。
见我迟迟不肯开口,沈清宴目光投向我身后的雪板。
他抬起脚,在我的的惊呼声中重重踩下去。
“没张嘴是吧?今天我就给你个教训!”
3.
我实在是不清楚沈清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明明当初是他跑到奥地利专门帮我定制了这块雪板。
这些年我和它几乎融为一体。
它陪我度过了大大小小的比赛。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它还会陪我登上世界比赛的赛场。
如今,就这样葬送在我的爱人脚下。
看着一分为二的雪板,我的心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呼呼漏风。
我死死掐着手心,竭力在众人面前保持冷静。
“沈清宴,这块板是我最好的伙伴。”
我看了他一眼,将沈清婉手中的报名表抢过来夺门而出。
沈清宴有心追我,却在听到沈清婉的惊呼时停下脚步。
“哥,我心脏好痛...”
风拂过我的头发。
我站在门外近乎自虐地听着屋里两人的动静,拨打了一个尘封许久的电话。
“教练,我想参加这次的滑雪比赛。”
那边的教练喜不自胜,连忙答应让我通过外国的俱乐部参加比赛。
等我处理好报名材料后,已经是晚上了。
回到家时,沈清宴正坐在客厅。
见到我,他站起来朝我迎了几步,接过我手里的包:“怎么才回来?”
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向我解释:“小婉就是那个性子,平时我宠她了点,你别放在心上。”
沈清宴指指角落的东西:“我托人定制了一块新滑板,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谁想到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
“对不起芸芸,我是看着小婉长大的,她身体不好我只是太担心了。”
男人将我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道歉。
我脑子里回想的却是沈清宴和友人的对话。
“小婉值得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
“我曾经发誓要让她体验滑雪的快乐,我不想让她羡慕别人。”
“邬芸的心脏是最适配小婉的,再等等小婉就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沈清宴的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我的心里。
他语气是那么冷淡,仿佛我在他口中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
多可笑啊。
当初那个全市直播婚礼上说要爱我一辈子的人,只是把我当成他养妹的心脏供应源。
我真想剖出他的心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没关系,她毕竟是你的家人。”
我在家人两个字上特意加重了声音,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
沈清宴瞧着我平静的脸色,心下奇怪。
想要开口问问我,却被一阵悠扬的手机铃声打断。
“哥哥,我好难受,你可以来看看我吗?”
虚弱的嗓音从那边传来,沈清宴摸向我发丝的手停在空中。
他心虚看了我一眼,随即压低了声音:“小婉,我马上来。”
甚至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跟我讲,沈清宴匆匆出了家门。
我长吁了一口气,来到卧室保险柜找护照。
看着面前的密码锁,我思索过后输入了沈清婉的生日。
咔哒一声,保险柜打开了。
我和沈清宴的结婚证摆在最上面。
我翻找了半天,被下面一张纸吸引了注意力。
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张器官捐献书。
捐献人,赫然是我的名字。
4.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了家门。
等我在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沈家门口。
当初,沈清宴怕我在老宅住不自在,特意和我一起搬了出来。
我们亲手布置自己的小家,一点点装饰成我梦想中的模样。
站在客厅中间,我看着沈清宴笑:“终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他心疼将我抱在怀里,许诺以后会陪我一辈子。
原来一辈子也只短短一年而已。
等我飘进院子里时,沈清婉的声音从宅子传出来。
“哥哥,我好痛啊。”
“什么时候我能和邬芸一样活蹦乱跳的?”
“我也想滑雪,我也想和她一样站在领奖台上。”
“哥哥,你帮帮我吧。”
“管家已经全告诉我了,你娶邬芸就是为了她的心脏对不对?”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等待沈清宴的回答。
男人沉默半晌,嗯了一声。
冷风吹在身上,我打了个冷颤。
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没穿外套就跑出来了。
“哥哥,快点手术好不好?我怕我等不了太久了。”
沈清婉欣喜地扑进沈清宴的怀里。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不知道为何有一丝犹豫:“快了,快了。”
这些日子沈清宴一直通过其他的渠道在找和沈清婉更适配的心脏。
不知道为什么,他那颗想让邬芸捐献的心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沈清宴怎么想的,我并不清楚。
我盯着手中的护照,定了最近的机票飞往奥地利。
曾经被我视为幸福的家如同深渊张开大口要将我吞没。
我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这个地方。
同一时间,沈清宴在沈清婉的督促下拨通了我的电话。
我迟迟没接,却让他松了一口气。
下意识地,沈清宴不想让我发现他接近我的真相。
飞机落地的时候,奥地利天光大亮。
冉冉升起的太阳似乎在寓意我以后的生活。
缓缓呼出一口气,沈清宴的电话打来。
我以为他是看到了那封离婚协议书,想了想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
“芸芸,你去哪了?”
沈清宴的语气中带着慌乱。
如果没有听到他说过的话,我一定会感慨自己何德何能有这样一个爱人。
“......”
我不想回答,只能沉默。
“小婉最近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
他话锋一转,开始和我讲沈清婉的身体情况。
“你原来照顾我很是用心,我想你能不能过来照看她一段时间?”
“反正你在家里也没事干。”
我脑门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沈清宴,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天高皇帝远,我也不用担心他把我抓回去。
“我是你的保姆吗?还是你妹妹的仆人?你这么糟践我,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邬芸!”
他低声吼着我的名字。
“小婉是病人,你作为她嫂子照顾她是应该的。”
“不管你在哪,一个小时赶到老宅。”
“不然,我们就离婚。”
沈清宴自以为拿捏住我的把柄。
毕竟在这段感情中,那场意外让我爱他更深一些。
只是下一秒,我的回答头一次让向来运筹帷幄的男人失了分寸。
“好啊。”
“离婚协议书我早就准备好了。”
“你签字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