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上交国家，执行保密任务一年后。

不幸被仪器爆炸波及导致全身大出血，被紧急送回帝都抢救。

出手术室时，妹妹江心挺着大肚子跪在我手术室门口。

“我和川哥是真心相爱的，求姐姐成全我们。”

在场的所有亲人朋友都默契地偏开头。

原来他们都知道。

我艰难爬下床，却被突然冲过来的人一巴掌又扇了回去。

“你想干什么？不准伤害心心！”

我抬头望去。

赫然是前几天还抱着电话痛哭说想我的未婚夫夏川。

1.

夏川那一巴掌扇的实在太重。

我本来身体底子就差，被他打完后伤口出血，当即又送回了手术室，直到三个小时后才出来。

夏川他们还没走，因为医生警告过，不敢再进病房刺激我，只排排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往里面望。

江心的肚子很大，把长长的孕妇裙都顶的突出来一层，估计是七八个月了。

难怪当时领导打电话通知他们时，一个个都紧张兮兮地问我伤得有多重，估计都巴不得我死在青海。

门口的声音有点大，我看见他们面红耳赤地围成一团，应该是在讨论派谁过来跟我谈。

果然，过了一会儿，我妈推开门，“小诗，还没睡吧。”

她根本不需要我回答。

直接在床边坐下，絮叨了一堆乱七八糟的。

我实在没了耐心，打断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妈心虚地躲开眼，“大，大半年吧……”

“一年总共十二个月，她孩子都要生了吧？你现在跟我说大半年？”

“小诗，你就让让你妹妹吧。”我妈突然哭了出来，“她学历不如你，长得不如你，还因为得过抑郁症到现在都没找到工作！你什么都有了，就把夏川让给她吧！”

我难受得喘不上气，心凉得发抖，好半天才找回声音。

“妈，你之前不是说，夏川是来吃绝户的，死也不可能让他进门吗？”

2.

江心是领养的。

夏川第一次上我家门时就知道了。

我妈当着全家的面，把他提来的所有礼品全扔了出去，放话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同意我们在一起。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夏川哭。

他坐在那辆两万块淘来的二手车上，拖着满后备箱的礼品，抱着方向盘大哭。

到最后我们也没有分手。

夏川工作能力强，没什么不良爱好，还很有上进心，只是出身差了点，我不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我妈戳着我的脑袋大骂我恋爱脑。

“长的就是一副吃绝户的样儿，一个外省农村来的穷小子，每个月工资付完房租连吃饭都够呛，把他全家三代掏空了都凑不齐个首付的男人，你看上他什么了？”

“我告诉你！他这种人，就是想靠娶大城市的独生女改变命运。等着瞧吧，他把你哄到手之后，就会把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全弄过来，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她说话向来难听，我已经习惯了，只是无奈地替夏川辩解，“他没有这个意思，而且我不是独生女，不是还有心心吗？你真的想多了。”

我妈白了我一眼，又伸头望望屋外正看电视的江心，小声急道：“再亲到底也是领养的，等我们老了，家里的绝大部分东西还是你的，你给我搞搞清楚！”

我那时虽然觉得这话有些过分，可心底还是泛起丝丝暖意。

我一直感慨于父母从没有因为江心的出现，分走半分对我的爱，从而对她倍加疼爱。

只是没想到被派去做保密项目不到一年。

一切都变了。

3.

我妈对我的质问无话可说，只知道坐那儿哭。

但我没有半分心软。

因为她说的那些理由根本不成立。

比起我这个亲生女儿，江心是真正娇养的大小姐。

学历低是因为她不爱读书，初中就开始早恋，最后没考上大学。

找不到工作，是因为她眼高手低还怕吃苦，什么都瞧不上，整天跟一群小姐妹在街上晃，做梦天上掉钱。

至于抑郁症，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而且只是轻度的，早就好了。

我妈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毫无触动，只想知道被背叛的原因。

“妈，你去把夏川叫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小诗！”

我妈有些急了，还想再劝，我实在没压住脾气，“他一个大男人，做了这种不要脸的事，连当面跟前女友解释的勇气都没有吗？”

我已经自动把自己归结为前任了。

夏川进来时，一脸的愧疚。

“小诗，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

“心心月份大了，这段时间身体也不好，总是吐，你的脾气我一直都知道的，是我误会了，我以为你……所以才那么冲动地动了手。”

我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

“夏川，你想跟我说的，只有这些吗？”

没有任何关于背叛我，跟我亲妹妹搞出孩子的解释，反而话里话外都是对江心的维护，那么沉的一口锅直接盖到我头上。

好久，我才找回声音，涩然问道：“你还记得，我离开帝都前你说过的话吗？”

夏川的脸僵住了。

4.

我和夏川是物理系同班同学，硕士毕业后又都幸运的考上了科学院。

工作满一年的时候，他掏出全部积蓄买了辆二手车，然后上了我家门，被赶出来后又坚持来了好几趟。

最后我妈直接放话，什么时候买房了才有资格谈结婚。

可这里是帝都，夏川把自己卖了买不起个卫生间的城市，买房不亚于天方夜谭。

恰逢院里要组织团队去青海进行一项关于实现超导太赫兹无线通信的实验，因为研发进度处于保密阶段，院里要求参与人员中途不得离开，也不得与外界联系。

那里本就条件艰苦，为了测试不同地形的数据，还得翻越雪山和大漠，像我们这种一直待在光鲜明亮的高级研究所里的年轻研究员，很少有愿意去的。

到最后也没凑满人数，领导决定将多出来的两个名额分给新进人员。

我第一时间就报名了。

夏川得知后，也跟着递交了申请书。

我知道他是急着买房证明自己，那边虽艰苦，但奖金要比这里高出不少，他说我是个女孩子，这么拖着，是在浪费我的青春。

夏川说的是情真意切。

可惜，他没去成。

出发前两天，他说爸爸病重没人照顾，急匆匆赶回了老家。

我妈知道后，坐在沙发上冷笑。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看见你报名了，不敢劝又没脸让你一个人去，他又吃不了苦，故意用他爸当借口！”

“反正天高皇帝远，你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病假病！也只有你这种蠢货才会信！”

我觉得不至于。

夏川从小在农村长大，没少吃苦，不会因为这点困难就退缩。

况且，他哭了，那是我第二次见他哭。

临上飞机前，他把存折银行卡一股脑全都给我了，大骂自己没用，给不了我好的未来，连跟我一起去青海都做不到。

他说他家庭负担太重，怕连累我，还提出跟我分手。

我没答应。

毕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不可调节的矛盾。

最后没办法了，他试图劝我也不要去，说机会以后还会有，我一个女孩子待在那里难免有危险，说让我等他下次一起去。

我只笑了笑，拒绝了。

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顶级科学家，如今有这么好的实践机会，我不想错过，也不能错过。

这些我从没说过。

到最后，夏川都以为我是担心他被问责才坚持要去的。

5.

病房里安静极了。

夏川低着头，四处躲闪我的目光，最后才低声说：“对不起。”

他那么心虚和可怜。

我却差点笑出来，本来打算回来后就告诉他的，现在看来，也没有任何必要了。

况且，临走前，他还指天发誓，说我要是出什么意外，他也不独活。

夏川这个骗子。

“小诗，对不起，我就是太孤独太累了，真的对不起。”

够了。

我不想再听到这句话。

我没日没夜带人做项目时，我出错被领导骂的差点自闭时，我感染病毒差点死在医院时……想的全是夏川。

这一年里，他偶尔发来的短信和视频成了我唯一的慰藉。

一腔真心错付了狗！

我拼死拼活在外面为未来努力，他却跟我的妹妹花天酒地……

“你怎么有脸在跟江心鬼混的时候，还给我发那些黏腻恶心的信息？”

“我担心你啊！”

夏川像是找了说服自己的借口，“你一个人在外面，那么危险的地方，我如果跟你说分手，告诉你这些事，你情绪失控出意外了怎么办？”

“小诗，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而且我们一年没见面了，你每天那么忙，根本没空理我！而我呢，我还要帮你照顾父母和这个家。你知道我每次过来被你爸妈骂得像条狗的时候，有多难受吗？”

说来说去，反倒成我的错了？

我死死咬着牙，气得险些吐出血来，“这就是你所谓的照顾？夏川你要不要脸？都照顾到我亲妹妹床上去了！”

心脏随着我的动作，一抽一抽地疼着。

要是以前，夏川早冲过来对我嘘寒问暖了。

可现在，他只是理不直气也壮地站起来，冷冷看着我说：“反正已经这样了，我跟心心是真心相爱的，爱情没有错！小诗，我们分手吧。”

6.

夏川走了。

我愤愤抬头，正好撞上窗外的江心，她一跟我的目光碰上就背过身，在爸妈和夏川的簇拥下匆匆离开了。

当真是，作贼心虚。

病房里空荡荡的，我颓败地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泪不住地往下淌。

整整五年的感情，学校到社会，我自认至少在爱情上几乎是出了全部的，到现在手机还有一堆朋友艳羡的情侣视频和照片。

人都说“从校服到婚纱”。

到今天为止，我都天真地以为，那说的就是我和夏川的爱情。

我吵完那一通之后，直到晚上家里的人都没再出现过，连饭都是我朋友敏敏送来的。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我……”

敏敏捧着饭碗，想了好久，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她大概也没见过这样奇葩人吧？

我心情实在太差，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敏敏想逗我开心，说了许多他们公司的八卦，可我完全笑不出来。

病房里又变得很安静。

过了很久，她轻轻按住我的手，犹豫着开口：“江诗，有件事，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说，我不想你被蒙在鼓里，也担心你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

“跟夏川有关吗？”

敏敏艰难地点点头。

我闭了闭眼，“你说吧，我现在什么都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