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私生女，小区里所有孩子都不跟我玩。

只有楚江冉不听，“谁敢欺负她我就揍谁！”

十八岁之前，我是他唯一的偏爱和例外。

于是成年那天，我仗着酒意同他告白。

他脸上的笑一下子没了，他说“裴识雨，我一向拿你当妹妹，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

后来有传闻，楚江冉对秦家刚归国的小公主一见倾心。

晚上我爸隔着上了锁的房门问我到底要不要嫁到陆家，

我点了点头，“嫁。”

1.

我答应后，外面停顿了三秒。

裴勇之爽朗的笑声响起，“这才对嘛，陆颂不比楚江冉差。”

他打开房门扔给我一张卡。

交代我出去做做美容逛逛街。

还说陆颂喜欢喝茶，让我这两天找个老师学一下。

“其实也不难，你以前怎么讨楚家那个欢心，便怎么讨陆颂欢心。”

他哼着歌走后，我却盯着手机上的热搜不敢眨眼。

“豪门公子楚江冉豪掷千金组局，只为博美人一笑。”

照片里的楚江冉坐在包间C位。

看着收到礼物开心捂嘴的秦蔓柔，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两年未见，我都快忘记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了。

上次见，还是在我18岁的成人礼上。

众人的祝福，楚江冉的宠溺，让整个成人礼的氛围烘托到了极点。

他陪我切蛋糕的时候，我没忍住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

“楚江冉，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吗？”

心跳加速的声音盖过了众人的欢呼和叫好，却没盖过他冰冷的声音。

“裴识雨，我一向拿你当妹妹，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

他不再看我，转身大步离去。

刚刚的欢呼声变成了嗤笑，

“江冉不过照顾你几年，你就敢生出这种妄想，你配吗？”

裴家私生女和楚家二公子，确实不配。

众人跟随楚江冉的脚步离开。

刚还喧闹的包间冷清下来。

我暗暗掐着掌心，脑海里反复上演着这些年我同楚江冉相处的点点滴滴。

初次相识会主动跟我打招呼的他。

所有小朋友不理我时会警告谁不跟我玩就揍谁的他。

参与了我所有生日节日的他。

还有那个连骂带打吓退我所有追求者的他，

但不管是哪一个，好像确实没有说过喜欢我，也没有回应过我的喜欢。

头上的皇冠落地，珠子崩裂。

好像，确实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转身看着他给我布置的18岁成人礼。

变成了空荡荡的华而不实的样板间。

炫彩的气球、精美的海报。

从一开始就是不属于我的。

自那晚后，楚江冉便刻意避着我。

我身为裴家私生女，本就同他们是两个圈子。

他不愿见我，我便生不出一点办法。

可我不死心。

过去15年的成长里，到处都有他的痕迹。

我是他的偏爱和例外，他怎么可能说翻脸就翻脸。

我在他家门外哭过，也在他经常去的会所外面闹过。

我被整个圈子当笑话看。

父亲气恼我害他丢了脸，回家对着我就是拳打脚踢。

楚江冉知道后会找人给我送药膏。

送到第十瓶的时候，小抽屉已经满的塞不下了。

我哭着哭着就笑了。

裴勇之就是这时候来的，他说给我找到一个回报他生下我养大我的机会，“嫁给陆颂，公司就有救了。”

有时我感激他的坦荡。

他不虚伪，不会骗我说是为我好。

但我也憎恶他的坦荡，因为这份坦荡明晃晃地告诉我，他不爱我。

我将那塞不下的药瓶子举到他面前，说这是楚江冉送我的，他心里有我。

我是这些年唯一待在他身边的女孩子.

哪怕这两年我不在他身边，哪怕家里催婚催得急，他都没有松过口要谈恋爱。

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会看清自己。

裴勇之气急败坏地骂我疯子，并将我锁了起来。

可今天的热搜让我知道，我确实不在他心里。

因为他喜欢一个人是会昭告天下的。

就像对待秦蔓柔这样。

一见倾心后，被朋友发现失了神调侃时会大方承认。

“我好像动心了。”

豪门公子和富家名媛，这才是世人喜闻乐见的故事。

我将答应嫁进陆家的消息发给闺蜜时，她很久才回过来一条消息。

“楚江冉一定会后悔。”

他后不后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后悔了，后悔自己自轻自贱了两年。

2

我开始听从父亲的安排。

做美容，买珠宝，学泡茶，努力往陆颂可能喜欢的方向发展。

可世界太小，我遇到了秦蔓柔。

一向脸盲的我只看过她的照片，就认出了她，我下意识转身离开。

身后却传来她矫揉甜美的声音，“江冉，你看模特身上这对儿情侣腕表好看吗？”

魂牵梦萦的声音响起，满是宠溺，“好看，装起来。”

脚下突然生了根般艰难挪动。

理智告诉我，我们有了各自的轨迹，没必要再生出念想。

可情感告诉我再看一眼吧，真的已经很久没见了。

柜姐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好意思楚先生，最后一对儿刚刚被裴小姐买走了。”

后背突然多了几道灼热的视线。

我努力装作不在意，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却被绕到前面的秦蔓柔拦下。

对视上的一刻，她眼中生出惊讶，“你是，裴识雨？”

她上下打量着我，眼里带着嘲弄。

“听说你很久了，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是这种场景。”

她笑着将楚江冉拉到我面前，姿态亲昵，

“江冉，听说识雨一向听你的话，你让她把这对表让给我吧，我好喜欢。”

我低着头，看着楚江冉的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捏着袋子的手缓缓收紧。

过去的那些年里，不乏有看不起我想欺负我的女生。

她们抢我的文具，抢我的头花。

可每次都会被楚江冉拎到我面前我道歉。

他对外算不上一个怜香惜玉的人。

所以那些女生每每都会被他吓哭。

我抬起头，可这次在楚江冉脸上看到的，不是护短的愤怒，而是满腔的宠溺。

原来，这就是爱一个人的眼神，能把人融化。

可他楚江冉也用这种眼神看过我呀。

在我无数次回眸时，都能看到。

“拿过来。”

明明是听了十几年的声音，怎么这一次却变得这么陌生。

我回过神，脑子清醒几分。

如今的楚江冉，已经彻彻底底属于另外一个人了。

我垂下眼眸，缓缓摇了摇头后，捏紧袋子便转身离开。

电梯门快合上的时候，被人从外面拦住，是秦蔓柔。

她站在电梯门中间，双手抱胸，“这几天跟踪我就是抱着这个目的呀，欲擒故纵？可你看江冉吃你这套吗？”

我疑惑看过去，表示不懂她的意思。

“别装了，这些天我前脚去过的地方你后脚就到，他们可说了，你以前对这些从来不感兴趣，要说不是为了制造偶遇，你自己信吗？”

我欲张嘴解释，却被她堵了回去，“喜欢上江冉我不怪你，对他念念不忘我也能理解，可两年前他拒绝你拒绝得那么干脆，如今又和我谈了恋爱，你还死缠烂打就不是情深而是犯贱了。”

喜欢、念念不忘、死缠烂打。

这些我确实都做过，我无从反驳，可那是曾经。

但她眼神笃定，就算我解释了，在她眼里也只是欲盖弥彰。

“我没有。”

不想过多纠缠，我快步离开电梯转向一侧，可却撞在了一堵肉墙上。

看清是楚江冉，我下意识后退同他保持距离。

他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伸出的胳膊原本是要护着我，如今却也只能尴尬的悬在一边。

可他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

“这表是情侣款，对你来说没什么用，难得蔓柔喜欢，我可以加钱。”

我愣愣地看向楚江冉。

想着曾经都是他豪掷千金博我欢心。

如今却为了别人要从我手里横刀夺爱。

见我同楚江冉僵持不下，秦蔓柔上前挽着楚江冉的胳膊，眼里满是戏谑，“算了，可能识雨谈了男朋友，急着回去献宝呢。”

闻言，楚江冉的眸子眯了起来，声音里也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意，“识雨，别耍小孩子脾气，把表还给蔓柔，我可以给你买别的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笑得无波无澜，“秦小姐说的对，这表确实是拿回去和男朋友一起戴的，所以，抱歉。”

我不愿再逗留，逃也似的飞速冲到地下室。

车子启动，前面突然站出来一个人，吓我一跳。

楚江冉绕到车窗边，默不作声地看着我。

最终还是我败下阵将车窗摇下，礼貌又疏离道，“还有事吗，江冉哥。”

是江冉哥。

而不是从前的，江冉哥哥。

楚江冉也愣了下，但很快恢复理智。

“你还小，又单纯，不急着找男朋友，如果有男生追你，先带出来让我看看。”

我愣了下，笑出了声，“好。”

车子驶离，后视镜倒映出两人甜蜜依偎在一起的背影。

我抬手，擦掉了眼角的泪。

也擦掉了残存在心里的最后一点念想。

3

回到家，我打开了那个抽屉。

满满当当全是楚江冉曾经送我的礼物。

有珠宝，有发饰，还有小玩偶。

我珍重再珍重，这些东西从来没有戴过也没有用过。

原来早在冥冥之中，命运就告诉我这些都是虚妄。

我拿起那个小小的玩偶，是楚江冉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那时我妈刚死。

裴勇之将我从我妈的灵堂上抢走时，我不过5岁。

外婆和舅舅死命护着我。

可裴勇之带了人，他们根本抢不过。

车子驶离，外婆和舅舅的轮廓越来越小。

最开始我还努力记着回家的路，可车子越开越快，我就记不清了。

下了车，裴勇之就走了。

我看着气派的别墅，心里生出害怕。

突然草丛那边传来小孩子们的说话声。

他们指着我说私生女见不得人，说自己爸妈警告他们不准和我玩。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私生女三个字，却也敏感地察觉到，不是什么好词。

许是在外面站了太久。

裴勇之从里面走出来时显得很愤怒。

正要开口骂我，10岁的小小楚江冉出现了。

他拿着那个玩偶站在我面前，

“小妹妹，欢迎你来到我们小区，以后哥哥保护你。”

我呆呆地接过玩偶，看到原本愤怒的裴勇之变得和蔼温柔，

“是江冉呀，你爷爷最近好吗？”

楚江冉看了我一眼，礼貌点头，

“挺好的，就是不喜欢吵闹，我们小辈偶尔声音大一点会被他赶出来，裴叔叔最近也多注意些，家里不能太闹腾。”

裴勇之变了脸色。

微微点头后，便拉着我进了裴家的门。

我悄悄回头，看到的便是楚江冉转身离去的小小的背影，却莫名给了我勇气。

这个玩偶，还有这些东西，我该怎么处理？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我低头看到一条好友申请，四个大字简简单单。

“我是陆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