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聚餐，男友在票选心动女生时写下楚怡然的名字。

他以为这只是个匿名票。

殊不知，我除了能一眼认出他的字迹。

还能清楚看见他的心动指数。

想想六年来费尽心思攻略他得到的心动值，还不如他跟楚怡然初次见面时的高。

我认命了。

攻略需要六年，舍弃只是一瞬间。

1

聚餐玩游戏的时候，楚怡然的心动票不多，眼看就要输给我了。

主持游戏的同学不忍她输太惨，说她有一次拉票的机会。

“现在统计出来的票只有13张，咱一共19个男同学，还有6个人没投呢。”

楚怡然的目光幽幽在包厢里转了一圈。

最终落在坐她对面的学生会会长邵明的身上，隐含祈求。

“求求各位大帅哥啦，我知道韵韵是校花，喜欢她的人很多，但麻烦不要让我输的这么难看好嘛？”

坐在男友邵明身边，我清楚看见，他对楚怡然的心动指数又涨了。

+2%。

“啧。”

男友无奈起身，脸上带着宠溺的笑，走到另一张放着纸和笔的桌子边。

他动了，一直跟他玩得比较好的其余五人，纷纷跟上。

六张票混在一起，揉乱了才交给主持同学。

同学看了有些吃惊。

吹了声口哨：“真是想不到啊，咱们怡然妹妹竟然绝地反杀！”

他将六张票一一摆在台面上，笑容鸡贼。

“怡然妹妹这拉票太成功了，加5票总共10票，咱校花何韵居然只加了1票，9票惜败，可惜啊。”

其他人立马起哄。

“呦呦呦，何大校花那一票，不用说，肯定是咱们会长大人投的。”

但也有人怀疑。

“会长的字哪有那么丑，看着跟乌龟爬的一样……”

于是大家也发现出端倪，只是不敢明说。

默契的转移到其他话题上，立马气氛又活络起来了。

唯有我，静静坐在座位上。

邵明是我交往四年的男友，我太清楚他的字迹了。

写着楚怡然名字的五张心动票，其中一张，字迹苍穹有力，必定是出自邵明之手。

拿出他的心动票，移到最显眼的位置。

我笑道：“不用猜了，他投的是楚怡然。”

整个包厢都静下来。

邵明脸色微变，但也没有否认。

跟他一起投票的兄弟立马说：“嫂子别介意，这是我的主意。”

“我是看怡然妹妹有点可怜，就撺掇邵哥投她，一个游戏嘛，闹着玩而已。”

其余人也立马附和。

“就是，咱们在座的谁不知道邵大会长有多偏爱我们校花。”

“会长跟校花郎才女貌，连续三年被评为校园最佳模范情侣，羡慕不来。”

期间，楚怡然笑容甜蜜。

她言辞欢快：“谢谢各位大帅哥的支持，我知道能赢是因为拉票做了弊，韵韵要是也拉票肯定就没我的事了。”

乖巧明事理，大家纷纷鼓掌。

侧头看我，她接着说：“韵韵，你应该不会生气吧，会长毕竟是你男友，要是膈应的话，这票我可以还给你。”

茶香四溢。

我只觉得好笑：“不用了，投给你就是你的了。”

票是，人也是。

—

输的人要喝跟对方赢票相当数量的酒。

慢条斯理把十个酒杯摆成一排。

我选了瓶最烈的威士忌，开始倒。

其余人看呆了。

纷纷劝我说惩罚就是个玩笑话，不用当真。

这么多酒精喝下去，我一个女孩子指定遭不住。

当然遭不住，我有很严重的胃病。

邵明也知道，因此眉头紧皱，直接过来要夺我手里的酒瓶。

我避开继续，直到倒满。

“韵韵，你不能喝这么多。”

他低声说，不能理解我为什么突然不听话。

我看了他一眼，凑近他耳边用气声：“你把票投给楚怡然的时候，不就已经想到现在了吗？”

投票的时候，我看见他跟那几个兄弟说了句话。

然后就有5票给了楚怡然。

刚好多一票，能赢我。

见邵明无话可说，我继续：“不舍得你的好妹妹喝酒受罪，那我这个女友喝总能舍得是不是。”

我开始往嘴里灌酒，一杯接一杯。

像吞白开水。

邵明也不拦了，有些生气我因为一张票斤斤计较。

其余人察觉到我们两微妙的气氛，连喧闹的声音都小了几分。

喝完十杯酒，我竟然没醉。

回去的时候没等邵明，我自己打车。

路上还好好的，一到家我连鞋都没换，直直冲进卫生间就开始吐。

刺鼻难闻的气味，瞬时充斥整个逼仄的空间。

胃部像有烈火在灼烧，难受地我要扶着洗手台，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脑子也在发烫。

我眼眶酸涩，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已的自己，忽然肩膀不住轻颤。

截止到刚刚聚餐结束。

邵明对楚怡然的心动指数已经到了89%。

而对我，只有可怜的45%。

已经停滞半年了，自从他遇见楚怡然后，再没涨过……

我遇见邵明那年，还在上高中。

他转校过来第一天，我就一见钟情。

没人知道，我能看见自己喜欢的人的心动指数，不论是对我的还是对别人的，只要他心动了我就能看到。

而邵明心动栏一直是零。

也就代表他没有任何喜欢的人。

我简直喜不自禁，开始了漫长的追求。

直到高三那年暑假，他终于被我打动，同意做我男友。

那时他对我的心动值只有可怜的28%。

但我不气馁。

成功了第一步就是胜利，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成绩好，我想追上只能头悬梁锥刺股，挑灯夜读。

期间多少疲累煎熬的瞬间，我都没想过放弃。

咬咬牙，就挺过来了。

回想这些年，我一路陪他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竞选学生会会长。

眼睁睁看他变得璀璨优秀，把所有精力都放到他身上，誓要做他身边最贴心的女人。

每当学业繁重时。

我们就依偎在一起互相鼓励，畅想未来。

“韵韵，等我毕业开公司赚了很多钱，一定给你买数不清的漂亮衣服裙子，带你看巴厘岛的海，冰岛的极光……”

邵明拥着我，声音诚恳。

他说想跟我旅行结婚，把想看的风景都看遍，这样老了就会有很多回忆。

那时我信他。

哪怕心动指数才45%，还不到一半。

我对自己说没关系。

这么长时间，他只对我有过心动，面对其他女生从来没有波动。

或许他就是个冷情的人呢。

冰山再坚硬不还是开始对我融化。

于是我觉得够了，很满足。

结果隔天朋友聚会上，他第一次见到楚怡然。

心动指数直接突破50%。

显得努力了六年的我像个笑话。

当时我就坐在他旁边，听着他鼓噪的心跳。

一度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直到楚怡然去卫生间，却久久没回来。

出去找她的女生慌里慌张说她被酒吧的小混混缠上了。

我头次见到邵明那么着急。

阴沉着脸二话不说就出了包厢，最后把那个小混混打到鼻青脸肿。

要不是有朋友拉着，他能把人揍进医院。

这般心绪大乱的样子，让我终于确信，眼前离谱疯涨的指数不是幻觉。

后来我问他，怎么那么激动。

他眼神慌乱一瞬，镇定下来解释：“这种只会欺负女生的畜牲不狠狠教训不长记性。”

“而且万一他今天骚扰的是你呢，韵韵，我不想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勉强笑了笑。

刺眼的50%心动指数，在看见楚怡然哭的时候，又涨了5%。

那天朋友们都喝多了，连带着我。

邵明以为我没看见，他脱下外套盖在楚怡然的身上，抱着哭到睡着的她送进另开的VIP包厢，只为了能有个安静的环境让她好好睡觉。

那之后，无数次。

因为楚怡然，邵明爽我的约。

甚至在我胃病犯了他去给我买药的中途，因为一个电话，就被楚怡然叫走，彻底把难受等药的我抛之脑后。

我眼睁睁看着他对另一个女人的心动指数，节节攀升。

期间不是没争过吵过。

但他浑不在意。

总说只是个合眼缘的妹妹，可怜她一个人生活，所以想多照顾点，让我大度。

可即便我能骗自己的心假装不在意。

也不能蒙住眼睛，不去看明晃晃对比惨烈的两个数值。

时时刻刻都在刺痛我。

久而久之，哪怕再痛，我都习惯了。

就像今夜眼睁睁看他毫不犹疑在心动票上写楚怡然的名字，我都不觉得意外。

大度到最后，连人带心，我打算都让出去。

酒喝多了夜里真不好受。

好不容易躺下还做了很多梦。

梦里都是这些年，我对邵明的万般好。

也不是没有甜蜜的时候，当时心情真的雀跃到要飞起来。

但转瞬就直直往下坠。

没日没夜盯着那个数值，只要对楚怡然涨一分，我就痛苦一分。

痛到时常怀疑自己为什么要爱上邵明呢？

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我来姨妈他借我外套，体贴帮我遮挡裙子上的血污，还是仅仅只是因为痴迷他那张冷淡清隽的脸？

时至今日，哪能说得清。

这些年的纠缠，我真的倦了。

从床上下来，胃里有火在烧。

我囫囵吞了几颗药，稍微平复一点，拿出手机正要点外卖。

却一眼看见好几通未接电话。

全是闺蜜打来的。

还有几条她发来的信息，火急火燎。

【韵韵，你快看咱们学校论坛！】

【韵韵你还好吗，邵明那么喜欢你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楚怡然那个绿茶搞的鬼？】

我大概猜到了什么，点开校园论坛。

入目的第一个热帖标题就是【学校最佳模范情侣疑似闹分手……】

我皱着眉头点进去。

贴主应该就是参加昨晚聚会的其中一个。

内容就是学生会会长邵明在心动票上，写的竟然不是校花女友何韵。

而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女生，叫楚怡然。

关键是何校花还亲自揭穿了邵会长的心动票。

最后何校花输了，狂闷十杯酒，独自打车回家。

并配了张图。

点开是我的背影，正要进出租车，看起来情绪十分黯然失魂。

而图的另一侧。

邵明正扶着喝多了，满脸潮红的楚怡然，万分亲昵。

我对着这张满是讽刺意味的图看了足足几十秒。

忍不住苦笑。

昨晚佳人在怀，怪不得一通电话都没打来。

下面评论区非常火热。

多是为我鸣不平的。

【校花也太惨了吧，这是被人当面绿了啊，还是被个各方面不如她的女的……】

【这叫楚怡然的谁啊，能让会长抛下何韵，拜托，那可是何韵哎！】

【何韵又怎么了，不就长得漂亮点，会长吃惯了大鱼大肉，还不能吃点清粥小菜？】

【狗屁清粥小菜，把小三叫这么好听！】

【看见两个女人就比起来了，要我说，邵明才是真人渣，亏我一直磕他的颜，滤镜碎一地。】

……

往下翻到最新一条回复。

是一分钟前刚发的。

【外人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没准人家早就分手了，那会长找新人怎么能算渣，楚同学更谈不上三了何韵，难不成跟她谈恋爱就不能分了，未免太霸道！】

我想了想，在她楼下回复道：【昨夜已分手。】

随后退出论坛，点了份外卖。

但等的过程中，胃部骤然钝痛。

连吃好几种药都不管用，反而越来越难捱，眼前阵阵发黑。

我深呼吸口气，果断给自己打了个120。

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满鼻子消毒水的味道。

我费力睁开眼睛，已然在病房。

“韵韵，怎么样了，胃还难受吗？”

我恍然看向声音的来源，是邵明。

他似乎几天没合眼，大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见我醒了神色欣喜。

我想说话，喉咙却非常不适，咳嗽几下。

邵明立刻递给我一杯水。

“喝吧，医生说你醒了会想喝水，所以我一直温着。”

我迟迟没有接。

“是不是还有哪不舒服，我叫医生过来。”

他转身要走。

“这样有意思吗？”

听见我嘶哑的声音，邵明顿住转过身看我，瞬间明了我话里的意思。

他无奈叹了口气，眉间是浓郁的疲惫。

“韵韵，不过是一张票，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又是这种不耐烦的语气。

只要没有楚怡然，他总是万般温柔体贴，做到一个完美男友都会做的，让学校里那些女生对我不知有多艳羡。

但每次提及楚怡然，必然是种种不愉快。

我同样疲倦至极，刚缓过来的胃部又在灼烧，疼得厉害。

“邵明，我没有闹。”

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那张票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那是因为什么？”

邵明蹙眉，满是不解。

“是你根本没有意识到，你真正喜欢的根本不是我，你不承认，但你的心你的种种行为已经给出了答案。”

真奇怪，以往我死活不愿面对的事实。

在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了后，竟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果然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破罐子破摔。

邵明想反驳，张了张口却无处可辩。

因此有些赧然。

“韵韵，我知道以前做的一些事让你误解了，我向你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会……”

话还没说完，手机铃声响起来。

邵明看了眼手机屏幕，犹豫了几秒还是没舍得拒接。

“一个朋友打来的，我出去跟她说，免得吵到你。”

我无所谓点点头。

这个专属手机铃音只属于楚怡然，我早就知道了。

眼看他走出病房。

透明的玻璃外，神色紧张对那头安慰什么。

再然后看了我一眼，只犹豫几秒，便毅然大步离开。

最后一丝希冀彻底消失……

我莫名松了口气。

这段感情，到此为止。

百无聊赖打开手机，好几条闺蜜的未读信息。

她给我发了几张截图。

“韵韵，你们真分手了？”

“论坛现在都已经聊翻天了，有人扒出你的账号，看到你在帖子下面留的言了！”

截图上明晃晃几个大字。

【昨夜已分手。】

下面99+的回复。

后面几张截图都是论坛上的激烈讨论。

【不是吧，真分手了，果然再般配的校园情侣毕业也得分，我平衡了……】

【问题是昨夜两个字，意思不就是因为楚怡然的介入他们才分的吗？】

【何韵都能被三，这姓楚的到底什么魅力啊？】

也有质疑我的。

【都是姓何的一面之词，会长还没说什么呢。】

【就是，万一是早就被甩怕面子上过不去故意这么说的呢，那楚同学岂不是太冤枉了。】

大家伙脑洞大开，我看评论看得津津有味。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敲响。

“韵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