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跟周程深结婚的第二年,他的孪生哥哥周程润死于重病。
侄儿侄女和寡嫂就成了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生产时,他陪在刚做完阑尾炎手术的侄子床边。
我坐月子时,他陪侄儿侄女去度假,创造日记内容。
儿子高烧时,他跟嫂子一起陪侄女参加亲子运动会。
等出了月子,我就把离婚协议书扔在他面前,“签字吧,儿子归我。”
他后来找到儿子忏悔当初的行为,可儿子根本就不认识他。
儿子指着身边的男人说道:“这才是我爸爸,您认错人了。”
1、
我怀孕后比之前更敏感和多疑。
本来很多被我忽略的小细节忽然变得很分明。
比如每周一晚上,周程深总是不在家,任何事情都更改不了他的行程。
比如他隔三岔五带回来的新领带。
再比如我每次去他公司时,他手边上那一份甜汤。
今天其实我只是路过公司,顺便上来找他一起吃午饭。
当时正好十一点半,他有点无奈地指了指边上的焖烧杯,说道:“刚喝了一碗银耳羹,还不饿。我叫秘书送份上来你先吃?”
我刚做完糖耐其实也没什么胃口,但我很馋公司的糖醋小排。
我说了之后周程深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踌躇了片刻,才道:“那我先陪你下去吃点。”
我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个银耳羹,总感觉好像每次来公司,周程深的位置上都有那么一个焖烧杯,今天却看得越发刺眼。
我吃得很慢,周程深很有耐心地一直陪我说话。
直到桌子旁边忽然出现一个餐盘。
是周程深的嫂子祝文月,正巧笑嫣然地看着我俩。
祝文月的丈夫是周程深的孪生哥哥,一年前死于突发心脏病。
那之后她进入公司,做财务相关的工作,周程深代表集团给她发高昂的薪水,以用于她还孩子的日常开销。
当然,集团每个月的分红也都会以现金的形式发放到她的账户,用来保障她和孩子的未来。
“我说今天程深怎么不等我一起吃饭,原来是小影来了。怎么样?我们食堂的饭菜可口吗?”
我盯着她手上那个和周程深办公桌上一模一样的焖烧杯出了神。
###第2章2
我在想,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他们的联系是这样的紧密吗?
我们住在同一栋楼的上下楼,平时他们一起上下班。
上班时祝文月会给他带一份甜品,中午一起约在食堂吃饭。
这是正常小叔子和嫂子该有的尺度吗?
那为什么我的心里会这样不舒服呢?
那天晚上回去,我试探地跟周程深说:“送嫂子一辆电车吧?这样她每天可以自己上下班,周末的时候带孩子出门也方便些。”
周程深想也没想就拒绝道:“她从来没有开过车,那驾照就是个摆设,还是别了吧?让人怪不放心的。”
可我已经怀孕七个月了,日常出行都是自己开车呀。
周程深搂着我哄道:“她比你差远点了,如果她能有你半分能干,我哥走的时候都不会那么不放心。”
我并没有觉得多么骄傲,反而少了几分被牵挂的甜蜜。
那天恰逢周一,平时每周一周程深都不会在家吃饭。
可今天他已经跟我一起回到家了,却在接了一个电话后,抱歉地对我说:“我让王阿姨来给你做饭了,我出去一趟稍后回。”
我没有多做纠缠,在他出门后,我在电梯间站了片刻。
看到他乘坐的那趟电梯停在五楼后,就没有再往下。
祝文月带着一双儿女就住在五楼。
她的家里也配着住家保姆和育儿嫂,我实在没想通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周程深每周一次的报到。
王阿姨做好饭就走了,我没什么胃口只划了两口饭。
剩余的时间我就倚靠在门口看着电梯厅。
两个小时后。
那电梯到了五楼后停留了大概二十秒,然后到达了十一楼。
门一开,我的丈夫周程深出现了,嘴角还带着一抹满足的微笑。
看到我,他先是一愣,然后伸手来搂我,问道:“怎么站在这儿?”
###第3章3
我问他:“你去哪里了?”
他沉默了一瞬,才说道:“公司刚好有点事。”
然后看了一眼电梯补充道:“刚好叮叮有点不舒服,刚去五楼看了下,耽误了一点时间。”
他表现的心虚里带着一丝缜密,让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也知道这样是不妥当的。
明知不可为却偏偏要做,这何尝不是一种取舍呢?
我似笑非笑道:“叮叮有点不舒服不送去医院,你去看一眼就好了?”
周程深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道:“小孩子的醋都要吃啊?这全家就数你最会撒娇!”
其实有时候生活就像是一张编织精美的丝绸,其中一根丝出了问题,你太过认真地想要拔出时,只需要轻轻一用力,那就已经是一团乱。
我最近一直在思索,周程深跟他嫂子这样“暗度陈仓”到底有多久了?
直到我把手机里的聊天继续翻到了两年前,他在某一个周一突然对我说:“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往后的每一个周一都是如此。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我竟然没有发现。
是我太钝感了,也太相信他了。
我们在事业里各自为王,我相信只有势均力敌的爱情才能长长久久。
我也用心经营,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选择生孩子,我坚信,在满溢的爱和充足的物质条件下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是幸福的。
我一直自信满满。
七个月前的我,一定想不到七个月后的我竟会如此踌躇和狼狈。
###第4章4
不到黄河的人,心是不会死的。
我还在挣扎,还在期待周程深能给我交上满意的答卷。
我在工作之余,把更多的关注放在了周程深身上。
最先不习惯的人是周程深,尤其是当我提出早晨想跟他一起去办公室时,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你在家多休息一会儿不好吗?我们早晨七点半就要出发了。”
“是因为要送叮叮和当当去学校吗?就在小区门口,为什么不让保姆接送?”
周程深回答道:“小朋友需要妈妈的接送,都在学校里攀比谁的妈妈在最漂亮呢。”
“那为什么嫂子不能带着孩子走过去呢?学校就在小区门口,从出家门开始算也不超过五分钟吧。”
周程深抿了抿唇,说道:“叮叮身体不好,一吹冷风就咳嗽,就别折腾孩子了。”
我再次提出送嫂子一辆车,并且态度强硬道:“我快生了,之后需要你参与的日子会比之前多很多,我希望你要把重心放在我和孩子身上。”
“那当然,你和孩子永远是我的重中之重,你放心吧。”
话是这么说,可第二天一早我起来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正在客厅走路缓解。
他起得有些晚了,着急忙慌地从我旁边跑过,只来得及问我一句怎么起这么早?还没得到我的答复就已经匆匆下楼去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电梯把我的爱人带到了别人身旁。
始终有一种无能为力感萦绕在我周身。
等到周程深想起我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
跟我视频的时候,他发现我在医院,“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怎么在医院?”
###第5章5
其实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我整个孕期都在孕吐,所以难免觉得有些吃力。
医生生怕孩子有什么情况,坚持留我在医院做胎心监护。
周程深赶到的时候,我正艰难地从床上起身,他飞快地跑过来扶我,眼睛里充满了心疼。
我定定望着他许久许久,我在想,到底是什么让我们变成了这样子呢?
我明明记得这双眼睛里曾经只有我啊。
我跟他说:“这是第一次。”
他愣了一瞬,问:“什么?”
“这是在我跟你谈完希望你把重点放在我和孩子身上之后,你第一次忽略了我,今早五点我就坐在沙发上了,这趟医院本来应该你送我来的,我开车过来的时候因为身体不舒服,在路上停了二十分钟,差点来不了医院。”
他面露愧疚,搂着我安慰了许久,又在我耳边承诺,这种情况再也不会发生。
“你下次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无论我是在工作还是在睡觉都一定要告诉我。我睡觉是为了有精神工作,工作就是为了能给你和咱们的孩子创造好的生活环境,你跟孩子是我所有动力的源头,没有你们我的辛苦毫无意义啊。”
情话总是动人的。
如果他的手机不一直响的话,我大概会更触动一些。
他拿出手机看了好几次也没接。
直到护士来查看我的情况,跟我轻声交谈,他像是获得了特赦的罪人,赶紧趁着这个机会走到门外。
护士走时打开门,我听到他温柔的声音传来:“叮叮乖,叮叮不哭,我一会儿就回去了。我保证,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让妈妈先带你玩一会儿。”
我从床上下来,走到门边刚想伸手打断他。
却听到他对着手机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
###第6章6
“爸爸也爱你。”
在这一刻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被凝固了,一股凉意从脚底往上窜。
我根本站不住,摇晃着扶住了门框,碰撞间发出了“咚”的响声。
周程深被这响动吓了一跳,他转身看到我的时候脸色白了一瞬。
他把手机捏在手里,然后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起来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起来,我怎么知道你还在外面给别人做爸爸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我说道:“小影,你听我解释。”
尽管我的心早已经绞痛难当,但我还是尽量保持面上的平静:“嗯,你说。”
他给了我一个看似很合理,实际上完全经不起推敲的理由。
“你知道的,叮叮和当当没多大的时候我哥就走了,孩子们都只见过他的照片,后来见到我就理所当然地觉得我是他们的爸爸。我嫂子就跟我商量,她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我每周只要抽出时间跟他们吃一次饭,剩下的时间她都告诉孩子们我在上班。”
“我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有次叮叮哭着说别人都笑话都没有爸爸。嫂子觉得这样对孩子的伤害太大了,她哭着又求了我一次,又搬出我哥来跟我求情,没办法我就答应了。”
我的表情应该很麻木,因为我看到周程深声音越说越小。
最后他哀求道:“你别不说话,小影,你出个声吧。”
我的嘴巴里充斥着一股血腥味儿,因为我咬破了嘴皮。
“我保证,我很快就会跟他们说清楚。其实他们分得清的,我以爸爸身份去的时候都戴着领带,平时不戴领带的时候他们都是叫我二叔。”
“真的,小影,你相信我,我有自己的孩子啊,它就快出生了,我做梦都想当爸爸的。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失望的。”
###第7章7
那一天,我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或理解或原谅或责备。
都难以表达我的心情,也不足以抒发我的情绪。
我用沉默为这件荒谬的事情留白,给周程深也给自己留有一点考虑的余地。
那段时间我总是随时随地在发呆,脑子里始终是一片空白。
产检的情况倒是出奇的好,周程深开心得手舞足蹈。
越临近预产期,他对这个孩子的热情就越盛。
待产包、月子中心、产康、高额保险。
万事俱备,只等它来。
他每天早上不再七点半出门,陪嗜睡的我在床上赖到八九点。
心疼我肚子大不能久坐,帮我处理未完成的工作。
也安安心心地给孩子做胎教。
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生孩子那天我一定要让孩子第一个看见我,都说第一个见谁它就跟谁亲,也长得像谁!”
时间很快就到了我生产的那一天。
可能是心理作用,那天阵痛的时候我正好望向窗户,火红的夕阳照亮了一整片天空,那是梅雨时节里难得的一个大晴天,预兆真好。
周程深很快就把我送到了医院。
我的身体状况一直很不错,医生从一开始就建议我顺产,有利于我的恢复,我是赞同的,所以我进了医院就开始挂催产素。
医生告诉周程深:“去准备产妇要用的所有东西,生的话应该在凌晨左右。”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下午的五点钟,我刚挂上了催产针,就听到胎心监护发出尖锐的鸣叫声。
###第8章8
周围的医生和护士蜂拥而至,一个医生眼疾手快地关掉了输液。
大概过了有二十秒,机器的鸣叫声渐渐消失了。
我的主治医生对我说:“我猜测应该是羊水不够了,小朋友在里面承受不住阵痛。我们再试一下,如果还是不行的话,那就尽快剖宫产。不然小朋友在里面会缺氧,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我满脸都是汗,艰难地点了点头。
她打开了输液管,尖锐的爆鸣声再次响起。
小朋友的心跳再次从一百四掉到了六十多。
她飞快地拔掉了我的输液管,立刻说道:“通知你家属,准备签字,我们要马上安排剖宫产。”
有个护士出去转了一圈,回来问我:“五十四床,你家属呢?是不是回去帮你拿东西了?通知他来签字。”
可所有的待产用品已经都在产房了呀,周程深亲手准备并亲自拎上来了。
护士已经来催了好几次,可周程深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问:“可以我自己签字吗?”
那护士答道:“最好是有家属。”
“可是他现在赶不来。”
此时有人进了病房,我听到那护士叫了声“陆大夫”。
我猛地抬头,就忽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话说得很快:“特殊情况产妇自己签字就可以,再拖下去产妇和孩子都有危险的。”
他朝我点了点头,继续对护士说道:“她是我朋友,医院那边我来解释,去准备手术吧。”
###第9章9
护士走开后,他示意我去床上坐着。
我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伸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太狼狈了呀,何影,你太狼狈了。
在你的初恋男友面前,你怎么会如此狼狈呢?
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我的身边始终有一个穿着手术服的人在。
有护士问道:“陆医生,今天您主刀吗?”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今天我做不了,我观摩。”
对方好奇道:“为什么?您还需要观摩啊?”
他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那当然,我也有心不静的时候。”
忽然那护士惊呼了一声:“哇,今天是王院长主刀啊!”
她回头对陆叙言说道:“看来你跟你朋友关系真的很好,居然都把老师请来了。”
麻醉缓缓注入的时候,他对我说:“别怕,我一直在这里。”
历时半小时,我的儿子安安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因为我的羊水三度感染,他一生下来就被送到了新生儿重症科。
产房里没有其他人等我,期间是陆叙言一直在陪我,他不停地唤醒我,不让我进入睡眠。
安安也是他拜托同事直接送到了重症科,他等我麻药劲过了后去办了手续补缴了费用。
我手机响起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
周程深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一跳一跳的,我仿佛能感觉到对面人的忐忑和不安。
我没有接,任由它响了又停,停了又响许久。
我在想,人直接的感受如果可以传递该有多好。
那几个小时前我的无助、辛酸和害怕,他也能体会其中的万分之一了。
###第10章10
周程深跑进病房的时候,脸上的焦急和额头上的汗珠都做不了假,他是真的慌乱和紧张。
他甚至没有看清病房里还有其他人,走到我床前就是一阵道歉。
“小影,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么快,当时你进产房的时候医生跟我说大概会在凌晨生。”
我面无表情地问他:“你干什么去了?”
他顾左右而言他,道:“你感觉怎么样?我听护士说是催产的过程中发现羊水不够了,所以临时决定剖宫产的,你自己签字的吗?”
我又问了他一遍:“你干什么去了?”
在他张口的一瞬间,我立刻道:“不要让我再问第三遍,否则后果一定是你不想承担的。”
周程深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去看了叮叮,他在楼下儿科做阑尾炎的手术。”
就在这紧张的气氛里,病房里有人发出了声音。
是一直在旁边默默补觉的陆叙言,他从陪护床上坐了起来。
听小护士说他从昨天下半夜就开始值班,一整天都没有休息过。
周程深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他转身看过去。
他刚准备说点什么,门外有人匆匆跑进来对着陆叙言说道:“陆医生,病人家属已经到了,您快点去休息吧。”
陆叙言对着她点点点头,然后转过脸对周程深说道:“你好,我是陆叙言。”
周程深正色道:“麻烦陆医生了,辛苦了。”
陆叙言走到病床前,又对我说道:“好好休息,我们再联系。”
如果说有什么场景会让你终生难忘,这大概就是我人生中最窘迫的时刻之一吧。
让在一起五六年的初恋男人,在自己生孩子之际,见识到我与丈夫之间并不和谐的场景,大概没什么比这个更尴尬的了。
尤其是他刚刚临走前那别有深意的眼神。
充斥着:这就是你坚决要离开我后,为自己精心挑选的伴侣?
大概是这一认知,让我对周程深的怨怼也更深了一点。
###第11章11
我几天都对他没有好脸色。
尤其是得知安安需要在保温箱住满七天。
当时是为了让我和安安都能更好地休息才选择了单人间,如今却因为安安的不在,而让这本就宽敞的房间更显空荡荡。
尤其是当打开门时,隔壁传来阵阵小孩的啼哭声。
我心里的郁结情绪达到了顶峰。
周程深自从那天来到病房后,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
这期间,陆叙言来了病房好几次,周程深倒是有心和他攀谈一番表示感谢,但陆叙言没给他机会。
每次都简单问候我两句,就走开了。
为此,周程深还笑言道:“这医生还挺酷的。”
祝文月带着当当从儿童病房来看我。
她轻声道着歉:“实在不好意思啊,小影。我本该早早来的,但是叮叮正巧阑尾炎发作了。我还麻烦程深帮我抱了一会儿孩子,听说因此错过了给你陪产。”
我侧身过去看周程深,当当在刚进来的时候就爬到了他腿上坐着了,三四岁的孩子,正是最会撒娇的时候。
他在周程深的脸上亲了又亲,哄得他喜笑颜开。
祝文月顺着我的眼神看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神色:“程深很会带孩子,他一定是个好爸爸。”
见我始终沉默,她大概也不想热恋贴我的冷屁股,只在我床边端坐了片刻,做足了姿态后,便起身对当当说道:“当当,快从你二叔腿上下来,我们要回去照看姐姐了。”
当当奶声奶气地说道:“我不要,我要在这里陪二叔。”
他抬头看到自己妈妈的脸色不善,又改口道:“二叔二叔,你跟当当一起下去看姐姐吧,姐姐可想你啦。”
周程深神色微动,看了看我才道:“不了,二叔改天再去看叮叮,你要好好照顾姐姐。”
“好!当当最听二叔的话了!那你不要忘记了!”
临走前,祝文月对周程深说道:“我买了一箱子新生儿的纸尿裤,你跟我去车库拿一下呢?”
周程深站了起来,见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又坐下来说了句:“孩子还没回来用不到,到时候直接拿到家里比较方便。”
###第12章12
那天他们走后,我终于开口和周程深说了我生产之后的第一句话。
“周程深,这是第二次。”
这一次,他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走上前来,将我拥入怀中,郑重其事地对我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那语气,和他当年在婚礼上承诺,他会照顾我一生一世时,一模一样。
当年我是那样的雀跃和欢喜,可如今我的心里竟只剩下荒诞和滑稽。
什么时候,连爱情里的不分神,也需要靠着虚假的承诺来维持了呢?
一个礼拜后,我和安安同时出院,被接到了医院合作的月子中心。
医生们担心的颅内感染,并没有发生在安安身上。
在保温箱里住了七天之后,他安然地睡在了我身边。
当时只是匆匆一瞥便被送走了,如今一看,仅仅是一个星期而已,他好像已经比刚出生时,大了整整一个号。
我抱着他的时候既感叹岁月的神奇,又为错过他人生中的七天而感到可惜。
平心而论,周程深的新手爸爸做得确实称职,就连月子中心的阿姨都说:“很少见到抱孩子和拍奶姿势都这么准确的宝爸哦!”
可我总能从这样的话语背后,窥探到与众不同的含义。
我在想,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标准呢?
他总不可能是一个当爸爸的天才吧?
那么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做太多次爸爸了。
远比我想象中的更早。
周程深正抱着安安唱歌,回过头见我正看着他。
他冲我笑了笑,说道:“是不是觉得你老公真的特别帅?”
安安的睡颜安详可人,让我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嗯,还可以。”
###第13章13
我全身心投入地照顾安安,周程深则在月子中心和公司两头跑得不亦乐乎。
一场流感打破了这种平衡。
月子中心里的两个新生儿发生了严重的病毒感染。
于是月子中心临时决定让所有产妇和孩子封闭静养,以隔绝外界的病菌。
周程深被拒之门外后。
他在电话里失落地说道:“那要好几天见不到你和安安了,有点想你们了。能让安安叫我一声爸爸吗?”
我看着怀里困得睁不开眼睛的小宝贝,忍不住笑了一声。
周程深显然是听到了,他更来劲了:“没人喊我爸爸也行,你说句好听的呗。老婆,老婆。你说一句吧。”
“好好工作吧,等我月子结束了,你来接我。”
虽然没等到他期待的好听的,但连日来萦绕在我们之间的低气压,随着我这句类似翻篇的话,骤然消失了。
我听到听筒对面传来他略显轻松的声音:“遵命老婆。”
他人虽然没有来,但每天都准时发信息来,要求我发一张儿子和我的合照。
直到四十五天的月子快要结束前的某一天,月嫂忽然问我:“今天还没给先生拍照吧?我们换身新衣服不?”
我闻言忽然愣了一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从我昨天给他发完照片后,一直到今天晚上,他都没有给我回过信息了。
在我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下,他不会做这样没有分寸的事情。
我在主动给他发信息和等他的消息中,选择了后者。
结果直到隔一天的下午,我才收到了他的电话。
###第14章14
他在手机那端轻声解释道:“不好意思,小影,这两天在外地开会,结果手机正好坏了,没能跟你联系。”
我一针见血道:“跟谁一起去外地开会了?”
他踌躇了片刻,说道:“财务部。”
“是整个财务部还是财务部的极个别人?”
他立刻道:“财务部去了三个人,我带他们去分公司查账。”
“所以就没想起来拿同事的手机给我发个信息,报个平安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道:“可我几天没给你发信息,你也没跟我联系啊?”
说完这句,他仿佛找到了一个制高点,又来了句:“总不能每次都要我先联系你吧?还是你根本不关心我啊?”
我被他这倒打一耙气笑了,说道:“想想看自己的话有多荒谬吧,我在坐月子,不想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生气。挂了。”
往后的两天我没再搭理他,也没再回复他的信息。
从月子中心回家的那天,周程深早早地等在了门口。
他捧了一束花,我并没有伸手去接。
他先给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然后去安顿了安安和月嫂。
回到驾驶室时,他把那束花塞到了我怀里,勉强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他询问了月嫂安安在月子中心里的表现,热情地表示:“有您跟着回去,我就放心多了,毕竟安安从出生到现在都是您带的。”
月嫂对周程深印象极佳,两人一来一往聊了好些话,顺带也缓解了车内有些凝滞的气氛。
###第15章15
刚回到家里,都还没坐稳,门铃就响了。
周程深头也没回地对我说道:“是嫂子来看你了。”
“你跟她说好这个时候来的?”
他脚步一顿,然后道:“没,我猜的,能来家里看你的人不多。”
这边他还在跟我说话,那边月嫂已经把门打开了。
果然是祝文月,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进来了。
我冲周程深笑了笑:“你们俩还是挺心有灵犀的。”
他笑容勉强,并没有说话,抱着安安在屋子里转悠。
叮叮和当当换完鞋子后立刻跑进来冲着周程深叫道:“二叔,二叔,你要抱叮叮/当当。”
两个孩子的声音一起来,便把快要睡着的安安吓了一激灵。
月嫂赶紧从周程深手里接过孩子,有点不悦地说道:“声音太大了,吓到安宝了。”
祝文月有点尴尬道:“孩子小,有点不知道轻重。”
月嫂李阿姨是个心直口快的人,立刻道:“小孩子不懂,大人也要懂的,家里有刚出月子的孩子,动静还是要轻巧些的。”
那边的俩孩子根本听不懂大人直接的交锋,已经磨得周程深一人一个臂弯里抱着一个小孩了。
两个人叽叽喳喳地跟周程深说话,周程深倾身听着,时不时地给些回应。
祝文月坐在沙发上,也不同我说话,也没走上前来看安安,仿佛一个女主人般惬意地喝着茶水,带笑看着周程深三人。
如果把我和抱着安安的李阿姨隔绝在这画面之外,那一定是非常和谐的。
然而安安也是个不受控的,他忽然在李阿姨的臂弯里哇哇大哭起来,怎么也没哄住。
直到李阿姨喊道:“周先生,你来抱抱安安呀,太太要保重腰,不好让她抱的。”
###第16章16
周程深听到这声呼叫,才如梦初醒般地把他的侄儿侄女放了下来,赶紧走上来把安安抱在怀里哄。
也是奇怪,安安一到他手里竟也不哭了,只盯着周程深看。
其实他应该还看不到什么,但是这气味却让他立刻安静下来。
李阿姨在一旁拍手道:“我们安宝最喜欢爸爸咯。”
祝文月见此情形也有点坐不住了,她起身走到周程深身边,逗弄起安安来。
安安丝毫不给她面子,刚走近两分钟就哇哇大哭起来。
李阿姨适时道:“带孩子不能喷这么重的香水,他受不了的。”
“哦哦哦,我刚下班回来就直接过来了,应该换身衣服洗个澡再来的。”
“对的对的,毕竟外面细菌还是很多的,您家里也有两个孩子的,还是要讲究一些的。”
祝文月借着这个话头说要回去洗澡就带着两个孩子下楼了去了。
等周程深想起来他们的时候,李阿姨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就带了过去,紧接着就夸赞周程深是个好爸爸。
周程深沉醉在她的夸赞中,也很乐意把这个称呼践行到完美,于是每天一下班,他就颠颠地跑回家里来。
我因此在李阿姨的照料下,做了个双月子。
出月子的那天,我洗了个澡,跟李阿姨说了一声,便去楼下的进口超市逛了一圈。
回来时,正好在电梯里遇到了祝文月带着两个孩子放学回来。
叮叮兴奋地举着手上的奖状大声地对当当说:“还是我的日记写得好!老师说我的照片也拍得好!”
当当回过头问祝文月:“妈妈,下次还能让爸爸带我们去一次吗?我肯定能比姐姐写得还好,我这次就是没发挥好!”
祝文月看了我一眼,带了点意味不明的笑,说道:“那也得等爸爸有空啊。”
当当失落道:“好吧,真想还跟爸爸妈妈一起出差啊。”
“放心吧,爸爸会安排的,这次出差本来就是为了带你们创造日记内容啊。”
###第17章17
几句话的功夫间,五楼很快就到了。
我对走在后面的祝文月轻声说了句:“不必搞这些暗戳戳的东西,孩子是单纯的,让他们的世界纯真一点吧。”
祝文月挑衅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在任何关系里,孩子都是武器,你要考虑的是我有两个利器,你只有一把不会说话的钝刀。”
这是祝文月第一次对我亮出明晃晃的敌意。
以及她对想要突破和周程深之间关系的雄心勃勃。
尽管我早已有所预料,但还是被恶心得不行。
回到家里看到周程深还没有到家,我猛然想起今天他居然没和祝文月一起到家,我打电话给他时,电话那头还隐约传来女孩子清脆的声音。
周程深说了句抱歉然后问我:“老婆,怎么了?”
“怎么还没回来,安安在找你。”
“快到了。”
我追问道:“今天没跟嫂子一起回来吗?”
他毫不犹豫地答道:“一起的。”
“是吗?那我刚刚在电梯碰到嫂子和叮当了,怎么没看到你?”
他停顿了一会儿,答道:“我在叮当的学校,老师留我说会话。”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周程深回来的时候,我直截了当地问道:“这种情况还需要持续多久?一直要到你侄子侄女结婚,你跟你嫂子坐在一起等着他们拜高堂吗?”
“还有,我在月子中心的最后几天,你到底是去出差了还是带你侄儿侄女去度假了?”
“我来猜猜看老师找你说什么?先表扬你的侄女日记写得不错,照片拍得不错,然后要跟你探讨你的侄子是不是缺少关注,他的性格看起来不那么阳光?哦不好意思,我说错了,老师应该说的是,你儿子更需要爸爸的陪伴,让他的性格能更刚强一些。我说得对吗?”
“你们是在玩什么Cosplay吗?还是我不懂的剧情扮演?如果你们实在掌握不好分寸,那不好意思了,只能由我率先退出这场游戏了。”
###第18章18
李阿姨带着安安在房间里休息,我并不想打扰他们。
可我稍稍控制住了音量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周程深匆匆赶回家里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我,脸色难看得要命。
周程深毫不犹豫地蹲在我脚边,先是轻声地跟我道歉。
见我完全不为所动,他便开始解释。
“本来确实没有准备在那个时候去分公司查账,但是你们月子中心我不是进不去了吗?我心想等你回来后,我肯定也更没时间了,不如趁着那个时间段把这件事情做了,等你和安安从月子中心回来,我就好全心全意地陪你们,正好幼儿园说要记录全家一起旅游,嫂子就提议把俩孩子带上了。就是顺便的事情,我发誓。”
“当当一直以前心思都比较重,老师找嫂子谈过好多次了。觉得没什么作用,这次才想着把我叫过去的。老师知道我是孩子的二叔,我跟她们都解释过,只是在孩子们面前演戏而已,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老师们在全力配合。”
我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也应该配合你们,对吗?”
他伸手抓过我的手臂,拼命摇头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需要配合任何人,你说的话提得要求都是合理的,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调整,孩子们也需要时间适应。”
我站起来甩开他的手臂,问道:“多久?”
他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问了句:“什么多久?”
“我问,你们需要多久时间适应,告诉我一个具体的时间,我决定我能不能接受。周程深,你知道的,我不是没有选择,我一个人养儿子也可以的。”
他立刻表态:“这学期结束,这学期还有一个月左右就结束了,到时候我就不再管他们生活中的小事情了,退回一个二叔该有的位置上。”
你看,他都懂,他什么都懂。
可他就是要做,他就要剜你的心。
因为他自以为已经拿捏住了你,所以伤害你就是没有代价的。
###第19章19
每一次的争吵,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周程深基本上不会再加班,每天按时按点地回家带孩子。
我却因为居家办公了两个月,有些事情不得不加班加点地处理,已经连续加班一个礼拜了。
这天晚上,我刚合上电脑,李阿姨就给我打来电话。
她声音很轻也很空旷,好像在什么没人的房间里。
“太太,您今晚什么时间回来呀?”
“马上就回了,安安怎么了吗?周程深不在家吗?”
她赶忙道:“不是不是,有句话我想了两天了还是多嘴跟您说一下,周先生跟嫂子的关系是不是特别好啊?我看他们俩年纪相仿,应该也不存在是长嫂如母这种经历吧?”
我心里一动,问道:“他们怎么了?”
“倒也没怎么,我就是觉得您这天天加班没回来,这嫂子理应要避嫌的。可她非但没有,还每天穿得花枝招展的,带着两个孩子上楼来。不是说孩子们想二叔了,就是说有工作请教,叽叽喳喳的,安宝有时候都休息不好。”
“周程深怎么说?”
“周先生肯定不会对我说什么,而且我看他也没有觉得很困扰,我自然也不好当这个恶人。每次您回来前都会给周先生打电话,电话一挂,他们娘仨就走了,一分钟都不多待的。我当了月嫂这么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也没见过谁家嫂子这么黏糊小叔子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您,李阿姨。”
“诶,没事,那我就去抱安安了,刚听到哭了,不知道周先生有没有空搭理他呢。”
这边电话一挂,我就给周程深去了电话,果然听到那边传来不止一个小孩的声音。
其中还夹杂着安安的哭闹声以及月嫂的儿歌声。
周程深问我:“准备回来了?要我去接你吗?”
###第20章20
我笑了一声,道:“我的驾照倒也不是白考的。”
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有所指,正巧旁边又有小孩声音传来:“二叔,你看我这把枪酷不酷?”
我继续道:“再说了,你这恐怕也没空来接我,这都九点了,叮叮和当当还没睡觉啊?这生物钟够晚的哈,明早起得来吗?”
周程深道:“马上就回去了,嫂子正好工作上有点事情问我,聊得晚了一点。”
“那昨天也是聊工作了吗?昨天我打电话的时候也听到小孩子踢球的声音了,我只是不想多说什么,毕竟还没到你说的这学期结束还没到。但是这么晚了,他们还这闹,肯定会吵到安安休息的。”
我这边正在说话间,就听到祝文月的声音响起:“宝贝们,我们回去吧,二叔要休息了,弟弟也要休息了。”
叮叮的声音凑到离手机很近的位置来,“二叔,二叔,我明天还能来吗?我明天还想来!”
祝文月应该上前来拉她,声音轻轻柔柔道:“明天你还像今天一样早早完成老师的作业,妈妈就带你来,快跟二叔白白吧!”
“Mua!二叔晚安!”
隔着长长的电话线,我都能听出这湿漉漉的吻里带着多少雀跃的喜欢。
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周程深的声音传来:“明天就不让他们过来了。”
我忽然觉得有点可笑,这样稀松平常的拒绝,他甚至不敢当着孩子的面提出来。
刚刚他明明可以既委婉又坚定地说,弟弟要睡觉了,我们不可以打扰他。
可是他不愿意。
他不愿意让两个对他充满期望的孩子的心愿落空。
其实他每时每刻都在做取舍。
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罢了。
我也不无时无刻给他做加减法。
只是他也没有察觉罢了。
###第21章21
我到地库的时候,周程深正站在电梯间外等我。
我远远地看着他的侧脸,总觉得这一幕好像分外眼熟。
结婚前他追的时候好像就是这样,喜欢突然接我下班,给我惊喜。
他并不会打扰我,总是默默地等在公司的电梯间,或靠着墙打电话,或处理工作邮件。
久而久之,我好像习惯有这样一张侧脸,一直陪伴在我左右。
汽车的锁门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转过身就朝我笑着走来。
我迎着那条光线走过去,心想,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就好了。
可生活就是没有如果。
没有一成不变的人,自然没有一定不会发生的事情,它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也只能任由它如鲠在喉,直到你受不了,决定解决它。
周程深伸出手给我,“散会步吧,我很久没跟你一起散步了。”
我把手放进了口袋里,无视他探究的眼神,点了点头,道:“好啊。”
两个西装革履的人,在深夜的地库散步,那情景实在是有点诡异。
我问周程深:“你五点半就回来了,怎么没有换身衣服?李阿姨说过,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衣服换掉,别把在外面的细菌带回家,安安还小,他很脆弱。”
周程深回头看着我道:“可以不聊孩子吗?”
“小影,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之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就只剩下孩子可以聊了,我们以前明明很多话可以说啊。在被窝里拉着手都能聊通宵的。”
“你的重点永远只有孩子和工作,那我呢?你把我放在哪里?”
###第22章22
这是一场看似的闲聊,却名副其实的审判。
他感觉婚姻的岌岌可危了,他拉回我的方式是,找出我的错误,然后我们能两两抵消,最后彼此原谅,然后继续生活。
他不需要我的回答,他只想表达他的原谅。
“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小影,我知道,工作一直是你的重中之重,我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你就是一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女人,我为那样认真又拼命地你着迷。”
“但人的精力就是很有限的,我能不能恳求你,给你的老公一点关注呢?”
“你前段时间跟我讲的,关于叮当的事情,我都会改的,我已经在跟嫂子说了,等这个寒假结束,我会再给他们配个司机,一切问题都会解决的。”
我的沉默并不代表默认,它只是我的态度。
我不想辩解也不想做出任何承诺。
一个人为了掩饰自己的错误,而对你百般挑剔时,你就该明白,这段关系其实从根里已经被腐蚀了。
其实我给过周程深很多次机会,如果他重视我发出的声音,从第一时间就开始行动,这会我所提出的问题就已经解决完成了。
已经小半年过去了,他跟他嫂子的小家庭的切割,毫无进展,甚至有变本加厉的趋势,这才是我不愿跟他深入沟通的原因。
他连一个最起码的、真诚的态度都没有给我。
我继续忙我公司的事情,毕竟婚姻已经过成一团乱,总不能让工作都不在正轨上。
有一件事情周程深倒是没有说错,就是工作是我的重中之重。
它是我立足的根本以及赋予我在任何时候都能说不得权利。
“何影,如果你还想回这个家,你就必须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弟弟!”
“何影,你跟他分手吧,你俩真的不合适。”
“何影,你喝了这杯酒,这单子就给你。”
不。
不!
不!
我要永远都有说不得权利,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停下我的脚步。
###第23章23
这段时间我还是很忙,因为想在外地开分公司,有很多资质和手续都需要办理。
我跟着代办处的工作人员一起,整天四处奔走,每天深夜回到家中,看到安安的睡脸我又觉得异常满足。
李阿姨是个麻利又细心的人,她把安安照顾得很细致,我和周程深都外出工作的时候,她主动提议在家里装个监控,以免我们想孩子。
她也见多识广,很多孩子的小问题,她自己都算半个专家,处理起来也得心应手。
可这天下午我正在外地的银行办理业务的时候,忽然接到她的电话,她的声音透露出焦急:“太太,安安一直高烧不断,我怀疑是前几天叮叮感冒了又来亲了安安传染上的,我现在送他去医院,家里还有我能开的车吗?”
“周程深不在家吗?他中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他说下午要回去的。”
“他不在家,关键是平时我开的那辆车也不在车库,不行的话我打车去吧?我给安安戴口罩,您看行吗?”
我犹豫片刻道:“我给周程深打电话吧,稍等一会儿。”
李阿姨沉默了片刻,道了声好。
结果周程深一直没接我电话。
打了五六遍都是无人接通。
好在我想起来小区物业是有接送服务的,我打给管家后,管家五分钟就派了车子去接李阿姨和安安。
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安安已经在挂水了。
李阿姨在一旁内疚万分地说道:“我应该一早就意识到的,那天一转身我就看到叮叮在亲安宝,我没拦住。医生说是病毒性感冒。”
###第24章24
那么小的安安,手上就扎着针,虽然睡着了,可嘴还是撅着的。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像被针扎过似的,密密麻麻都是痛。
“李阿姨,其实你一早就打了周程深的电话了,对吗?”
李阿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道:“对,因为中午先生回来换了套运动服出门去了,我以为他在周边运动,想着他回来会更快一点。”
“你平时开得那辆车呢?钥匙不在你那边吗?”
“中午周先生走的时候拿走了,他说他临时要用一下。”
深夜的医院是安静的,但这种安静里总带着一股难以承受的凝重感。
我在自动机器前打印安安的病历,身后传来阵阵清晰的脚步声。
还没等我回头,有个人伸过来,替我按下屏幕上的打印键。
是陆叙言。
他穿着白大褂,顶着那张人人欠他五百万的脸,拿过病历单看了几眼,道:“病毒性感冒,在外面传染了?这么小别往人堆里扎。”
说完这句,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道:“大人也别往人堆里钻,最近外面病毒泛滥,沾染上都不会舒服的。”
我正准备开口说话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那铃声在安静的医院里显得尤为高亢,我能感觉到陆叙言拿着病历单的手都是一颤。
是消失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周程深。
他在电话那头问我怎么了?
“李阿姨也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是安安不舒服吗?”
我平静地问他:“家里配给李阿姨的车呢?”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反而又问了我另外一个问题:“这么晚了,你们三个人怎么都不在家?”
“别转移话题,我问你家里配给李阿姨的车呢?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我的脾气的。”
周程深在我的追问下大概也生了一丝脾气,他有点不高兴道:“家里的车我都没有支配的权利了吗?”
###第25章25
我截过他的话茬就说道:“你自己没有车吗?”
他狡辩道:“李阿姨一个人在家带安安,平时根本没有机会出门,菜和生活用品都是送货上门的,我考虑到她基本用不到才会开走的。”
我忍无可忍道:“所以你就让阿姨带着发高烧的孩子在家里,连出门的车都没有吗?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如果你嫂子需要,我们可以送她一辆车!”
他急急地解释了几句,我完全没有听进去,我的脑海里全是安安那个扎着针的手背,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我太心疼了。
我问他:“车是开去公司给你嫂子练车了?那你人呢?你在陪她练车所以不能接电话?”
“没有,车子是放在公司的,我让司机陪她练的,我去参加了叮当的亲子运动会,我已经跟老师沟通过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参加亲子活动了,我真的都已经说好了。但是运动的时候当当拉伤了筋,我一直带他在医院,手机没电落在车上了。小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马上到医院了,咱们见面再说,行吗?”
“周程深,这是第三次。”
电话那边一阵安静。
“周程深,这是第三次,人不可能永远有机会,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误而没有后果。离婚吧,我放过你了,你也放过我和安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