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异地恋五年,裴斯年每隔半个月就会坐七个小时的高铁来看我。
哪怕是下着暴雨,发着高烧的他还是准时来了。
浑身湿透,给我的纪念日礼物却完好无损。
裴斯年把车票珍重地放在一本纪念册里,笑着说:
“依依,等满了一百张你打开,说不定就会看见我的求婚戒指了。”
于是我等了一年又一年。
车票积攒到99张的时候,我决定跨出最后一步。
可在他家门口,我看到了爱心蜡烛,和满地用完的彩带。
他朋友说:
“小白都嫁人了你还求什么婚,这戒指买过来小十万呢,佟依依怎么办?”
裴斯年漫不经心地回答:
“圆一个年少的梦罢了。”
“我马上也要和依依结婚了,不是心里的白月光,和谁不是将就。”
1.
距离裴斯年向我求婚只剩一张车票的时候,我决定跨出最后一步。
这一天千里迢迢去他的城市,下着和五年前一样的大雨。
那个时候,他来见我,就为了给我过随口定下的“一起吃火锅一百天”纪念日。
我看见他手上一团淤青,他说:“来得太急,自己把点滴拔了,不要担心,只是看着吓人。”
裴斯年的眼神像一汪湖水,盛满令人溺毙的温柔和深情。
我坐在疾驰的高铁上,精挑细选的求婚戒指放在紧贴心脏的口袋里,脑子里止不住想他。
可雀跃的心情,在浑身湿透着看到裴斯年家门口的爱心蜡烛,和满地用完的彩带后烟消云散。
他朋友说:
“小白都嫁人了你还求什么婚,这戒指买过来小十万呢,佟依依怎么办?”
我伸出去的半只脚收了回去,只有心脏在震耳欲聋地狂跳。
裴斯年垂着眼,漫不经心地说:
“圆一个年少的梦罢了。”
“我马上也要和依依结婚了,不是心里的白月光,和谁不是将就。”
他朋友啧了一声:
“佟依依估计还不知道她是替身吧,这女孩子也怪傻的。”
“前天在KTV你们趁着酒劲又亲又抱的,啥感觉?还和当年初吻的时候一样吗?”
裴斯年笑了:“和当年一样甜。”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明明那么熟悉的脸,我却认不出来了。
在昨天的视频通话中,裴斯年还在问我今年跨年要不要出去玩。
他的朋友郑浩然凑过来,热情地叫我嫂子,非要让我带他一起,他自愿做给我拎包的小弟。
怔忪间,手机震动,是裴斯年打来的电话。
估计是看到了我半小时之前给他发的消息。
我躲在楼道里接通,听到他有些慌乱地问我:“你怎么突然来了?”
想到刚才的一幕,我苦涩一笑,轻声回答:
“我是你女朋友,想见你就来了,不可以吗?”
“还是说,你有什么小秘密不能被我发现。”
裴斯年沉默了一会儿,用他一贯贴心的语气说:
“当然可以来,我只是看今天暴雨有点担心,你到哪里了,我来接你。”
“哪里有什么小秘密,最多就是前天瞒着你去KTV喝酒了,但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我这才想起来,前天KTV的事。
凌晨裴斯年突然迷迷糊糊给我打电话,说想我,说爱我,把我哄得面颊通红。
原来我以为的酒后真言,其实是他和白月光偷吃之后,愧疚的爱。
我一阵鼻酸,说:“马上到你家门口了。”
说完,我挂断电话,看裴斯年的反应。
裴斯年在远处皱着眉头,让郑浩然赶紧帮他收拾一下残局。
郑浩然问他怎么了。
裴斯年一脸厌烦地说:
“佟依依突然来查岗了,说话也疑神疑鬼的,更年期大妈一样。”
“如果不是看她死心塌地跟我五年,我真不会考虑和她结婚。”
话落,我一瞬间觉得,将近两千个日日夜夜付出的真心,全部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2.
我走下楼,假装刚到。
裴斯年没过多久也下来,站在风口,眼巴巴地看着小区门口。
异地恋五年,裴斯年在我身边表现得近乎完美。
把我的指纹录入手机方便随时查岗、每半个月来我的城市、及时汇报自己的行踪。
他不爱发朋友圈,所有的内容除了工作只有和我的合照。
我身边的所有人都觉得没有人会比裴斯年更爱我了。
就像现在,他一看到我,立刻把我手上的重物接过去,揉揉我的头:
“欢迎女朋友大人来查岗。”
“怎么衣服都湿了,现在饿不饿,我给你煮点饺子吃?还是想吃面条?”
如果不是我看到刚才的那一幕,绝对不会发现他早就心有所属。
我生硬地躲过他的爱抚,给他第一次解释的机会:
“裴斯年,你账户最近消费了十万块,拿来做什么了?”
我知道裴斯年所有的密码,但向来不查,以至于他也一脸惊讶,却很快回复:
“没什么,郑浩然找我借钱创业,我想着两个人关系好就给了。”
我止不住地失望,冷着脸往楼上走。
裴斯年不明所以,连忙给我道歉:
“依依,你在生气吗?我以后花大钱肯定提前和你商量。”
“浩子不是外人,他有经商头脑,以后给我的分红我都攒下来娶你呀。”
我越听心越寒,刚好郑浩然提着垃圾袋出来了,裴斯年给他使眼色:
“浩子,帮我和依依解释一下那十万块钱的事情,是不是给你拿来创业了?”
郑浩然无缝衔接,自然地说:“嫂子,是我借的,一年之后我肯定连本带利还!”
我看着他们作戏的样子,心像针扎了一样疼。
看到垃圾袋露出的一角,我抽了出来,一条“今天你要嫁给我”的横幅就露了出来,打开垃圾袋,全部是求婚用的装饰。
我冷笑质问:“那我倒要问问你,这是什么?”
裴斯年定定地看着我,觉得我无理取闹一样,叹了口气:
“依依,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谣言,但你肯定误会我了。”
“这些东西是用来彩排给你的求婚仪式,浩子过来也是帮我的,但效果不好,所以要把这些丢掉。”
“异地恋五年,我真的很用心了,但你为什么还不能给我一点信任?”
如果是之前的我,肯定会愧疚地抱住他道歉。
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我伸出手:
“好啊,那十万块钱应该就是用来买戒指的吧?你给我试试。”
裴斯年愣了,但很不情愿。郑浩然倒是一脸着急地拿出来,说和:
“嫂子,既然你都发现了,那就别生气了,裴哥多爱你呀。”
可戒指穿过我的无名指,空空荡荡地大了一圈。
裴斯年像松了一口气一样,赶紧把戒指拿走,给我赔笑:“尺寸也弄错了,我给你换一个。”
我知道他怎么想的。
精心挑选的戒指,当然只能给心中的白月光,怎么能给我这个替身。
错了的不是尺寸,是人。
冒着大雨来的我,此刻脑子有些后知后觉的昏沉,又经历了这些刺激,更是眼前发黑。
刚想说出所有真相,手脚却软了,一下子就要晕倒。
裴斯年赶紧把我抱住往房间走,郑浩然见状赶紧溜了。
他力气很大,我越挣扎,越是把我牢牢桎梏在怀里,等把我放下,我还是强撑着要离开,裴斯年像是要发火一样:
“佟依依,你又要耍什么小脾气?你看看这现在的样子,出门是想晕倒在大街上吗?!”
“你到底委屈什么,你跟我说行不行,不要让我猜!”
我的嗓子早就像火烧一样,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重复:
“裴斯年,你骗我,你根本就不爱我,你骗我······”
裴斯年听了,擦了擦我脸颊的泪水,说:
“这次是我不对,我不会再骗你了,我们都在一起五年了,我肯定要对你负责的呀。”
他只字不提爱。
3.
我醒来后,裴斯年给我换好了柔软的睡衣,温水放在床头,走到餐厅,做好的早餐也摆满了一桌。
打开手机,一分钟前裴斯年给我发来消息说,十点带我去医院。
“依依,你高中就开始痛经,一直拖着没治,昨天又淋雨了说不定会有影响,这次我们认真去看下。”
他说他不想让我这么痛。
我面无表情打开定位软件,发现他刚出门,还在停车场。
我跟了上去。
裴斯年从后备箱底层掏出一个手机,把原来的丢了进去。
很显然,裴斯年有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手机。
一只为了应付我查岗,另一只才是他生活中真正用的手机。
那部手机里或许有他的过往,有白月光的联系方式,有着有关他大部分生活的记录。
怪不得,我什么都查不到。裴斯年给我展现什么样子,我只能被动接受。
我好像和那部备用的手机一样,永远只是裴斯年的第二选择。
裴斯年驱车去了金店。
他说:“给我挑一个三千左右的戒指,要这个尺寸。”
金店的工作人员按照要求挑了三款,让他选。
裴斯年心不在焉地是随手指了一款,付款走了。
我就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听工作人员叽叽喳喳地说话:
“昨天不是才买一个十万块的吗,怎么又买一个?”
“这你就不懂了吧,三千块钱才方便带出去,丢了也不心疼!”
“也太宠了吧?他女朋友谁啊,命这么好!”
“我知道!就前面写字楼的那个美女前台,为了她男的自愿降薪跳槽,他俩谈了之后我的业绩都被男的包圆了,送了好几十万了!”
我伸手摸了一把眼泪。
异地恋五年,我不是没提出过去裴斯年的城市工作,尝试同居生活。
可他怎么说的?
“依依,你没必要为我这样。如果你缺乏安全感,我可以随时和你汇报行踪。”
“我的工作也不太好变动,放心,我赚的钱都是给你花的。”
我信了,结果呢,得到的是变心的爱人,和一个三千块钱、丢了也不会心疼的求婚戒指。
果不其然,我在前面的写字楼看到了裴斯年。
同样也看到了,裴斯年的白月光。
我见过她,在裴斯年的高中同学聚会上。
有喝醉的人指着她说:“小白,如果你当初没嫌贫爱富,裴太太可就是你了!”
捧高踩低的人也纷纷阴阳怪气地笑起来。
裴斯年垂着眼,把玩我的手,一副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还是我看不下去,出声解围。
事后,小白拦住我们的车,说要感谢我们。
裴斯年一个人下了车,站在离她三步远的位置,让她离开。
小白像是喝醉了,踉跄地离开。
裴斯年回来的时候,我问他,他说:“没事,我和她早结束了,你别多想。”
事实上,两个有情男女想要旧情复燃,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我回想起那天,裴斯年大晚上说临时有个应酬再次出门,回来的时候西装上一股茉莉花香味。
我翻到他外卖买了解酒药和蜂蜜水,又开了酒店房间,他说是给客户的。
郑浩然给他做的证。
可能就是那天,他们断了的姻缘又连上了。
裴斯年还念念不忘地换公司,和小白在一起上下班。
替身这两个字,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看着裴斯年面色阴沉拉着小白去会议室的身影,再也忍不下去。
同时,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我的手机。
赫然传来裴斯年和小白的对话。
“小白,你为什么要拉黑我?”
“浩子跟我说了,你要和佟依依结婚了,我不能插足你们的感情···”
“只要我们不说,谁知道?我知道你要忠于家庭,可是你明明对我也有感觉。”
而后,就是一段黏黏糊糊的亲吻声。
呕吐感冲到喉咙处,我抖着手给裴斯年发去消息:
“分手吧。”
上午十点半,我收拾好行李,裴斯年气喘吁吁地上楼,打开门问:“依依,你在家吗?我给你发消息十点钟去医院,你怎么还不下来?”
我面无表情地问:“你没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吗?”
裴斯年一摸口袋,像是想到什么,讪笑道:“没看,怎么了?”
哪里是没看手机,怕是没把备用手机换好。
我把行李箱拿出来,说:“我要走了,你自便吧。”
裴斯年不明所以,问:“你还在因为昨天求婚的事情生气吗?”
我反问他:“你觉得呢?”
兴许笃定了我要离开的原因,裴斯年松了一大口气,连忙往客厅茶几的抽屉走去,絮絮叨叨地说:
“谁叫你突然来了,害我没准备好。”
“虽然时间不对,但是我们已经攒好了九十九张车票,原来约定好一百张的时候我就应该向你求婚了。”
“依依,你把你的车票拿过来,我们见证一下这个时刻。”
可他左翻右找,却总是找不到。
裴斯年一脸纳闷,但他看到桌上我放的那张车票时,赶紧拿起来笑着说:
“你抵达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求婚纪念日时间了,我看看···2024年12月1日晚上五点···”
他猛地变了神色:
“你的车五点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