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林孤北结婚那年,他把他最好的哥们拉黑了。
我疑心他们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直到,我发现他网盘8个G的私密视频。
全是我。
恋爱三年,我们的细节,全在他和哥们的聊天记录里。
“我去,腿够白,够带劲,孤北你是真兄弟。”
“那是,好东西一起分享。”
我才知道,林孤北外头莺燕成群,从没对我认真,他说:
“能找到更好的结婚对象,我分分钟甩了许诗诗。”
可我温柔宜家,事事关照。
三年来,林孤北没找到更好的,只能和我结婚。
他和哥们的谈资成了悔辱,而我是他的委曲求全。
我悲凉地笑了声,扔了婚戒,把婚礼的预备金全部捐赠给了山区儿童。
1.
“一共十八万八,许小姐,请您确认。”
工作人员把收据递到我面前。
我垂下眼睫,神色麻木地嗯了声,签下名字。
“好的,明天您可跟工作人员一起前往山区,置办支援用品。”
我点头离开。
又给婚庆公司打了个电话,取消一切婚礼安排。
对面是跟我联系了半年的私人管家,很惊讶:
“许小姐,是对我们的方案不满意吗,您的婚礼不久就要举办了呀。”
不是不满意。
他们做得很好,是我做梦都设想了无数次的,嫁给林孤北的场景。
可要解释,我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道:
“算我违约,定金赔付就好。”
话音刚落。
林孤北的电话打进来。
他跟朋友们在外面玩,拿错了备用手机,质问的语气仿佛如临大敌。
“诗诗,你在哪?我的手机在家吗?”
我捻着掌心:“我在外面。”
他默了下,大概意识到自己的口吻太生硬,笑了声:
“这样啊,那你能帮我送一下吗?”
我听见他旁边有人调侃。
“嫂子操劳婚礼那么累,你还要她干这干那的。”
“啧,要不说林哥娶了个好老婆。”
我跟林孤北在一起三年,他主外,我主内,几乎不参与他的社交和约会。
他所有朋友都知我贤惠淑良,不作不闹,爱他如命。
他喝酒到深夜,我给他准备姜汤。
第二天,他的领带就能被熨得整整齐齐。
喜欢上林孤北。
我心甘情愿让他感觉被爱。
可结局,好像总是不尽人意。
“诗诗,我知道你婚礼忙,但也别太矫情了,我在这等你。”
他不容置喙挂了电话。
看着黑屏的手机,我苦涩一笑。
本想说。
不忙。
我跟林孤北,也没什么婚礼了。
最后看了一眼无名指上的戒指。
扯出来,松开手。
它咕噜咕噜滚,边缘的光一暗,彻底掉下了下水道。
我清清楚楚告诉自己,这就是我跟林孤北的结局。
2.
回家拿到林孤北的手机后,我上了车。
算是,让这段不堪的感情,好歹善始善终。
东西搁在手心。
仿佛灼烧、发烫。
回想到那些句句露骨的字眼,我没忍住红了眼。
谁能想到,这份将修成正果的爱情,其实满是轻视和欺辱。
我竭力压下心底波动,给律师打了个电话:
“明天我就走了,流程麻烦你多留意。”
她的语气透着安慰:
“放心,律师函我一定送到他手上。”
挂了电话。
透过窗,我静静看着晚间飘起来的雾。
其实也没什么好难过的了。
决意离开,我还给陈孤北准备了一个惊喜。
所有人都觉得我性子软,想必,他到时候也会意外吧。
到了林孤北给的地址。
服务生给我引路。
这种地方我不常来,刚进来,铺面的酒气和烟草味让我猛咳出声。
林孤北拿过手机,解锁,防备般掀眼看我。
“你看了吗?”
我扯了扯嘴角:“没有。”
说是惊喜,当然先得瞒着。
我一向乖到不看他的手机,他信了。
伸出手,把我捞进怀里,亲昵凑过来吻我的额角:
“诗诗真乖,留在这陪我喝点?”
我躲着偏过头。
他的朋友们开始笑:
“啧,够了啊,这么撒狗粮还让不让人活了。”
“就是,恩爱回去秀去,谁不知道你们两口子天天甜甜蜜蜜的。”
他啧一声:“都闭嘴,给我家诗诗惹燥了别怪我翻脸。”
心底慕然泛酸。
林孤北就是这样,总是让我觉得,他爱我。
门口却突然一声响,有人喊林孤北的名字。
我侧过头,看见进来一个性感娇俏的女孩,她眨着眼问:
“孤北,你让我在外面等,要等多久呀。”
“有点晚了,我想回去了……”
林孤北落在我的腰间的手骤然僵了。
而我垂眼,看见他慌乱之余,目光鲜明落到了女孩穿着渔网的大腿上。
3.
林孤北下意识捏紧我的手。
定了定神,跟我解释:
“诗诗,这个,是我妹妹。”
我扯起唇:“我知道了。”
他没想到我就这么接受了,目光探寻着朝我脸上看。
门口的女孩已经怯怯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有事呀,那……那我先不打扰了。”
林孤北却突然出声,喊她:“你先进来。”
然后看向我:
“诗诗,别太小气,一起玩。”
女孩走近,我才突然发现我见过她。
叫江棉。
林孤北和他好哥们的聊天记录里,说,这是他最近最喜欢的一个。
“你收着点玩,别被许诗诗发现了。”
“啧,发现又怎么了,她敢闹就分了呗。”
“孤北,你说实话,你们这都三年了,你真没打算跟她结婚?”
林孤北没回这句,只说:
“你看着,江棉这么正点,两个月我保准全垒打。”
我一直知道,林孤北就是个混迹情场的浪荡子。
可亲眼看见,心脏还是疼了下。
回想起他跟我表白那天,温柔得不成样:
“许诗诗,你是我林孤北唯一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孩。”
那时我就想,这话他大概对谁都说过。
可后来,他把我介绍给所有的朋友,事事报备,日日说爱。
求婚时那一句要不要嫁给我,让我相信了我是他的例外。
可我终究错了。
他为什么带我见朋友呢?那条聊天记录猛地窜入我的脑中:
“你是不知道,许诗诗平时戴眼镜,可反差了,带给你看看。”
我猛地闭眼,觉得荒唐。
这颗真心落到林孤北手里。
未免太下贱了些。
我径直拎起包:
“你们玩,我先回去了。”
预备转身时,林孤北却突然拽住我的手。
他的目光落在无名指。
皱紧眉。
“诗诗,我们的婚戒呢?”
4.
“婚戒?”
没待我出声,站在门口的江棉捂住了嘴。
他探寻着看向林孤北:
“孤北,你要结婚了?”
沉默中,我低垂下眼,反捉住了林孤北的手腕。
那上面干干净净。
哪有什么戒指。
他仿佛被我的目光烫到般抽回手,撇开眼解释:
“前不久掉了,过几天我再去买一个。”
我嗤笑:
“挺巧,我的也掉了。”
但再买一个,就没必要了。
手机上突然收到消息。
我点开,发现是捐助站给我发的车票行程。
“许小姐,提醒您今晚收拾好行李。”
我敲进去几个字:“好,谢谢。”
林孤北的气息骤然缩进。
“给谁发信息?”
大概是我的态度冷得太过异常,让他起了警觉。
他伸手夺我的手机。
我敏锐地躲开了。
“要看我的?”
“那把你的拿给我。”
我摊开手在林孤北面前,他顿时一僵。
闪着光的屏幕亮在不远处。
林孤北脸色沉下来:
“看什么手机?你怀疑我?我都说了江棉只是我妹妹。”
怀疑谈不上,毕竟我已经看过了。
里面的女孩只多不少。
林孤北以前在我面前删掉了所有的女性朋友。
我真当他是收了心。
当初,林孤北因为急性胃炎进了医院,身边只有我一个人。
醒时他抱着我红了眼。
“诗诗,我从没见过像你一样温柔的女孩子。”
他坦白就是那时爱上我的。
现在想来,他爱的是什么呢?
是我一心一意为他照料生活的贴心。
是我不作不闹的乖巧。
是我的爱,让他觉得我好拿捏。
我滚了滚干哑的嗓子,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好没意思,苦笑一声:
“那就不看了,林孤北,你们慢慢玩,我不奉陪。”
我转身开门。
哪知,他长腿一跨横在我面前。
危险的气息让我骤然一僵。
“你想走就走?”
我从他的眼里看见了愠怒,从前我对他百依百顺,没有哪天反抗过。
手中突然被强硬塞入一杯酒。
“诗诗,要结婚了,大家还没给我们道喜呢,你说是吧。”
愕然间,我抬头看他。
我不参加社交聚会,就是因为酒精过敏。
林孤北分明是知道的。
5.
有人已经站起来:
“是啊嫂子,我敬你一杯,祝你们长长久久啊。”
林孤北好整以暇靠在门边看我,酒杯又往前推了半分。
以前我就因为酒精过敏进了医院。
因为误了时间,差点没有抢救过来。
这一刻,我只觉得牙齿都在打颤。
“林孤北,你让我走。”
他没理我,反而把身后的女孩往前推了半分。
“棉棉,别让她误会,去给她敬杯酒。”
女孩娇娇应了声。
抬起酒杯。
“姐姐,你别在意,孤北是我哥哥,对我很好的。”
林孤北拦下了她的杯子,拖着调子笑。
“喝酒伤身,我帮你喝。”
他一饮而尽,举杯,冲我勾起唇:
“到你了,今天总要给我一次面子吧。”
“婚礼还有一段时间,你喝多了也不要紧。”
我紧紧咬住牙。
滔天的绝望感涌上来。
我深知,林孤北不会轻易放我走。
他一向孤傲。
这场服从性测试,他一定要赢。
我看着他的手,慢慢攀上这个所谓“妹妹”的腿根。
胸口止不住起伏。
这就是我爱了三年的人。
他骨子里卑劣,对我从无温情。
他的兄弟们在议论:“嫂子,一杯酒这么难入喉吗?到底能不能喝啊。”
林孤北嗤笑:
“你们不知道,她以前为了陪在我旁边,连酒吧服务生都干过,有什么不能喝的。”
他嘲讽的语气又让我想起那个网盘。
泥泞不堪,令人作呕。
我死死捏住手里的酒杯,眼眶涨得发紧。
在他眼里,我大概从来就是个玩物。
“林孤北,是不是只要我喝了这杯,你就满意了。”
就放我走。
他懒散地挑起眉:“没错。”
我扯起嘴角,将酒一饮而尽。
浓烈的呛喉感让我瞬间咳出了泪,近乎栽倒。
林孤北要来抓我的胳膊。
我躲开,一把拉开把手,踉跄出了门。
冰冷的风刺得人浑身发麻。
可我没做半点停留。
6.
我以最快的速度到医院做了诊断,医生给我开了药,吃下去,休息半个小时,我终于摆脱了那股喉口的窒息感。
手机一响。
是林孤北的消息。
“去哪个医院了?还好吗?”
他紧跟着我出了门,但没赶上我的出租车。
因为江棉上了他的副驾驶。
我从后视镜就看见她往林孤北怀里蹭,两人在车里亲得缠绵不已。
我没管他的消息。
回去之后,我把行李箱摆出来,装上了几件衣服,和洗漱护肤用品。
除了打官司。
我不会再回这个地方了。
婚庆公司的私人管家依旧在联系我,试图挽回。
“许小姐,别的公司没有我们周到的,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再考虑我们。”
我回:
“不用了,我们取消婚礼了。”
管家讶然:“可是,二位感情不是很好吗?”
他说我们感情好。
可能是因为他仅见过林孤北的那一面吧。
他当着管家,把婚礼需要的所有钱打给我。
大家都说。
男人的钱在哪,爱就在哪。
三年啊,哪怕我们没有爱,也总该有心心相惜的其他感情。
可全都没有。
我对林孤北只是个听话的工具。
他给我的评价是:
“贤惠,顾家,体贴又单纯,世界上真有这么傻的人,不娶了真是亏了。”
是啊,大家都说我傻。
可我不觉得贤惠淑德是贬义词。
爱他时,我愿意毫不保留地交付一切。
可他不值得了,我理当收回。
林孤北,才是烂透了那个。
上出租车前,我看见他依旧在给我发消息:
“怎么不回消息,生气了?”
“算我的,明天去重打一对婚戒,多大的钻随你挑。”
我冷笑一声。
婚戒?
可我们连婚礼都不会有了。
我把他拉进了黑名单,在漫长的夜色中奔向车站。
另一头,林孤北看着发出的感叹号,有些烦躁了。
“啧,有完没完了。”
还是昨天那帮兄弟,帮着他出主意。
“是真过了吧,嫂子难道看出来江棉跟你……”
林孤北摔了杯子。
“婚礼都要举行了她闹这出,不就是想要我下面子去哄吗,她当她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好像没见林孤北这么在意一个女人过。
一串电话铃突然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林先生,我们想确认一下,您的婚礼是真的取消了吗?”
林孤北接起看了看备注,婚庆公司的。
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婚礼取消?”
“是这样,您的未婚妻前不久取消了我们公司的所有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