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青梅捧在心尖尖上十年,她曾发誓非我不嫁。
可在我生日那天被绑架时,她笑着对绑匪说。
“我再加一百万,替我好好教训他。”
“居然还演戏博同情,滚远点,别耽误我向阿澈求婚。”
我被打得半死时,她燃起满城烟花成功博得了陈澈的心。
九死一生逃出来后,我决定不再缠着她了。
转头给海外的表姑打电话。
“表姑,你说的那门亲事,我答应了。”
后来她哭着求我不要娶别人,身旁女人慢条斯理抬手,甩了青梅一巴掌。
“你配吗?”
1
衣衫褴褛逃回苏家时,迎面而来的是媒体的长枪短炮。
苏家不可一世的养子江枫,被苏楹捧在心尖尖上十年,如珠似宝。
被绑架后却无人过问,关在狗笼里日复一日遭受非人的折磨。
被我视为救赎的青梅苏楹毫无所动,为给陈澈介绍人脉忙着宴请各路名流名导。
死里逃生的我狼狈地撞进了宴会现场。
蓬头垢面,满身血污。
连平日里对我点头哈腰的保安队长都没认出我,一掌将我推搡在地。
“哪来的穷叫花子,要饭到其她地方去!”
我重重磕在地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渗出血痕。
好痛,真的好痛。
隔着一道门,我看见陈澈一身笔挺西装,熟络地挽着苏楹的胳膊,朝我转来目光。
他眼中亮了一瞬,故作惊讶。
“江枫?”
陈澈一声惊呼,媒体的镜头瞬间全都对准了我。
从前最在意形象,向来自视甚高的我,在众人嫌恶的目光中被一刀刀凌迟。
成了彻头彻尾的小丑。
终于,苏楹目光舍得从陈澈身上挪开,眉头轻蹙了一下。
“江枫,真的是你?”
在被关在狗笼里日日毒打的日子里,我无时无刻不祈求着苏楹像天神一样出现,解救我于水火。
我好想抱着她大哭,诉说我的委屈。
可真当与她四目相对时,我心底只剩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在惩罚我,惩罚我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她,恨不得将我毁掉。
苏楹快步上前,刚刚朝我抬手。
娇美的面容与记忆中那狰狞似鬼的面孔瞬间重叠。
我吓得重新跌倒在地,双手抱头。
“不要打我,我有钱,我给你钱,求你不要打我。”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手忙脚乱调整姿势跪在地上,一个又一个响头磕在青石铺就的地板上,磕出一个个血印。
我错了,我不该对苏楹抱有幻想。
我错了,我不该活着。
无数闪光灯晃得我睁不开眼,我丝毫不敢停下,哪怕头已经磕烂。
“真是江枫,她不是最受苏楹的宠爱吗?怎么弄地跟个要饭的似的。”
“听说被绑架了,苏家小姐不肯交赎金,也不知道怎么回来的。”
“不过就是个寄人篱下的丧家犬罢了,真痴心妄想自己能娶到苏楹了,活该!”
她们说得对,我就是丧家犬,一只妄想高攀主人的丧家犬。
可是我再也不敢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这样磕晕过去时,苏楹细手一把钳制住我的胳膊。
她俊美的眼里满是嫌恶。
“江枫,你还在装什么?你究竟是想给谁难堪?”
“你不是在玩什么被绑架的戏码?我都没交赎金你怎么就回来了?装不下去了?”
“都是你害得阿澈脚受伤,你还专门挑在我向他求婚的时候玩这种绑架的戏码。”
“要不是阿澈好心提醒我,我差点又被你骗了,如今你还想捣乱!”
2
胳膊几乎被剜掉的那块肉正好被苏楹掐在手中,憋了好久的眼泪顷刻决堤。
“好疼。”我抽噎着,浑身颤抖。
被绑架当天,我怀着最后的希望给苏楹打去电话。
我知道自己像个恬不知耻的狗皮膏药,她厌我倦我,哪怕拒绝给赎金也无可厚非。
可她偏偏选择嘲讽,激怒绑匪,把我往绝路上逼。
她让我滚远点,不要耽误她向陈澈求婚。
绑匪们嫌我没用,像捆生猪一样绑住我的手脚。
不顾我的求饶嚎叫,用生锈的刀一点点剜去我胳膊上的肉。
满眼的血,好痛好痛。
意识模糊之际,四角的窗外燃起了五彩斑斓的烟花。
我突然就想,就这样死了也好。
不挣扎了,好累。
可偏偏事不遂人愿,最终我被一个好心人救了下来。
苏楹低头看着指缝突兀挤出的鲜血,嫌恶地将我往地上一推。
“你这弄的什么东西,真不嫌脏啊你。”
后背撞在石板地上,被打断还没长好的那节肋骨痛得我几乎昏过去。
陈澈饶有趣味地欣赏我痛苦的表情,像是欣赏战利品般。
“江枫,平日里你耍些小性子也就算了,想博关注也不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的是苏家的人。”
从前我也天真地以为自己是苏家的人。
直到经历这一遭,我早已看清了自己的位置。
我就是苏家养的一条狗,高兴的时候顺毛摸一摸,不高兴的时候随时可以被抛弃。
非我不嫁是假的,一生一世也是假的,只有透过狗笼一眼望不见底的黑是真的。
苏楹,我不要了。
我从来,都不是苏家人。
苏楹嘴巴张了张,刚想说什么,我条件反射地再次跪倒。
一个劲地道歉。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让你们丢人了。”
我将头埋在地上,卑微到尘埃里。
只求她们不要再说了,放过我一马。
终于,苏楹眸中罕见地闪过一丝心疼。
她伸出洁白细长的手掌,我以为她会拉我一把。
可最终她眉头紧锁,掩住口鼻抽回了手,招呼保姆。
“你们带他回去好好洗洗。”
为了能逃回来,我这一路担惊受怕。
跑两步就腿软地摔倒,摔倒了再次爬起来。
衣服被石头擦破,皮肉嵌入泥土,满身血污。
我想若不是苏楹发话了,连那些曾经被我呼来喝去的佣人都不肯挨我一下。
被佣人拖拽着离开前,我听见苏楹调侃的声音。
“江枫爸妈死得早,没人教他,所以家教欠缺,让各位见笑了。”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感谢各位。”
心里被堵死的地方再次砸上一块巨石。
趁着苏楹还在和宾客寒暄,我求保姆把手机借我一下。
凭着记忆,我打通了表姑的电话。
我强忍身体的颤抖,尽量平静地说话。
“表姑,你说的那门婚事,我答应了。”
3
电话那头的表姑一下喜出望外。
“真的啊,你终于答应了,是不是苏楹给你气受了?”
“当年你爸妈去世,我说要带你走,你非觉得苏楹会对你好,我早就觉得她不靠谱。”
曾经的江枫怀着少年懵懂的心思,立誓非苏楹不娶。
可如今只要能逃离苏家,随便和谁结婚都行。
“对不起表姑,从前是我错了,婚事的事还麻烦你操心,你只需要给我三天时间处理好这边的事就行。”
“三天足够了,自从你拒绝人家之后,那边依旧没有放弃,说只要你回心转意,随时都能结婚。”
“结婚?谁结婚?”
身后突兀地响起苏楹清冷的声音,惊得我差点手机砸在地上。
我结结巴巴,眼神闪躲。
“一个远房亲戚结婚,我打电话问问。”
苏楹向来对我了如指掌,我的任何一个谎言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可如今,不知她是真听不出来还是故意装不知道。
“嗯。”她应了一声后便再无反应。
抬脚刚准备踏进家门,苏楹突然伸出食指抵住我,举起手中的消毒液便朝着我脸上喷洒。
刺激的味道钻进我的鼻腔,我来不及咳嗽,便被伤口传来的蜇痛打断。
“啊!”我痛得大叫。
“喷个酒精有那么疼吗?大男人矫情什么?”
“阿澈有洁癖,你得消完毒再进门。”
她强硬地拽着我的胳膊不让我动。
如雾般的酒精在空气中散开了花,如同一根根钢针,直往我溃烂的皮肉里钻,仿佛要将我腐蚀殆尽。
从前哪怕我蹭破点皮苏楹都得心疼半天,非要拉着我吹一吹。
如今为了陈澈,我疼得皮肉都在颤抖,可她却恨不得将我拽得更狠些。
一壶酒精喷完了,血水淌了一脸,苏楹终于满意了。
人群散去,陈澈丢盔卸甲般一把搂过苏楹的脖子,在她脸颊落下一个吻。
曾经苏楹最讨厌我跟她开这种不得体的玩笑,可她对陈澈此般越矩的举动倒是很受用。
陈澈挑衅地看向我,十分体贴地说道:“哎呀苏楹,对客人客气点嘛,搞得这么狼狈。”
客人,原来我不在的这半个月里,我早已成了客人。
不过无所谓,等我拿回这里唯一属于我的东西,我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洗完澡出来我才发现,曾经摆在客厅里我和苏楹的合照全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陈澈和苏楹一张张幸福的合照。
就好像,我从未出现过在这个家里一样。
陈澈坐在餐桌前我曾经专属于我的座椅上。
苏楹紧挨着她,夹上一筷子鸡肉。
“你刚才肯定没吃饱,这鸡肉我炖了好久,快尝尝,还有这鱼。”
从前我总是胃口不好吃饭很少,就这点小事在苏楹看来却跟天塌了一样。
她就是这样紧挨着我坐,哄着骗着地喂我吃第一口。
往事一幕幕仿佛还在眼前,可她身边的人却换成了陈澈。
爱的时候如珠似宝,厌恶的时候就是鱼眼珠子。
怪我之前总是不肯认清。
4
肚子不争气地一阵阵怪叫,我望着一桌的残羹冷炙直咽口水。
鸡肉是什么味?鱼肉是什么味?
吃多了狗食,我都快忘了。
直到他们吃完,苏楹才终于想起了我。
她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而是淡淡道:“阿澈说肚子饿了,我们就先吃了,你应该不饿,明天再吃吧。”
“王妈,收拾下。”
“别!”
原始的冲动让我如同野兽一般冲向餐桌,伸手抓起盘里的剩菜就往嘴里塞,连筷子都不用。
生怕吃得晚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在被绑架的半个月里,我和狗关在同一个笼子里。
那狗凶得很,很多时候只能等它吃完了我才能用指腹在碗底刮出一点。
可就算这样,我还是想活着,将指头横着竖着舔好几遍。
到最后,连狗都觉得我可怜,每次都给我留一半。
感受到温热的食物吞进肚子里,那种终于不用被饿死的执念才终于消散。
刚松口气,一根鱼刺正巧卡在嗓子眼。
我抓着喉咙,狼狈地伸手去扣。
连连作呕好几声,最终咳出一团带血的肉团。
抬头对上苏楹惊诧的目光,带着鄙夷和嫌弃。
“江枫,你在干什么?”
“好恶心,江枫你怎么这样啊!”
陈澈皱着眉强忍恶心,最终还是捂着嘴奔向厕所。
苏楹满脸怒气伸手想来拉我,我下意识地再次跪倒在地,努力用洁白的袖子擦拭地面。
“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收拾了,不要打我!”
她的手僵在半空,胸膛跟着剧烈起伏,似乎对我这种行为很是生气。
“江枫,你装这个样子到底是想膈应谁,别擦了!”
“我叫你别擦了!你聋了吗?”
她猛地推了我一下,我摔倒在地板上,不住抽泣。
我也不想,我也不想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在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半个月里,但凡那些绑匪们有一点不如意,就会把我揪起来毒打一顿。
磕头,道歉,求饶,早已成了我的下意识行为。
我早就不把自己当人了。
我是绑匪的一只狗,是被苏楹亲手抛弃的狗。
苏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情绪。
“别吃了,收拾收拾睡觉吧。”
“今晚你睡保姆间,你的房间归阿澈了。”
当年我父母和苏家一起创办的公司。
我父母车祸身亡后,苏家明着收养我,暗中彻底掌控了公司。
曾经属于我的,一一被抢走,如今不差一个房间。
可是,有一样东西我想要回去。
我怯生生摊开手掌。
“能不能把我送你的手镯还给我?”
那枚手镯是当年我爸爸送给妈妈的定情信物,价值连城。
弥留之际,妈妈亲手将这枚手镯交到我手中,让我送给未来妻子的。
十八岁生日那年,苏楹亲口承诺此生非我不嫁。
我思忖再三,将这枚手镯送给了她。
可自从陈澈出现后,从前的承诺就再也不作数了。
这也是我受尽屈辱也要回来的原因。
苏楹好看的眉眼皱成一团,仿佛没想到我会向她要回这个手镯。
她避开我的目光,有些不耐烦道:“今天太晚了,等我明天找到了再说。”
我捂着心脏有些庆幸,还好她答应还我了。
只要拿到手镯,我就立马离开这里。
5
晚上我睡在连床垫都没有的保姆间里,隔壁暧昧的声音不断地传来。
我翻来覆去,满脑子只有那只手镯。
熬到天亮后我第一时间去找苏楹要。
却见陈澈把玩着那枚手镯,时不时朝空中抛去。
我生怕手镯摔了,心也跟着起伏上下,连忙上前让陈澈还我。
陈澈扯着嘴角笑,将手镯在手中转了转。
“凭什么还你,不值钱的玩意儿,苏楹已经送给我了。”
苏楹明明知道这枚手镯对于我的意义,为什么会送给陈澈?
可是她已经答应还我了啊。
“想要啊?”陈澈挑了挑眉。“那你跪下求我,我就还给你。”
“扑通!”
我丝毫没有犹豫,径直跪了下去。
“求你了,还我,它对我很重要。”
陈澈仿佛也没想到我真的会跪,笑得愈发乖张。
“看来这半个月的折磨真的让你学会怎么做狗了,说让你跪你就跪。”
“可我没说完整地给你哦。”
说着他抬起手,发了狠地将手镯重重摔在地板上。
手镯撞在地板上又反弹起来,摔得七零八碎。
“你干什么!”
我哭着推了他一下。
这一下力道不大,可他却顺势摔倒在地,捂着脚踝大喊:“我的腿,好疼。”
赶来的苏楹正巧撞见这一幕。
可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心里只有地上那早已碎裂的手镯,心疼地上前想捡起来。
刚接触到手镯的那一瞬,红色的高跟鞋突然踩在我的手背上。
苏楹居高临下,脚上的力道逐渐加深。
“江枫,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真该让你一辈子待在那里,省得你回来祸害人。”
手镯碎片深深扎进我的手掌心,直到晕开一摊血迹苏楹才后知后觉松开脚。
苏楹心疼地将陈澈扶起,目光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你最好祈祷阿澈没事,不然这里以后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陈澈挑衅地朝我比中指,歪头依偎在苏楹怀里,两个人一起消失在大门口。
我捧着那满是鲜血的手镯碎片,泪水颗颗滴落在上面。
不劳烦他们像撵一条流浪狗一样赶我走了。
既然手镯已碎,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我找了一个破旧的备用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苏家别墅。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天,傍晚时手机突然收到表姑的微信。
“手头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小枫,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去试试婚礼要穿的西装合身不。”
“还有两天婚礼就要举行了,我的小枫一定要风风光光的。”
循着地址找到地方时,我差点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八层楼的豪华婚纱店灯火通明,门口满是镶钻的招牌。
自从爸妈破产之后,我已经好久没有进过如此豪华的场所了。
一进门,目光就被正中间单独挂起来的一套婚纱组合吸引。
墨黑的西装胸口配有精致的金丝走线,勾勒出枫叶的图案。
我出生时,满城枫叶都红了,所以爸妈给我起名江枫。
正好和我的名字不谋而合。
我伸手刚想触摸一下手感,一只手突然拍在我的手背上,顿时红了一片。
转头只见苏楹面冷如霜,手中挽着陈澈。
“我陪阿澈来拿婚纱和西装,你来做什么?”
“你又没有对象的,看什么婚纱,你不会是想来我们的婚礼上抢婚吧?”
苏楹眼中满是警惕,自信地以为已经将我看穿。
可我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娶另一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