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姜南收了个面首时，他们的孩子都已经出生了。

寺庙中，好友问她该如何给我交代。

她只是嗤笑：

“他是我的什么人，他没资格让我给他交代。”

“不过盛言善妒，这件事先别告诉他，省的他心肠歹毒不放过我儿。”

我和她从小青梅竹马，三年前我去寺庙祈福。

她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等你回来我就嫁你为妻。”

这次，我没有缠着她非要问个清楚，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不遵守诺言。

我转身离开，答应了和江家大小姐的婚事。

终究放下了对她的爱。

......

“姜南，穆盛言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这样封锁消息恐怕瞒不了多久。”

禅房中，楚辞中对姜南说。

姜南抱着一个男婴，一脸慈爱的逗弄着他，

闻言，她的眼里透出冷漠和漫不经心：

“穆盛言善妒，先瞒着他，省的他折腾我们母子两。”

“毕竟他从小就粘着我，我稍微和侍卫亲近下他都要拈酸吃醋。”

敲门的手僵住，我愣在禅房外。

我从小就喜欢姜南，因为父母双亡没有安全感，我对每个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都十分防备，但每次姜南都会安我的心。

“你说的也是，他从小骄纵，的确会大闹一场。”

楚辞中点头，满脸赞同。

这个时候，一个男人从内室走出来，唤了姜南。

“姜南，我来抱着远儿吧。”

“长庚你小心点，远儿长胖了不少。”

姜南把孩子递给他，十分贴心的理了理他的衣袖，满眼的柔情。

“你们两个收敛点，还有我这个外人在呢？”

“怪不得长庚你要和姜南在一起，我还没见过她这么温柔的样子，只可惜你的身份只能委屈你了……”

楚辞中满眼的可惜。

我的心脏重重一跳，长庚是我几年前从郊外救下的男子，他在我身边虽然是侍卫，但情同兄弟。

我去白马寺祈福前，特意叮嘱他看好姜南，别让其它男人靠近。

结果他自己却上了姜南的床！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被好友和未婚妻子双双背叛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内心充斥着怒火，我很想冲进去质问，但又停住了脚步。

我该用什么身份质问呢，我和姜南的婚约不过是口头的娃娃亲，从未交换过定亲信物。

我有些晃神，忽然惊觉早在一年前她就没有主动给我写信了。

每次我写信给她述说我在白马寺遇到的趣事，她的回复也只是一个冰冷的“阅”。

“等成婚后，你如何说动穆盛言同意长庚入府？”

我听着楚辞中问话，屏住了呼吸。

姜南淡漠的话传到我的耳朵里：

“他一个孤儿能娶我来我家做上门女婿已经是天大的福分，我纳个面首有什么拒绝的资格？”

“更别说我从未爱过他，我喜欢的是长庚。”

“前几年不过是把他当小狗逗着玩，看着他为了我一点施舍的爱意摇头摆尾。”

“觉得分外好玩罢了。”

02

我浑浑噩噩的往外走，中途撞到了好几个僧人。

走到寺庙的门口时，我遇到了姜南的另外一个好友。

她手里还拿着一个拨浪鼓，看到我有些惊讶。

“穆公子，你提前从外地回来了？”

“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看着她的问话，我回忆起这三年的事。

三年前，太后要去白马寺清修，会带几个御前侍卫，回来后会得到赏赐和封号。

我知道我父母双亡，在家世上配不上姜南，于是我得到消息后求夫人帮我拿到了一个名额。

这次提前回来，本想来静安寺给姜南求一个护身符，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听到了让我心碎的事实。

我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僵硬在原地不知所措。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有种真实且残酷的感受：

姜南从未喜欢过我，她骗了我十年。

我视为亲兄弟的侍卫背叛了我。

我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的对我，不让我得到一点亲情，友情和爱情。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姜南的声音，声音和以前一样温柔：

“盛言，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我回头看向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寺庙大门处，看着我的眼神隐隐有着探究。

“太后提前结束了祈福。”

我看着温婉得体的她回应道，若不是我提前回来了，恐怕还被耍的团团转。

“那你怎么不提前写信告诉我，我好过去接你，路途遥远，你一路回来受累了吧？”

姜南满眼疼惜，询问：

“怎么不回府，来到了静安寺？”

“来给夫人求护身符。”

我下意识的编了个借口。

我还是有些不死心，想亲口让她给我解释原因或者坦白。

“一起回去吧，马车就在山下。”

姜南温声道，向我走来，注意到我死死的盯着她打量，她眼里闪过一抹不安。

调侃道：“三年不见，盛言你越发俊朗。”

“我都害怕有些配不上你。”

我没有回应她的打趣，只是盯着她腰间的香囊，上面绣着一对鸳鸯。

很生疏的针脚，应是长庚亲手做的。

我喉头哽了哽，内心冰凉寂寥。

明明小时候她还说过最喜欢我，她会给我从府外带各种零嘴和玩具。

她曾经对天发誓：“穆盛言，我和你青梅竹马，我保证以后肯定会嫁给你，而且绝不变心，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会等你回来，永远都不会变心。”

可是如今血淋淋的现实摆在我面前，她从小就骗了我。

“不会，”

我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

“那就好，我先带你回去休息，等你缓过来后再办接风宴。”

姜南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笑着说。

03

上了马车之后，我看到在车厢里有一件男式披风和一个小孩子的波浪鼓。

“今日我朋友同我一起来上香，他们的马车坏了，暂时乘坐在我这辆马车里落下的。”

姜南急忙急忙解释道。

我想起刚刚她在禅房里说的话。

不明白她怎么能一边说喜欢我而一边又有了面首，还有了孩子。

分明她曾发誓，一生只有我一个丈夫，否则天打雷劈。

我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马车行驶的过程中，她不断的问我这三年来过得怎么样，我听的心不在焉。

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让她亲口告诉我真相。

路上回来的匆忙，我有些受凉。

刚咳嗽了两声就看到马车的小茶几上放着一块手帕。

我刚想伸手去拿，却反被姜南阻止。

她打开马车里的暗格，重新拿了一块手帕。

“这个手帕有一股茉莉香味儿，我记得你讨厌茉莉香味儿，你用这块吧？”

玫瑰香味。

玫瑰香味明明是我最讨厌的味道，每次闻到都会难受的眼眶通红。

曾经她看到我可怜兮兮的模样还说：“我会记住你不能闻玫瑰香。”

我顿住了手，忽然看着那一块茉莉香味的手帕，是苏绣编织而成，十分珍贵。

所以她这是不舍得给我用，我忽然觉得荒谬极了。

“怎么了，你之前不是最喜欢玫瑰香味的吗？”

姜南看到我脸色不好，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儿，还继续问着。

我并没有同她解释，只说自己累了就闭着眼睛假寐。

回府之后，姜南让下人给我做了一桌子菜。

“你多吃一点儿，在外面待了三年，你瘦了好多。”

姜南关切的对我说。

我看着这满满一桌子放了辣椒的菜毫无胃口。

我不能吃辣。

明明以前她记得十分清楚我不能吃辣，府里的菜都很是清淡。

她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一边吃着一边问我：

“距离成亲还有一段时间，你既然回来就好好在家里准备。”

我听着她的话捏了捏筷子。

她什么都忘记了。

忘记了我最讨厌的香味，忘记了我不爱吃的东西，也忘记了我之前告诉她，回来我想当女先生。

我夹起一筷子菜逼着自己吃下去，喉咙火烧火燎的疼。

“我之前写信和你说过，我回来想……”

我话还没有说完，一个侍女忽然敲门进来，欲言又止的说：“小姐……”

姜南看着这个侍女，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她匆忙起身，潦草的扔给了我一句话：

“穆盛言你先自己吃着，我有急事先出去一趟。”

我还没有回应她她就匆匆离开。

我看着她着急的背影心如刀绞。

这三年礼佛的日子里，我没有一天不掰着手指数日子，想早点回来和她成亲。

但是现在所有的期盼都消失了，如同从指尖滑落的沙子一般把握不住。

04

我七岁的时候来到了姜家，只因为我父亲对姜家有大恩，两人结拜成了异姓兄弟。

在我父母不幸遭遇山匪身亡后，姜伯父就把我接到他们家，但姜伯父和姜伯母两人平常十分忙，在照顾我上难免有些疏忽。

再加上刚来的时候，我人生地不熟十分胆怯。

每天行事小心翼翼的，连吃饭都不敢多吃。

因为我是一介孤儿，府邸的下人逐渐开始欺负我。

有一次，我记得侍女偷懒忘记给我送饭，我饿了一天。

实在饿的不行就偷偷溜去厨房吃饭。

结果被厨房的婆子当做小偷抓住，污蔑我要偷东西。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是姜南帮了我，她怒斥道：

“穆盛言是恩人之后，，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如此欺辱他？”

她把这些婆子都骂了一顿，还禀告了姜夫人。

夫人大发雷霆，发卖了好几个平常欺负我的侍女，我的日子这才好过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姜家的大小姐。

也是我口头上约定的未婚妻子。

后来她每天回府都要打听我的情况，对我十分照顾。

她总是说：“穆盛言别怕，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在我成年礼的那天，她喝醉了，难得放肆的闯入了我的房中，紧紧的缩在我怀里，

她说喜欢我，想让我做她的丈夫。

当时的我高兴极了，忍不住的点头。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想着要娶她。

回到闺房，我还正陷入回忆中，房门忽然被人撞开。

来者是长庚。

他穿着一身用苏绣制成的精致衣裙，眉眼张扬，楚楚可怜的对我说：

“穆盛言你回来了，正好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姜南收了我做面首，还生下了孩子，等你入府之后就会公开我的身份。”

“对不起，穆盛言，但姜南喜欢上我，我也没有办法推辞……”

他流下了两滴眼泪，眼眶通红，但眼眸深处却隐含着挑衅。

这一刻，他终于显露了一只隐藏的野心。

05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找姜南问个明白，甚至还会告状到姜伯母那里去。

因为我一直记得她的誓言：非我不嫁，终身不会变心。

之前也有侍卫勾引她，我每一次都会雷厉风行的打发走，闹得府邸，人尽皆知。

但是这一次我不想闹了。

我忽然觉得好累，淡声道：

“恭喜你得偿所愿，就是你今天前来，不知道姜南知不知情。”

长庚脸色微微变了下，急匆匆的离开了。

在侍女的服侍下洗漱完，我坐在书桌前提起了毛笔。

在外地这三年，我也并不是只祈福，，空闲时间也会去学院里当先生。

学院的王院长说我教人教的非常好，是天生的老师。

回来前他问我愿不愿意继续在当地当先生。

可我惦记着和姜南成亲，就婉拒了院长。

却没有想到回来后姜南给了我这么一个惊喜。

就是不知道她收了长庚为面首，伯父伯母知道吗？

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提笔写下一封信说我改变了主意，打算去洛城定居都当先生，准备给王院长寄过去。

写完信后，我呆呆的坐在凳子上，再三思索还是决定和伯父伯母说一声再离开。

毕竟这些年她他们对我非常好。

第二天我正准备去找姜伯母，没有想到姜南先找到我。

“穆盛言，我在最大的酒楼里给你举办了接风宴，朋友们都到了，你随我一块过去吧。”

我现在看到她都恶心，本来想直接和她撕破脸皮。

但想到了姜伯母，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算了，就当做和这里的一切做一个道别。

到了酒楼之后她并没有和我一起进去而是说：

“穆盛言你先进去，我等一个朋友。”

06

整个三层都被姜南包下来，我踏上三层之后原本喧闹的三楼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目光看着我。

“他还真的来了？”

“姜南说，今天是长庚的生日，他的身份无法大张旗鼓的举办。”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庆祝庆祝。”

虽然距离隔得远，但我从小听力就好，他们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心脏又是一阵酸楚，我自嘲的想：还挺会物尽其用！

“盛言，快过来！”

楚辞中对我招呼着说。

楚辞中是我和姜南共同的好友，之前在书院一起上学。

但他知道姜南收了长庚为面首，却也瞒着我。

我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情况，对他轻轻点了点头，这才走到一处坐下。

没一会儿姜南就回来了，身边竟然还带着长庚！

看到两人过来，不少人哄笑了两声，把他们精心准备的礼物递给了长庚。

甚至有人打趣两人看起来颇有夫妻相，完全无视了我。

似乎是看到我脸色不太好，姜南急忙说：“今天是给穆盛言举办的接风宴，你们围着我做什么，去送他礼物啊？”

闻言，长庚有些怨恨的瞪了我一眼。

我看到这滑稽的一幕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他们以前是我和姜南的共同好友，还祝福我们以后一定会白头偕老。

但所有人都在瞒着我，还如此的不走心。

都是把我当做傻子吗？

房间里的空气都让我觉得有些窒息，我借口走出去透气。

站在走廊上吹着冷风，我清醒了许多，一回头结果就看到了长庚。

“我昨天的话你已经听清楚了吧？”

“姜南根本不爱你，你还霸占着她的丈夫之位做什么？”

“看在以前我们的往日情分上求你成全我好不好？”

“只要你不娶她，姜南就能嫁给我，我就能成为姜家名正言顺的上门女婿。”

长庚有些哀求的看着我。

我刚想开口说他痴心梦想，他忽然用力撞向旁边的柱子，鲜血沾满了他白皙的皮肤，顺着脸颊流下。

他倒在地上满脸痛苦的对我说：“穆盛言，我和姜南是真心相爱的，我只求一个身份，求你成全我吧！”

他的声音把姜南引了过来。

07

“穆盛言，你在干什么？”

姜南冲过来狠狠推开我，小心翼翼的把长庚从地上扶起来。

“对不起，姜南，穆盛言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刚刚在质问我。”

“我没有忍住坦白了，但我也只是祈求他的原谅。”

“你千万别怪他，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做错了。”

长庚红着眼睛，十分懂事的说。

姜南听到他的话，怒火顿时爆发，她冷冷的看着我说：

“穆盛言，我从未想过你竟然是心思如此恶毒的人。”

“就算长庚成了我的面首又怎么样？”

“你娶了我也是我们姜家的上门女婿，你一个孤儿有什么资格管我？”

我脸色苍白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我情同兄弟的好友，

在我离开之前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穆盛言，你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姜南，不让别的男人靠近。”

一个是我从小定下婚约的未婚妻子，是我深爱的人。

她对我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这一生只会爱你一个。”

但是两个人都背叛了我！

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在我离开之前，两个人就已经暗自接触了。

但是为什么骗我呢？

我又不是非姜南不可。

他们两个人真心相爱，如果早点告诉我，我也肯定会退出。

“穆盛言，你之前为了那些侍卫闹我都忍了，但是这一次你竟然敢推伤长庚。”

“赶紧给他道歉！”

姜南眼神冰冷的看着我。

“我没有推他！”

我定定的看着姜南，从前她一向都是相信我的。

如今为了长庚，不仅不相信我，还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给长庚道歉？

“姜南算了，我的身份不配让穆盛言给我道歉，更别说本就是我对不起她！”

长庚依靠在姜南的怀里说道。

“不行，他必须道歉。”

“装了几年我也装够了！我从未爱过你，穆盛言！”

“以前只是把你当狗玩而已！”

“你身份卑微，他又好得到哪里去？不过是一个孤儿！”

我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只觉得好笑，我似乎今天才见识到两个人的真面目。

不想和他们在牵扯下去，我淡声道：

“好，我道歉。”

“对不起长庚，我推了你。”

“只是口头上说有什么诚意？”

“跪下给他道歉！长庚现在是我的男人，身份可比你高贵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