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女儿确诊自闭症后的第二年。
周斯越出轨了。
被我发现后,他反而如释重负,向我提出离婚。
“小君的病就是个无底洞,治不好的。”
“她只会拖垮我们,我才33岁,我不想把一辈子搭进去!”
我看着目眦欲裂的他,突然就觉得好割裂。
几年前那个顾家宠爱妻女的温柔丈夫,和如今这个处处嫌弃女儿的出轨男人。
陌生得仿佛两个面孔。
冷静过后,我答应了离婚。
人人都说我傻,放走了家里唯一的挣钱主力。
可他们不知道,我留下了他所有的财产。
这场仗,我没输。
1
在医院带女儿排队挂号的时候,我第三次打了周斯越的电话。
依旧是无人接听。
这不是他第一次失联。
这段时间,周斯越越来越忙,电话打不通、人找不到。
如今竟连带女儿做康复的日子都忘了。
我实在是不明白,有什么事还能比女儿的病更重要。
就在我在心里埋怨着周斯越的时候,女儿小君突然抓住了前面年轻小姑娘包上的一个兔子玩偶。
小姑娘回过头来凶巴巴地扯过挎包,呵斥了一句。
“干什么!松手啊!”
我赶紧拉回小君到身边,不停向那姑娘道歉。
可小君的一双眼紧紧盯着那只兔子玩偶,呆滞吐出两个字。
“爸爸”。
我突然想起,周斯越不久前从香港出差回来,给小君带过一只一模一样的玩偶。
小君松开手时,那只玩偶掉了两根毛。
小姑娘一下就炸毛了。
“死小孩手贱,谁叫你摸我东西的?
你给我摸坏了,赔我一千块!”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她的漫天要价,小君像是被吓到一般,突然开始哭闹。
她患有自闭症,哭闹起来,会出现刻板行为,不停打着自己的头。
我赶紧蹲下身去哄。
小君的这一行为很快就引得不少人频频回头看我们。
“哭哭哭,吵死了!”
小姑娘步步紧逼,继续阴阳怪气。
“你这孩子是不是有病啊?
像傻子一样。”
在我蹲下的时候,包里小君的病历单掉了出来。
小姑娘顺势捡了起来,大声地读出口。
“自闭症?
哈,你孩子真有病啊。”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叫理智的弦,彻底断了。
我猛地站起来,拽住她的手腕,怒斥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小姑娘被我吼得有些发懵,可很快,她目光飘到我身后,双眼一亮。
一跺脚,鼻子一酸,冲过去娇声喊道。
“斯越,你怎么才来!”
“有人欺负我,你可要为我撑腰做主!”
我回过头。
周斯越一只手揽住女孩,一只手宠溺地捏了捏女孩的脸。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他抬起头,余光瞥见了我,一时怔住。
第2章
我和周斯越面面相觑。
他的脸色在一刹那沉了下去。
然后,长臂一伸,下意识地将女孩护在身后。
“安澜,你怎么在这里?”
脸上,也有了防备的情绪。
“你别欺负她,有什么事冲我来!”
短短一个动作、两句话,一切就显露无疑。
我还没来得及质问一句,周斯越就已经不打自招。
我看着两人,不禁笑了出来,笑得连刚刚眼眶里的眼泪都被我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原来,他不惜抛弃女儿也要做的事,就是陪别的女人看病啊。
我牵起还在哭闹的小君,冷冷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在这里?
你要不要看看你女儿,再决定应不应该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
周斯越的额头微微渗出汗来。
他侧过脸,对旁边的女孩温柔低语了几句。
“你先回去,我晚上带你去吃那家西餐。”
我拿出手机,拍下两人耳鬓厮磨低语的模样。
周斯越立即抬手护住女孩的脸,恼羞成怒。
“纪安澜,你干什么?!”
我嘲讽一笑,“干什么?好不容易当场捉奸,总要留下点证据吧?”
周斯越无奈叹了口气,“安澜,你大可不必这样。
我会给你一个解释,对你和小君负责的。”
我抱起依旧小君,冷着一张脸。
“废话就不要说了,想好你待会的说辞吧。”
我送小君去了康复治疗室做训练。
然后看着周斯越搂着那女孩,亲自将她送到医院大门外,替她打了辆车,目送她离开。
他回来找我的时候,脸上还洋溢着开心的笑。
直到看见了冷冰冰的我,才神色尴尬地收了笑。
他长呼一口气,坐在我旁边,双手十指交叉,弯腰低着头。
似乎是踌躇了很久,吞吞吐吐了许久,他才开口。
“安澜。”
“我们离婚吧。”
我转过头,眼里是不可置信的嘲讽。
他又一字一句说。
“我真的很累了,安澜。”
“自从小君确诊自闭症后,我们的日子还算正常人的生活吗?
我们不是在带着小君看病的路上,就是被绑在家里安抚她发病时的狂躁。”
“我为了治好小君,在外面装孙子,努力赚钱。
我甚至连香烟都戒了。
每天两眼一睁,我就在算今天要赚多少钱,才够小君这个月的治疗费。
然后再静静看着这孩子发疯,哭闹,情绪崩溃......”
“这两年,无数个日夜。
我看着小君在自己的世界里挣扎,我总是在想,我又如何不是呢?
我太累了,我甚至都想不起来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了。
直到我遇到了舒甜......”
“和她在一起,我感觉我又活过来了,我又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我又会笑了!”
他抬起头,看向我的眼里都是自私与不甘。
“安澜,小君的病压根治不好。
她就是个无底洞,只会拖垮我们!”
“我才33岁,我不想把这一辈子都搭进去!”
第3章
我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浑身气得发抖。
“周斯越,那是我们的女儿......”
周斯越偏过头去,目光闪躲可语气依旧坚定。
“安澜,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无情也罢。
总之,是我对不起你和小君。”
他深吸一口气,似如释重负般站了起来。
“离婚的事,你认真考虑一下,我会尽力补偿你。”
他的手机恰如其分地亮了起来,屏幕上曾经一家三口幸福的合照早已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他和女孩脸贴着脸比耶的合照。
他垂眸,察觉到,仍肆无忌惮地亮着手机。
“舒甜找我,我先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
周斯越走后,我独自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
人来人往间,忽然就酸了眼眶。
强装了许久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周斯越说他累了。
可他忘了,为了小君我辞了工作,白天的12个小时是我一个人陪着小君,片刻不得安宁。
而他不过是下班后短暂地陪伴她一会儿。
他也忘了,小君自闭症发作哭闹不止时,是我一个人默默抗下了所有。
他更是忘了,他每日整齐的衬衫、可口的饭菜、桌上不时出现的护肝片,是我在自顾不暇间依旧保持着的爱他的习惯。
我在兵荒马乱的生活里,用爱扛过了一程又一程的心酸。
我在无人能施以援手的战斗里,与自闭症这个怪兽顽强抗争着。
只暗自希望,生活的重担,能朝着自己这边多倾斜一点。
可他却视而不见,说是另一个女人重新燃起他生活的希望,让他再度感到轻松与快乐,让他明知伤害我,也要义无反顾地这么做。
在他离开之前,我曾叫住他,“周斯越,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纪念日。
他身形一怔,却没有转身。
“我知道。
但是她今天想和我在一起。”
这就是他最后的答案。
第4章
擦干眼泪后,我去接了小君回家。
刚做完康复训练的小君,难得与我有了短暂而正常的交流。
她牵着我的手,忽闪着一双大眼睛。
“妈妈,爸爸为什么会抱别的阿姨?”
“爸爸以前明明只抱我,只抱妈妈的。”
从前小君没生病时,我和周斯越还是有过温情与幸福的。
他每天下班,手里提的不是小君爱吃的糖葫芦,就是我爱吃的关东煮。
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门口张开手臂,先宠溺地抱起小君,再将手里的小惊喜递给我。
那时他眼底的笑意藏不住,爱意也疯狂生长。
我以为我们会永远这么幸福下去。
可两年后,他出轨了......
明明已经告诉自己不能再为无情自私的人难过。
可尚未愈合的伤疤,每掀起一次都会有刻骨铭心的疼痛。
小君察觉到我的低落,她不会用言语安慰人,只低着头从口袋摸出一块糖。
糖块已经有些粘腻,但她递给我的时候是那样小心翼翼、那样宝贝。
像极了周斯越向我求婚时那真诚又满含期待的模样。
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我蹲下身抱住小君。
“爸爸不抱小君,妈妈抱,妈妈永远爱小君。”
到家后,我站在阳台上吹着冷风,想了很久。
理智告诉我,现在和周斯越离婚是个不划算的买卖。
因为我辞职在家没有收入,他才是这个家里的赚钱主力。
如果现在贸然离婚,我不仅要肩负起照顾小君的责任,还要面对突如其来的经济压力。
可我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不忠诚的伴侣,留在身边多一秒都是一种恶心和煎熬。
更何况,貌合神离、畸形的家庭环境,对小君的治疗百害无一利。
自闭症的孩子,更需要一个有爱的环境去让她放松、舒展、成长。
周斯越现在做不到,日后也不会再履行好一个父亲的责任。
那不如,及时将这块腐肉剜去,哪怕此刻伤筋动骨。
我给周斯越发了一条信息。
“我同意离婚,不过离婚协议我来拟。”
爱情就像一盘散沙,握得越紧,反而流失的越快。
但钱不一样,可以牢牢握紧。
那边,很快就回了消息。
第5章
“可以,我唯一的条件就是尽快办。”
到如今这个地步,他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多讽刺啊。
曾经他口中最温馨的避风港,如今却成了让他仓皇逃离的魔窟。
让他宁愿在财产上做些让步,也要和这个家切断一切联系。
也好,我便如他所愿。
我找了专业的离婚律师,将我们的情况说明后,以最快的速度拟定了一份离婚协议。
然后,我开始思考我要怎样才能在照顾小君的同时,又找到一份足以养活我们两人的工作。
而我在忙着处理这些的时候,周斯越的动态,突然在我的微信朋友圈里活跃了起来。
我们结婚多年后,他早已不发朋友圈,更不会发与我相关的动态。
“都老夫老妻了,发这些给别人笑话干什么?”
当时的他是这样说服我的。
可如今,他像刚陷入热恋般的男孩一样,每天要发两三个动态。
和他的小女友做了陶瓷手作,一起买了束鲜花,亦或是去了一趟迪士尼乐园。
都要拿出来显摆分享一遍。
迪士尼乐园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童话梦,周斯越也曾答应过会带我去圆梦。
可后来因为小君的病,两人就心照不宣般地再未提起此事。
大概连他自己都忘了,曾经对我许下的承诺。
一周后。
我和周斯越约在了咖啡馆见面,商谈离婚的事。
外面下着暴雨。
周斯越迟迟未来。
我足足等了他约莫半个小时,他才拎着一份蛋糕,冒着大雨冲进了咖啡馆。
落座时,他的额发依旧滴着水,尴尬地向我表达着歉意。
“不好意思,来晚了。
小姑娘就喜欢吃这些网红蛋糕,排队的人太多了。”
当一个男人决定离开,他会将所有的爱与用心都倾斜到另一个女人身上。
他甚至都忘了,我也曾是他口中的小姑娘,爱吃甜点。
只不过,在有了小君后,责任使我从小姑娘成长为母亲。
我没说话,只是将离婚协议书推向了他。
他接过离婚协议书,看了一眼我灰青的脸色。
“安澜,终究是我对不起你和小君。”
我笑了,男人总爱在做错事后表达歉意,以减轻他们内心的愧疚。
“既然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多给我一点钱吧。”
毕竟钱和爱,我总要抓住一个。
周斯越的目光在翻阅到财产分割那块时停下了。
财产分割我拟定的是,家庭所有存款归我,房子过户到小君名下,车子过户到我名下。
周斯越,净身出户。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难看,全然没了刚才的坦然与体面。
“我净身出户?太过分了吧?”
“就算我有错在先,可这些年,都是我在撑着这个家。
结婚后你成天在家里带孩子,一点经济价值都没有创造。
我即使按照保姆最顶格的市场行情付给你薪资,我也只需要给你一年六万的补偿。”
第6章
他眉头拧紧,望向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与嘲弄。
“况且车房写的都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怎么着我也有份,五五分是最基础的吧?”
“剩下的现金收入,看在你多年来照顾小君的辛苦,我可以多分给你一点,作为补偿。”
我认真看向周斯越。
他已经36岁了,可依旧被岁月眷顾。
成功的事业以及成熟的气质带给他的荣光,使他比二十多岁时还要多上几分魅力。
也难怪,会有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愿意往他身上扑。
他一直在向前走,不曾错过两岸的光景,时刻为自己找寻着退路。
只有我,一直心甘情愿地陷在泥潭里,以至于到离婚时,他只愿意以保姆的薪资来衡量我的价值。
我冷笑一声,抽回他手里的离婚协议书。
“是你出轨在先,是你先背叛了这个家,你应当为此买单。”
“不是你说的吗,愿意尽力补偿我。
怎么,你所谓的尽力补偿,只是在为数不多的现金存款上,作出一点让步?”
“安澜,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抬手,让他闭嘴。
“我的要求不过分。
小君是你唯一的孩子,房车都是给她日后生活的保障。
周斯越,你是个聪明人。
你应该知道,用钱换来离婚的体面,换来你和这个家的决裂,换来日后你和舒甜的安稳,是一笔好买卖。”
“我想,你也不想我把你出轨的事闹到法庭上,闹得你单位人尽皆知吧?”
周斯越猛地抬眸,眼里透着怒气。
“纪安澜!”
末了,他嘴角紧抿,手指不停在桌上画圈,像是在认真思考我的话。
我平静无波地看了看手表,“小君还在家里等我,三天后我若是收不到协议书,我就起诉。”
我起身。
周斯越还想拦我。
可他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舒甜。
他耐着性子接起。
电话那头,舒甜的声音激动又惊喜。
“斯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