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和外公恩爱了一辈子。

外婆临死前，外公哭得像个孩子。

我以为外公对外婆痴情一片。

可外婆去世不到一个月，外公带回来了他的初恋，对我们提出要和她结婚。

他说：“年少时的遗憾终于能弥补了。”

我替外婆打抱不平，可又不能阻止。

直到外公和她初恋结婚那天。

我看见了年轻时的外婆，站在外公身边。

“啧啧，我才走多久就要和别人结婚了。”

“老东西，看今后我不装鬼吓死你！”

##正文

1.

外婆快要离开了。

她躺在床上，双目出神，嘴里一直念叨着：“离开了，就解脱了。”

外公拉着她的手，哭得像个孩子，求她不要离开。

可傍晚时分，外婆还是闭上眼离开了。

外公哭了很久很久，然后用毛巾一点点把外婆的身体擦拭干净。

他谁都不让帮忙，嘴里喃喃着：“如棠爱干净，我要让她干干净净的离开。”

看着如此深情的外公，我以为他对外婆痴情一片。

可外婆去世不到两个月，他带回了别的老太太。

老太太身着旗袍，头发盘得精致，大方的挽着外公。

外公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清了清嗓子然后说：“这是林芊，我的初恋，我决定下个月和她结婚。”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大跌眼镜。

我自然也是很震惊的。

毕竟他都七十岁了，已经是白发苍苍的年纪，还要重新迎娶妻子。

这不让亲朋好友看了笑话吗？

我妈上前一步，皱着眉头说：“爸，你这简直是这是胡闹，妈才走多久啊！”

舅舅也也有些恼怒：“爸，你都多大年纪了，还结婚，你不觉得太离谱了吗？”

我也小声的说：“外公，你不是对外婆一片情深吗，这么快就忘记她了？”

我真的很不可置信。

明明两个月以前的外公还因为外婆的死，哭得稀里哗啦。

现在却直接带回来了初恋。

外公气得脸色涨红，将拐杖重重的杵了一下。

“我已经决定好了，谁也别想阻拦我，不然我就去死！”

说完，外公就带着林芊进了屋子。

2.

接下来的日子里，外公每天带着林芊一起上桌子吃饭。

并且还命令妈妈和舅舅，帮他准备婚礼的事。

妈妈和舅舅不同意的话，他就以死相逼。

他们没办法，只能去操办。

而我刚刚大学毕业没有找到工作，就被他使唤着在家做他们的保姆。

林芊对我的态度也极其不好。

早上就因为我做了她不爱吃的鸡蛋，她就去外公那里告状。

“序山，我看你外孙女是故意针对我吧，明明知道我不爱吃鸡蛋，还要给我做。”

真是可笑。

在学校里遇到了不少年轻女绿茶，没想到在家里还遇到了个老绿茶。

我真想问问她，她什么时候给我说她不爱吃了？

而且她不是我的外婆，我没有义务伺候他。

但介于外公在，我没有搭理她。

可是外公用拐杖狠狠打在我的后背，对我怒斥：“江婉，这是你未来的外婆，你要对她敬重。”

我看着外公凶狠的模样，想起了外婆还在的时候，他从来不会这样对我。

那时，他和外婆最宠我了，每天都要给我做好吃的，给我零花钱。

如今，他要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对待我。

我眼泪顿时涌上眼眶。

不仅仅是因为外公这样对我难过，也替外婆觉得不值得。

她跟了一辈子的男人，如今在她死后，对别的女人这样深情。

3.

很快，就到了外公和林芊婚礼这天。

外公穿上了熨烫得整整齐齐的中山装，还特地做了个中分发型。

林芊穿着得体的白色旗袍，画上了精致的妆容。

两个人手拉手一步一步走进殿堂。

真像是民国时期的富家少爷和小姐。

我想，外婆在天之灵要是看到了，一定会很难过吧。

在场很多人都在议论外公一把年纪了，还要娶妻。

但外公丝毫不在意，拿出自己提前写好的情书，在台上一字一句念着。

每听一句，我就替外婆难过一分。

“我和芊芊错过了大半辈子。”

“如今，年少时的遗憾终于可以弥补了。”

外公话音刚落，我就看到他身后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年轻女子，头上还带着珍珠发卡。

我整个人都怔住了，因为我一眼认出，这是年轻时的外婆。

之前，她给我看过她年轻时的照片的。

此刻，她抱着手看着外公。

“啧啧，我才走多久就要和别人结婚了。”

“老东西，看今后我不装鬼吓死你！”

4.

我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外婆的出现。

难道，我看到的是外婆的灵魂？

可是外婆现在怎么会是年轻时的状态？

想得正出神，妈妈推了我一下：“婉婉，快把戒指拿上去。”

我回过神，急忙上了台。

林芊还在低声埋怨我：“怎么这样慢吞吞的！”

外公听到后，也不帮我说话。

只是他身后的外婆气得快要炸了。

“梁序山，你竟然为了别的女人，让自己的外孙女受气！”

“你给我等着！”

听到外婆这话，我不敢抬头看她。

因为我还不知道她是从何而来，只能先装作不知道，慢慢打探一下情况。

婚礼结束以后，林芊和外公端着酒到处敬酒。

外婆跟在他们身后骂骂咧咧：“晚上一定要装鬼吓你们！”

没想到，在我印象中温柔贤惠的外婆，也有这样调皮的一面。

我强忍住笑容，跟在外公身后和他们一起敬酒。

晚上，外公和林芊早早就进了新房休息。

因为家中只有我的辈分最小，我需要给他们端去洗脚水。

刚进去，我就看到林芊坐在床上，外公在给她按腿。

旁边的外婆突然换了身黑色衣服。

她笑出了声：“等你们一会儿洞房了，我就装鬼吓你们！”

我低着头，尽量不去看她，因为我怕她发现我。

“外公，外……”

我习惯性的想喊出外公外婆。

可是外婆已经去世了，面前的人是林芊，我没有办法喊她外婆。

所以只能喊她：“林外婆，我来给你和外公洗脚。”

林芊轻蔑的瞪了我一眼，然后把脚放进水里。

下一秒，又一脚将泡脚桶踢飞。

“臭丫头，你想烫死我吗？”

热水溅了我一身，让我浑身都湿透了。

外公气得用手指着我：“江婉，你存心的是吧，出去给我跪着，家法伺候——”

他话还未说完，外婆突然冲到他面前，做鬼脸“哇”了一声。

顿时，外公和林芊满脸惊恐的摔倒在床上。

林芊害怕的抱着外公。

“序山，刚刚那女的是谁？”

外公瞳孔里都是诧异，“是……是年轻时候的如棠，真的是她……”

外婆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倒，“哈哈哈，笑死我了，让你们欺负我的婉儿，这就是下场！”

“我就要吓死你们！”

“婉儿，你刚看到一个年轻女人了吗？”

外公突然望向我。

我摇摇头：“外公，林外婆，你们应该是老眼昏花了吧，我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此话一出，外婆的目光停留在了我身上，疑惑出声：“按理说都能看到我的啊？”

“婉儿怎么可能看不到我？”

我的心顿时都提了起来。

外婆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不过她年轻，阳气足，看不到我应该也是正常的。”

外婆又冒出一句，让我提起来的心放了下去。

外公和林芊受到了惊吓，也没了洗脚的心情，就让我出去了。

这时，我发现外婆并没有跟着我出来。

我仔细想了想，好像从一开始她就一直跟在外公身后。

她好像和外公绑定在一起了一样。

我内心都是疑惑，决定再找机会探探情况。

5.

第二天，外公提出带林芊如寺庙里烧香祈福。

他还特地手写了一句祝福语：【明朝明朝待明朝，只愿卿卿意逍遥自。】

说是要绑在寺庙里那颗大树上，能够祝福他和林芊长长久久。

外婆站在旁边仔细看了一番他写的这句话，然后嘲讽的笑了一声：“为什么你心里有人，当初还要那样对我啊？”

“这样折磨我，也是折磨你。”

“我真的不明白！”

“不过梁序山，等我找到婚书，我马上就会离开了，彻底摆脱你！”

听到这话，我心“咯噔”一声，像漏跳了一拍。

原来外婆回来是想找到婚书。

她为什么想找到呢？

我只能继续跟着外公才能知道答案。

外公带着林芊和我去了寺庙。

我记得，曾经有一次外婆想来，他却说这些都是迷信。

如今却愿意为了林芊来。

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外婆跟在外公身后，在阳光的照耀下，我看到外婆的脸庞那么美。

她含辛茹苦生下妈妈和舅舅，为家庭操劳一生，到最后却落得这个结局。

正出神，外公让我帮他去把祝福语同红布一起绑在大树上。

我走过去拿着红布和纸条，就要往一根树枝上绑。

可这时，树枝不知为何突然断裂。

外公急忙拉走林芊，而我下意识去拉外婆，却拉了一手空气，还摔了一跤。

我妈急忙过来：“怎么回事？摔倒哪里没有？”

我抬头一看，刚好和外婆那双漂亮的眼睛对上。

她愣了一秒，然后红唇轻启：“婉儿，你能看到我？”

6.

我记得外婆年轻时，是富贵家庭出生的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学识更是渊博。

所以她很聪明，一眼就察觉到我能看到她。

可现在我不敢回应她。

我只对她眨了眨眼睛。

这是我和她的暗号，小时候我成绩经常不好，试卷需要家长签字。

她就教我如果有试卷签字的话，回来就对她眨眨眼，她偷偷给我签。

外婆一眼就看懂了，“婉儿，我知道了，晚上再找机会和你说清一切。”

“你这臭丫头，我看你是故意把树枝拉断的吧！”

林芊受到了惊吓，冲过来想打我。

可还没碰到我的脸，就被外婆一巴掌挥了过去。

“啊！”

她被打到了一边去，捂着脸惊恐的往外公身边缩。

“序山，刚……刚才有人打我。”

“让你欺负我外孙女！活该被打！”

外婆满脸怒气的瞪着她。

外公满脸疑惑。

“芊芊，刚才什么都没有啊。”

“对啊，林外婆，刚才大家都看着的，只看到你想打我，没看到有人打你。”

我死死盯着林芊，对她说着。

她气得脸都绿了，在原地蹬了一下脚，然后离开了，外公也跟了上去。

他们原本的祈福计划也被打破了。

我看着那根突然断裂的树枝，我觉得也许是老天爷都不想祝福外公和林芊。

毕竟辜负真心的人，永远都不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