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职称结果公示，我看到本该属于我的副主任位置给了刚转正的实习生，我找院长问情况。

他却把评审结果书拍在桌上，不耐烦道：

“宋若清，你想当副主任？野心太大了吧？”

“人家李姐干了十几年都没升职，你很牛吗？凭什么觉得这位置该是你的？”

我深吸一口气保持冷静：

“我今年救了65个危重病人，拿了3个省级课题，按照评审规则，我就应该评上。”

“评审规则？放你的狗屁！那是医院给你的平台！不然你算个屁！”

“竟然敢来质问我，书读狗肚子里去了？不想干，洗干净回去结婚生娃去！”

“再敢提这件事，明年的进修名额都给你取消！”

我沉默半晌，默默签字。

给她就给她！

我要让他知道，什么资历，配干什么样的活！

第一章

回到诊室，就看见周莉莉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着偶像剧。

我走到办公桌前，默默收拾病历。

周莉莉吹了吹新做的美甲，嘲讽道：

“有些人啊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还真以为医院离了她一个就不转了。”

“对了，这里有个病人需要换洗脏掉的床单，反正你也没事，正好过去帮他换洗。”

我拿着病历的手停顿一下，反驳道：

“周莉莉，我是医生，不是护工，没义务护理病人。”

说完我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头一次按时下班。

想到自己即使生病也坚持全年无休，手术量、接诊人数更是科室断层第一。

可领导一句话，就能让我八年的坚持与付出全都白费。

那些熬过的夜，流下的汗与泪，此刻变得一文不值。

我不禁湿了眼眶。

出生农村，我见过太多人因为医疗落后而失去生命，包括我最爱的妈妈。

从那时起，我就立誓，要做一名优秀的医生。

我不想就这样放弃自己半生的坚持。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准点到了医院。

刚准备挨个查房，就见我负责的病床上空无一人。

我疑惑地皱起了眉。

“302床的病人哪去了？”

周莉莉转头看了我一眼，冷哼一声。

“宋若清，你不过是个主治医生，凭什么命令我？”

我快步走到她面前。

“周莉莉！你知不知道这涉及病人安危，医院有规定……”

“你以为你是谁？”

她不耐烦地打断我，眼底尽是不屑。

“这是张院长的安排，你有什么资格反对？”

又是张怀仁！

此时，302床的徐伯一个人步履蹒跚地回到病房。

我赶紧把徐伯扶到病床，安顿他躺好。

看着徐伯虚弱的样子，我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周莉莉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耽误病人的病情，医院不是你们的一言堂！”

周莉莉带着四五个实习生站在徐伯床前，不客气道：

“老头，你可想好了，是让我给你治还是让宋若清治？”

“这……”

徐伯面露难色，迟疑了几秒，冲我笑了笑。

我心下一暖。

但下一秒徐伯的话，让我如坠冰窖。

“还是周副主任给我看吧，毕竟小宋只是个主治。医生职称越高，肯定医术更精湛！”

他不再看我，转而向周莉莉露出讨好的笑。

周莉莉得意地冲我挑了挑眉。

“看吧，病患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实习生们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我看呀，她就是想霸占病人多捞钱，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水平！”

隔壁床围观的阿姨一边指着我一边大声吐槽。

我气的脸上一片灼热，心底却一片冰凉。

好，那我成全你们。

我咬牙转身，却被周莉莉拦住。

“你，跟在后面学习。”

我刚要拒绝，周莉莉就摆起了架子。

“服从领导安排，这是工作要求，你有异议吗？”

我攥紧拳头，为了病人，只好跟在她身后继续查房。

“这个病人增加一个全身核磁共振，药的剂量再加一倍。”

周莉莉对着我吩咐道。

见我没有动笔，她立刻沉了脸。

“我说的，都记下没？”

我看了她半晌，冷冷出声。

“她的病已经确诊，不需要再做额外的检查浪费钱。”

“而且，药量翻倍会增加肾脏负担，病人承受不了。”

周莉莉啪地将病历本砸到我身上。

“你是在教我怎么当医生？我才是科室的副主任！”

“你就是嫉妒我升职，故意跟我对着干，是吧？”

“行，你不用再一起查房了，去把所有病人的尿壶洗干净！”

我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洗尿壶？这是护工干的活！”

她怒气冲冲的指着我。

“服从领导安排，不想干，就滚蛋！”

第二章

我被安排洗尿壶的事迹，传遍了医院。

第二天一到门诊部，隔着十米远，就听见导诊台的护士们调侃我“尿壶医生”。

见我出现，小姑娘们瞬间红了脸，噤了声。

我面无表情地走进接诊室，开始一天的工作。

才看完三个病人，电脑就显示0人等待。

我手术量大，每周只有一天坐诊。

那天我常常忙地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今天却……

我狐疑地起身，准备问问导诊台什么情况。

一出门，就看见走廊的另一侧周莉莉的专家诊室，乌泱泱挤满了排队的人。

其中，还有许多熟面孔。

见到我，他们纷纷尴尬地扭过头，假装什么也没瞧见。

我不禁悲从中来。

难道，职位真的比能力更重要？

揣着满腔失落，我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

“宋医生，等等！”

背后传来熟悉的人声。

我顿住，回头。

是周莉莉带的实习生，王林。

“周主任的接诊人数爆了。”

说着，他伸头往我的接诊室内瞅了瞅，翻了个白眼。

“闲着也是闲着，周主任让您帮她买杯咖啡，带块黑森林蛋糕，要西区那家新开的甜品店的，十点前务必送过来。”

他语速快的像机关枪，我还没回过神，他便转身走了。

“你等等！”

我小跑追上他。

“这是工作时间，我还要接待病人，你开什么玩笑？”

“想吃东西点外卖，我不兼职跑腿！”

王林似乎没料到我会拒绝。

他烦躁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宋医生，有周主任出诊，不会有人再找你看病了。”

“再者，这些东西是为周主任补充能量的，保障、配合领导工作，是你应尽的工作职责。”

“您是老员工了，不需要我提醒您吧？”

又是服从领导安排！

熊熊怒火直冲天灵盖。

我气地浑身发抖。

王林见我沉默，冷笑一声。

“别让主任等太久。”

随即扬长而去。

我愤怒的几乎要将牙咬碎！

他们笃定我不会轻易放弃这份工作，才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

想让我知难而退？

我偏不！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还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工作日，交通拥堵严重。

为了节省时间，我只有骑电瓶车。

一去一回，吹了一小时的寒风。

当我拎着东西，气喘吁吁赶回时，却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门诊的张怀仁。

他瞪着我，满脸不悦。

“好你个宋若清！工作时间擅自离岗，对得起你这身白大褂吗？！”

说着，他猛地夺过我手中的纸袋，打开一瞧，当即大怒。

“你还有心思吃吃喝喝？！不想干趁早给我滚蛋！”

我红着眼辩解。

“这是周莉莉让我去买的，我拒绝过了，但她拿主任的名头压我……”

“宋若清，你可别给我甩锅。”

周莉莉不知从哪蹿了出来，委屈巴巴地对着张怀仁喊冤。

“张院长，我一上午都在兢兢业业接诊病人，水都没喝一口，她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我一把拽住周莉莉的手，跟她对质。

“是你叫王林逼我去的，我们可以调监控！”

周莉莉瞬间变了脸色。

“我知道你职称落选心里难受，如果这样能让你舒坦点，这件事，就当是我的错吧。”

说着，她故意吸了吸鼻子，手腕却暗自用力将我向后推。

一个猝不及防，我被推倒，重重摔下。

“呀，宋医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起来！”

她假惺惺的说着，作势要来扶我。

我躲开她，愤怒的指着她控诉。

“你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不是你推我，好好的我怎么会摔跤？”

她立刻委屈地红了眼。

“张院长，我没有，您要为我做主啊！”

我被她精湛的演技气笑了。

刚想说话，便被张怀仁一声怒吼打断。

“够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他大力砸来的纸袋。

咖啡、蛋糕滚落，从头到脚，污了满身。

我像个滑稽的小丑，引得人群一片哄笑。

张怀仁黑着脸，语气中尽是鄙夷。

“如此小气恶毒，简直是给医院抹黑！”

“你要是有周主任一半识大体，就不会八年了还是一个破主治！”

“从今天起，你不用再出门诊了，给我滚回办公室，把手术方案写好，三天后交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第三章

我成了医院热门的饭后谈资。

更有甚者，背地里打赌我什么时候熬不下去，主动辞职。

我只当不知，专心赶手术方案。

我和医院签了十年的合同，今年是第八年，主动离职我就要背负巨额违约金。

我才不上他们的当！

这次为港城首富何总准备的手术方案，如果成功，我就有了谈判的资本。

在连续熬了两个通宵后，我将最终的手术方案交到了张怀仁手上。

看完，他没说话，但脸上满意的笑容说明了一切。

我心里的巨石，跟着落地。

拿上资料，我脚步轻快的走向会议室。

还有一刻钟，何总一行人就要来了。

临门一脚，却被张怀仁拦下。

“这是高层级会议，你，没资格参加。”

“去住院部打打下手，别整天游手好闲，净添乱！”

我知道他无耻，但他此刻的言行再一次刷新了我的认知。

“这是我做的手术方案，凭什么我不能参会？”

他却嗤笑一声，对着门内招了招手。

周莉莉出现。

他笑着将方案递给了周莉莉。

“抓紧时间熟悉内容，今天的会议你来主持，好好表现。”

“谢谢张院长栽培！”

周莉莉娇笑着鞠躬，朝我得意地挑了挑眉，转身要走。

“不！”

我惊呼出声，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把我的方案还给我！”

“救命啊，宋医生打人啦！”

她扯着嗓子大喊，忽然身子向后跌去，摔倒在地。

我愣了愣，我都没推，人怎么就倒了？

“啪！”

清脆的一耳光，将我的头打偏，脸颊火辣辣的疼。

我捂住脸，委屈的泪夺眶而出。

“我没推她……”

张怀仁扬起的手刚落下，脸色沉底阴沉。

“还敢狡辩！”

“叫保安来，把这条疯狗给我关起来！”

我被保安架到了地下室的杂物间。

锁门前，他们还收走了我的手机。

任凭我如何叫喊、捶门，都无济于事。

筋疲力尽后，我瘫坐在地上抱住膝盖，把脸深深埋了进去。

这一刻，我不再压抑，忍不住抽噎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开了。

张怀仁带着周莉莉，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方案做的不错，医院没白培养你。”

“好好准备，三天后配合周主任完成何总的手术。”

让我配合周莉莉做手术？

我顶着红肿的双眼，冷笑出声。

“她才转正几天？如此高难度的手术，让她主刀？”

“你们这是拿病人生命开玩笑！”

“我不可能配合！”

见我拒绝，张怀仁顿时怒了。

“还没学乖！”

他面目狰狞，大步向我走来。

一手掐住我的脖颈，一手对准我的脸，左右开弓。

“让你故意跟我作对！”

“今天我就给你这个吃里爬外的贱人，好好上上课！”

“还想当主任！我让你以后只能做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我被打得晕头转向，口腔里涌起铁锈味。

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死死环抱住双臂，不去挡脸。

周莉莉在一旁幸灾乐祸。

“张院长，您别动怒！”

她假惺惺提醒着，猛地靠近我。

“好你个宋若清！还想动手打领导！”

说着，她握住我开衩的上衣摆，用力一扯。

刺啦。

我的上衣瞬间成了一块破布，从身上滑落。

这一刻，屈辱的泪水再次决堤。

但我不能还手！

至少，不是现在！

数不清自己挨了多少巴掌。

直到张怀仁气喘吁吁地松手，像扔抹布一样将我扔到地上。

我蜷缩成一团，努力护住胸前裸露的隐私。

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好，手没事。

“你以为不还手，这事就过去了？”

“做梦！”

“消极怠工，顶撞领导，严重违纪，不管哪一条，我分分钟都可以开除你！”

张怀仁冷哼一声，朝我啐了口浓痰。

周莉莉心疼地握住张院长的手。

“看您手红的，我给您去冰敷一会吧。”

“别为这不知感恩的白眼狼生气，科室现在有我，何总的手术我会全力以赴，不让领导失望！”

张怀仁对着周莉莉笑得一脸欣慰，转头看向我时，脸又拉得老长。

“你被停职了，滚回家闭门思过去！”

两人不再理会我，转身离开。

不一会，一个黑色的外套被轻轻搭到了我身上。

是保卫科科长徐燕。

她红着眼，将我扶了起来。

“我来迟了，你还好吧？”

我努力扬起一丝安慰的笑，点了点头。

眼泪却像坏了的水龙头，无声流个不停。

她抱了抱我。

“如果需要帮助，告诉我，我一定竭尽全力！”

“当年如果不是你，我妈就死在手术台了……”

连日的屈辱下，徐燕的关心和支持，像一股暖流，让我原本绝望的心再次坚定。

选择当一名正直的医生，我没有错！

在家的第四天，突然接到了张怀仁的电话。

我第一次听见他如此惊慌。

“快，赶紧来医院，何总病情恶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