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发奖金，每个员工都拿到一个大红包。

我捏着手里足足一公分厚的红包，心想这把稳了。

为公司当牛马操劳一整年，老板终于舍得给我喂点草了。

可拆开红包后，我却僵在原地。

里面居然是一沓冥币。

我连忙去找财务，“张姐，年终奖是不是发错了？”

财务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没错啊，老板说了给你发点硬通货，冥币不也是硬通货吗。”

我一脸为难，她却又补充：“再说了，冥币也是钱，以后总能用得到，我还特地给你挑的大面值的，够意思吧？”

够你奶奶个腿！跟我玩这套是吧？

我当天就从网上买了一麻袋冥币。

第二天，老板疯了一般给我打电话。

“我不是让你给客户打尾款吗，你怎么给人家送一箱子冥币？！”

“您说的啊，冥币也是硬通货。”

老板气到语塞，“你这么搞，公司业绩怎么办？”

我没好气的回道，“找我干什么？下去问阎王爷要业绩吧。”

1

公司年会现场，一沓沓钞票堆成小山，同事们两眼放光。

老板赵鼎满面红光地走上台，先是宣布业绩再创新高，然后重磅奖励销售总监李总监一套一线城市核心地段的高级公寓，全场沸腾。

我坐在台下，心里也跟着火热。

今年公司近八成的利润，都是我带队啃下的硬骨头，赵鼎亲口承诺过，年底给我包个大的。

看着台上那箱现金，我想，再大，能有我的大？

很快，主持人念到了我的名字。

我压着心里的激动走上台，赵鼎亲手递给我一个特大号的红包，比别人的厚了不止一圈。

“小陈，公司的未来，就靠你了。”

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得情真意切。

我回到座位，在无数道羡慕的目光中，拆开了红包。

没有现金。

只有一沓厚厚的，印着玉皇大帝头像的冥币。

我看着那沓冥币，脑子里嗡的一声.

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将那沓可笑的“钱”塞回红包，封好。

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李总监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他刚拿了房，正是全场最风光的人。

他轻蔑地瞥了我一眼，眼疾手快抽出我放在桌上的红包。

“哟，小陈的红包这么厚，让我们开开眼，老板给了多少啊？”

他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机会，直接把里面的冥币全都抖了出来，洒了一桌。

空气瞬间凝固。

李总监捏起一张冥币，幸灾乐祸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大家快看！还是小陈的红包硬啊，每张面额一个亿！还能阴阳两界通用，硬通货！”

全场哄堂大笑。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起身提前离场。

身后传来李总监和他心腹的嘲笑声。

“一个只会闷头干活的牛马，还真以为自己能拿百万分红？笑死人了。”

“就是，没了他，找个新人顶上，工资还能便宜一半。”

刚回到工位，手机震了一下，是赵鼎发来的信息。

“小陈啊，别往心里去，公司最近现金流确实紧张，你要顾全大局，年轻人，眼光放长远点，明年我给你在核心管理层留个位置。”

他甚至都懒得打电话，用几行字就想把我赖掉的百万分红抹平。

我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彻底熄灭。

我打开电脑，看着项目列表里那几个还没结算尾款的项目，总额超过上千万。

我知道，所有这些项目的核心客户资源、沟通渠道和部分未归档的关键资料，都只掌握在我手里。

我关掉电脑，起身离开。

直接开车去了丧葬用品店，买了一麻袋最大面额的冥币。

然后将那一大袋“硬通货”仔细打包，贴上发票，发给公司最大客户。

做完这一切，我给赵鼎发了封辞职邮件，拉黑了公司所有人的联系方式。

世界终于清静了。

2

第二天，我照常回到公司。

走进办公室的瞬间，像是一秒按了静止键。

同事们交换着复杂的眼色，然后开始窃窃私语。

“他居然还敢来？”

“真离职了？就为个年终奖？”

“嘘，别说了，李总监脸都黑了。”

我无视了这一切，径直走向我的工位。

桌上还摆着公司去年颁给我的“十年杰出员工”奖杯。

我直接拿起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把它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

一声闷响，像是我跟过去十年愚蠢的付出的告别。

“那个谁，来我办公室一趟。”

李总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轻蔑。

我跟着他走进办公室，他自顾自地坐回老板椅，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泡了杯茶。

他就那么让我站着。

半晌，他才呷了口茶，慢悠悠地开口。

“小陈，别给脸不要脸。”

“没有公司的平台，你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

“我劝你老实点，把手头的工作交接清楚，别耍小聪明。”

我静静地看着他，终于开口。

“用冥币换掉我年终奖的主意，是谁出的？”

他不屑的轻哼，靠在椅背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是我提议的，赵总默许的。”

“怎么，不服气？”

“你这几年太顺了，锐气太盛，公司需要的是听话的牛马，不是有脾气的功臣，我这也是想帮你成长，搓搓你的锐气。”

“原来如此。”

我点了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拍在他桌上。

“关于公司拖欠我百万分红和常年加班费，这是劳动仲裁申请书的复印件。”

李总监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没理会他，又拿出另一份文件。

“这是公司近五年所有项目的阴阳合同明细，还有税务上的小错误，我已经整理好了，随时可以递交给税务局。”

李总监的脸色终于变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

我身体前倾，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公司赖以生存的那几个项目，当初为了规避政策风险，合同上签的都是我个人的名字，不是公司。”

李总监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血色尽失。

“你……你说什么？”

“我说，那些项目现在是我的，跟公司，跟赵鼎，没有一毛钱关系。”

他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现在，你还觉得我需要公司的平台吗？”

我转身离开，身后是李总监慌乱的拨打手机的声音。

“赵……赵总！出大事了！陈……陈阳他……”

我刚走到办公室门口，身后就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

“小陈，等等！”

赵鼎脸上挂着虚伪的笑，缓缓朝我走来。

3

我看着赵鼎虚伪的笑脸，也跟着笑了。

他引我走向办公室，仿佛昨天的羞辱从未发生过。

“小陈啊，来，咱哥俩好好聊聊，我可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

他把我按在椅子上，刚想开口谈感情。

我直接打断他，将那个装着冥币的红包从公文包里抽出，拍在桌上。

“拿我当亲弟弟，就给我一沓冥币？”

“赵总，别演了，我已经申请辞职了。”

赵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不就是没发你年终奖吗，你至于辞职？一个玩笑都开不起吗？”

“公司培养你花了多少资源？给你平台，给你机会，才有你的今天！现在项目到了关键时刻，你说走就走，你对得起谁？”

见我无动于衷，他又换上痛心疾首的表情。

“我知道，这事都怪李总监，是他办得不地道，我扣他全年奖金给你出气，行了吧？”

他坐回去，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别闹脾气了，看看这个，这才是哥哥我给你准备的大礼。”

一份“股权激励协议”。

“公司马上要上市，我给你留了原始股，到时你就是亿万富翁。”

我拿起协议快速翻阅，字里行间却全是陷阱。

想要期权，就必须放弃过去所有分红，再免费为公司卖命十年。

用一张画出来的大饼，套牢我十年，还要把我上千万的血汗钱一笔勾销。

我自嘲地笑出声，当着他的面，将协议撕得粉碎。

“还想骗我？做梦。”

我迎着他的视线，一字一句道：“我可不想给你当一辈子牛马。”

“砰！”

赵鼎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死死盯着我，虚伪的笑彻底撕碎，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好，好得很！”

赵鼎怒极反笑，指着我的鼻子，声音恶毒。

“陈阳，你别以为捏着几个项目就了不起！信不信我让你在本地混不下去？你那个生病的妈还等着钱做手术吧？我想让你妈断了医药费，让你在牢里蹲一辈子，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我笑了。

“赵总，你就这么自信？”

“你以为，那些大客户愿意跟你合作，是为了谁？”

赵鼎那张扭曲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些大客户认的是我陈阳，不是他这个空壳公司。

看着他憋屈的样子，我嘴角的笑意更冷。

“公司马上要上市了，你说，如果这时候，最大的几个客户联名起诉公司商业欺诈，你这市，还上得了吗？”

“现在，你清楚是谁成就了谁吗？”

赵鼎彻底破防，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我的脸上。

“没有我，你还在给人打工！你个白眼狼！”

我嫌恶地用手背擦了擦脸。

“平台？”

“一个把我当牛马，用冥币羞辱我的平台？”

我懒得再废话，转身走向门口。

“至于公司拖欠我的百万分红和加班费，我的律师会来跟你谈。”

“你给我站住！”赵鼎恼羞成怒，抓起电话按下内线，“保安呢！都给我上来！”

我走出办公室，同事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纷纷假装忙碌。

很快，七八个保安拿着警棍从电梯里冲出，气势汹汹地将我围住。

赵鼎追了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面目狰狞。

“今天不把项目交出来，你别想走出这个门！”

我看着将我围得水泄不通的保安，不怒反笑。

“赵总，这是不打算讲道理了？”

“在这里我就是道理！给我拿下！出了事我负责！”

保安们握紧警棍，一步步向我逼近，空气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赵鼎的手机突然响了。

“什么事！”他不耐烦地接起。

下一秒，听筒里猛然炸出一声怒吼。

“草你妈的赵鼎！说好的项目尾款呢？你他妈给我寄一箱子纸钱是什么意思？！你是咒我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