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假期辅导表妹功课后,她从中流水平变成了全班倒数第一。
舅妈却依旧要求我帮表妹辅导功课。
我心里有愧想拒绝,她就直接给我发了一万红包。
还说表妹的分数每上涨一分,就多给我一万。
我答应后,买遍了市面上所有的学习资料备课,甚至考前押题率达到百分之五十。
可表妹依旧是倒数第一。
直到舅妈再一次给我一万红包,让我继续帮表妹补课时,
我发现红包夹层里多了一张纸条,是表妹的字迹,上面写着。
“快跑!他们要杀了你!”
1.
成绩单像一张催命符,被舅妈许曼云狠狠摔在我脸上。
纸张的边角划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疼。
“江月初,你就是这么给我辅导女儿的?倒数第一!我们许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尖厉的声音刺穿我的耳膜,客厅里碎裂的瓷片是她怒火的见证。
我爸妈三年前车祸去世,是舅舅舅妈收留了我。
这三年来,我活得像个透明人,谨小慎微,生怕给他们添一点麻烦。
这次新年,表妹许听晚期末考砸了,舅妈便勒令我用整个假期给她补课,迎战开学考。
我一个大三学生,给初中生补课,本以为是手到擒来。
我把大学的奖学金拿出来,给听晚买了最新的教辅资料,每天陪她熬到深夜。
就连我自己期末考,都没这么拼过。
可结果,却是响亮的一个耳光。
“倒数第一,她是怎么做到的?她闭着眼睛写也比这个分数高!”
舅舅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烟灰缸里已经堆成了小山。
我百口莫辩。
是啊,她是怎么做到的?
那些题型,我明明押中了大半,考前她也做得滚瓜烂熟。
我看向风暴中心的许听晚。
她低着头,校服的拉链拉到最高,整个人缩在宽大的衣服里,一言不发。
任凭舅妈的唾沫星子喷到她脸上,她也只是肩膀微微颤抖一下。
舅妈见骂她没反应,怒火又转向我,“还有你,江月初!你是不是嫉妒我们家听晚,故意把她教坏的?”
“你以为你考上个破大学就了不起了?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你这个白眼狼!”
“我没有。”我的声音干涩。
“你没有?”舅妈冷笑一声,抓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就朝我扔过来,“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倒数第一是怎么回事!”
我躲不开,抱枕正中我的胸口,闷得我一阵发慌。
“妈,别骂表姐了,是我自己笨,是我没考好,跟表姐没关系。”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是火上浇油。
“你还知道你笨!”舅妈的火力瞬间转移,“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花了那么多钱给你请家教,现在有免费的大学生给你一对一补课,你还考成这个鬼样子!”
“我不管,江月初,这事你必须负责!”舅妈重新把矛头对准我,“从今天起,你别想再过舒坦日子!”
2.
所谓的“不舒坦日子”,就是我的手机被没收,理由是“别整天玩手机,带坏听晚”。
每个月的五百块生活费也停了,舅妈说:“家里不养闲人,你连辅导听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有什么脸要钱?”
我每天的生活,被压缩在从学校到家两点一线的奔波里。
回到家,面对的是舅妈的冷脸和舅舅的叹气。
饭桌上,他们会把一盘青菜推到我面前,“吃吧,多吃点,败败火,别整天想着怎么害人。”
肉和鱼,都堆在许听晚的碗里。
“多吃点,补补脑子,下次争点气。”
而许听晚,只是默默地吃着,然后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把碗里的肉夹进我碗里。
我没有动筷子。
我看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她始终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像一块浸了水的海绵,拧不出一点轻松的空气。
亲戚们的电话接二三地打来。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都在电话里“好心”地劝我。
“月初啊,你舅舅舅妈养你不容易,你要懂事一点。”
“听晚是你妹妹,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不盼着她好呢?”
“女孩子家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找个人嫁了,也算报答你舅舅舅妈的养育之恩。”
这些话像一根根针,扎在我心里。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
那天晚上,我复习到深夜,准备第二天一早的专业课考试。
舅妈突然推门进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书,扔在地上。
“你自己考得再好有什么用?听晚的成绩上不去,你就是个罪人!”
她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告诉你江月初,下个月就是全市联考,你要是再不能让听晚的成绩提上来,你就给我从这个家滚出去!”
“滚出去能去哪儿?她能去哪儿?”舅舅跟在后面,语气稍微软一些,但说出的话却更让我心寒。
“她爸妈的赔偿款,不都在我们这儿吗?她一个学生,身无分文,滚出去就是饿死。”
是啊,我爸妈车祸的赔偿款,当年因为我未成年,都由作为监护人的舅舅舅妈保管。
他们说,会帮我存着,等我大学毕业、结婚的时候再给我。
现在看来,这笔钱,早就是他们攥在手里的筹码。
我浑身冰冷。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失眠了。
黑暗中,我仿佛看到一张巨大的网,正在慢慢收紧,而我就是网里的那条鱼。
3.
压迫之下,我只能妥协。
我开始用更严苛的方式给许听晚补课。
白天上完我自己的课,晚上回来就陪她刷题到凌晨。
周末两天,更是全天候无休。
许听晚很顺从,我讲什么她听什么,我让她做的题,她也全部做完。
她的正确率很高,甚至很多难题,我点拨一下,她就能举一反三。
她根本不笨。
那我更不明白了。
开学考那次,她到底是为什么?
我旁敲侧击地问过她几次,她都只是摇头,说自己那次是考试时太紧张,脑子一片空白。
这个理由,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
但我没有证据,只能把疑虑压在心底。
转眼,就到了全市联考的前一天。
晚上,我给她做最后的复习,她却显得心不在焉。
“表姐,”她忽然停下笔,抬头看我,“如果……如果这次我还是没考好,你会不会真的被赶出去?”
她的眼睛在台灯下,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我心里一咯噔。
“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她咬着嘴唇,欲言又止,“我害怕。”
“别怕,你这次准备得这么充分,肯定能考好。”我安慰她,也像在安慰自己。
她却摇了摇头,眼眶慢慢红了。
“表姐,你对我真好。”
她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第二天,我送她去考场。
校门口,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给了我一个用力的拥抱。
“表姐,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当时只觉得她可能是考前压力太大了,还笑着拍了拍她的背,让她放轻松。
我没有看到,她转身走进考场时,那决然的眼神。
也没有想到,这个拥抱,会是我们平静生活的最后告别。
三天后,联考成绩公布。
我正在学校图书馆查资料,接到了舅妈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是她歇斯底里的尖叫。
“江月初!你这个扫把星!你给我滚回来!”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
门一打开,一个茶杯就擦着我的耳朵飞过去,在墙上摔得粉碎。
“你看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舅妈把一张揉得皱巴巴的成绩单扔在我脚下。
我捡起来,颤抖着手展开。
许听晚,全市排名,倒数第一。
各科成绩,几乎都是个位数。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她的答题卡,是交了白卷吗?
“完了,全完了……”舅舅瘫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这下彻底完了……”
舅妈像一头发疯的母狮,朝我扑了过来,抓着我的头发就往墙上撞。
“我打死你这个小贱人!是你!都是你害了我们家听晚!”
“我们家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祸害!”
我的头“砰”的一声撞在墙上,眼前一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混乱中,我看到许听晚从房间里冲出来,死死抱住舅妈的腰。
“妈!你别打表姐!不关她的事!”
“是我!是我故意的!我就是不想考好!”
她终于喊了出来。
整个客厅,瞬间死寂。
4.
“你说什么?”舅妈难以置信地松开我,转头看向许听晚。
“我说,是我故意的。”许听晚一字一句,重复道,“我所有的大题都空着,选择题是瞎蒙的。”
舅妈扬起手,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她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许听晚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你疯了?许听晚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次考试有多重要!”
“我知道。”许听晚捂着脸,眼神却异常坚定,“但我不能让你和爸……把表姐卖了。”
卖了?
我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舅舅和舅妈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舅舅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许听晚,手指都在发抖。
“我没有胡说!”许听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我全都听见了!”
“你们说,等表姐把我辅导出来,成绩稳定了,就用不着她了。”
“你们联系了南城那个五十多岁的瘸腿老男人,要把表姐嫁过去,换三十万彩礼!”
“你们还说,那个男人有暴力倾向,前两任老婆都是被打跑的,但是没关系,只要钱到手,表姐是死是活都跟你们没关系!”
“你们怕表姐不同意,还商量着,等事情定下来,就在她饭里下药,直接把人送过去!”
许听晚每说一句,舅舅舅妈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们俩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的鬼。
而我,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那些我曾经忽略的细节,在这一刻,全部串联了起来。
舅妈口中“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不如早点嫁人”。
亲戚电话里“给你找了个好人家”。
还有舅舅那句“她一个学生,身无分文,滚出去就是饿死”。
原来,他们早就给我铺好了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而我,这个被他们圈养的猎物,还在傻傻地为他们卖命。
难怪,许听晚要考倒数第一。
她不是在毁掉她自己,她是在救我。
她用这种自毁的方式,延缓我被“卖掉”的时间。
因为在他们的计划里,只有她的成绩好了,我这个“辅导老师”才算有了价值,才值得那三十万的价钱。
如果她一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那我在那个老男人眼里,也就一文不值。
我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冻结了。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我叫了三年“舅舅”“舅妈”的人,只觉得无比陌生和恐惧。
他们不是人,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你……你这个孽女!”
秘密被戳穿,舅妈恼羞成怒,最后的理智也崩断了。
她不再辩解,而是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就朝许听晚刺了过去。
“我杀了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