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为侯府主母的八年间,因侯爷说皇上忌惮他有子嗣,我一直未曾生养。
直到顾珩将一个挺着孕肚的女人带回府,并笑称侯府终于后继有人。
顾珩说不愿那女人做妾,给了我两个选择:
要么和离,给我几十处宅院铺子,银票千万两。
要么继续做侯府主母,和那个女人平起平坐,同为平妻。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选第二个,毕竟大家都知道我有多爱顾珩。
可我却丝毫没有犹豫选择了和离。
上一世,我与那个女人争了一辈子,用心打理侯府,最终侯爷的爵位连同基业全都落在了她儿子手里。
再来一次,我只想为自己而活,做个无牵无挂之人。
1
前世,我与顾珩带回的女人林月瑶斗了一辈子。
看着她渐渐隆起的肚子,我的心里满是怨怼。
之后的几年时间,我发了狠将顾家所有铺子的收入连翻几番。
连城外的生意,也在我的筹谋下,分铺连开一家接着一家。
府中上下都对我尊敬无比,林月瑶母子也对我敬而远之。
被顾珩差到了侯府外的宅子里生活。
顾家在我的操持下,可谓顺风顺水,于京城的地位也愈发稳固。
直到操劳到两鬓发白,也未能替顾珩生下一男半女。
不甘心的我,喝尽了世间所有名贵草药,也无济于事。
过度操劳加上求子心切,在一个冰冷的雪天,我死在了于铺中盘账回来的路上。
我下葬后的第二天,顾珩便将林月瑶和他们的孩子顾远烨接回了侯府。
三人在院中依偎着热炉,笑着打闹着,如同我从未存在过一般。
我的灵魂停留在侯府上空久久不愿离去。
看着迫切搬回侯府的林月瑶,和享尽荣华的顾远烨,我才意识到,这些年倾心的付出,终究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床榻上,林月瑶在顾珩的耳边厮磨,躺在怀里软软说道:
“顾珩哥哥,难为你这些年在江晚宁的汤药里放避子药,让她安心为顾家操持卖命。”
“只是这些年头,实在是委屈你了,堂堂侯爷,居然还要看那贱人的脸色。”
顾珩听闻,立马俯身在林月瑶的脸上吻了一口:
“月瑶,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你和远烨,为了你们,这些着实算不得什么。”
冰冷的心被再次冻结。
原来这些年并不是汤药不够好,而是里面常年被顾珩放进了避子药。
再次睁眼,我回到了顾珩将林月瑶带回侯府的那天。
顾珩褪去一身铠甲,换上一袭长袍,于正厅中间坐下。
“江晚宁,你不愿与月瑶平起平坐,我亦不想她受委屈,虽月瑶的身孕是个意外,但我定要对她负责。”
“毕竟是我顾家的种,我不能辜负于她。”
“侯府但凡你能看上的,带走便是,这里有白银千万两,就当是你在顾家操持多年的补偿吧,毕竟,是我负了你。”
看着眼前厚厚的一叠银票,我愣了神。
顾珩虽称不上是一个称职的夫君,但这些补偿,也算是掏尽了他半个家业。
若是我对他未曾动过心,该多好啊。
我打小便认识顾珩,两家可以说是门当户对。
成婚后我敬他爱他,尽心打理侯府,无人不夸赞我精明能干。
顾珩的父母身体不好,我便将他们接至内宅,照顾的无微不至。
可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带着别的女人登堂入室。
还带回了一个孩子。
我记恨在心,将一生都用在了不必要的人上。
现如今,摸了摸自己与年纪并不相符的手。
连身上的裙摆,也是多年前街上流行的款式。
而这一切,皆因我自顾不暇的操持,还要照料顾珩的父母。
望着铜镜中有些陌生的自己,竟莫名的心疼。
是啊。
才刚刚二十几岁的年纪,为何就轻易放弃了自己?
一旁的顾珩一脸急切的看着我,似乎想要催促我快点决定。
没等他再次开口,我语气坚定的用力点了点头:
“就这么办吧!”
可顾珩反倒像是没听清,皱眉看向我。
我一字一句平静的说道:
“和离吧,就按照你说的那些,不必再拖延。”
顾珩听清了我的每一个字,是那么的笃定和认真,坐在椅子上,半晌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良久,他低头朝我开口:
“同意和离便好,这几日我便将你看中的宅邸和铺子过到你的名下,银票你收好。”
话罢,便转身走进了后院。
2
就在和离书画押生效的第二天,林月瑶便挺着肚子趾高气昂的走进了侯府。
身后带着一大行随从和丫鬟,好不风光。
前世里顾珩怕我见到怀孕的林月瑶心生怨怼,便将她安置在了府外的宅邸,让人伺候。
如今的我在侯府见到她,竟觉得有些愤慨。
但我知道,这并非她一人之过。
此刻的林月瑶正被顾珩的父母嘘寒问暖,生怕她腹中的孩子有任何闪失。
我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包袱,带上了那份沉甸甸的“补偿”。
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禁锢了我八载春秋的地方。
顾珩不知何时站在了府门口。
“第一次见你这么决绝。”
他靠着门口的柱子上,眼中似乎藏着讥笑。
此时的我已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牵扯。
大步朝前走去。
见我没有理会,顾珩直接跟了上来。
拦在我面前,表情突然带着些自责:
“晚宁,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摸了摸行李中厚厚的银票,我已不想再去猜测他的意图。
“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活,这个年纪认清你还不算太晚,不是吗?”
顾珩站在原地顿了顿,声音僵硬:
“你的脾气是不是也该收敛一些了。”
“我们认识也有二十年了,虽然现在我已不是你的夫君,但仍愿你能拥有自己想要的日子。”
我侧身从他的身旁走过,不想再听他多说一句。
随即转身冷笑道:
“不爱便是不爱,不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骗自己。”
“与你和离我很是庆幸,再也不用管你一家上下,此生,不必再见。”
3
隔日顾珩便将说好的铺子过到了我的名下。
看着手中的房契与银票,脑中首先想到的就是我的闺阁好友苏婉。
我将这些年来与顾珩的事情全盘托出。
并告诉苏婉,不必替我惋惜,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开始。
几日近乎疯狂的采买与消遣,让我如同换了一个人。
精神焕发,容貌瑞丽。
不日,整个京城便传来了侯府大喜的消息。
“晚宁,你听说了吗?那个顾珩还真的娶了林月瑶那个狐媚子!”
苏婉在一边不停的替我喊冤。
“你说你在顾家这些年的付出,得到了什么!”
我不慌不忙的抚摸着身上价值不菲的苏绣:
“银两和自由啊,还有什么比这些更重要。”
之后几天,我与苏婉整日骑马射箭、打马球。
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些开心的日子。
苏婉看着眉开眼笑的我:
“看来你果真放下了。”
“总算有点当年江晚宁的影子了。”
前世,我劳碌半生,替他操持侯府,照顾顾珩的一双父母,最后活活累死在铺子里。
而我辛苦攒下的积蓄与家业,全都进了林月瑶儿子的口袋。
每想到此,心便变得更加坚硬。
我暗自发誓,定要将今后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没几日,我便将手中所有的铺子都开了起来。
有了在顾家多年的经验,做起事来顺风顺水。
就在我新铺再次开张的时候,顾珩找到了我。
“江晚宁,我跟月瑶商量了,顾家的铺子还是由你来管,营收算你一份,把你那些不着调的店铺都关了吧!”
我笑着哼了一声:
“以何身份?”
顾珩默不作声站在原地,半晌,接话道:
“只要你愿意,侯府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至于月瑶,她善良纯真,绝不会给你带来一点麻烦。”
“你一介女流,在这莫大的京城,若没我撑腰,也是做不成什么的。”
“回去吧,好吗,顾家需要你。”
终于。
他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恐怕没有我江晚宁,他们连账本都弄不清楚吧。
我一口拒绝了顾珩所谓的“好意”,并把他赶了出去。
前世,我每日早起贪黑,除了打理府内事务,家中所有生意也是由我照看。
顾家这些年挣得盆满钵满,而我却连一件新式的衣服都没有。
如今,我下定决心,定要将自己手中的铺子做的风生水起。
4
林月瑶听说侯爷来找过我,隔日便带人来到我的缎庄。
她叉腰站在铺中指着我,完全看不出往日的温婉。
“这位不是被侯爷休了的弃妇吗?”
“做出那等事,不投河就算了,如今竟改头换面风光当起女掌柜了!”
周围的人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对着我指指点点:
“看她整日里花枝招展的,果然不是什么好货色。”
“就是,像侯爷这般明理的人,绝不会无故和离!”
我刚要张口,只见林月瑶拿起凳子便向我铺中砸去。
柜上的缎子和绣帕全都落在了地上。
我想捡起来,却被一个身材肥硕的女人推到了一边。
人们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做什么不好,学人家偷汉子,哪有一点高门出来的样子!”
“若我是侯爷,必将她沉塘,还留她在这祸害别人不成?”
过了一会,林月瑶终于停了下来,看着满地狼藉,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
“看你日后还敢不敢勾引侯爷!”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知道此时不是争辩的时候,唯有变得更加强大才是最好的报复。
铺子在我的用心经营下,盈利翻倍。
顾家的老管家带着几个人,找到了我。
誓要与我共同进退。
称顾家早被林月瑶弄得乌烟瘴气,面无全非了。
侯爷整天忙的自顾不暇,更别提管铺子的事了。
几个人向我哭诉,称在顾家简直度日如年。
我便让他们静待时机,毕竟之前在侯府,老管家对我还是相当关照的。
为了显示诚意,几人便在顾家铺子里动了些手脚。
顾珩终于知道了其中的利害,再想去挽留早已来不及。
眼看着顾家辛苦半辈子攒下的基业失去大半,顾珩急得一夜间苍老了许多。
而满京城,已经无人不知我江晚宁,尤为绸缎铺子,几乎火遍了半个京城。
就在我于京城最大的酒肆设宴时,顾珩带着一行人出现在酒肆门口。
我熟视无睹,继续安排着赴宴的人群。
顾珩大手一挥,我便被他的手下引至路边。
他皱着眉,人瘦了不少,满脸愤慨,对我斥责道:
“江晚宁,你很得意是吧,得意到开始目中无人了?现在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此刻的我只想赶紧摆脱他去宴席。
“侯爷又有何事吩咐?天子脚下,不会没有王法吧。”
见我没有好气的与他说话,他也变得目的明确起来。
“我是来告诉你,给你铺子不是让你与我作对的,赶紧全关了,回顾家!”
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顾珩觉得我似乎是在犹豫,居然好声劝解起来。
“晚宁,朝堂之上已经耗费了我大半心力,家里的事也十分繁琐,更别提其他了。”
“你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回来吧行吗?”
他一只手扶住额头,露出了额前的白发。
“若你着实不愿与月瑶平起平坐,让她做妾也不是没得商量。”
顾珩松口道。
看来他确实是没了办法,不然绝不可能轻易松这个口。
“顾珩,我已与你和离,你顾家的事情与我已没有半点关系。”
我冷冷说道。
然后转身打算离开。
“所以你究竟还想我怎么做?我已经松口了,家里铺子里根本离不开你,你就如此绝情吗?”
我看向他,好意提醒道:
“侯爷莫不是忘了,该去管这些事的人,叫林月瑶,她才是现在的侯府主母,不是吗?”
顾珩听闻,仍觉得还有回转的余地,连忙说道:
“我这就回去,将主母掌印送还给你。”
“呸!这个烂摊子谁爱要谁要,顾家我此生也不会再踏入一步!”
我愤怒的朝顾珩吐了口口水,心里已是厌恶至极。
他摸了摸脸,突然怒吼道:
“江晚宁,别不识抬举,我顾珩想得到的人,还从未有人敢说不!”
说着,瞪大了眼睛朝我走近。
下一秒,一个神态端正,体型健硕的男人突然走了过来。
“没想到啊,堂堂侯爷,竟是这般无赖。”
“自己刚娶了妻,便又惦记上了别人的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