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婆有健忘症。
领证那天,她忘了,和男闺蜜在酒吧嗨了一天,彻夜未归。
我独自在民政局门口等到天黑。
结婚那天,她也忘了,穿着婚纱和男闺蜜在游乐园四处打卡。
我精心筹备的婚礼,成了亲朋好友眼中的笑话。
我总以为,她是记性不好,无伤大雅。
直到女儿三岁生日,她独自带孩子回老家,竟然将孩子忘在了车里。
等我赶到时,女儿已经没了气息。
亲朋好友们纷纷劝我。
“她那是病,又不是故意的,孩子没了更难过的是她这个当妈的啊。”
看着跪在我面前痛苦的她,我还是选择了原谅。
可女儿下葬当天,她却失踪了。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直到深夜,我刷到了她男闺蜜的朋友圈。
照片里,她正笑着为那对父子切蛋糕。
【谢谢你,每年都记得小涛的生日。】
那一刻,我的心彻底凉了。
她不是记不住,只是她不在乎。
1.
我在坟前等到日落,姜如雪还是没有出现。
我不想再等了,独自一人将女儿的骨灰放进墓穴,再一捧一捧地覆上泥土。
就在我细细清理墓碑上的泥土时。
姜如雪和她的男闺蜜肖白潋才姗姗来迟。
“对不起,北辰,我又忘了……”
她红着眼眶上前,声音哽咽。
我没有看她,只是平静地说:“给孩子告个别吧。她等了你很久。”
她愣在原地,随后泪如雨下:“对不起,我的健忘症又犯了……”
肖白潋见状,立刻冲到我面前。
“江北辰,你什么意思?”
“你明知道雪儿有健忘症,你何必这样为难她?”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是啊,我知道姜如雪有健忘症。
所以她能忘记我们已经结婚,下班后一个人跑回公寓。
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也不回,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满城寻找。
她有健忘症,所以她会忘记给还在哺乳期的女儿喂奶,导致女儿小小年纪就严重的营养不良。
可一个患有严重健忘症的人,却始终记得她男闺蜜家孩子的生日,甚至可以做到年复一年从不缺席。
女儿的死,也让我明白,她的健忘症,永远只针对那些她认为不重要的人。
葬礼结束,我开车回家,路上她和我始终沉默,不发一言。
回到家,我径直走进浴室,希望水流可以带走哪怕一丝失去女儿的痛苦。
可当我洗完出门,却看见姜如雪正在女儿房间里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什么。
“你要干什么?”
我强压着怒火质问。
姜如雪头也不回地开口。
“你之前给女儿买的儿童手表呢?白潋说小涛最近老是往外跑,他不放心,正好把电话手表给他。”
我一度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姜如雪,你到底有没有心?”
“女儿才刚刚下葬,你就要把她的东西送人?”
“那不然呢,你希望我怎么做?难不成每天守着这些东西哭吗?”
她直起身,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她已经死了,死人的东西,干嘛还留在家里。”
“不如干脆送给小涛,还能驱驱邪。”
驱邪?
她说驱邪?
这是一个刚失去女儿的母亲应该说的话吗?
我血红着眼望着她,强忍内心的愤怒质问。
“姜如雪,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明天醒来就会忘记,自己曾经还有过一个女儿!”
她愣了一下,随后嗤笑。
“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忘。”
说话间,她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起身就要出门。
我愤怒咆哮。
“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我们就离婚。”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我。
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响起时,我的心像是被撕裂般疼痛。
瘫坐在沙发上半晌,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帮我准备一份离婚协议。”
2.
这一晚,姜如雪没有回来。
我将家里所有关于女儿的照片一一收好,随后仔细锁进书房抽屉。
那些凝固的笑脸,将是我对女儿最后的记忆。
可次日下班,推开家门,眼前的景象让我血液骤冷。
嘈杂的冲击钻声中正从女儿的儿童房里传出。
我冲进门,只见几个工人正拆卸着女儿最爱的玩具书架。
姜如雪站在中央指挥,肖白潋则牵着小涛在一旁,时不时指挥着,俨然一副主人姿态。
“你们在干什么!”
我冲进去愤怒质问。
姜如雪回头,脸上竟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江北辰,你回来了?”
“这不小涛马上上幼儿园了嘛,正好这间房空出来了,空着也晦气,我就想着重新布置一下让他们父子两住。”
我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把我们女儿的房间,借给外人住?”
她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
“小涛只是借住,这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不也刚好用上吗?”
“姜如雪!”
我气的浑身颤抖。
“你女儿昨天刚入土!”
“你不仅送走她的东西,现在连她的房间都要拱手让人!”
“你还是人吗?!”
话音刚落,姜如雪的脸色沉下来,她冷着脸开口。
“江北辰,我知道你难过,但我们要向前看。”
“活着的人不比死人更重要吗?”
肖白潋适时上前,姿态放得很低,
“江北辰,实在对不起,小涛这孩子生下来就没了母亲,雪儿也是为了照顾我们。”
“你要不愿意……我们出去租房子也行。”
他叹了口气,满脸惋惜。
“只不过,那孩子已经走了,我希望你也能早点走出来。”
小涛则立刻抱住姜如雪的腿,带着哭腔。
“如雪妈妈,小涛不能和你住了吗?”
“小涛想和雪妈妈住。”
姜如雪赶忙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抬头看我时,眼神里带着埋怨。
“江北辰,你别这么小气行吗?孩子还小,他懂什么?”
她又转向肖白潋,语气坚定。
“白潋,不要想太多,租房多麻烦啊,你和小涛就住这儿。”
“你上班忙,我们正好可以帮忙照看。”
“更何况家里有个孩子,也能帮着我们早点忘掉丧女之痛。”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刀一样狠狠刺进我的心口。
那是她怀胎十月,疼了十几个小时生下的孩子啊!
她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抹去女儿存在的一切痕迹?
孩子死后,我生怕她自责,从不敢责备半句。
可我从来没想到,她其实根本不在乎。
我看着他们三人站在一起的模样,气得浑身发颤,伸手指着门外。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绝不会同意!”
“这房子是我的!现在,所有人,给我滚!”
3
“滚?”
姜如雪瞪大眼睛看着我,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肖白潋愣了一下,赶忙拉起小涛,一脸尴尬地低声道:
“雪儿,还是算了吧,别为了我们吵架,我们出去找房子就好。”
话是这么说,可他却连步子都没移动一下。
可姜如雪仿佛害怕失去他一般,急忙一把拉住他,扭头一脸怨毒地看着我
“江北辰,你别忘了,这房子是我们的婚后财产,我也有份!”
“今天这房间,我就要改!谁都拦不住我!”
看着她眼里的怨恨,这一刻,我心里的弦“啪”的一声,彻底断了。
姜如雪没有理会我,大声招呼着工人们继续拆卸。
我看着工人犹豫的动作,上前呵斥。
“都给我停手!谁敢动试试!”
姜如雪上前猛地推开我。
“江北辰,你闹够了没有!”
她拼命推搡着我,我实在是忍不住,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
空气瞬间凝固。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结婚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
短暂的沉默后,她像个疯子似的扑上来,对着我又挠又打。
“江北辰!你这个负心汉,你竟敢打我?!”
“为了个死掉的赔钱货,你竟敢打我!”
肖白潋立刻上前从背后死死箍住我的双臂,满嘴都是义正言辞的指责。
“江北辰,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动手打女人?”
“雪儿再怎么不对,你也不能打人啊!”
我挣扎的想要推开他,姜如雪却趁机狠狠扇了我几个耳光。
锋利的指甲划破我的脸颊,血丝从我的脸颊滑落。
我看着面前面目狰狞的女人,平静开口。
“姜如雪,我要跟你离婚!”
可姜如雪此刻早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她丝毫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大口喘着粗气,眼神里写满了疯狂。
“你还敢跟我离婚?不就是一个赔钱货吗?!你那么舍不得那个小贱人,我今天就让你亲眼看看,我是怎么把那个小贱人彻底赶出这个家的!”
说罢,她猛地冲进房间,将女儿的衣服一件件撕碎。
把书架推倒在地,相框砸向墙壁。
就连女儿的玩具,都被她疯了一般踩得稀碎。
“这就是你为了那个小贱人打我的代价!”
“江北辰!这是给你的教训!”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疯狂的身影,眼里不知觉已经被血丝爬满。
这一刻,我的心彻底死了。
等她砸累了,喘着粗气坐在满地狼藉里,肖白潋这次上前扶着她起身。
“走吧雪儿,我们先去外面休息,你也该好好冷静一下。”
姜如雪看都没看我,带着人摔门而去,关门声震得墙上的相框晃了晃。
那是我们一家三口唯一的合照。
但此刻,也早已裂痕密布。
我蹲下来,把地上女儿散碎的衣物装进盒子,随后一把火烧掉。
既然这房子里最后一点关于女儿的痕迹也没了,留着也没用。
我拿起手机打给中介,声音没半点起伏。
“帮我把房子挂出去吧,价格随便,只要快。”
接下来,我把屋子打扫干净。收拾好自己的行礼,然后订了第二天的机票。
可第二天清晨,我却被手机铃声吵醒。
是姑妈打来的,她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地质问。
“江北辰!你们好歹也是高知识分子,怎么能干出配冥婚这种缺德事?”
“囡囡才走几天,你们就急着把她卖了,你,你们这是要遭天谴啊!”
4
我猛地翻身坐起,心中满是疑惑:
“你说什么?什么冥婚?”
姑妈闻言一顿,疑惑问道。
“你不知道?”
“姜如雪给囡囡配了场冥婚,今天一早就去墓园掘坟了,说要完婚后重新下葬……”
我手里的手机“哐当”砸在地上,爬起来就往外冲。
一路上,我疯狂飙车赶到墓园。
可还是迟了。
女儿的坟已经被刨开。
坟前围满了人。
姜如雪站在一旁,指挥着几个男人起棺。
“住手!”
我冲过去推开那些人,死死挡在坟前。
“姜如雪,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如雪皱着眉,脸上带着为难。
还没等她开口,肖白潋突然冲过来,“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江北辰,算我求求你,行行好吧!”
“小涛这几天天天做噩梦,大师说他是被小鬼缠上了,只有给那小鬼找个伴,才能化解啊!”
姜如雪上前拉住我的手臂,语气轻松。
“江北辰,囡囡在下面一个人也孤单。”
“给她配个冥婚,既能救小涛,又能让女儿有个伴,不是两全其美吗?”
我看着这对男女,只觉得浑身发冷。
“姜如雪,亏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这种鬼话你也信?”
“为了别人的孩子,你要掘自己女儿的坟?”
姜如雪闻言脸色一沉,语气淡漠。
“够了!江北辰,什么叫做别人?!”
“肖白潋对我来说和家人一样,他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看着他出事!”
我看着她冷漠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
难道囡囡就不是她的亲女儿了吗?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正是闻讯赶来的岳父岳母。
我看向岳父岳母,盼着这两位素来明事理的老人能主持公道。
可两位老人脸上没有丝毫的怒色,仿佛早就知晓了冥婚的事。
岳母低着头,不敢跟我对视。
岳父重重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我的胳膊。
“北辰啊……我们也知道你疼女儿,可你要明白,活人总比死人重要啊。”
“你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但白潋他就小涛这一个孩子,这些年,他也不容易啊……”
“而且白潋说了,只要事情能成,就帮如雪的弟弟在城里介绍工作,一举三得……”
我气极反笑,声音都在发颤。
“就为了这些,你们就背着我,给我女儿配冥婚?!”
“那你要我眼睁睁看着小涛去死吗?!”
姜如雪猛地抬头,眼睛红得吓人。
“那囡囡呢?!”
我几乎是在嘶吼,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恨意。
“她难道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吗?!她难道就不无辜吗?!”
姜如雪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扭过头去,避开了我的视线。
岳父岳母也沉默地站在一边,态度再明显不过。
我环视着这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一寸寸沉入冰窖。
“好……很好,你们都同意是吧,但我告诉你们,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无论如何,我绝不答应!”
姜如雪抬头看着我,语气冰冷。
“这可由不得你。”
5
话音刚落,墓园入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快步走过来,个个身材高大。
我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壮汉就冲上来,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
我挣扎着要反抗,手腕却被他们死死攥住,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放开我!姜如雪,你怎么敢?!!”
我嘶吼着,试图挣脱,可更多人围了上来。
我被他们死死按在地上,脸颊紧贴着冰冷的泥土。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铁锹一次次落下,挖开我女儿安息不过数日的坟墓。
“姜如雪!肖白潋!你们不得好死!”
我看着我亲手放进去的骨灰盒,被他们粗鲁地取出,交到另一个陌生男人手中。
看着他们抱着女儿的骨灰盒渐渐走远。
最后,仅留我一个人跪在扔在挖得乱七八糟的坟前哭的撕心裂肺。
七天后,那场荒唐的冥婚仪式顺利完成,女儿将要被再次下葬。
姜如雪发来无数条信息,从最初的强硬到后来隐隐的不安。
【江北辰,今天是女儿重新下葬的日子,你来看看她吧。就当是……最后一面。】
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却始终没有收到回复。
墓园里,下葬的时辰将至。
姜如雪看着始终空荡荡的来路,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
是肖白潋。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肖白潋崩溃的怒骂。
“姜如雪,为什么和那个小鬼配婚的八字是小涛的?!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姜如雪脸色骤变,手机差点掉落在地。
“你说什么?!”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扑向那个即将入土的骨灰盒。
打开一眼,却发现里面压根没有所谓的骨灰
只有一张折叠的纸条静静躺在盒底。
她哆哆嗦嗦地展开,上面赫然是熟悉的笔迹,冰冷而决绝。
【姜如雪,现在,你的亲人也成了祭品,这健忘的代价,你记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