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结婚证那日姐姐没来，只给我这个气氛组打来电话：

“傅昱升是个假少爷，现在比我都穷，我嫁他喝西北风吗？”

我挂断电话，眼前突然浮现两行字：

【姐姐傻啊，亲子鉴定搞错了，傅昱升就是真少爷！】

【都到领证这一步，到手的豪门阔太飞走了！】

我立刻回头，看到傅昱升独自站在角落。

哪怕被傅家扫地出门，那身廉价的西装根本压不住他的气场。

略一思索，我顶着那张和她相似的脸走上前。

“抱歉，我姐不会来了。”

他像是早有预料，只淡淡“嗯”了一声。

“这事算我们苏家对不起你。”

“如果你不嫌弃，我嫁给你，行吗？”

傅昱升眯起眼，目光划过我和姐姐七分像的眉眼。

这天，姐姐忙着搜索新的金主。

而我和傅昱升领了证，成了名正言顺的傅太太。

1

手里捧着刚盖过章的红本，我一时还有些恍惚。

在今天之前，我和傅昱升只在他登门拜访时见过一面。

姐姐不许我和她看中的金主说话，所以他完全不了解我。

可现在我们成了合法的夫妻，甚至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这种发展让我心跳加快。

很快到了住处，傅昱升将我迎进屋内，神色略微局促。

“我去洗澡，你饿了可以吃冰箱里的饭。”

我打开矮小的冰箱，里面只有一盒小份的素菜盒饭。

弹幕飘了过来：

【男主好可怜，被扫地出门不说，还欠傅家两百多万的抚养费，现在只能吃工地最便宜的盒饭。】

【可他吃不惯这种东西吧，两天只吃了两口。】

傅昱升洗完澡出来时，桌上缺了角的盘子里盛着热饭菜。

我背对着他，正安静吃着我的那一份。

本来就量少，分开两半，几口就没了。

但我特意等到水声停了，才开始往嘴里塞。

来的路上我搜过他的过往资料。

这位傅家独生子从小锦衣玉食，又帅又多金，想跟他攀上关系的女人不计其数。

性感的、清纯的、阳光的、妖艳的，他都见识过。

而他之所以喜欢姐姐，是因为姐姐救了个溺水儿童。

所以他喜欢善良的。

我不能制造类似的事故，这太刻意。

但一个心态平静，不作妖，能陪着他吃苦的女人，对落魄的他来说也是善良的。

果然，他哑了嗓音：“我以为，你会嫌弃。”

我回头，当着他的面咽下最后一口：

“我不挑食，吃的也少。”

“不过盒饭总是不健康，明天起我给你做饭吧。”

我没有错过他眼里的惊诧。

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就移开视线，去角落接电话。

晚上他主动睡地板，我睡床。

我没有拒绝。

不能让他觉得我这么饥渴，一领证就要发生关系。

深夜万籁俱寂，姐姐发来信息：

“我又找了个金主，正好他有几个单身的朋友，你挑一个，咱姐妹俩就都有归宿了。”

下面附带五个又老又丑的男人照片。

我直接把白天拍的结婚证发过去。

“我结婚了。”

那边瞬间爆炸，打来的电话都被我挂断，又发信息：

“苏瑾你有病啊，捡我不要的垃圾也就罢了，还偏偏是傅昱升那个假少爷？”

“放着好日子不过，你真是活该穷一辈子！”

借着手机的光，我看到弹幕：

【女主才是糊涂啊，四十天后傅老爷子就要接男主回家，你再不抓紧，就真的和豪门阔太无缘了！】

四十天，足够了。

地板上的人翻了个身，应该是注意到我的手机亮光。

我小声问：

“傅昱升，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

“我听见你打电话，是傅家来催债吗？”

“嗯。”

“你还有多少要还？”

他沉默几秒，才淡淡回了句：“五百万。”

【男主为什么撒谎，明明是两百多万啊？】

我看弹幕的功夫，傅昱升略有些嘲讽地开口：

“怎么，后悔了？”

没有，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直接坐起来，找到今天刚加的微信，一笔一笔给他转账。

银行卡、微信、支付宝，还有兜里的现金，全都给了他。

一共9828.43。

他从一开始的莫名其妙，到讶然，再到呼吸不均。

“什么意思？”

“这是我所有的存款，你拿去还债。”

“我知道这点就是杯水车薪，但我明天有一笔上个月的兼职费结算，580块，还有退掉的房租330，下周有工资4200，到账了我马上给你。”

灯开了，昏黄的光照亮他优越却颤抖的侧脸。

“我是问，你的钱，给我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一脸认真且理所当然：

“我们现在是夫妻了，夫妻一体，休戚与共。”

他满脸都是掩不住的不可置信。

我的心脏又开始疯狂跳起来。

从这一刻开始，我才算真正迈出第一步。

苏雯雯，谁穷一辈子，还不一定呢。

2

领证第二天，我起床时他正在穿衣服。

钱被转回来，现金也放在枕边。

“为什么……”

“都给我，你花什么？女人要买衣服，化妆品，吃饭……”

我摇头：“我不化妆，而且我下班后去菜市场兼职，老板人很好，会把没卖出去的菜免费送给我。”

“两个人只要不吃大鱼大肉，花不了多少。”

说到这里我低头叠被，想要遮掩，却又故意让他看到我抿起的嘴唇，和不适合我、尺码也不对的旧睡衣。

“而且……我姐前几天又给我两袋衣服，够我穿很久了。”

地板上的人微微动容，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良久，他起身去洗漱。

“我一个男人，不能靠女人养。”

“大不了，我去找朋友借。”

这天起，我们每天都过得平淡又普通。

白天我们各自忙碌，晚上我做完两份兼职，到家后做晚饭。

一起吃完，然后一个睡床，一个睡地板。

起初我们只说点客气话，后来慢慢地开始聊外面的事，也会像朋友一样，顺手帮对方做点小事。

从陌生人，到熟悉的同居人，我用了一周。

一周后的晚上十点，傅昱升一回家就愣住了。

门口墙上多了一排衣架，他搭在桌面的西装被我挂起来，旁边并肩挂着我的外套。

起球的灰色四件套换成姜黄色，厨房台面上放着一盘还在冒热气的青菜炒肉。

原本昏黄的灯泡换成新的，暖色的光洒满三十平地下室。

而在这焕然一新的“家”里，我踩着凳子正在换窗帘。

听到声音，我转头向他浅浅笑起来：

“你回来了，趁热先吃饭，是市场老板送的，没花钱。”

“这些也没花多少，都是淘来的便宜货。”

傅昱升喉咙滚动，他一遍遍扫视着家里的每个物件。

大片姜黄色填满他的瞳孔，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他胸口起伏，眼眶泛起红色。

我瞅准时机，继续说：

“不好意思啊，没经过你的同意我就确定了窗帘和四件套的颜色，这个我很喜欢，我……啊！”

椅子发出“吱呀”声，我整个人往后倒。

门口的人猛地冲过来，在我落地之前将我牢牢抱在怀里。

我下意识抓住他的衣领，借着力道凑到他面前，眼里充满劫后余生的感激：

“谢谢你……傅昱升。”

他松了口气，视线却顺着我松散的T恤，滑进胸口。

喉咙又滚了两下。

“苏瑾。”

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带着喑哑。

“可以吗。”

我咬紧嘴唇，脸颊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整个人埋进他脖颈。

“嗯。”

我猜对了，他喜欢“救赎”，尤其是“英雄救美”。

这一晚，我和傅昱升从法律意义上的伴侣，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

我没有扎马尾，关了灯，他喊的是我的名字。

深夜，我从酸痛中醒来。

苏雯雯发来十几条信息。

“为什么不回？苏瑾，你不会和那个废物上床了吧？”

“你清醒点，爸妈不可能同意你嫁给他的，不想死就离了婚回家，我给你介绍的那五个，哪个不比傅昱升强？”

最新的一条，她急了：

“你别不识好歹，再不回家，爸妈找上门了别怪我不救你！”

傅昱升均匀的呼吸声吐在我耳边，单人床挤不下两个人，我们只能紧紧贴在一起。

他不可能只用一周就真的爱上我。

有人添把火是个好事。

“我不会回去的，我爱他，就算爸妈不让，我也要和他过一辈子。”

3

几天后，我在闹市租了个摊位，卖煎饼果子。

起初没让傅昱升知道。

我白天照常上班，晚上顶着寒风摆摊，再按时回家给他做饭。

他仍然忙着自己的事，对我说是在找工作，可弹幕却说，他还在想办法重新做亲子鉴定。

【傅家都在寻找真少爷了，男主还这么拼，有这种毅力，难怪以后会是首富。】

首富吗。

摊煎饼的手顿了顿，我差点笑出声。

半个月后，姐姐发来一张我摆摊的照片：

“找到你了，你完蛋了。”

时机成熟。

我又差点笑出声。

当晚，我故意晚回去一小时，一进门就疲惫得打哈欠。

然后撸起袖子，露出两手丑陋狰狞的冻疮。

“抱歉我回来晚了，便利店……有点忙，我马上去做饭。”

身后，傅昱升的目光定在我的手指，我假装不想被他看到，连忙用袖子盖住。

他沉默半晌，最后还是别开了视线。

第二天晚上我照例摆摊，姐姐带着爸妈气势汹汹赶过来。

“可算是找到你了，好啊你，敢背着我们结婚！”

他们砸了我的摊位，面糊配菜撒了一地。

苏雯雯穿着昂贵皮草，幸灾乐祸：

“苏瑾，我可提醒过你了，是你不听劝。”

爸没好气的伸出手：“赶紧的，你结婚的彩礼呢，拿出来！”

“爸！那傅昱升就是个假少爷，他还欠了傅家好几百万呢，哪有彩礼给她？”

我站在原地，尽管害怕挨打，却还是挺着腰杆：

“没有彩礼又怎么样，我又不是图他的钱！”

这一句话让爸妈都恼了，爸爸一脚踹在我肚子上。

“偷摸结婚还敢嫁个穷小子，白养你了是吧！”

“回家！你姐给你物色了好几个老公，随便嫁一个都够我们快活好几年了！”

妈妈过来抓我的头发，不顾我的尖叫就往车上拖。

“救命！放开我！”

“妹妹你就听话吧，我们不会害你的，那傅昱升就是个废物，你跟了他就是……”

“放开她！”

半个身子被塞进去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拽了出去。

傅昱升把我圈在怀里，满脸愤怒：

“当街绑人，你们好大的胆子！”

苏雯雯一脸厌恶：

“傅昱升，你都没钱了还装什么啊，还当自己是傅家的太子爷？”

“不过我妹从小就穿我剩下的，捡我吃剩下的，现在连我扔了的男人都要，啧，你们倒也般配。”

他身子一僵，我感觉到他的错愕。

或许是震惊于自己爱的女人，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又或许是从别人口里，佐证了我悲惨的过去。

渐渐地，搂我的手越发用力。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和苏瑾领了证，我们就是夫妻。”

“再敢对我妻子动手，我就报警了。”

夫妻。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这两个字。

我兴奋到嗓子眼都在痒，但还是强忍着。

等到他们被报警吓跑，才仰起头摸了摸他的脸颊：

“我没事，你别担心，明天我换个地方摆摊就好了。”

“而且最近赚了好多，我留一千做家用，其他的全都给你。”

傅昱升低下头，大手心疼地覆在我的手背。

开口便已哽咽：

“苏瑾，谢谢你。”

我抱住他：“我们之间，不说谢谢。”

傅昱升，现在还不急着说谢谢。

等你回到傅家，成为首富，再说谢谢也不迟。

4

换了地方摆摊之后，傅昱升几乎每天都陪我。

我们越赚越多。

距离弹幕所说的时间还剩一天的时候，我再次给傅昱升转账。

“怎么又全都给我，不是说要留着一点做家用吗。”

我神秘兮兮给他看照片，是我藏在楼道口的铁皮：

“我从废品站买了点铁皮，又收了一辆二手三轮车，明天把铁皮焊上，以后就能骑着到处摆摊了。”

“我想过，煎饼果子不长久，我想做卤菜。”

傅昱升给我剥了花生，尽管没什么心情，但还是强撑着陪我聊：

“为什么选卤菜？”

“前几年我高考完就去卖小饰品，旁边就是卖卤菜的小摊，一个月赚的比我半年都多。”

他低着头，无意识地问：“高考完没去上大学吗。”

我沉默了。

许久他才反应过来，一抬头，看到我落寞的神情：

“家里……不需要两个大学生。”

一句顶一万句。

傅昱升越发懊恼，他走过来拥住我，下巴搁在我肩膀。

“苏瑾，如果我一辈子都没办法让你过好日子……”

“要不我们分开……”

我慌了，推开他捏住他衣角：

“傅昱升，你不要我了？”

他忙摇着头，却又叹气：

“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跟着我吃一辈子苦。”

我打断他：

“我不觉得在吃苦，嫁给你是我这二十多年，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那双眸子越发通红，里面倒映着我的影子。

而且，只有我的影子。

弹幕却急了：

【男主别绝望啊，明天你爷爷就来接你回去了！】

【到时候傅家光是给你的赔偿，就高达五个亿，更别说以后继承傅家几百亿的身家，那些都是你的啊！】

几百亿！

这对我来说就是天文数字！

眼角疯狂跳着，我努力克制住，最后化为一滴泪，落在他手背。

“傅昱升，你别不要我，我以后会更努力赚钱，我不会做你的累赘。”

良久，他郑重其事地举起右手：

“苏瑾，我傅昱升向你发誓。”

“现在你陪我吃苦，以后我如果能翻身，绝不负你。”

我眨眨眼，用力点头。

等了三十九天，终于等到这个誓言。

此刻此刻，我流的是有史以来最真诚的眼泪。

这一晚我们做了个通宵，他压在我身上，一遍遍喊我的名字。

第四十天一早，我如往常一样起床做早饭。

出门前笑着和他说，等下班回家一起焊铁皮。

他也笑着点头，牵着我的手走出地下室。

门外，停着几辆迈巴赫。

弹幕都在疯狂尖叫，我内心也在尖叫。

手上却把他拉到后面，警惕地小声说：

“是来催债的吗，你从后面绕出去，我拖住他们。”

他没动，也是不明所以。

直到最中间的车上走下一个老人，他激动地递上亲子鉴定。

傅昱升的瞳孔剧烈震动，下一秒抓住了我的手。

“苏瑾，我还是傅家的孩子。”

“我可以回家了，不，我们可以回家了。”

我同样震惊地睁大眼睛，想着这二十多年的苦没白吃，这四十天的寒风没白吹。

总算，付出要有回报了。

可还没等我说什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跑来。

苏雯雯气喘吁吁，指着我喊：

“傅昱升，你别被苏瑾骗了！”

“她替我嫁给你那天，就知道你是傅家的真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