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陪女儿去医院做化疗,社保中心给我打来电话。
“林小姐,您父母发放退休金的卡出了问题,麻烦换张新的。”
我愣住了。
爸妈都去世三年了,哪来的退休金?
询问后才知道,这些年爸妈的退休金一直都在正常发放。
而之前主动去重新办卡的,是我老公。
回到家,我拿着通话录音逼问他。
他沉默许久,才如实交代。
他说,当年瞒着我没给爸妈办死亡证明。
至今尸体还冻在老家的冰柜。
整整三年,共计三十六万。
全都被他救济给了前妻。
可女儿看病的钱,他一分也没掏过。
1
电话挂断,我在医院走廊发愣了近一个小时。
去年宋启明被裁员,家里断了一份收入。
前不久,女儿又查出癌症。
本就拮据的生活,更难一分。
靠着我一个人打三份工,才勉强维持生活。
日子虽然过得紧巴。
可我想着,总能有熬出头的一天。
现在,我心里只剩绝望...
“老婆,你别激动,你先听我解释。”
他站起身,我却连连后退。
眼前这个男人,突然让我觉得好可怕。
好恶心。
我几乎要发疯:
“宋启明,如果今天我没发现,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他面色一紧,又跪了下去。
我没再说话。
不是不想,是实在没力气了。
茵茵每个月看病,单是化疗费就得两万多。
我白天做家政,晚上去夜市摆摊卖小吃。
周末还得去工地搬砖,和一大群男人抢活干。
女儿心疼我,说:
“妈妈,是我不好,如果我没生病,您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我憋着眼泪安慰她:
“别担心,等爸爸找到工作,我们的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可现在,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
你的爸爸,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你。
有一次,女儿看着水果店里的樱桃,眼睛亮了一下。
我知道她很懂事,从不会主动要贵的东西。
而那一小盒樱桃,八十块。
我刚想去买,宋启明却拽着我走:
“家里现在哪还有条件,八十块都够买一星期菜了。”
最终,我还是带着女儿离开了。
呵。
几十块的水果钱他舍不得。
可拿着用我爸妈遗体骗来的钱,却能每月准时孝敬他的前妻。
“她是有多落魄,需要你这个前夫救济?”
听到我提起徐丽,宋启明这才抬起头。
“她丈夫走的早,一个寡妇拉扯孩子讨生活,不容易。”
“那我和茵茵就容易吗?!”
我吼了出来。
这一刻,我积压愤怒彻底冲垮了理智。
冲上去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挨了一耳光,他只是偏着头。
半晌才吐出一句:
“别闹了,大不了以后每个月我留两千块给你,可以了吧?”
闻言,我气得眼前发黑。
抓着他的衣领大叫:
“宋启明,你王八蛋!”
“我要报警,我要让爸妈入土为安,我要把你干的畜生事全都捅出去!”
听到这话,宋启明猛地弹了起来。
双手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
“林薇,你他妈发什么疯!”
“我是你丈夫!我要是因为诈骗被抓进去,那三十多万就是夫妻共同债务,你也得跟着赔钱!”
“到时候茵茵怎么办,让她等死吗?!”
就在我快要晕厥时,宋启明的手机响了。
他喘着粗气松开手,摸出手机。
瞥见屏幕的瞬间,他脸上的暴怒迅速散去。
转过身,压低了声音:
“喂?丽丽,怎么了?慢慢说…”
电话那头,是徐丽轻飘飘的声音:
“启明,小宇学校那边要组织夏令营,得四千块。”
“班上其他孩子都去,要是不给他报名,我怕他自卑..”
得知后,宋启明赶忙安抚:
“你别着急,我马上去取钱,你等等我。”
电话挂断,他脸上已没了先前的疯狂。
抓起外套,头也不回摔门而去。
我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却依旧窒息。
宋启明说得对,法律上我们是夫妻。
这笔靠隐瞒死亡骗领的养老金,一旦被认定为诈骗所得。
作为配偶,我很难自证清白。
更别提罚款了。
现在的我,哪有多余的钱去应付。
可不报警,难道就任由我爸妈的遗体继续躺在冰柜里。
任由这个畜生继续下去?
恍惚间,我的眼泪崩溃决堤。
为了枉死的爸妈,为了重病的女儿。
也为这十年婚姻喂了狗的自己。
这个婚,就算拼了命我也得离!
2
凌晨两点,宋启明才回来。
他手里提着份打包的炒河粉,放在桌上。
“老婆,你晚上还没吃东西吧?别饿着了,对身体不好。”
我看着那份炒河粉,没接。
胃里一阵翻涌。
“你又给她钱了?”
宋启明连忙摆手:
“没有!我就是过去劝劝徐丽,让她别想那么多。”
“啥条件就过啥日子,对吧?四千多的夏令营,根本不是她该考虑的。”
我微微一愣。
细想了下,因为银行卡的问题,社保局这个月发的退休金还没到。
他手头确实应该没有余钱。
我看向他,继续道:
“宋启明,你一开始打我爸妈退休金的主意,是不是就是为了徐丽?”
“我要听实话。”
他眼神有些躲闪,沉默了几秒才开口:
“真不是,起初我只是觉得,多这一万块,家里总归能更宽裕些,能给你和茵茵更好的生活。”
“至于徐丽,那是后来的事。”
我听的想笑。
他嘴上说有考虑过我和茵茵。
可实际呢?
爸妈的退休金,我一分也没见到过。
我转身走向衣柜,翻出几件衣服:
“明天我要回一趟乡下。”
宋启明脸色骤变:
“好端端的回去做什么,万一…”
“你放心,我不会让人发现,我只是想去看看爸妈。”
闻言,他松了口气:
凑上前想握住我的手,被我躲开。
只得讪讪收回手:
“老婆,对不起,我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只能将错就错。”
“等女儿的病好些了,咱们立刻就去给爸妈办死亡证明,让他们入土为安。”
“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和徐丽有联系了,我心里以后只装着你和女儿。”
我笑了。
他的承诺,在我这儿早已一文不值。
我草草收拾了下,起身轻声说:
“我出去摆摊了,你记得明早去医院接班,照顾好茵茵。”
见他满口答应,我也没多废话。
下楼后,我走向停放小吃推车的地方。
盘算着今晚能卖出去多少份小吃,才能凑够茵茵明天的住院费。
然而走到地方,我愣住了。
——推车不见了。
那可是我维持生计的重要工具。
我心脏一沉,赶紧在附近寻找,又问了好几个邻居。
他们都摇头说没看见。
恐慌瞬间攫住了我,我颤抖着手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很快到来,调取了小区门口的监控。
看到画面后,我更为惊颤。
把推车挪走的不是别人,正是宋启明。
时间,恰好是在他接到徐丽的电话,急匆匆出门后。
一股寒意从我脚底直冲头顶。
难道他是为了给徐丽凑那四千块钱。
把我的推车偷去卖了?
3
半个多小时后,宋启明才赶来警局。
他一边擦汗,一边跟警员解释。
说只是见我那个推车的轮子坏了,才顺路送去修理,都是误会。
他说的面不改色,眼睛却不敢直视我。
我知道,他又在撒谎。
“宋启明,那是我赚钱的东西,你说卖就卖?”
“为了徐丽,今天你能卖推车,明天是不是连家里房子也能卖,你还有良心吗?”
宋启明脸色一僵,随即恼怒:
“林薇,你怎么跟个泼妇一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污蔑自己老公?”
“再说了我跟徐丽就只是朋友而已,她平时有点困难,我稍微帮衬下怎么了!”
他越说越激动,上前一步拽住我的胳膊:
“走走走,赶紧回家,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见宋启明事到如今,还把背叛说这么理直气壮。
我胃里一阵翻搅,寒意从心脏蔓延到四肢。
看着眼前这个同床共枕十年的男人,我只觉得无比陌生,无比憎恶。
“宋启明,你听着,这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我要跟你离婚。”
“还有!明天要是我看不到我的推车原封不动回来,你就等着完蛋吧!”
话音刚落,宋启明瞳孔一缩,似乎听懂了我在暗示什么。
没给他任何拉扯的机会,我甩开他的手。
用尽全身力气冲出了警局大门。
夜晚的风刮在脸上,带着刺痛。
我却感觉不到冷。
漫无目的走了很久,直到双腿发软。
我才惊觉自己已经走到了闺蜜苏晚家门口。
抬起手按门铃时,指尖还在发抖。
苏晚穿着睡衣打开门,看到是我,眉头立刻蹙起:
“林薇,你来干什么?”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只有眼泪先一步滚落下来。
看清我红肿的眼睛,她愣了愣。
脸上浮出一抹担忧:
“有什么话...进来再说。”
苏晚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叹了口气,终究没再提当年的龃龉。
当初她撞见宋启明和徐丽拉扯不清,好意提醒我。
我却鬼迷心窍,反怪她多事,两人大吵后疏远多年。
此刻,面对我的泣不成声,她只是沉默听完。
红着眼眶,用力握住我的手。
“小薇,现在也不晚,你必须离婚,律师我帮你找!茵茵治病的钱,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我感动涕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时。
突然,门铃响了。
我和苏晚同时一怔,看向门外。
这么晚了,会是谁?
4
门一开,竟是宋启明!
他跪在地上,满脸挂泪:
“老婆,你就跟我回家吧,别闹了好不好,求你了。”
“你看,推车我给你带回来了,我没卖,真的只是去送去维修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我果然看到了自己那辆小吃推车。
苏晚挡在我身前,厉声道:
“宋启明,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宋启明不理她,只对着我哀嚎:
“老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联系徐丽,我们好好过日子,行吗?”
“咱别离婚好不好?茵茵她不能没有爸爸啊…”
见我怔住,苏晚着急抓住我的胳膊:
“薇薇,你别又被这家伙给骗了,不能再心软了!”
我转过头,对她轻轻一笑。
下一秒。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落在宋启明脸上。
“宋启明,你给我听清楚,这婚我离定了!”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楼里其他住户。
好几家门开了缝,有人探头张望。
宋启明挨了一巴掌,先是一懵,随即眼珠子飞快转了转。
他看向邻居们,声音陡然拔高:
“各位大哥大姐,你们帮我劝劝我老婆吧…她染上赌瘾,把家里的积蓄全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我怕她再把孩子的救命钱也赌掉,才不得已钱暂时放在我前妻那里保管,想着等孩子看病时用。”
“可她知道后就非要跟我闹离婚,她这是要逼死我们父女啊!”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看向我的眼神都变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
“宋启明,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赌博了?”
宋启明仿佛就等着这一刻。
他飞速从兜里掏出一叠纸,抖开给众人:
“大家看,这些都是我老婆办的信用卡和贷款记录,要不是赌博,怎么会欠这么多钱?”
我如遭雷击,冲过去一把抢过那些纸。
上面赫然是我的身份信息,可这些借款记录我根本不知情。
我这才意识到,是宋启明冒用我的身份欠了这么多钱。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我尖叫着,脑子嗡嗡作响。
“老婆,都这个时候你还要撒谎吗?”
宋启明一脸痛心疾首,又转向众人:
“我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可孩子现在病着,她再这么赌下去,我们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所有人都被宋启明挑动了情绪:
“呸!没见过这么当妈的!”
“女儿都癌症了还出去赌,真是作孽哦!”
一石激起千层浪。
很快,就有人摩拳擦掌朝我扑来。
“大家一块儿上,打死这个猪狗不如的贱女人!”
“你们干什么?给我住手!”
苏晚想护住我,却被人用石头砸中她的额头,瞬间鲜血直流。
我再也顾不上其他,慌忙搀住她。
再一片混乱中落荒而逃,拦了辆车直奔医院。
接下来的几天,如同噩梦。
为了彻底击垮我。
宋启明把他编排的谎话发到了网上,以及那些栽赃给我的欠款证据。
他打着“拯救绝症女儿,感化堕落妻子”的旗号,甚至开通了捐款通道。
网上一片沸腾。
一边是对他的同情,一边是对我的滔天辱骂。
我的个人信息被扒出,电话、短信被轮番轰炸。
我之前打工的家政公司紧急将我辞退,还被夜市管理方取消了营业资格。
一夜间,我失去了所有收入来源,连门都不敢出。
这天,宋启明故意打来电话:
“林薇,现在知道跟我作对是什么下场了吧?”
“回来吧,只要你乖乖的不再提离婚,不该提的事给我闭好嘴,我就考虑帮你澄清一下,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别忘了咱们可是夫妻,你要是想破罐破摔举报我,那我就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放下电话,我瘫坐在地上。
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绝望就像海水淹没了头顶。
这一瞬,我甚至想到了死。
就在我万念俱灰,苏晚回来了。
“薇薇,你快看这个!”
她一把将手机塞到我眼前,声音激动:
“宋启明那个王八蛋,他这下彻底死定了!”
我茫然看向屏幕。
下一秒,眼睛骤然亮起。
我没有犹豫,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警察同志,我要举报我的前夫宋启明,知法犯法,犯下严重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