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表姐在家庭群里发语音,语气尖酸刻薄。
“妈,那个开破吉利的大叔我就不见了,一看就是个没出息的老光棍。”
她踢了踢我的椅子,“苏苏,这种垃圾货色正好配你,你去替我相亲。”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楼下停着一辆灰扑扑的吉利,车主正靠着车门抽烟。
全家都以为他是个刚出狱、找不到工作的劳改犯。
只有我知道他不是。
上周我在银行做柜员实习,亲眼看到行长毕恭毕敬地把他请进金库,他名下的存款余额长得像电话号码。
我补了个纯欲的妆,套了件宽大的衬衫就下了楼。
寒风中,我瑟缩着身子,把手里的热水瓶递给他。
“大叔,表姐说她配不上你,让我来。”
那人掐灭烟头,目光在我被风吹起的衣摆处停留了三秒。
“小姑娘,跟我可是要吃苦的。”
“只要是你,吃什么我都愿意。”
当晚,表姐在朋友圈晒富二代送的包包,而我去了他的出租屋。
……
1
我拉开车门,一股刺鼻的劣质烟草味扑面而来。
副驾驶座上全是积灰,像是刚从废品站拖回来的。
秦萧斜眼看我,手里夹着烟,故意没开车窗。
我没皱眉,从包里掏出湿巾,仔仔细细把座位擦了一遍。
然后乖巧地坐进去,把包放在膝盖上,像个第一次坐车的小学生。
秦萧冷笑一声,手指一弹。
滚烫的烟灰直直落在我的白色裙摆上,烫出一个小黑点。
他等着我尖叫,或者嫌弃。
我却只是一愣,随后赶紧拿出纸巾,不是擦裙子,而是去擦他的裤腿。
“大叔,小心点,别烫着了。”
秦萧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
他猛地踩下油门,破吉利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
车子在减速带上不仅不减速,反而加速冲过去。
我被颠得头撞车顶,咬着牙一声不吭。
车子停在城中村最破烂的巷子口。
这里污水横流,墙上写满“办证”和“通下水道”。
“到了,下车。”
他带我走进一间只有十平米的平房。
满地酒瓶,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唯一的家具是一张发黑的床垫。
他指了指床垫,“坐。”
我二话不说,一屁股坐下去,还顺手帮他把地上的酒瓶扶正。
“这屋子收拾一下挺温馨的,朝南,采光好。”
我仰起头,笑得眉眼弯弯,全是崇拜。
秦萧没说话,转身关上门,“咔哒”一声反锁。
气氛瞬间变了。
他一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把我笼罩在阴影里。
“嘭!”
一把雪亮的弹簧刀拍在摇晃的小木桌上。
刀刃泛着寒光,离我的手只有两厘米。
“实话告诉你,我刚放出来,欠了几百万高利贷,仇家遍地。”
他弯下腰,脸凑到我面前,满嘴酒气。
“跟我在一起,随时可能被人砍死,怕不怕?”
我身子猛地一颤,眼泪瞬间蓄满眼眶。
那是生理性的恐惧,但我没躲。
我伸出颤抖的手,不是去推开他,而是握住了那把刀的刀柄。
“咔”的一声,我把刀刃收了回去。
秦萧愣住了。
我抬起头,眼泪要掉不掉,声音哽咽。
“我怕。”
“但我更怕这刀伤到你自己。”
“欠钱我们可以一起还,我有手有脚,我养你。”
秦萧死死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但他失败了。
我眼里的深情,连我自己都快信了。
银行培训第一课:面对大客户,要比他亲妈还爱他。
秦萧眼底的凶狠散去,露出的是一种复杂的玩味。
他拉开满是油污的抽屉,随手丢过来一个东西。
“接着。”
我慌忙接住。
是个用红绳拴着的戒指,上面镶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石头。
做工粗糙,像是地摊货。
“路边五块钱买的,定情信物,嫌破就扔了。”
他点燃一根烟,背对着我。
我低头看着那块石头。
鸽血红原石,色泽浓郁,火彩极佳。
这种成色,没经过切割打磨就这么透,价值连城。
只有顶级富豪才会把这种宝贝随便扔在抽屉里吃灰。
我心跳快得像擂鼓,脸上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
我不嫌脏,直接套在手指上,举起来对着昏暗的灯泡看。
“真好看!红得像血一样。”
我冲过去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那件大概三天没洗的背心上。
“这是我收过最贵的礼物,大叔,我会戴一辈子的。”
秦萧身子僵硬,没推开我。
2
第二天中午,我在公司楼下吃麻辣烫。
秦萧来了。
他穿着那件破洞背心,脚上踩着人字拖,胡子拉碴。
周围的白领都捂着鼻子绕道走。
我却像看见大明星一样,兴奋地招手。
“大叔,这里!”
他走过来,大大咧咧地坐在我对面,把脚架在椅子横杠上。
“就吃这个?”
“这个好吃,大叔你尝尝。”
我把碗里的牛肉丸全夹给他。
这时候,手机响了。
是表姐苏婉打来的视频通话。
我接通,故意没避开秦萧。
屏幕里,苏婉化着精致的妆,背景是高档西餐厅。
“苏苏,你在哪呢?”
她看见了背景里的秦萧,笑得前仰后合。
“哎哟,不是那个劳改犯吗?穿得怎么跟乞丐似的。”
“苏苏,你是不是饿得没饭吃啊?要不我让刚子给你打两百块钱?”
她旁边的男人露出一只戴着劳力士的手,不屑地哼了一声。
秦萧面无表情地吃着丸子,仿佛没听见。
我开了免提,声音很大。
周围几桌人都看了过来。
我把手机架在桌上,对着苏婉怒目而视。
“表姐,请你嘴巴放干净点!”
“他是我男朋友,不许你这么说他!”
苏婉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男朋友?捡垃圾的男朋友吧?苏苏你真是贱命一条。”
我猛地夺过秦萧手里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
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
“他虽然现在没钱,但他对我好!”
“我不稀罕你的臭钱,也不稀罕什么劳力士。”
“我觉得大叔比你那个富二代帅一万倍!”
说完,我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秦萧看着我,眼神幽深。
“为了个劳改犯得罪亲戚,值吗?”
我吸了吸鼻子,抓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
“只要是你,就值。”
吃完饭,我们刚走出小店。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轰着油门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露出苏婉那张得意的脸。
驾驶座上是个满头黄毛的富二代,这就是那个“刚子”。
“哟,还真在这儿要饭呢?”
苏婉挽着刚子的胳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刚子上下打量了秦萧一眼,嗤笑一声。
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红钞票,大概有一千块。
随手一甩,钞票天女散花般砸在秦萧脸上。
“喂,老头,车轮子脏了,给我擦擦。”
“擦干净了,这些钱就是你的。”
红色的钞票落在秦萧的旧背心上,掉在地上沾了灰。
苏婉拍手叫好:“苏苏,快让你家劳改犯捡啊,够你们吃一个月麻辣烫了!”
秦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拳头微微攥紧。
我知道,他在忍。
他在等我的反应。
我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冲上去。
一把抓起地上的钱,不是装进兜里,而是狠狠甩回刚子那张油腻的脸上。
“有钱了不起吗!”
钞票打在刚子脸上,他愣住了。
我挡在秦萧面前,张开双臂,虽然身子单薄,却像一座山。
“拿着你的臭钱滚!”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我相信大叔以后一定比你有钱,比你有出息!”
我吼得嗓子都破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周围全是围观的人,刚子觉得丢了面子,骂骂咧咧想下车动手。
秦萧突然上前一步,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他眼神冰冷,只看了刚子一眼。
那种眼神,像是看死人。
刚子莫名打了个寒颤,骂了一句“神经病”,轰着油门跑了。
秦萧低头看着我,嘴角泛起一丝玩味的笑。
“莫欺少年穷?我都快四十了。”
我转过身,抱住他的腰,把眼泪擦在他衣服上。
“大叔才不老,大叔是潜力股。”
当晚,我收到消息。
那个刚子的法拉利被交警扣了,说是涉嫌改装和套牌。
家里公司也被税务局突击检查。
3
苏婉不死心。
第三天,她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有点糊,但能看清是秦萧的背影。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正从一家五星级酒店出来,弯腰坐进了一辆迈巴赫。
车牌号全是8。
苏婉发来语音:“苏苏,我看错这老光棍了,原来他是做鸭子的。”
“我就说他哪来的钱养活自己,原来是伺候富婆去了。”
“苏苏,你有没有跟他那个啊?万一染上病怎么办?”
我看着那张照片,心脏狂跳。
那是他的车,那是他的真面目。
但我不能表现出我知道。
苏婉跑来员工宿舍堵我,把手机怼到我脸上。
“看清楚没有?这就是你的潜力股!”
宿舍里的同事都在窃窃私语,眼神鄙夷。
我看着照片,手抖得像筛糠。
脸色瞬间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可能……”
“大叔不是那样的人!”
苏婉冷笑:“证据确凿还嘴硬?那你说他去酒店干嘛?去迈巴赫上修车啊?”
我猛地推开苏婉的手机。
“他是去送外卖的!”
“那车……那是他刚好路过!”
我大声反驳,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看起来既可怜又倔强。
“我不许你污蔑他!”
我不顾苏婉的嘲笑,冲出了宿舍。
晚上,秦萧照例开着那辆破吉利来接我下班。
他换回了那身破烂衣服,身上还有股馊味。
我一上车,第一件事不是系安全带。
而是扑过去,拽着他的衣领,把脸埋在他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
秦萧身子一僵,“干什么?发情了?”
我在检查有没有香水味。
很好,只有烟味和汗味。
我松开手,没问迈巴赫的事,也没提酒店。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鼓鼓囊囊的。
那是刚发的实习工资,一共两千块。
我把信封塞进他手里。
“大叔,给你。”
秦萧捏着那薄薄的信封,眉头皱起。
“什么意思?”
我低着头,手指搅在一起。
“以后……别去那种辛苦的地方兼职了。”
“虽然钱不多,但这都是干净钱。”
“我可以少吃点,不买化妆品,衣服穿旧的也行。”
我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我可以养你,真的。”
秦萧看着手里的两千块钱。
对于他来说,这钱不够买一根雪茄。
但他看着我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苏苏,你图什么?”
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
“我没钱,没房,还是个劳改犯,脾气也不好。”
“你这么漂亮,找个富二代很容易,为什么要跟着我受罪?”
我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把脸贴在他粗糙的掌心,像只依恋主人的小猫。
过了许久,我才闷闷地说。
“图你老,图你不洗澡,图你凶我的时候还记得给我挡风。”
“那些富二代看我像看货物,只有你,看我像个人。”
其实秦萧看我像看个傻子。
但这不妨碍他被这句话击中。
男人的自尊心和保护欲,在这一刻被我拿捏得死死的。
他松开手,沉默地点燃一根烟。
烟雾缭绕中,他伸手把我揽进怀里。
动作有些生硬,但很紧。
“傻瓜。”他低骂了一句。
我伏在他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我冷眼看着他手腕上不经意露出的一角。
百达翡丽星空款,两千多万。
4
我知道下周是秦萧真正的生日。
也是他正式接手家族产业,成为秦氏集团掌权人的日子。
我跟单位请了假,谎称回老家探亲。
实际上,我戴着帽子口罩,去了城西的黑市。
我当了奶奶留给我的唯一金镯子。
那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拿着换来的钱,我又用身份证借了几个网贷。
凑够了五万块。
我跑遍了全城的高定店,买了一套现成的西装。
虽然不是量身定做,但这已经是我能力范围内最贵的了。
为了这套西装,我接下来一年都要吃土还贷。
生日当晚,暴雨如注。
我提着蛋糕盒子和西装袋子,站在他破屋门口。
没有伞。
我故意没带伞。
雨水顺着我的发丝往下流,冻得我浑身发抖。
我从晚上七点,等到了凌晨十二点。
腿站麻了,嘴唇冻成了紫色。
但我一步没动。
苏婉在朋友圈发了张在酒吧蹦迪的照片,配文:“听说傻X苏苏在雨里等那个劳改犯,真是贱骨头,活该被淋死。”
凌晨一点。
一辆迈巴赫停在巷子口,随后秦萧一身酒气地走了过来。
他刚从秦家的家族宴会上回来,身上穿着几十万的手工西装,意气风发。
但走进巷子前,他脱掉了外套,只穿衬衫。
看见像落汤鸡一样的我,他脚步猛地顿住。
眉头死死锁紧,语气里带着怒意。
“你有病啊?下这么大雨不知道躲躲?”
“我要是没回来,你打算死在这?”
我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睫毛上全是水珠。
看见他,我勉强挤出一个笑,虽然比哭还难看。
“大叔……你回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我把怀里护得严严实实的西装袋子递过去。
“生日快乐。”
“我看你要找工作面试,这身衣服……体面点。”
秦萧接过袋子。
借着路灯,他看清了那是某个轻奢品牌的成衣。
面料一般,剪裁尚可。
在他眼里就是抹布。
但他知道我的工资是多少,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
这五万块,是我的命。
他拿着袋子的手有些发白,沉默了很久。
雨还在下,砸在我们身上。
“值得吗?”他声音沙哑。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秦萧一把捞住我,直接踹开房门,把我拖进屋。
没有任何前戏。
他把我抵在冰冷的墙上,粗暴地吻了下来。
动作里带着惩罚,带着压抑已久的情欲,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苏苏,这是你自找的。”
事后,秦萧去洗澡。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他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纯黑色的APP图标,没有名字。
我鬼使神差地拿起来,点击进去,心脏猛地停跳一拍。
不是银行余额,也不是撩妹记录。
是监控画面。
四个分屏,全方位无死角地覆盖了这个破屋。
甚至连床头都有一个针孔摄像头。
画面里,我刚才在雨里瑟瑟发抖的样子,我把肉夹给他吃的样子,我在他背后露出冷笑的样子……
全都被录了下来。
我点开回放记录。
原来,每次我以为骗过他的时候,他都在屏幕后面看着我演戏。
羞耻感像岩浆一样冲上头顶,瞬间烧红了我的眼。
我以为我是猎手,原来我一直是猎物。
浴室门开了。
秦萧裹着浴巾出来,看见我拿着他的手机,眼神瞬间阴鸷下来。
他走过来,一把夺过手机,嘴角泛起玩味的笑。
“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