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公发了年终奖后,潇洒地带着他的干妹妹报了三个月的出国游。
而我则边上班,边孤身照顾三个孩子。
半夜孩子发烧,我一边哄小的,一边给大的擦身。
手机不停震动,一会儿是他们在马代的泳装照,一会是在瑞士的滑雪照。
说实话,如果他只是我的朋友,或许我真的会欣赏他的惬意和松弛。
但很不幸,他是我法律意义上的老公。
下一秒,手机屏幕又亮起,是他干妹妹发来的床照。
“黄脸婆,听说你在家里带孩子呀?那深哥我就替你‘好好’照顾了哦。”
我保存好所有照片和消费记录,默默预约了律师。
他回来的那天,也将是他收到追回夫妻共同财产诉讼的那天。
1
照片上,他和沈清玲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脖颈上满是暧昧的红痕。
我的指尖悬在照片上方许久,终于还是向下滑去。
陈深赤裸上身,手臂随意搭在沈清玲肩上。
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腰腹。
十年了,那里线条依旧清晰利落,腹肌轮廓分明,是长期高强度训练才能维持的样子。
他把自己“照顾”得这样好。
而我,却苍老的可怕。
我用他打给我的生活费勉强支撑着生活,已经忙到很久没照过镜子了。
下意识抬手,我隔着睡衣,按上自己松软的小腹。
那里盘踞着三道剖腹产留下的蜿蜒凸起的疤痕。
再往上,是哺乳后的赘肉,软塌塌地堆叠。
手机又震了,沈清玲的消息弹出来。
“黄脸婆,在家带孩子辛苦吧?”
“都这把年纪了,还信‘干妹妹’这种说辞,怪不得只能守着灶台转。蠢货。”
我攥紧了手心。
我确实蠢。
蠢到相信他深夜不归是应酬,相信他每月固定的打给我的基本开销生活费已是尽力。
这时,银行发来了信用卡的催债通知。
接连不断的打击像绝望的潮水,几乎要让我窒息。
“妈妈?”
大女儿揉着眼睛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妹妹。
他们挤上沙发,温热的小身体紧紧贴住我。
“妈妈怎么不开心?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大女儿努力想逗我笑。
二女儿把毯子披在我肩上。
我深吸一口气,抱紧他们。
为了这三个小人儿,我不能消沉下去。
我拿起手机,拨通陈深的电话。
“喂?”他的声音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
“干什么?不是说了我工作累,出来度个假散散心吗?”
我压住喉头的颤抖:“你发的年终奖,什么时候打过来?家里……开销不够了。”
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不耐烦更甚。
“不是跟你说过,奖金就是用来这次放松的?你钱又花哪儿去了?别总想着要钱。”
“陈深,孩子们……”
“行了行了,”他打断我,语气稍微放软,带上惯用的敷衍,“我明天就回去了,给你和孩子们带礼物。别闹了,早点睡。”
忙音传来,干脆利落。
最后一点微光,熄灭了。
我放下手机,异常平静。
心口最后的暖意也渐渐凉了下来,只剩下死一般的安宁。
也好。
这样,就再也没什么只得我留恋的了。
2
我将熟睡的孩子们抱回卧室,从衣柜最深处拖出一个檀木盒子。
这是母亲去世前留给我的,她曾认真地和我说。
“蔓蔓,这是你的底气,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有重新开始的勇气。”
我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几样东西。
一份婚前购买的百万额度的保险单,一本产权清晰的房产证。
母亲说得对。
这不是财富,是退路,是脊梁骨。
我没有丝毫犹豫拨通了律所的电话。
“证据比较充分,尤其是他擅自处分大额夫妻共同财产用于个人享乐,以及存在重大过错。诉状我可以连夜准备,申请财产保全。”
律师的声音冷静有力,“你确定了吗?”
“确定。”我的声音没有波澜,“越快越好。”
挂了电话,我坐在电脑前,把左右的资料都一一整理归类。
到了破晓时分,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
除夕,到了。
在这本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里,我的丈夫却陪着其他女人在外面潇洒。
真是讽刺至极。
到了八九点的样子,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婆婆提着个果篮站在门外,脸上堆着笑。
“蔓蔓,过年好呀!我来看看你和孩子们。小深呢?还没起来?”
我侧身让她进来。“他不在家。”
“不在家?大过年的去哪儿了?”
婆婆放下果篮,眼神在家里扫了一圈,笑容淡了些。
“是不是又加班了?哎,我儿子就是太拼了,你要多体谅。”
“养你们四个,他压力太……”
“他不是加班。”
我平静地打断她,“他拿了年终奖,和沈清玲出国蜜月游去了,三个月。”
婆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板起脸。
“胡说八道什么!沈清玲那是他干妹妹,清清白白的兄妹关系!”
“苏蔓,大过年的你别没事找事,胡思乱想!”
“兄妹?”我嗤笑一声,把照片递到她面前。
“您看看,这是什么兄妹?”
看着那张不看入狱的照片,婆婆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她猛地伸手来抢我的手机:“什么东西!快删掉!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恶毒,弄这些下作东西诬陷我儿子!”
我早有防备,迅速收回手,退后一步。
“这不是诬陷。这些,还有他们这三个月所有的消费记录,都会作为我起诉离婚、追回夫妻共同财产以及要求损害赔偿的证据。”
“离婚?”婆婆尖声叫起来,“你敢!反了你了!”
“要不是你肚子不争气,连生三个赔钱货,一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我儿子能心往外跑吗?”
我气得发笑,但竟感觉不到多少痛,只有一片麻木的冷。
“不许你骂妈妈!”
大女儿不知何时醒了,冲过来张开小手臂挡在我面前,小脸气得通红。
“小贱种,跟你妈一样没规矩!”
婆婆正在气头上,扬手就朝大女儿脸上扇去。
我赶忙阻止,却慢了一步。
“啪!”清脆的耳光声。
却没有传来女儿的哭喊。
门口,风尘仆仆的陈深站在那里,脸色铁青。
刚才那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他及时伸过来的手臂上。
他放下手,冷冷地挡在婆婆面前。
“妈,你要干什么!”
3
我搂住被吓呆的女儿,后退一步。
婆婆间换上一副受尽委屈的嘴脸,“小深!你可算回来了!你看看你这好老婆!”
“大过年的,我好心来看看她们,结果她带着这三个丫头片子欺负我一个老婆子!”
“她们不仅赶我走!还骂我老不死!”
她拍着大腿,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陈深眉头拧紧,看向我,“妈说的是真的?你又闹什么?大过年的,不能安生点?”
我嗤笑一声,对上他的脸。
那张脸保养得依旧得如同十年前般,可底子里却已经完全变了个人。
十年前,我们刚结婚时也是冬天。
他每次下班,都会迫不及待地赶回家,每次还都会别出心裁地给我带上礼物。
那时,虽然穷,却过得十分快乐。
他会给我买爱吃的烤红薯,会把我冰凉的手揣进他怀里,会轻声和我诉说着爱意。
“老婆,委屈你了,等我以后赚了钱,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到时候我天天陪着你。”
那时的温暖和誓言,是真的。
可此刻他眼神里的不耐和怀疑,也是真的。
十年光阴,把这个疼我爱我的男人,变成了一个自私的鬼。
我垂下眼,没有辩解,只是轻轻拍着怀里的二女儿。
他吐出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些。
“行了,妈年纪大了,你让着她点。”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接下来的时间,我都陪着你和孩子,行不行?”
他是那样的敷衍,敷衍到我都懒得再生气或是拆穿。
“深哥,你别怪蔓蔓姐了。”
沈清玲的声音从陈深身后传来。
她亲昵地挽住陈深的手臂,眼神挑衅地扫过我。
“蔓蔓姐在家带三个孩子,是挺辛苦的,心情不好也正常。”
“只是这大过年的,对长辈这样,传出去多不好听呀。”
她身上沾染着和陈深相同的气味,刺得我鼻腔发酸。
婆婆立刻像是找到了同盟,连连点头。
“就是!还是清玲懂事!哪像有些人,生了三个赔钱货还有理了!”
“吃我儿子的,住我儿子的,还摆起谱来了!”
沈清玲掩嘴轻笑,目光环视这间我精心打理了十年的屋子。
“这房子是深哥辛苦赚钱买的,深哥每天在外打拼多累呀。”
“蔓蔓姐,你又不工作,对这个家毫无贡献也就算了,还动不动就发脾气,让深哥心烦。”
“真是……太不应该了。”
我抬起眼,目光掠过陈深略显受用又有些不自在的脸,勾了勾唇。
“行。”
他们愣了一下。
我抱起带着三个孩子,转身就往卧室走。
“你干什么去?”
陈深松开沈清玲,上前一步拦住我。
“收拾东西,带孩子走。”
“既然这房子是你的,你赚钱辛苦,我们娘四个不配住。不给你们添堵。”
“苏蔓!”陈深猛地抓住我的手腕,“你发什么疯!你是我老婆!你要带着我孩子去哪儿?”
“家?”
我转头冷冷地看着她,“陈深,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婆啊?”
“那你带着你干妹妹,在国外红浪翻滚的时候,怎么想不起你还有个老婆,还有三个孩子在家里等你回来过年?”
“你胡说什么!”陈深脸色骤变,“我跟清玲清清白白!”
“大过年的,你非要闹得全家鸡犬不宁是不是?!”
“我龌龊?”我笑出了声,“陈深,那些照片,那些消费记录,清清楚楚!”
“你拿我们娘四个省吃俭用攒下的钱,和她潇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怎么办!”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脸上。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眼底是被戳穿的恼恨。
“放你的屁!你这么闹,不就是因为看我过得太舒服了见不得我好!”
我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怀里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妈妈!”
大女儿和二女儿尖叫着扑上来,用力推搡着陈深,用小拳头捶打他。
“坏爸爸!不许打妈妈!坏爸爸!”
4
陈深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慌乱和懊悔,但很快被更深的烦躁和难堪取代。
“简直不可理喻!”
他丢下这句话,猛地转身撞开沈清玲和婆婆,大步冲出了家门。
“啧,自找的。”
沈清玲撇撇嘴,挽住还有些发懵的婆婆。
“干妈,我们走吧,这儿乌烟瘴气的,别气坏了身子。深哥肯定是回我们那儿了。”
婆婆狠狠瞪了我一眼,呸了一声,跟着沈清玲扭身走了。
喧嚣终于散去,我慢慢蹲下身,把瑟瑟发抖的女儿们紧紧搂进怀里。
这时,手机亮起律师发来的短信。
“诉讼书已提交法院。”
我露出释然的笑容,轻轻拍着女儿们的背,声音坚定。
“不哭了,宝贝们,不哭了。”
“妈妈带你们离开这里。”
“我们会有新的家,没有争吵,没有耳光,只有爱你们的妈妈。”
第二天下午,陈深又来到了门前,手里罕见地提着一个礼品纸袋。
钥匙转动,门开了。
预想中的饭菜香没有传来,也没有孩子们叽叽喳喳扑上来的声音。
“苏蔓?”
无人回应。
他皱起眉,换了鞋往里走。
客厅收拾得异常整洁,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他心头掠过一丝极淡的不安,但很快被习惯性的不耐取代。
先推开主卧的门,他下意识拉开衣柜。
里面也空了。
不是少了几件衣服,是彻彻底底地空了。
衣架上孤零零地挂着他几件衬衫和西装,旁边原本塞得满满当当的四季衣物,全都不见了。
陈深愣住了。
他猛地转身,冲向儿童房。
同样,小床上的被褥枕头没了,墙上贴着的儿童画被撕得干干净净。
一种莫名的恐慌,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回到客厅,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空间的空旷和寂静。
过去十年,这里从未这样“干净”过。
总是有孩子的笑闹声,有我的脚步声,有饭菜的香气,有琐碎而温暖的烟火气。
即使他晚归,即使我们冷战,这个家也总是“活”的。
可现在,它却死了。
他终于意识到,这一次,我真的带着孩子们离开了他。
“该死的!她怎么敢!”
“她又没有钱,离开我,她和孩子们吃什么?怎么活?”
“对,不可能!她离不开我,肯定只是在甩脾气!”
他喃喃自语着拨通我的电话,却只传来一阵忙音。
窗外传来新年的鞭炮声,他愤怒地将手中的纸袋扔了出去,正好砸中了桌上的信封。
他心脏猛地一跳,快步走过去,几乎是抢一般拿起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是冷冰冰的几行字。
律师会联系你。关于离婚、子女抚养权、夫妻共同财产分割及你与沈清玲女士不当处分财产追回、损害赔偿等事宜,一切由我的代理律师与你沟通。
勿扰。
苏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