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府赏花会,侧妃姜氏为了抢风头,屏退左右,借着喂鱼猛地将我推入冰冷的荷花池。
池水刺骨,我狼狈扑腾起身,远处赶来的家丁却被她厉声喝止:
“谁敢救?惊扰了我肚子里的小世子,我要你们全家陪葬!”
众人看着她微隆的小腹,那是王府唯一的香火,竟真的僵在原地不动。
姜氏居高临下地抚摸着肚子,满脸娇羞与得意:
“姐姐没想到吧?王爷平日冷淡,可一熄了灯,却热情得像变了个人。”
“昨夜他还许诺,只要生下世子,就休了你这个弃妇!”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脏水,看着她那幸福的蠢样,只觉得悲哀。
我家王爷有严重的恐女症,
真正的白月光——此时正站在她身后,死死按着刀柄才没砍下去的护卫统领。
为了应付太后催生,王爷特意找了个身形相似的哑巴马奴,每晚摸黑去“伺候”她。
而且那个马奴……是个没进化完全的西域人。
她这肚子里“金贵”的世子,
怕是一出生,就要长一身长毛了。
1
见我还在水中未动,姜氏忽然眼珠一转,捂着肚子“哎呦”一声软倒在地。
“姐姐......我知道你嫉妒我能为王爷开枝散叶,可这孩子是无辜的啊.....”
嫉妒她?
我堂堂江南首富独女,带着十里红妆嫁入这空壳王府,填补亏空,操持中馈,熬得眼下青黑,她竟然说我嫉妒她?
我在红莲的搀扶下狼狈上岸,冷冷直视她。
“姜氏,收起你那套做派。今日是你推我入水,众目睽睽,你以为凭你几滴眼泪就能颠倒黑白?”
周围的丫鬟婆子虽不敢言语,却都垂下了头。
她们早就受够了姜氏的骄横跋扈。
她进府这几个月,把府里的老人当牲口使唤。
前日绣房的绣娘不过是绣错了一针鸳鸯。
她便让人用滚烫的茶水泼烂了绣娘的手,扬言要将其发卖到勾栏院去。
姜氏见我不服,仗着有人撑腰,指着我骂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占着正妃的位子不下蛋!待会儿母妃来了,我看你还敢不敢这么狂!信不信明日就让你拿休书滚蛋!”
“都闹什么呢?没规没矩!”
太妃在一众嬷嬷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赶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姜氏立刻哭得梨花带雨,扑进太妃怀里:
“母妃!姐姐她......她想害死我的孩子!”
太妃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手中龙头拐杖重重往地上一顿,冷厉的视线如刀般剜在我身上。
“姐姐!你也是入府三年的老人了,怎么这般不知轻重?不知道开枝散叶是王府的头等大事吗?”
“姜氏身怀六甲,你非但不让着她,还惹得她动了胎气,你安的什么心?想绝了我王府的后吗?”
“你身为正妃,善妒成性,德不配位。既然你管不好这个家,那这管家之权,也不必留着了。”
太妃一锤定音:
“即日起,交出对牌和库房钥匙,每日去佛堂祈福两个时辰,直到姜氏平安生产!”
我简直是气笑了,也不顾身上的湿冷,直直看向她。
“母妃,您确定要收回儿臣的管家权?”
太妃眼神闪烁了一下,旁边的李嬷嬷赶紧低声提醒我:
“王妃,您别顶撞了,姜侧妃肚子里可是‘小世子’,将来这王府上下还得全指望他。”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说怀了王爷的孩子你们就信?王爷平日里连只母猫都不让进房。”
姜氏见状,从袖中掏出一块温润的玉佩,得意洋洋地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千真万确!这可是王爷昨晚留在我房里的贴身玉佩。”
我看着那玉佩,差点没忍住。
那确实是王爷的玉佩,不过......
我刚想辩解,姜氏就抚摸着肚子,一脸娇羞地补了一句:
“太医说孩子脉象强健有力,定是个壮实的小世子!”
我看向站在不远处回廊下的王爷和萧寒,王爷虽然面无表情,但手指轻轻在栏杆上敲了两下——那是我们约定的暗号:
“随她们去。”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只当是王爷冷漠。
只有我知道,这看似冷漠的背后,是我与他早在新婚夜便达成的“默契”。
见我不说话,姜氏以为我怕了,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
“姐姐,现在知道怕了?晚了!等我生下世子,我一定会让你跪下来求我!”
我敛去眼底的嘲讽,顺从地行了个礼,语气平淡却意味深长:
“好,既然侧妃如此自信,那这管家对牌,儿臣交便是。”
2
次日清晨的请安,便让我见识了什么叫“吃相难看”。
荣禧堂内,太妃慢条斯理地撇去茶沫,当众宣布,原本该划入我私账的南城铺子一季度的红利,全数赏给了姜氏。
那账本的封皮上,甚至还盖着我徐家的私印。
“徐氏,你也别多心。姜氏如今是双身子,开销大。这铺子虽是你的陪嫁,但既入了王府,便是王家的产业。拿点银子给未来的世子积福,也是你这个嫡母的本分。”
嫡母的本分?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母妃这话儿臣听不懂了。契书上写的是徐姓,这三年来我贴补王府亏空的银子如流水一般。如今连我最后这点脂粉钱,母妃也要拿去填别人的窟窿?”
堂内瞬间鸦雀无声。
姜氏抚着发髻,轻蔑地睨着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姐姐这话就不对了。既然嫁入了王府,你的人、你的钱自然都是王爷的。怎可分得如此清楚?”
她故意掩唇轻笑:
“我知道姐姐出身商贾,最看重银钱。可若是再这般斤斤计较,满身铜臭气,不仅丢了王府的脸面,更不配做这正室王妃!”
若是以前,我定会气得发抖。
可如今,看着她那贪婪的嘴脸,我只觉得好笑。
我转头看向太妃,语气平静:
“母妃也是这个意思?为了姜氏肚子里的‘那块肉’,便要夺了儿媳的嫁妆?”
太妃脸色一沉,手中茶盏重重搁在桌上:
“徐氏!不过是几千两银子,何必闹得这般难看?你要识大体!”
“你身为正妃,三年无所出,已犯七出之条。如今姜氏有孕,你非但不体恤,反而争风吃醋,简直善妒成性!”
果然,又拿孩子说事。
姜氏挺着肚子凑到我面前,眼底尽是恶毒:
“听见了吗姐姐?在这深宅大院里,谁有肚子,谁就是规矩。”
“你想要公道?那你也生一个带把儿的出来啊?可惜,你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既然她非要往枪口上撞,我便成全她。
我收起眼底的嘲弄,幽幽开口:
“妹妹说得极是,既然妹妹与王爷如此恩爱,那想必对王爷的身子最是熟悉不过了。”
“听说王爷后腰处有一块月牙形的红胎记,妹妹既然夜夜受宠,应当是见过的吧?”
姜氏眼神明显慌乱了一瞬,却又急于在众人面前以此邀功,硬着头皮扬起下巴:
“那是自然!我每晚伺候王爷更衣,怎么会没见过?倒是姐姐,怕是连王爷的身都没近过吧?”
王爷后腰光洁如玉,根本没有什么红胎记。
我勾唇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是吗?妹妹果然‘深受宠爱’,连这般私密的事都记得如此清楚。看来这肚子里的‘小世子’,果真名正言顺啊。”
姜氏听出我话里有话,脸色骤变:
“徐楠!你少阴阳怪气!我这恩宠是凭本事挣来的!”
“凭本事?”我向前逼近一步,压低声音,“是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帐中,摸黑瞎蒙来的本事吗?”
姜氏瞳孔猛地一缩,刚想尖叫,太妃却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止:
“够了!”
“这里是王府内堂,容不得你像个泼妇一样撒野!”
太妃厌恶地看着我:
“既然你无德无能,那这几家铺子的收益,以后便直接交由公中打理,不必再过你的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刺向我,等着看我为了银子撒泼打滚。
但我没有。
我要的,是让这群吸血鬼先尝尝甜头,再狠狠摔死。
我理了理衣袖,敛衽行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好,儿臣遵命。”
“既然母妃觉得姜氏更有福气,那这铺子的收益,儿臣拱手相让便是。”
3
回到听雨轩,我径直走到书案前,提笔挥毫,将密信递给红莲。
“传信给各大掌柜,即刻切断对王府的一切供给。”
“无论是米粮炭火,还是银钱支取,见不到徐家私印,便是一个铜板也不许往外掏。”
红莲接过信,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奴婢这就去!饿死那群白眼狼!”
红莲刚转身要走,院门却被人“砰”的一声踹开。
“想去哪儿啊?传信?”
姜氏带着李嬷嬷和十几个粗使婆子,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
她显然早有防备,手里还拿着一卷账册,眼底闪烁着精明的光。
“姐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商户女,最擅长转移资产。母妃既然让我管家,那为了防止姐姐‘监守自盗’,咱们还是把账目算清楚的好。”
她一挥手,厉声道:“给我搜!凡是徐家的私印、银票、地契,统统搜出来!那是王府的财产,绝不能让她带出府去!”
“你敢!”
红莲想要阻拦,却被两个粗使婆子按在地上,狠狠掌嘴。
噼里啪啦的耳光声中,姜氏大摇大摆地走进内室,翻箱倒柜。
她确实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一点,知道对牌只是个空壳,只有拿到我手里的私印,才能调动徐家的银子。
很快,她在我的妆奁盒夹层里,翻出了一枚墨玉印章。
“找到了!”姜氏大喜过望,举着印章向我炫耀,“徐楠,没了这私印,我看你还怎么给你那些掌柜传信!从今天起,你徐家铺子里的每一文钱,都是我的!”
她以为捏住了我的命脉,得意地带着人扬长而去,临走前还让人封了我的院门,扬言要让我“好好反省”。
我扶起脸颊红肿的红莲,看着姜氏离去的背影,不仅没怒,反而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抢走的确实是徐家印章。
只不过,那枚印章是专门用来处理烂账和死债的“废印”。
只要拿着那枚印章去钱庄提钱,就会立刻触发徐家商号的“风控机制”——不仅提不出钱,还会自动通知所有债主:王府有钱了,速来讨债。
“姜氏以为抢到了金钥匙,殊不知,这枚废印是我特意放在显眼处‘喂’给她的。”
“贪婪,才是最见血封喉的毒药。”
没了徐家的流水支撑,不过月余,王府的体面便碎了一地。
以往各大商铺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允许王府赊账。
如今消息一出,债主临门,不仅断了供,连门口的石狮子都差点被拉走抵债。
膳房只能用糙米陈粮应付,下人们被拖欠了月例,整日里躲懒抱怨。
昔日风光的王府,如今乱成了一锅馊粥。
最先受不了的,是荣禧堂那位。
极品燕窝变成了清汤寡水的银耳,无烟银炭断供,换成了呛人的廉价黑炭。
听说昨夜,太妃最爱的那两只会背诗的八哥,直接被黑烟熏得两腿一蹬,僵在了笼子里。
姜氏为了维持排场,竟蠢到让人偷开了库房,变卖御赐的古玩字画,去填那无底洞。
简直是饮鸩止渴,自寻死路。
终于,太妃坐不住了。
她以检修地龙为由,捂着帕子来到了我的听雨轩。
一进门,见我这里银炭无烟,暖香袭人,她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徐氏,你这日子过得倒是清闲。”
太妃坐在主位上,强压着咳嗽,语气生硬:“姜氏毕竟年轻,不懂持家。这个月府里乌烟瘴气,成何体统?这对牌,你还是拿回去吧。”
我放下手中的剪刀,故作惶恐:
“母妃折煞儿臣了。儿臣谨遵教诲,正闭门思过,为您和‘小世子’祈福诵经呢。”
“这可是关乎王府香火的天大正事,儿臣怎敢分心去管那些满身铜臭的俗务?”
太妃气结:“你——”
“再说,”我无辜地摊开手,“姜侧妃不是说了吗?谁有肚子谁就是规矩。如今她是大功臣,这点掌家的小事,定是难不倒她的。儿臣此时插手,岂不是抢了妹妹的风头?”
话音未落,姜氏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挺着肚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她虽穿金戴银,眼底的青黑和焦躁却早已藏不住。
“母妃!您别求她!”
姜氏恶毒地瞪了我一眼,转头对太妃信誓旦旦道:
“母妃放心,管家刚来报,天悦商行那边的分红这两日便到!那是王爷参股的大生意,少说也有几十万两!”
“有了这笔钱,咱们何必看这下贱商户女的脸色!”
太妃闻言,原本灰败的眼神瞬间亮得吓人:“几十万两?当真?”
“千真万确!”姜氏得意地扬起下巴,像只斗胜的芦花鸡,“王爷说了,那是给世子的见面礼,谁也抢不走!”
天悦商行?
我低头喝茶,借着茶盖掩去了嘴角的冷笑。
那商行的幕后东家是我亲舅舅,当初王爷不过是为了充门面挂个虚名,连一个铜板的本钱都没出过。
舅舅早就来信,今年的分红,一文钱都不会流进王府。
既然她们要做白日梦,我便成全她们。
我放下茶盏,淡淡一笑,语气温和得挑不出错:
“既如此,那儿臣便恭候姜侧妃的好消息了。”
“只希望等到银子送来那日,能让咱们都好好开开眼。”
毕竟,爬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才会碎得越彻底。
4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姜氏没等来天悦商行的银子,却先等来了讨债的阎王。
白日里,被断供的米粮商贩联合起来堵了王府正门,嚷嚷着欠债还钱,引得半城百姓围观。
姜氏急怒攻心,要去理论,却在雷雨交加的深夜,肚子突然发动了。
整个听雨轩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死寂。
窗外雷声滚滚,雨水如注,仿佛要洗刷尽这府里的肮脏。
太妃不顾病体,让人抬着软轿守在廊下,一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产房大门,恨不得在那门上烧出个洞来。
我端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撇着茶沫,听着里面的动静,如听仙乐。
产房内传来姜氏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
太妃手中的佛珠转得飞快,嘴里神神叨叨:
“列祖列宗保佑,一定要是个健康的小世子......只要得男,有了分红,王府就有救了......”
看着太妃那虔诚的模样,我只觉讽刺。
求祖宗有什么用?
这“种”都不对,祖宗便是显灵了,也变不出麒麟儿来。
王爷坐在另一侧,神色冷淡得像是在听一出乏味的折子戏。
只有站在他身后的萧寒,拇指死死抵着刀柄,青筋暴起,眼底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旁人以为他是紧张世子,只有我知道,他是在强忍着没进去砍人。
丑时三刻,一道惊雷劈下,震得窗棂瑟瑟发抖。
产房内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凄厉的尖叫,紧接着是产婆惊恐到变调的呼喊:
“啊!妖......妖孽!是妖孽啊!”
这一声,比雷声还要刺耳。
太妃手里的佛珠“啪”地一声断了,珠子滚落满地,噼啪作响。
“混账!什么妖孽?把嘴闭上!把小世子抱出来!”
门帘被猛地掀开。
产婆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怀里抱着个襁褓,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
“太妃饶命!王爷饶命!侧妃她......她生了个......”
太妃显然等不及了,颤抖着扑过去,一把掀开襁褓的一角。
下一瞬,她眼白一翻,喉咙里发出“咯喽”一声怪响,甚至来不及惨叫,直接吓得瘫软在椅子上,在那直抽冷气。
我放下茶盏,走上前去,借着摇曳的烛火,看清了那个被寄予厚望的“世子”。
只见那婴儿通体黝黑,颧骨突出、嘴唇外翻。
他全身上下覆盖着一层浓密黑硬的兽毛,连脸上都长满了黑绒!
活脱脱像个未开化的山魈野怪!
此时,产房里传来姜氏虚弱却焦急的声音:
“孩子呢?我的世子呢?快抱来给我看.....我要做正妃......”
我勾了勾唇,示意产婆将那“东西”抱进去。
片刻后,里面发出了比鬼还要凄厉的惨叫:
“拿走!把它拿走!这不是我的孩子!”
紧接着,一阵重物坠地的闷响。
姜氏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摔下来,满身血污地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死死扒着门框。
她披头散发,指着我尖叫:
“是你!徐楠!一定是你!”
“是你对我下了巫蛊之术!是你把我的世子变成了怪物!”
“王爷!您要相信我啊!我是被这个贱人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