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有重度强迫症,出门前必须反复拉拽房门三十次,确认锁好。
对门那热心大哥总是笑话我,说小区治安好,不用这么紧张。
有天我出门急,拉了二十九次就走了。
半路折返回来,正好看见那热心大哥拿着备用钥匙开我家的门。
他手里提着还在滴血的大袋子,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我转身躲进楼道拐角报警。
想进我家?先数清楚我锁了几道锁再说。
1
今天公司临时通知开紧急会议,迟到扣全勤。
我急得满头大汗。
“28,29…”
电梯“叮”的一声来了。
我脑子一抽,手一松,转身就冲进电梯。
少拉了一下。
就这一下,成了我的噩梦。
坐在出租车上,我心脏狂跳,像有只手在里面乱抓。
没锁好。
肯定没锁好。
那门要是弹开怎么办?
要是有人进去怎么办?
虽然我有强迫症,但我脑子很清醒。
我知道门锁了,那是自动落锁的。
可那种心慌的感觉,一波波往上涌,淹得我透不过气。
车开出去三公里,我受不了了。
“师傅,掉头,回去!”
师傅骂娘,还是调了头。
回到小区,我火急火燎地往里冲。
电梯修整中,我一口气爬了六楼。
刚转过楼梯拐角,我猛地刹住了脚。
我家门口站着人。
正是对门的热心大哥,王强。
他背对着我,撅着大屁股,正捣鼓我家门锁。
他手里拿着黄铜色钥匙转动。
他的左手提着黑色垃圾袋。
袋子沉甸甸的,袋子底部,正往下滴血。
嘀嗒。
暗红色的血,在米白色的瓷砖上,炸开一朵朵小花。
王强边开门,边哼歌。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咔哒,门开了。
他侧过脸,嘴角咧到耳根,眼珠子瞪得老大,全是眼白。
他提着那还在滴血的袋子,钻进我家。
我捂着嘴,贴在墙角。
那个袋子里是什么?
绝对是尸块。
最近新闻里播报的连环杀人案,受害者都是年轻女性,被切碎冲进下水道。
他想干什么?嫁祸给我。
我是独居,平时独来独往。
如果我家下水道堵了,挖出尸块...
我是完美的替罪羊。
我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
报警,必须报警。
但我不能出声。
一旦被他发现我在外面,我就完了。
我发报警短信后蹲在墙角,盯着房门。
2
警察来得很快。
两个警察冲上楼时,我蹲在角落里发抖。
“就在里面!”
“他拿着钥匙进去,还提着个滴血的袋子!”
警察对视一眼,神情严肃。
年长的警察敲门。
“开门!警察!”
没动静。
“再不开门我们破门了!”
里面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门开了,王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苹果。
“咋了这是?警察同志,这么大阵仗?”
他满脸的横肉笑出褶子。
“你怎么在别人家里?”警察厉声问。
王强一脸无辜,指我。
“妹子让我来修水管啊。”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了?你有我家钥匙是怎么回事?”
王强叹气,从兜里掏出钥匙。
“妹子,咱得讲良心。”
“早上你出门急,把钥匙落在门上。”
“我正好出门看见,给你收着。”
“刚才你发微信,说家里水管爆了,让我先进来看看。”
说着,他把手机拿出来,在警察面前晃了下。
屏幕上,确实有微信记录。
备注是“神经兮兮的邻居”。
内容:【强哥,我不行了,家里发水了,钥匙在门口地垫下,你帮我看看,求你了。】
我浑身冰凉,那是我的微信号。
但我根本没发过这条信息!
我手忙脚乱地翻自己的包。
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对话框里干干净净。
“撤回了?”警察皱眉看着我。
“我没发!我真没发!他在撒谎!”
“袋子呢?”我突然想起来。
“那个滴血的黑袋子!他在里面藏了尸块!”
警察推开王强,冲进屋里搜查。
我也跟进去。
客厅很干净,除了有点乱,没什么异常。
卫生间,没有血迹。
厨房,没有血迹。
那黑袋子放在厨房的料理台上。
“就是这个!”我指着袋子大喊。
“里面是尸体!他在嫁祸我!”
警察戴上手套,神情凝重地解开袋子。
王强抱着胳膊,冷笑。
袋子打开,腥味扑鼻而来。
警察往里看了眼,愣住。
他伸手进去,拎出来还在滴血的…猪肉。
“这…”警察回头看我,“这就是你说的尸体?”
我傻了。
怎么可能?
我明明看见那袋子的形状…
“哎哟,警察同志。”王强拍大腿。
“这不我刚从早市买的新鲜猪肉嘛。”
“这妹子平时就神神叨叨的,有点那个…”他指了指脑子。
“我都习惯了。”
“刚才我在屋里听见动静,寻思给她把肉放冰箱里。”
“谁知道她带人来抓我,说我是杀人犯。”
“我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警察看我的眼神变了。
“小姐,报假警是违法的。”
“而且,你的精神状态…”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
王强走过来,想拍我的肩膀。
我猛地躲开。
他凑近我耳边,说:
“妹子,这肉嫩着呢,今晚给你包饺子吃?”
3
警察走了。
临走前,年长的警察教育了我十分钟。
让我按时吃药,别给邻居添麻烦。
我站在楼道里,像个小丑。
王强家大门敞开着,对着我家。
楼下的张大妈买菜回来,看见这架势,立马凑上来。
“哟,这是咋了?刚才看见警车。”
王强叹气。
“害,别提了。”
“这不小林妹子嘛,病又犯了。”
“非说我杀人,带警察来抓我。”
“我好心帮她修水管,还给她买肉,结果…”
他无奈地摊手。
张大妈斜眼看我。
“我就说这小姑娘不正常。”
“天天出门在那拽门,咣咣咣的,吵得人心烦。”
“原来是脑子有病啊。”
“强子你也真是,烂好人一个,这种人你理她干啥?”
“万一哪天发疯,拿刀捅你咋办?”
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
我成了忘恩负义、脑子有病的疯女人。
在这种老旧小区,谣言比病毒传播得还快。
大家总是更愿意相信那看起来“正常”“热心”的老住户。
而不是我这独来独往、有些怪癖的外地租户。
“妹子,别生气。”
王强走过来,手里还提着那块猪肉。
“这肉我都切好了,给你放屋里去?”
他笑嘻嘻地要往我家走。
“滚!”我将他推开。
“别进我家!”
王强被推得退后,脸上的笑容变更油腻。
“啧啧,劲儿还挺大。”
“行,不进就不进。”
“不过妹子,你这门锁…”他指我的门。
“坏了吧?”
我心里一惊,回头看去。
门锁的锁芯位置,有明显的划痕,是被暴力撬过的痕迹。
刚才警察在,我没注意。
这就是他刚才干的好事。
“哎呀,要是晚上进了贼,你个单身姑娘,多不安全啊。”
王强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扫视。
“要不,晚上别关门,哥给你守夜?”
周围没别人了,王强终于不装了。
他往前逼近,把我逼到墙角。
“妹子,你说你这么紧张干啥?”
“刚才那袋子里确实不是人肉。”
“不过…”他压低声音。
“你想不想知道,真的尸体在哪?”
我瞳孔猛缩。
他承认了。
他笃定我不敢再报警。
因为警察已经认定我是疯子。
“不想知道。”
我用尽全力推开他,冲进屋里。
嘭!关上大门。
反锁。
挂链。
插销。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放心。
我搬来椅子,顶在门把手上。
做完这一切,我大口喘气。
门外,传来王强的笑声。
“哈哈哈哈…”
敲门声,不轻不重,很有节奏。
咚咚咚。
“妹子,你数清楚了吗?”
“你这门,到底锁了几道啊?”
他知道我有强迫症。
他在故意刺激我。
我想去拉门,想确认。
哪怕明知道锁好了,但我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去拉那三十下。
如果不拉,我就觉得门没锁。
如果不拉,我就觉得他马上就会进来。
我的手发抖,伸向门把手。
这时,门缝底下塞进来纸条。
红色的字迹,歪歪扭扭。
【今晚十二点,我来帮你数。】
4
天黑了。
我没敢去上班,也没敢点外卖。
我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握着水果刀。
眼睛盯着大门。
门上的猫眼,被我用胶布贴住。
我总觉得,只要我往外看,就会看见充血的眼睛往里看。
手机一直在响。
是公司的群消息,还有主管的私信,质问我为什么旷工。
我没回。
命都要没了,谁还管全勤奖。
我现在的处境很尴尬。
报警,警察不信。
找物业,物业和王强称兄道弟。
搬家?
现在收拾东西出门,正好撞他枪口上。
我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小白鼠,等着那条蛇饿了,进来享用。
楼道里的感应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每次亮起,我都浑身紧绷。
我能听见对门王强家里的动静。
电视开得很大声,放着抗日神剧。
时不时传来他那粗犷的笑声,还有剁肉的声音。
笃、笃,剁得很用力。
那是猪肉吗?还是…别的什么?
十一点半,剁肉声停了,电视声也关了。
只能听见风吹过老旧窗户的呜呜声。
我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突然,我家门口的感应灯亮了。
没有脚步声,一点声音都没有。
但我知道,有人在门口。
我悄悄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嘶...嘶...很轻微的声音。
他在闻我的门缝,像发情的公狗,在嗅猎物的味道。
“妹子…”声音贴着门缝传进来。
“睡了吗?”
我捂住嘴,不敢出声。
“我知道你没睡。”
“你在门后蹲着呢,对吧?”
“手里还拿着刀?”
我的手抖,刀差点掉在地上。
他怎么知道?
他在我家装了监控?
我惊恐地回头,环视漆黑的客厅。
电视机的红点,路由器的闪烁灯,甚至插座孔…
“别找了,没监控。”
“你这种神经质的女人,我最了解了。”
“敏感,脆弱,又…骚。”
最后那个字,他说得极重,带着黏腻的口水音。
咔哒。
门锁响了一声。
那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他真的有钥匙!
哪怕我反锁了,哪怕我挂了链子。
锁芯转动了一圈,门没开。
“啧,反锁了啊。”他在门外叹气。
“真不乖。”
“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
滋滋滋...
他在钻门锁!
这大半夜的,他在钻我家门锁!
我冲到阳台,想喊救命。
看见楼下的保安亭里,亮着灯。
王强经常给那保安递烟,两人好得穿一条裤子。
这栋楼住的大多是老人,耳背。
就算听见了,谁敢出来管闲事?
“救命啊!杀人了!”我还是喊了。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没人回应。
楼下的保安探出头,拿手电筒晃。
“喊什么喊!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
保安骂了句,缩回去。
门锁的钻动声停了,王强的声音再次响起。
“喊吧。”
“你越喊,我越兴奋。”
“原本想给你个痛快。”
“现在,我改主意了。”
“我要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