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入住当天，卖家临时拿出补充条款让我加钱。

“你不知道吗？我儿子考上市重点了，这房子风水多好，原价卖给你这不是吃亏吗？”

“你要想拿钥匙，我也不多要，再付五十万就行。”

我气笑了，反问道：

“景山中学吗？我还在那上班呢，你是不是蹭了我的风水？”

卖家冷笑一声，直接拿胶水糊上锁孔：

“你脸怎么这么大呢，今天要么加钱，要么滚蛋。”

“就算你硬住进去了，我也有一万种方式让你不舒坦。”

“景山中学的王校董是我亲哥，你信不信我一句话让你丢掉工作？”

我乐了。

王校董是你亲哥，那我爸是谁？

1

王世荣见我竟笑了，朝地上啐了一口：

“年纪轻轻的，倒是练就了一副没脸没皮的功夫！”

“我最后劝你一句，识相点，乖乖给我赔个不是，再把五十万转过来，今天我就原谅你。”

“说不定我一高兴，还能在我哥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让你往上挪挪位置。”

我冷冷道：

“我可从没听说过王校董还有什么弟弟。”

王世荣嗤笑一声，下巴抬得更高了：

“你这种在底层混饭吃的小角色，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我姓王，校董也姓王，这还不够明白吗？懒得跟你这种人多费口舌！”

“你就直说，这钱，你是给，还是不给？不给，今天这扇门，你就别想进！”

见他无耻的样子，我也微恼道：

“这房子总价不过一百多万，你张口就要加五十万，不觉得太荒谬了吗？”

“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只能报警处理了。”

“报警？”

王世荣咧开嘴，露出被烟渍熏黄的牙齿，笑得有恃无恐：

“你报啊！警察来了又能怎样？还不是调解！我不松口，你能奈我何？”

“你去法院告我啊！等那流程走完，判决下来，我这房子怕是都积灰了！”

“这期间你就租房子住去吧，反正浪费的不是我的时间。”

他话锋一转，眼睛眯成两条缝，透出恶意的光：

“对了，你是教哪个年级哪个班的来着？我得好好跟我哥念叨念叨，学校里的年轻老师，是该多关照关照。”

看着他这副小人得志的嚣张模样，我径直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爸，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亲叔叔？”

“王世荣，您认识吗？”

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带着疑惑：

“王世荣？谁啊？没听过。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刚要开口说明情况，王世荣却猛地一步蹿过来，一巴掌打掉了我的手机。

“装！继续装！”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校董家的千金，会跑到学校来做个不起眼的小老师？”

“你知不知道我王哥是什么人物？他的资产说出来，怕是吓死你！”

“再说了！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在购房合同上签的名字，可不姓王！你在这儿演什么呢！”

我冷着脸，弯腰捡起手机。

屏幕裂了一道细纹，但还能用。

我心知跟这种胡搅蛮缠的人继续争论毫无意义，只会徒惹一身腥臊，便道。

“我不想惹事，但也绝不怕事。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法院见。”

“钱，我一分都不会多给你。但你该付我的违约金，我一定会拿到手。”

王世荣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好！好一个硬骨头！给脸不要脸！”

他指了指那扇被胶水糊得严严实实的锁孔，冷笑道：

“你有本事，现在进去住啊！”

“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看你能硬气到几时！”

2

王世荣阴狠地剜了我一眼，终于转身离开。

我报警备案，联系了一个开锁师傅。

锁芯已经不能用了，师傅直接给我换了门锁。

我检查了房子内部，倒还算整洁。

检查水电燃气一切正常后，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入睡了。

凌晨三点。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粗暴拍门声，瞬间将我惊醒。

心脏狂跳，睡意全无。

门外王世荣明显带着醉意，故意拔高的嗓门叫喊：

“林老师！开门啊！”

夹杂着几个男人粗野的哄笑和附和。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以为躲屋里就没事了！”

“对呀，实在没钱肉偿也行啊！”

“我们知道你搬进来了，再不开门，我们可要一直敲到天亮了！”

拍门声变成了用脚踹门的闷响，防盗门被震得嗡嗡作响。

污言秽语和不堪入耳的调笑透过门板传进来，在深夜的楼道里格外刺耳。

隔壁邻居一家外出旅游了，并不会受到影响。

王世荣这是铁了心要恶心我，让我不得安宁。

可惜，他算盘打错了。

我拿出睡前新买的震楼器，选择了中等偏上的档位。

一阵嗡嗡声开始通过楼板传导。

声音不算刺耳，但极其恼人。

果然，没过几分钟，业主群里开始骚动起来。

“吵死了，谁家大半夜不睡觉，在搞什么！”

“声音好像是从上面传下来的，是不是17楼或者18楼的？”

“这声音太烦人了，心脏病都要犯了！物业呢？保安赶紧去看看啊！”

群里抱怨声越来越多。

不少人被从睡梦中惊醒，语气越来越差。

我在群里也发了一条信息：

“我上夜班回来，好像看到有几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提着酒瓶子，摇摇晃晃地往17楼去了。”

“我记得17楼不是有一户出去旅游，另一户刚卖房了吗？”

说完，我便关了手机，等了两三分钟，才关掉震楼器。

几乎就在同时，楼道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王世荣！你不是卖房了吗？还在这干什么？”

“动静就是你弄出来的吧？老娘今天非扇死你这个龟儿子！”

这是楼下以泼辣彪悍出名的李大妈。

很快，另一个满身刺青的男人也开口了，声音低沉凶狠：

“王世荣，我给你脸了是吧？敢在我楼下闹事，我看你是想死了！”

王世荣酒意好像一下醒了，惊慌地辩解：

“张哥？！你听我解释，都是这里面的贱女人，欠债不还……”

这时，刚出电梯的眼镜中年男也开口了：

“这是你们私人纠纷，但已经严重影响到整栋楼的居住安宁了。”

王世荣面色微变，声音彻底没了底气：

“何、何局！误会啊！我们就在这儿等会儿，真没干什么呀！”

“对不起各位！吵到大家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他似是气不过，还往门的方向瞪了一眼，低吼道：

“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

张哥闻言，踹了他一脚：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过节，反正你吵到我睡觉了。再让我看到你在这层楼出现，我保证你以后只能用拐杖走路。”

3

门外彻底安静下来。

隐约还能听到李大妈余怒未消的抱怨和张哥冷哼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我收起震楼器，妥善放好。

王世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但我也没睡好觉。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黑眼圈走进学校。

一路上，几位相熟的同事看我的眼神都有些闪烁，欲言又止。

我早上还有课，并未深想，抱着教案径直走向教室。

一进教室，我就感觉到几道异样的目光，来自后排那几个平时就有些顽劣的男生。

他们凑在一起，眼神不时瞟向我，嘴角挂着嬉笑。

我皱了皱眉，开始讲课。

然而，那几道目光如芒在背，偶尔低笑，干扰着课堂秩序。

我斥责道：

“陈浩、李强、张明！你们三个，在笑什么？站起来！”

被点名的三个男生互相挤眉弄眼地站了起来，脸上毫无惧色，甚至带着点挑衅。

陈浩咧着嘴问：

“老师，我们就是好奇，您平时上网吗？知不知道91啊？”

我哪里听不出他口中的恶意，直接把这几人叫到外面去罚站。

刚下课，便又接到教导主任周正德的电话。

“林老师，立刻到教导主任办公室来一趟。”

我心里一沉，隐约感到不妙。

我刚到办公室，周正德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林老师，你最近做了什么有违师德、有损学校声誉的事情？”

我微微蹙眉：

“主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

周正德冷笑一声，猛地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我。

“你自己看看！看看你干的好事！我们景山中学百年名校的清誉，都要被你这种不知廉耻的行为给玷污了！”

屏幕上，是一个本地八卦论坛的帖子，标题用耸人听闻的红色加粗字体写着：

【惊爆！景山中学某年轻女教师私生活混乱，不雅视频流出？！】

帖子里面没有直接贴出视频，但附了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

是监控的视角拍摄的，显示我在家中走动、换衣服、沙发上小憩的画面。

附的文字则是编造的暧昧小故事。

王世荣！他竟然还在出售的房子里提前安装了隐秘摄像头！

我昨天仓促入住，根本没想到会有这种龌龊的布置！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恶心得我几乎要呕吐。

“看清楚了吗？衣着不整，行为放浪！你知道对学校、对你自己造成多恶劣的影响吗？”

“家长会怎么想？社会舆论会怎么说？我们景山中学的老师，竟然是这样的人？你简直不配为人师表！”

面对周正德的质问，我则辩解道：

“周主任，我是受害者。这是非法偷拍，是犯罪！应该被谴责和追究的是安装摄像头的人，而不是我！”

“受害者？”

周正德嗤笑，从办公桌后绕了过来，走近我。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视频和截图已经流出了，大家只会看到他们想看到的。你的名声，学校的名声，已经受损了。”

他站在我身侧，距离近得有些逾越。

说着，他竟然伸出手，状似安抚地拍了拍我的后背，并且缓慢地摩挲。

“小林老师啊，你还年轻，遇到这种事慌了神，我也理解。毕竟，这事对你个人和学校的名誉损害都很大……”

“不过呢，我有办法帮你把这件事的影响压到最低。毕竟我在这个位置上，还是有些人脉和手段的，就看你懂不懂事了。”

4

那只在我后背游移的手，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周正德那令人作呕的脸上！

周正德被打懵了，愣了一秒，随即暴怒：

“你……你敢打我？！你这个给脸不要脸的臭婊子！装什么清高！”

“我告诉你，你完了！你在景山中学混到头了！我不仅让你身败名裂，我还要……”

我根本懒得再听他的污言秽语，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把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这时，爸爸的电话也来了。

深吸了几口气，我接起电话：

“喂，爸。”

爸爸声音温和：

“囡囡啊，你昨天问我那个王世荣，我后来问了秘书，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是你们学校教导处周正德主任推荐过来，应聘保安岗位的，不过面试好像没通过，就没录用。”

教导主任周正德推荐王世荣？

我突然想通了什么。

周正德，王世荣。

你们不是喜欢玩阴的吗？

不是觉得我一个没背景的年轻女老师好欺负吗？

好。

我们慢慢玩。

去警局报警做了笔录后，我提前回了家。

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就听见一阵喧哗和哀嚎。

只见花坛边的空地上，王世荣正被四五个身材壮硕、满脸戾气的男人围住拳打脚踢。

他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不断哀嚎：

“各位大哥饶命，再宽限几天，我一定还！”

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光头男人一脚踹在他腰上，骂骂咧咧：

“宽限几天？这话你说了多少遍了？今天不拿钱出来，老子卸你一条腿！”

王世荣疼得惨叫，眼睛慌乱地四处乱瞟，正好看见走过来的我。

他眼睛一亮，抬起手指向我，叫道：

“她！就是她！她欠我五十万！大哥你们找她要！”

“等她把钱给我，我立刻连本带利还给你们！”

那几个追债的人闻言，停下了动。

光头男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吐掉嘴里的烟蒂，粗声问：

“就是你啊？”

我冷笑一声：

“欠他钱？真是笑话。我是从他手里全款买下了这套房子，所有房款早已结清，有合同和银行流水为证。”

“他不甘心，交房当天临时加价，勒索我五十万，我不答应，他就用胶水堵锁眼、半夜带人骚扰，现在居然还倒打一耙？”

光头男眯起眼，将信将疑。

“妈的，老子没空听你们扯皮！”

他猛地啐了一口，语气不善：

“王世荣这狗东西还不上钱，你说你是付了全款的买主……行啊！”

他朝旁边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两人立刻一左一右朝我逼近，封住了我的退路。

光头男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容里满是恶意和贪婪：

“妹子，看你年纪轻轻就能全款买房，家里挺有钱吧？或者你自己也挺能挣？”

他往前又走了一步，浓重的烟臭混合着汗味扑面而来，声音压低，却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五十万，对你来说不算事儿吧？今天你要么替他把这窟窿填上，要么……”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更加肆无忌惮地扫过我的脸和身体，嘿嘿笑道：

“我看你这模样，这身段，可比王世荣这烂赌鬼值钱多了。”

“城西酒吧正缺你这种高级货。把你请过去坐几天台，五十万，轻轻松松就能帮他还上了。”

“怎么样？是掏钱，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去挣钱？”

还躺在地上的王世荣，听到这话，偷偷抬眼望过来，面上是幸灾乐祸的笑。

我也笑了，应答道：

“好啊，我现在就打电话让我爸送钱来。”

电话很快接通了，我对我爸道：

“爸，这里有个叫王世荣的人，正被追债。他口口声声说，你是他在景山中学当校董的亲哥，要我给还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