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妈妈发现她珍藏的镯子不见了,急得满屋子乱转。
爸爸坐在沙发上打游戏,轻描淡写地说是妈妈自己不小心。
妈妈自责得扇自己耳光,爸爸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当晚我在一个二手交易平台上,刷到了那个熟悉的镯子。
卖家关联的动态里全是在变卖妈妈的首饰、包包,甚至是我小时候的纪念金币。
而每一笔钱的去向都对应着另一个账号的“心愿清单”。
那个女人晒出的每一张照片下,都有着留言:
【宝贝,把家里黄脸婆的东西卖了养你,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等把她榨干了,我就把她赶走。】
看着妈妈红肿的眼睛,我冷静地说:
“妈,贼抓到了。”
既然他喜欢卖,那我就让他把自己也卖了。
01
“妈,贼抓到了。”
我把手机屏幕怼到爸爸脸上。
屏幕上是一张高清大图,
陈娇的手腕上戴着种水极好的翡翠镯子,配文:
【哥哥说,这叫物归原主,只有我也才配得上这抹绿。】
爸爸瞥了一眼,继续操纵着手里的游戏角色,
“大惊小怪什么?那本来就是家里的东西,我拿去送人怎么了?”
“我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这点处置权都没有?”
他理直气壮得让我发笑。
“处置权?那是姥姥留给她的遗物!”
“是你当初跪在地上求着妈别卖,说要当传家宝留着的!现在你把它偷出去送给小三?”
听到“小三”两个字,爸爸猛地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
“林悦!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小三?那是你陈阿姨!”
“人家为了我都离婚了,哪像你妈占着茅坑不拉屎,整天一副死人脸,看着就晦气!”
妈妈瘫坐在地上,听到这话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想去抢我手里的手机。
“悦悦,给妈看看,我不信他会这么对我。”
她的手还没碰到手机,爸爸突然暴起。
他猛地一推。
“砰!”
一声闷响。
妈妈的额头重重磕在红木茶几的尖角上。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顺着她的脸颊滴在地板上,触目惊心。
“妈!”
我尖叫一声,冲过去扶住她。
爸爸却嫌弃地皱起眉,往后退了一步。
“装什么死?碰一下就流血,你是纸糊的?”
“平时让你干点活推三阻四,现在倒学会碰瓷了?”
他指着妈妈的鼻子骂:
“整天就知道哭丧着脸,老子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回来还得看你脸色!”
“卖你个破镯子怎么了?那是看得起你!娇娇比你懂事一万倍,哪像你,一身铜臭味!”
我死死捂住母亲流血的额头,气得浑身发抖。
“辛辛苦苦赚钱?爸爸,你要不要脸!你全身上下哪样东西不是妈给你买的?”
“这房子、这车子,甚至你打游戏的手机,哪样不是妈妈省吃俭用供你的?”
我抓起地上的手机,点开那个二手交易平台的主页,再次怼到他面前。
“这就是你的真爱?把你老婆的名牌包、首饰,甚至我小时候的金币都挂上去卖!”
“每一笔钱都转给了这个陈娇!”
爸爸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他恼羞成怒,一把夺过我的手机,狠狠砸向地面。
“啪!”
屏幕四分五裂。
“反了你了!敢查老子的账!我是你老子!”
“我的钱我想给谁花就给谁花!你个赔钱货,吃我的喝我的,还敢管闲事!”
妈妈看着满地的碎片,看着那个面目狰狞的男人。
这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是她违抗父母之命,远嫁千里也要跟随的男人。
妈妈第一次没有去收拾残局,没有去捡那些碎片。
她只是瘫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得可怕。
就在这时,爸爸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脸,瞬间变得柔情似水。
“喂,娇娇啊……怎么了宝贝?”
电话那头传来娇滴滴的声音:
“哥哥,人家做噩梦了,梦见那个黄脸婆来打我,好可怕呜呜呜……”
爸爸立刻放软了声音,哄道:
“别怕别怕,哥哥在呢。”
“那个黄脸婆翻不起什么浪,她要是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打断她的腿!”
“乖,别哭,哭得哥哥心都碎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看着地上满脸是血的妈妈妈妈,眼神里满是厌恶和轻蔑。
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母亲心碎的声音。
爸爸挂了电话,似乎心情好了不少。
他哼着小曲,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转身进了卫生间。
外套口袋里滑出一张纸条。
我捡起来一看。
是一张定金单。
保时捷卡宴。
定金五万。
日期是昨天。
我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那五万块钱。
是母亲准备下周去做心脏搭桥手术的钱。
是她存了三年的救命钱。
就被他这样轻飘飘地变成了那个女人的一辆豪车定金。
朋友圈刷新了。
陈娇发了一条新动态。
配图是一个男人的背影,正在签合同。
虽然只是背影,但我一眼就认出那是爸爸。
文案是:
【谢谢哥哥给的惊喜,人生第一辆保时捷,爱你么么哒!某些老女人就只配坐公交车。】
我死死攥着那张定金单,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既然你这么喜欢当“哥哥”,这么喜欢送惊喜。
那我就送你一份大礼。
02
医生一边给妈妈缝针,一边皱眉。
“伤口很深,离眼睛只差一公分。再偏一点,这只眼就废了。”
妈妈疼得浑身发抖,嘴里却还在喃喃自语:
“不怪他,是他最近压力太大了。公司裁员,他心情不好。”
我气得胸口发闷。
“都这时候了你还替他找借口?”
妈妈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闪躲。
“钱没了可以再赚。悦悦,你也别太逼他了,男人都要面子。”
医生停下手中的动作,狐疑地看了我们一眼。
“这是家暴吧?需要帮你们报警吗?”
妈妈猛地抬头,急切地摆手。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跟别人没关系!医生你别乱说!”
她卑微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转过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小时候。
爸爸得了急性肾炎,家里穷得揭不开锅。
妈妈二话不说去工地扛水泥。
那是夏天,三十八度的高温。
她瘦弱的肩膀被水泥袋磨得血肉模糊。
她一天扛几百袋,只为了给爸爸换好一点的药。
那时候爸爸拉着她的手哭:
“淑华,这辈子我负谁都不会负你。”
可现在呢?
处理完伤口,我去缴费。
机器显示余额不足。
我愣住了。
这张卡是母亲的工资卡,里面应该还有三万块钱。
我查了流水。
就在昨天全部转空了。
转入账户是陈娇。
我拿着那一叠流水单,手脚冰凉。
就在这时,妈妈的手机响了。
是爸爸。
我接起电话,还没开口,
那边就传来他不耐烦的吼声:
“死哪去了?还不滚回来做饭!”
“娇娇饿了,她说吃不惯外卖,要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爸爸,你还是人吗?妈妈刚缝了五针!”
“缝针怎么了?手断了吗?”
“没断就滚回来!娇娇可是客人,怠慢了客人你们担待得起吗?”
“不去!”
我对着电话吼道,
“我们不回去!这日子不过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随即传来爸爸阴森森的声音:
“行啊,不回来是吧。我看那老太婆的遗照也不想要了。正好我看着渗人,一把火烧了干净。”
“不要!”
一直在默默流泪的妈妈,听到这话突然尖叫起来。
她发疯一样扑过来抢走电话,对着里面哭喊:
“我回去!我现在就回去!马上就去做饭!”
她挂了电话,拉着我就往外跑。
“快走!悦悦快走!不能让他烧了姥姥的照片!”
回到家,门一开。
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陈娇穿着妈妈平时舍不得穿的真丝睡衣,正窝在沙发上。
爸爸坐在旁边,正细心地剥着葡萄皮,喂到她嘴里。
看到我们进来,陈娇夸张地捂住嘴,往爸爸怀里缩了缩。
“哎呀,姐姐这头包得像个粽子似的,好吓人啊。国栋哥,我怕。”
爸爸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
“别怕别怕,丑八怪而已,别看她。”
转头看向妈妈时,脸瞬间拉了下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厨房!”
“娇娇都饿坏了!半小时内弄不好四个菜我就把那照片烧了!”
妈妈妈妈唯唯诺诺地点头,连鞋都顾不上换,低着头冲进厨房。
我也跟了进去。
我拉住她,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妈妈,他们根本没把你当人看!这饭我们不做了!”
我想冲出去掀了外面的桌子。
妈妈却死死抱住我的腰。
她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哀求。
“悦悦,别闹……算妈求你了……”
“那是姥姥的照片啊,妈就剩这点念想了……”
“只要忍过这一次,就好……”
她松开我,抹了一把眼泪,转身打开燃气灶。
油烟升起,呛得她剧烈咳嗽。
半小时后。
妈妈端着糖醋排骨走出来。
因为手抖,几滴汤汁溅到了桌子上。
爸爸猛地一拍桌子。
“干什么吃的!连个盘子都端不稳!弄脏了桌子你赔得起吗?”
陈娇嫌弃地捏着鼻子扇风。
“咦……好大的油烟味啊,姐姐你是没洗澡吗?这也太倒胃口了。”
爸爸立刻指着妈妈,像赶苍蝇一样挥手:
“滚滚滚!端着你的碗去阳台吃!别在这碍娇娇的眼!看着你就恶心!”
妈妈低着头,端着剩饭默默走向阳台。
那一刻。
我看着那个在寒风中瑟缩的身影。
看着客厅里那对谈笑风生的狗男女。
我心里的最后一丝亲情,彻底断了。
03
林国栋突然转了性。
他宣布要大办三十周年结婚纪念日。
“淑华,跟了我这么多年,没让你享过福。”
“这次我要把亲戚朋友都请来,风风光光给你补个婚礼。”
妈妈信了。
甚至翻出了压箱底的那件真丝旗袍。
“悦悦,你看妈穿这个好看吗?”
她红着脸在镜子前比划。
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
旗袍背后裂开一道口子。
“怎么会……”
妈妈慌乱地想把口子合上。
林国栋靠在门口,一脸不耐烦。
“行了,那破烂玩意儿早该扔了。现在的胖身板还想穿那个?也不怕勒死。”
“国栋,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
“你妈妈死多少年了?晦气。”
没过几天,林国栋拎回来两箱保健品。
包装花花绿绿,印着不知名的洋文,连个生产批号都没有。
“这是托朋友从国外带的‘心脑康’,几千块一瓶呢。”
他把药瓶塞进妈妈怀里,语气不容置疑。
“你最近不是老喊心慌吗?赶紧吃了,别给我省钱。”
妈妈感动得手都在抖。
“国栋,你还记得我不舒服……”
“废话,宴会上你要是晕倒了,丢的是我的脸。”
不到半小时,她脸色惨白如纸,捂着胸口在那干呕。
“疼……国栋,我心口疼……”
林国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连头都没回。
“娇气什么?这是排毒反应!几千块的东西能害你?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我捡起一颗掉在地上的胶囊。
直奔检测机构。
加急报告出来得很快。
里面含有大量的违禁兴奋剂成分。
这是谋杀。
回到家,夜已经深了。
阳台上传来林国栋压低的声音。
“放心吧娇娇,只要她签了字,那老房子拆迁款就是咱们的。”
“那黄脸婆好哄得很,给她点笑脸就找不着北。”
“儿子?真的?哎哟我的心肝宝贝,我林家终于有后了!”
他笑得在那手舞足蹈。
客厅里,妈妈正跪在地上擦地。
茶几下压着一张纸。
她抽出来,手一抖,抹布掉进脏水桶里。
是离婚协议。
女方自愿净身出户,放弃所有财产。
手机“叮”了一声。
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一张B超单,还有一张陈娇穿着那件被剪坏的旗袍的自拍。
【姐姐,这旗袍我穿着紧,就帮你剪了透透气。】
【对了,国栋说他想要个儿子,你生不出来,我替你生。】
【识相的就赶紧腾位置,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妈妈死死盯着屏幕。
三十年的隐忍,换来的是扫地出门,是鸠占鹊巢。
林国栋打完电话推门进来,心情正好,哼着小曲。
妈妈举着那张协议书,声音嘶哑:
“这是什么意思?”
林国栋往沙发上一坐,点了根烟。
“字面意思。娇娇怀孕了,是个儿子。我林家不能断了香火。”
“那我呢?我跟了你三十年!这房子是我爸妈留给我的!”
“你?你吃我的喝我的,伺候我不应该吗?房子写我名就是我的!”
林国栋吐出一口烟圈,眼神轻蔑。
“再说了,你那身体还能活几年?钱留给你也是浪费,不如留给我儿子。”
“你混蛋!”
妈妈抓起桌上那瓶“心脑康”,狠狠砸在林国栋脸上。
“我不签!死也不签!那是悦悦的钱!”
林国栋被砸懵了。
他冲上来,一脚踹翻了水。
“反了你了!敢打老子?”
“我告诉你,明天的宴会你必须去!你要是不签,我就在宴会上让所有人知道你在外面偷汉子!让你身败名裂!”
林国栋摔门而去。
我站在走廊的阴影里,手机屏幕幽幽亮着。
妈妈,别怕。
他要把事情做绝。
那我就送他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