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零下二十度的冰雪大世界,我痛经到只能蹲在雪道边休息。
周凛新招的美女滑雪私教突然一个急刹,铲起的冰碴子劈头盖脸泼在我脸上。
“哎呀,这里的雪质真好,不像某些人,身体差得跟林黛玉似的。”
她摘下护目镜,冲我挑衅地比了个中指。
“这种娇气的大小姐,还是回家吹暖气吧,别在雪场占道!”
我忍无可忍,抓起雪杖就要挥过去。
下一秒,周凛踩着单板飞驰而来,直接挡在她身前,把我撞倒在地。
他皱眉看我,声音比风雪还冷。
“小雪是专业运动员,那是技术动作,你别无理取闹行不行?”
我趴在雪地上,目光钉在那女教练臀部挂着的粉色小乌龟护具上。
那是我为了这次旅行,熬了三个通宵亲手缝的,里面还藏着我求来的平安符。
当时周凛嫌这东西幼稚丢人,看都没看就扔进了后备箱。
林小雪顺着我的目光摸了摸身后的小乌龟,一脸嫌弃地拍掉上面的雪。
“凛哥说家里有个没人要的破烂占地方,正好拿来给我当坐垫。”
“姐姐,这种土掉渣的手工活,现在连村里老太太都不做了吧?”
1
我趴在雪地上,肚子绞着疼,直不起腰。
身上疼,心里更寒。
周凛护着她,声音里满是厌恶。
“沈宁,你能不能别这么扫兴?”
“小雪在教我换刃,动作幅度大了一点而已。”
“你自己身体差,非要跟来雪场,现在又在这碰瓷装死。”
“赶紧起来,别让人看笑话。”
我死死咬着下唇,碰瓷?
为了陪他来哈尔滨,我加了半个月的班。
就因为他说,这趟旅行是为了纪念我们结婚三周年。
结果到了这儿,他转头就请了这个“美女私教”。
整整三天,他把我一个人扔在酒店,陪着林小雪在高级雪道上风驰电掣。
今天我好不容易忍着痛出来找他。
结果换来了一脸冰碴子,和一句“扫兴”。
我颤着手,指着林小雪屁股上的小乌龟。
“周凛,那个护具,是我缝给你的。”
周凛愣了一下,随即更不耐烦了。
“那又怎么样?”
“那玩意儿丑得要死,我戴出去不嫌丢人?”
“正好小雪没带护具,我送她了,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
我熬了三个通宵,手指被针扎破无数次。
去普陀山三跪九叩求来的平安符,被我亲手缝在乌龟肚子里。
在他眼里,就是丑东西,是丢人的垃圾,是能随手打发给别人的破烂。
林小雪看穿了我的心思。
她夸张地捂住嘴,眼底却全是得意。
“哎呀,原来这是姐姐亲手做的呀?”
“对不起哦凛哥,我不知道这东西对姐姐这么重要。”
“虽然它做工粗糙,里面的棉花都不匀……”
她嫌弃地拽了拽小乌龟的带子:
“而且真的很土,但我还是还给姐姐吧。”
说着,她作势要解开。
周凛一把按住她的手。
“解什么解?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再说了,给她也是扔垃圾桶,你戴着正好练单板摔不疼。”
说完,周凛转头看我,眼神冷得像冰。
“沈宁,你要是再闹,就自己滚回酒店去,别耽误小雪上课。”
我看着周凛维护她的样子。
肚子里的疼痛忽然轻了。
心死了,身上也就不觉得疼了。
2
我撑着雪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拍了拍膝盖上的雪。
“好。”
我看着周凛,平静地开口: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祝你们,滑得开心。”
周凛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
他皱了皱眉,像想说什么,林小雪已经拉住了他的袖子。
“凛哥,快来和我学那个落叶飘嘛~”
周凛的注意力立马被她拉了过去。
“好……”
他再没看我一眼,和林小雪向山下冲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那个粉色的小乌龟在风雪中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刺眼的粉点。
我拿出手机,拨通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喂,李叔。”
“我是沈宁。”
“帮我查一下,哈尔滨这家滑雪场,是不是沈家的产业。”
“如果是,通知经理,我要清场。”
回到酒店房间,我把自己泡进滚烫的热水里,骨缝里的寒意却怎么也压不住,让我发抖。
手机嗡地响了一声。
是周凛发来的微信。
没有道歉,没有关心。
只有一笔50块的转账,和一句冷冰冰的话:
【自己去买点热乎的吃,别总是这疼那疼的,矫情。晚上我不回去吃了,小雪说想吃铁锅炖。】
我看着屏幕,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眼泪砸在了屏幕上。
五十块。
打发叫花子呢。
我沈宁,京圈沈家的大小姐,身价百亿。
为了嫁给他这个穷小子,我隐瞒身份,跟他住了三年出租屋。
为了帮他拉投资,我在酒桌上替王总挡了三斤白酒。
喝到胃出血,伤了身子,从此落下一受凉就痛经的毛病。
他当时怎么说的?
他抱着虚弱的我,哭得像个孩子。
他说:“宁宁,你是我这辈子的恩人,是我的命。”
他说:“以后我要是让你受一点委屈,我就不得好死。”
现在,恩人成了仇人。
誓言成了笑话。
我擦干手,没收那五十,而是打开了朋友圈。
林小雪半小时前发了条动态。
配图是九宫格,有雪场风景,有铁锅炖大鹅。
最中间那张,是两只手交叠比心。
那只男人的手上,戴着我送周凛的婚戒。
配文:【虽然天气很冷,但有凛哥在,心里暖暖的~某些人身体差就别出来丢人现眼啦,滑雪可是勇敢者的游戏!】
评论区,周凛回了个宠溺的表情包。
他的兄弟们在下面起哄:
【凛哥牛逼,这教练身材真顶!】
【嫂子没去?哦对,嫂子那是林黛玉,走两步就喘。】
【还是小雪这种运动型美女带劲啊!】
周凛回复其中一条:【别乱说,只是教练。不过确实比家里那个木头有意思多了。】
木头。
我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挡酒拼命。
在他心里,竟然只是个无趣的木头。
门铃突然响了。
我裹上浴袍去开门。
门外是酒店经理,身后跟着两排服务员,推着满当当的餐车。
经理擦着额头的汗,腰弯成了九十度。
“大小姐!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这都是我们最好的厨师做的全鹅宴,还有刚空运来的黑松露和鱼子酱,您尝尝?”
我侧身让他们进来,看着满屋子的山珍海味,拿起勺子,尝了口。
味道很好。
比周凛那五十的施舍,好一万倍。
“李经理。”我放下勺子,淡淡地说,“听说,今晚有人包了VIP夜滑通道?”
经理连忙点头:“是周先生,他说要带私教练习。因为他是您的丈夫,我们才给他免了单,开了最高权限。”
我点点头,拿餐巾擦了擦嘴。
“把权限关了。”
“再通知雪场安保,今晚消防演习,所有闲杂人等,一律清退。”
经理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眼神一凛。
“是,大小姐,那周先生那边……”
我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夜。
“他不是喜欢滑雪吗?那就让他滑个够。”
“把缆车停了,让他自己,走下来。”
3
周凛的电话打来时,我正躺在按摩椅上敷面膜。
铃声响了三遍,我才慢悠悠地接起。
“沈宁!你死哪去了?!”
周凛的咆哮夹着风声,听着格外凄惨。
“缆车怎么停了?我和小雪被困在半山腰了!”
“这鬼地方连个路灯都没有,你还不接电话想冻死我们吗?!”
我调了下按摩椅的力度,舒服地叹了口气。
“缆车停了找我干什么?”
“周凛,你不是身体素质好吗?不是勇敢者的游戏吗?”
“走下来啊。这点路,对你这个运动健将来说,不算什么吧?”
周凛被我的话噎住了。
他大概从没听过我用这种调子说话。
以前,他打个喷嚏,我都能急得团团转。
“沈宁,你发什么疯?”
“小雪穿得少,已经冻得嘴唇发紫了!”
“赶紧给酒店打电话,让他们派雪地摩托上来!”
“你是这家酒店的VIP,他们听你的!”
我轻笑一声。
VIP?原来他还知道我是VIP。
用的还是我卡里的积分。
“不好意思啊周凛。”
“我刚问了前台,说今晚消防演习,所有车都不能上山。”
我顿了顿,冷冷地加了一句:
“而且,林教练屁股上不是垫着那个小乌龟吗?”
“里面可是有我求来的平安符呢。”
“有神仙保佑,她肯定冻不死的。”
周凛在那头气急败坏:
“沈宁!你就是嫉妒!小心眼!”
“那破乌龟有个屁用!要是小雪冻出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传来林小雪的哭腔。
“凛哥……我好冷……我的腿好像抽筋了……”
“呜呜呜,姐姐是不是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戴那个护具的……你别怪姐姐,她可能只是太在乎你了……”
好一招以退为进。
这茶味,隔着电话都熏得我头疼。
周凛果然更急了:
“小雪别怕,哥背你!”
“沈宁,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立刻找人来接!”
“不然等我回去,咱们就离婚!”
离婚。
这两个字,他从来没说过。
现在,为了一个滑雪助教,他说得斩钉截铁。
我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里再无波澜。
“好啊。”
我平静地回答:
“那就离吧。”
“周凛,这可是你说的。”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顺手拉黑。
离婚?求之不得。
不过,离婚前,有些账,得算清楚。
我给李叔发了条信息。
【冻结周凛名下所有副卡,包括他给林小雪开的亲密付。】
【再把我在周凛公司那笔天使投资,撤了。】
做完这一切,我关上灯,钻进温暖的被窝。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直到第二天早上,一阵急促的砸门声把我吵醒。
门外,周凛浑身是雪,狼狈不堪。
怀里还抱着一个瑟瑟发抖的林小雪。
看到我穿着丝绸睡衣,一脸慵懒地站在门口。
周凛双眼通红,气疯了。
他把林小雪交给身后的服务员,大步冲进来。
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朝我脸上扇过来。
“沈宁!你这个毒妇!”
4
他的手腕在半空中被我截住。
我身子骨不如他壮,但为了防身,也练过几年擒拿。
我借着巧劲狠狠一甩,周凛脚下不稳,踉跄几步撞在玄关的柜子上。
“周凛,你想打我?”
我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点温度。
周凛像不认识我一样,满眼不敢置信。
在他印象里,我向来是那个逆来顺受,只会哭着求饶的软柿子。
“你差点害死小雪!”
他指着门口被服务员扶着的林小雪,冲我吼。
“我们在雪地里走了三个小时!”
“小雪的脚都冻伤了!你还有没有人性?!”
林小雪弱不禁风地靠在门框上,眼泪汪汪地看着周凛。
“凛哥……别怪姐姐……是我自己不争气……”
“只要姐姐能消气,我受点罪没关系的……”
她一边说,一边还故意露出脚踝上的一片淤青。
周凛心疼得要命,转头瞪着我。
“沈宁,你看看你把人逼成什么样了?”
“赶紧给小雪道歉!然后去医院付医药费,再赔偿精神损失费!”
“不然这事没完!”
看着这对颠倒黑白的狗男女,我气笑了。
“道歉?赔偿?”
我走到林小雪面前。
她下意识往后一缩,眼神有些心虚。
我伸手,一把扯下她腰间挂着的粉色小乌龟。
我动作粗暴,她夸张地尖叫起来。
“啊!好疼!”
周凛想冲过来推我,被我身后李叔给我安排的两个黑衣保镖拦下。
“沈宁!你要干什么!”周凛怒吼。
我没理他,只是拿着那只脏乌龟,当着他们的面,从里面掏出了平安符。
然后,我当着林小雪的面,把小乌龟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至于这个平安符……”
我看了看手里有些磨损的符袋。
“沾了脏东西,也不灵了。”
我随手一扔,平安符掉在林小雪脚边。
“送你了。”
“毕竟,你这种人,确实需要多求求神佛,免得遭报应。”
林小雪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羞辱人……”
“我虽然穷,但我也是有尊严的……”
周凛心疼坏了,隔着保镖冲我喊:
“沈宁!你有钱了不起吗?”
“不就是仗着你家那点拆迁款吗?”
“我告诉你,我现在身价也不低!我不稀罕你那点臭钱!”
“从今天开始,我的卡你一分钱也别想花!”
“我要停掉你所有的副卡!”
我挑了挑眉。
“哦?是吗?”
周凛愣了一下,手机突然响了,是他公司的财务打来的。
“周总!不好了!投资方突然撤资了!”
“银行也打电话来,说要提前收回贷款!”
“公司的账户被冻结了!您的私人账户也被冻结了!”
手机开了免提,财务惊慌失措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刺耳。
周凛拿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
他猛地抬头看我,满眼惊恐。
“是你干的?”
“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你家不是普通的拆迁户吗?”
我整理了一下睡衣的领口,微笑着看他。
“周凛,我姓沈,京城沈家的那个沈。”
“你总吹嘘自己白手起家,那公司其实是我求我爸投的资。”
“你那些客户,都是看在沈家的面子上才跟你合作。”
“现在,我不想玩了。”
“所以,我要收回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