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隔壁邻居发现我腌的酱菜好吃,
非要买两瓶配粥吃。
我婉拒不成,便按食材价收了钱。
那之后,街坊们都拎着食材来请我做酱菜。
我每次只收五块钱手工费。
直到这天,隔壁邻居突然抱来五大桶食材。
“海云,我家人都爱吃你腌的酱菜,帮我多做些。”
可次日,她又找上了门。
“海云,私厨无证经营违法,你知道吗?”
“这样,看在邻居一场,你一家赔我们一千块,我就不追究了!”
01
这天晚饭,隔壁陈阿妹敲响了家门。
她怀里抱着五大桶食材,脸上止不住的兴奋。
“海云,我儿子点名要吃你腌的酱菜,你快给我再做点。”
我忙接过她手中的食材,打趣道,
“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做。儿子回来了看给你高兴的!”
陈阿妹笑脸盈盈道,
“海云,不得不说,你做酱菜真是一绝。”
“现在咱们整条街做酱菜都来找你,你可挣了不少钱吧?”
听到她的话,我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我也没有多想,笑着回复道,
“害,我又不图挣多少钱。”
“都是街里街坊的,大家来找我,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反正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做。”
陈阿妹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很快又恢复笑脸,
“快点给我做哈,一家人都等着呢。”
她前脚刚走,儿子晨曦的视频通话便打了过来。
我开心地和他分享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当听到我还在帮人做酱菜时,儿子皱了皱眉,
“妈,我现在完全有能力养活你,你真的不用那么辛苦。”
“给别人做酱菜净是出力不讨好!”
我笑道,
“知道你心疼妈,妈不过也是闲着没事做。”
“再说了都是街里街坊的,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见我乐得其中,儿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好吧,那你千万别累着自己。”
看着体贴的儿子,我的心里暖烘烘的。
孩子他爸走得早,这些年我一个人将儿子拉扯大,日子过得是清贫些。
不过好在儿子争气,这几年在自己的领域崭露头角,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
他早就说让我跟他一起到大城市生活。
可我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说什么也不肯过去。
儿子也只好作罢,不过他每天都会给我打视频通话。
和儿子通完话,我便开始做陈阿妹家的酱菜。看她挺着急的,我想着能快点就快点。
这晚,我一直忙活到十点多才弄完。
虽说有些累,但想到我的酱菜能得到大家的认可,我的心里美滋滋的。
可刚准备躺下,手机便响起提示音。
打开手机一看,是一条好友申请。
备注:我是陈阿妹,有事情找你。
心里正纳闷她什么时候把我删了时,我才发现是另一个微信。
这个微信号是之前办理宽带时新办的号。
刚通过好友申请,陈阿妹便将我拉到一个群里。
群的名字叫做“维权群”。
02
当初本来准备用这个新号当常用微信。
这个新号也进了不少群。
后来发现大家还是联系我的老号,最后便闲置了。
我刚准备私信陈阿妹,是不是弄错了。
群里的消息便弹了出来。
是一个表格,名字是“谢海云酱菜统计表”。
我打开一看,
表格里详细统计了所有我帮忙做过的酱菜。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些日子,原来我已经帮大家做了这么多酱菜了。
我正感叹着,陈阿妹的语音便发了过来。
“你可以看一下群里的表格,那是咱们这些街坊们这些日子找谢海云做酱菜的统计表。”
“你可以把你的也统计上,到时候我们一起找她维权。”
刚听完她的语音,聊天框的消息便一条条弹了出来。
“大家看看,这是谢海云非法经营的证据。”
“她这些日子,可挣了我们不少钱呢,足足有五千多!”
“我们吃的酱菜都是三无产品,吃坏了身体谁负责?”
“我儿子说了,她这属于无证经营食品,可以要求十倍赔偿。”
“咱们街坊邻居的,我也不想闹太僵。这样,每家让她赔一千块钱,这事就算了。”
发言的是陈阿妹。
而下面紧接着是街头李婶的回复,
“她真的能赔我们一千块钱吗?”
“如果可以,我同意。”
看到这里,我的心里一阵寒凉。
李婶的老公患有残疾,一家人过得十分贫苦。
她来找我做过好几次酱菜,前几次我都没收她的钱。
而且每次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我也会给她留一份。
她总是对我充满感激。
可没想到现在为了区区一千块钱,她竟然会选择背叛我。
群里沉默了片刻,大概有人在犹豫。
很快,一个平日里不太爱说话的街坊发了条消息。
“这样…不太好吧?海云姐也是好心,收得也不多。”
陈阿妹的语音立刻追了上来,语速快,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精明”。
“法律讲的是证据!她这行为就是违法的!咱们这是正当维权!”
“再说了,我儿子可是985毕业的高材生,他怎么可能骗我?”
群里很快有人附和,
“就是,阿妹儿子多有出息!”
“海云那个儿子听说还在上海飘着呢吧?都三十好几的人了…”
“海云也是不容易,但一码归一码…”
“咱也不是要讹她,就是按法律来嘛,阿妹儿子懂法,听他的准没错。”
原本那点微弱的异议被淹没了。
李婶没再说话,大概默认了。
我看着屏幕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头像,心一点点沉下去,指尖发凉。
原来,在这些人眼里,我的善意,成了可以勒索的筹码。
而我儿子,是我的骄傲,却被他们拿来当作贬低我的谈资。
我没有在群里发言,甚至没有回复陈阿妹的私信。
只是默默保存了那个统计表和所有聊天记录。
那一夜,我翻来覆去没睡好。
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深深的失望和荒谬感。
03
第二天一早,门被敲得震天响。
打开门,陈阿妹和她儿子陈浩站在门外。
陈浩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没什么表情。
眼神里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陈阿妹则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我。
她挤出一丝笑,声音却干巴巴的,
“海云啊,我儿子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我侧身,心平气和道,“进来说吧。”
陈浩一进门,目光就迅速在客厅里扫了一圈。
他没坐,开门见山。
“宋阿姨,这是我母亲和几位街坊委托我整理的。”
“根据《食品安全法》和《无证无照经营查处办法》,
您在未取得食品生产经营许可的情况下,以营利为目的,长期、多次加工制作酱菜并收取费用,已经构成了无证经营食品违法行为。”
他的语速平稳,表达流畅,显然早有准备。
陈阿妹在一旁帮腔,底气似乎足了些。
“是啊海云,我儿子是懂法的。我们也不是要为难你,就是…就是这个事它不合法呀。”
我拿起那张表看了看,抬头看向陈浩。
“营利为目的?小陈,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
“当初是你妈陈阿妹非要买我两瓶酱菜回去,我最后拗不过,只收了食材成本。”
“后来街坊们来,我是收了五块钱,但那点钱,够水费、燃气费、调料钱吗?”
“更别说时间和力气了。这算哪门子营利?”
陈浩推了推眼镜,
“谢阿姨,法律不看您够不够本。只要您收了钱,进行了加工销售行为,就涉嫌违法。”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
“我们也体谅您一个人不容易。这样,按照法律规定,无证经营食品,消费者可以要求支付价款十倍的赔偿金。”
“我们统计了,涉及金额大概五千多,十倍就是五万多。”
陈阿妹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瞪大了。
可能她儿子之前没跟她算得这么清楚。
陈浩话锋一转,
“不过,看在多年邻居的份上,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闹到市场监管部门,那就不是赔钱能解决的了,可能还有罚款。”
“我和其他街坊商量了,每家您赔偿一千元,作为对我们的补偿,这事我们就不追究了。”
他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姿态,
“这对您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我看您家这装修…想必也不差这点。”
我笑了,为他的无耻。
985大学毕业的,不过如此!
04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
那个“维权群”里发来了消息。
“阿妹,现在什么情况了?”
“海云松口了没?一千块钱不多,早点拿到手也安心。”
紧接着,有人跟着附和,
“就是啊,她那酱菜说是没收多少,可架不住人多啊。”
“咱们要一千块真不多,要是真闹到监管部门,她赔的可就不止这些了。”
“就得让她出点血,长长记性!”
看着这些颠倒黑白的话,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当初是谁拎着食材上门,一口一个“海云手艺好”“麻烦你多费心”?
是谁说“五块钱手工费太少,你多收点我们心里才踏实”?
如今转头就成了他们索要赔偿的理由。
我冷冷地合上手机,抬头看向母子两人。
“这钱我是不会赔偿的,你们要告就告吧!”
陈阿妹没想到我会如此强硬,脸色顿时一沉。
她儿子陈浩扶了扶眼镜,语气带上了威胁。
“谢阿姨,您可想清楚。如果我们现在去举报,证据确凿,您要赔偿的可不止这些。”
我冷声道,“这不用你们操心!”
陈阿妹上前一步,声音尖利起来,
“我们也是受害者!谁知道你那酱菜干不干净?吃出问题怎么办?让你赔一千,那是我们心善!”
看着她那张因为贪婪而扭曲的脸,我心里捏了一团火,指向门外,
“出去。有什么手段,你们使去!”
陈阿妹恼羞成怒,竟伸手来推我肩膀,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
“我们今天还就不走了!必须给个说法!”
我一个踉跄,腰重重撞在身后的鞋柜角上,钻心的疼瞬间袭来。
我眼前一黑,顺着柜子滑坐在地。
陈阿妹先是一慌,随即眼珠一转,反而抬高了声音。
“大家快来看啊!谢海云想赖账还讹人!她自己没站稳摔的,可别想讹我!”
疼痛让我冷汗直冒,但更冷的是心。
门外渐渐聚拢过来一群邻居,他们指指点点,没一个人上前询问我的伤势。
绝望和愤怒像冰水一样淹没了我。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而冰冷的声音穿透了嘈杂。
“住手!”
儿子晨曦焦急跑到我身边将我扶起,并亮出了自己的执业律师证。
“你们涉嫌故意伤害和讹诈,我母亲谢海云女士有权追究你们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