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子薨逝,皇后下令东宫上下皆需殉葬,唯有最先诞下遗腹子的妃子可以活命。
第一世,徐侧妃推我下荷花池害我小产,自己生下男婴。
但皇后抱过襁褓看了一眼,就当场下令将他们杖毙。
“徐氏私通侍卫产子,死有余辜!”
第二世,赵侧妃暗中给我们下毒,抢先生产。
皇后却冷笑断言这是厨子的孽种,当夜就将母子俩溺毙。
第三世,她们乖乖避让,我终于平安诞下麟儿。
可我还没看上一眼,就被皇后活活掐死。
“身为太子妃,你竟敢与三皇子通奸,意图篡位!”
“拖下去!赐死!”
如今第四世,皇后的谕旨传遍东宫。
即将临盆的三个女人捂住孕肚,浑身冰冷。
皇后想要的继承人,究竟是谁的儿子?
1
李太监宣完谕旨,一向喜欢出头的徐仪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话多的赵语棠也闭紧嘴巴,安静如鹌鹑。
“太子妃殿下、徐侧妃、赵侧妃,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为你们请的恩典。东宫谁先诞下太子的遗腹子,就能母凭子贵,母子平安。”
“至于其他人……均需为太子殉葬。”
李太监皮笑肉不笑地说完,领了赏银就离开了东宫。
厅内只剩我们三个面面相觑。
沉默半晌后,徐仪最先耐不住性子:
“这哪是恩典,这分明是催命符啊。”
“这都第四世了,我还记得廷杖打在身上,孩子在我怀里慢慢没了呼吸的痛苦……”
她疼紧紧捂住肚子,打了个寒战。
赵语棠也缩着脖子:
“我和孩子是被按进冰湖,活活淹死的。”
还没说完,她就哽咽着哭出了声。
徐仪抬头看向我,虽然不服气,却又无可奈何:
“东宫怀孕的只有我们三个,皇后既然说了母凭子贵,说明她想要的就是我们其中一人的孩子。”
“我始终认为,皇后想要的是太子妃的儿子。”
赵语棠抹抹眼泪,对着我点头:
“你父亲是江南第一盐商,兄长又是威震西北的大将军,这一商一武,日后可保皇后一族百年荣光。”
“所以前两世我们才想尽办法,比你早生产。”
我端坐在软椅,垂眸时红了眼:
“可我先生产的结局,你们也看到了。”
回想起上一世,我被乱刀砍死,和浑身青紫的婴孩一起扔进狼窝。
她们双双不忍地别过了头。
一声叹息,我揉了揉眉心。
若是太子还在世,我们断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身为皇储,太子生性纯良,善待百姓,不讲究尊卑嫡庶。
去年有贼子作乱,皇上下令株连九族。
他在勤政殿外跪了三天三夜,只为求皇上饶过刚出生的婴孩。
这样一个善良的人,又怎会允许让东宫上下为他殉葬。
更何况是他的太子妃和侧妃,以及他的亲生骨肉?
突然间,门外有人敲门。
“太子妃殿下,两位侧妃,皇后娘娘体恤,命奴才为三位送来保胎药。”
李太监去而复返。
三碗保胎药递到我们面前,他仍是皮笑肉不笑:
“太子薨逝,皇后娘娘急火攻心染了风寒,可她在病榻上仍惦记着太子的遗腹子。”
“三位可要感恩戴德,喝到一滴不剩。”
我学过药理,一闻便知这里面都是稀有的保胎药材。
喝了能让胎儿稳固,任何药材都不会滑胎。
所以前两世,徐仪把我推下荷花池,赵语棠干脆给我下了剧毒,才杀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李太监亲眼盯着,我们只能乖乖喝下。
等他离开,徐仪脸都白了:
“皇后究竟是什么意思,一边赐保胎药,一边又在我们生产的时候,杀母弑子。”
赵语棠捂着孕肚,虽有不忍,却还是咬牙说:
“要不就想办法把孩子拿掉,前两世我们不是在太子妃身上试过了吗?”
我瞥眼:“那就等着为太子殉葬。”
“干脆逃了吧,我们的母家必定舍不得我们死,不如让他们救我们出去!”
我又瞥向说话的徐仪:
“你可知东宫外有多少皇后的亲卫军守着,这时候就算飞出去一只蚊子,也要被五马分尸。”
两人没了力气,倒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算来算去最后都要死,还是同样的结局。”
“难不成我们什么都不做,只等着咽气?”
赵语棠说着说着哭出了声。
我吐着气息,抬起头:
“不能坐以待毙,距离生产还有几日,我们得找出真正能生下太子遗腹子的人,再以此破局。”
“可我们三个最后都死了……”
徐仪张大嘴巴:
“你是说,那三位良娣,有人也怀了太子的骨肉?”
2
东宫有一位太子妃,两位侧妃,三位良娣。
不是我们,那就是她们三个。
借着姐妹叙话的由头,我去了后院。
却看到两位良娣哭着闹着不肯殉葬,想逃却被亲卫军押了回去。
还有一位似乎被吓痴了,一见到我的孕肚就傻笑:
“你肚子里有孩子,你是不是能活下去了?”
“我肚子里怎么没有……是稳婆,稳婆把我的孩子抱走了!那我也能活了,我能活了!”
侍女急忙拉着我后退:
“殿下小心,听说要殉葬的消息后她就疯了,终日说她已经生产,还说稳婆偷了她的孩子。”
“但太医为她把过脉,她体质极弱,根本怀不了胎。”
不是她。
而那两位若是真有孕,恐怕早就喊得人尽皆知,更不会想逃走。
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灭了。
撑着九个月的孕肚,我回到房内时冷汗连连。
徐仪赵语棠眼巴巴凑过来:
“怎么样,找到是谁怀孕了吗?”
见我摇头,她们又失望的退回去。
本想着只要知道了谁是皇后想要的人,我们便可以提前巴结,等她母凭子贵,再说点好话救下我们。
谁知道到最后,皇后想要的孩子,还是在我们三个其中一个人的肚子里。
赵语棠又在啜泣。
若是太子还在,她哭了我们必定要冷嘲热讽几句。
可现在三个要死的人坐在一起,谁都没了争斗的心思。
蓦地,徐仪小声说:
“我不想死,也不能死。”
谁又想死呢。
太子仁厚,临终前将我们叫到身边,说的唯一一句话便是:
“日后我无法再护着你们了,你们要保护自己,好好活下去。”
说完这话后,皇后嘶喊着赶来。
谁知,那竟那成了我们与太子的最后一面。
“明日,我就进宫面见皇后娘娘,探一探她的口风。”
两人抬头看我,都是眼眶通红。
“谢云容,我们全靠你了。”
次日,我在亲卫军的严密看管下进宫。
当年皇后生产时九死一生,伤了根基,这些年只有太子这一个儿子。
因此当听说我们怀孕,她二话不说就去寺庙祈福,希望我们能一举得男。
谁知道九个月后她远在鸿山寺,听说了太子因病薨逝的消息。
没了太子,她便没了依仗。
自此,皇后就终日守在太子灵前,不肯离开半步。
我进门时她正为太子念经祈福,袅袅沉香中,她瘦削的身子仿佛见风就倒。
见到我,她眼睛红肿,哑声伸手:
“云容快过来,快让本宫瞧瞧你的肚子,那里面有我儿的骨肉。”
我请了安走过去,她小心翼翼覆上我的孕肚。
一开口,眼泪就如珠子一般往下落。
可我脑中所想的,却是前世她挥刀杀我时的凶狠。
后背不禁颤了颤,我小声问:
“娘娘,若是臣妾诞下男婴,您会欣喜吗?”
皇后慈爱的眼神像是黏在我肚上,柔声说:
“云容,你是太子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只有你的儿子,才算得上太子的继承人。”
“若最先生产的是你,本宫自然是欣喜的。”
那为何,前世要杀了我和我的孩子?
心底疑惑纵生时,宫女弓着腰进门:
“娘娘,内务府来问,明日太子就该入皇陵了,您还有什么想添的,他们即可去办。”
肚皮上,皇后那瘦到只剩骨头的指节颤了颤。
泪珠汹涌而下。
“没什么可添的,三日后东宫上下为他殉葬,他想要的都会再见到。”
我不自觉地起了一身冷汗。
太子临死前对她说了什么,他说自己想要的,就在东宫吗?
嗓间莫名多了些血腥气,我眨了眨眼。
再抬头时眼眶也红了。
“母后,请……请准许儿媳见太子最后一面。”
“就当让他在入皇陵前,最后看看我们的孩子。”
我越哭越凶,皇后迟疑片刻,还是点了头。
“去吧,去看看他。”
3
我进内室时,皇后仍在外念经。
再见到这张熟悉却毫无血色的脸,我顿时腿软,险些摔倒。
幸而有两个宫女跟在后面扶住我,满脸惊魂未定:
“太子妃您要当心,您肚子里还有太子殿下的骨肉。”
我被她们搀扶着来到棺椁旁,挥了挥手。
“你们去陪母后吧,我想和太子单独待一会。”
宫女应声,退了出去。
门外念经的声音没有停,我等到内室只剩自己,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他的衣角。
眼下皇后身上找不到什么线索。
也许,太子这里才能发现突破口。
一寸寸搜索的时候,我的眼泪就没有停过。
毕竟我和太子自幼有婚约,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后来我如愿嫁给他入了东宫,皇后娘娘也把我视为亲生女儿。
我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平静地过下去。
可谁知他突然离去,曾真切待我的皇后,会亲自杀了我和她的皇孙!
半炷香后,我还没找到线索。
经声却停了。
“云容,孩子要紧,切勿过于哀伤。”
我一怔,连忙把太子的衣裳恢复原样,扭头假装去看陪葬品:
“母后,我想多与太子聊几句。”
可就在这时,手下的触感让我吓了一跳。
这件衣服的里层居然绣着暗纹!
“唉,我又何尝不懂你……可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最先诞下太子的遗腹子。”
皇后的声音由远及近,我屏住呼吸,加快速度。
“云容,你该回东宫了。”
在她的注视下,我被宫女一路送到宫门口。
宫女又亲眼看着我登上马车,由亲卫军带回东宫。
回去后,我马不停蹄进了书房。
临近天黑,我已经把整个书房翻了个遍。
几近绝望之下,才找到太子衣袖暗纹中,所提到的“隐格”。
里面放了一张字条。
不起眼,字条上的内容却如晴天霹雳,正中我的心口。
原来如此!
我终于知道皇后会对我们动手的原因了!
侍女来敲门,说徐仪赵语棠在我房内等我。
她们等了整整一天,见我进门都迫不及待来问我。
“怎么样,知道皇后想要的人是谁了吗?”
我胸口仿佛压着巨石,摇头时带着叹息。
徐仪两眼一抹黑,仰头长叹:
“没有其他人,就只能是我们三个中的一个!”
“可我们都要死,那又该是谁?”
赵语棠面如死灰,已然绝望:
“是啊,到头来还是得死,要么被皇后杀死,要么活人殉葬,这就是我们的命。”
“按前三世,两日后我便先生产,然后被溺毙。”
“两位姐姐,我们黄泉路上再见吧。”
我和徐仪低眉不语,却也暗暗叹气。
沉默间,李太监又送来保胎药。
我们麻木地乖乖喝下,可就在闻到这味道的瞬间,我脑中忽然如闪电劈过。
“我知道皇后想要谁的儿子了。”
说完,我抬头看向徐仪:
“这次,你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