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岁那年,一场误会让爸妈双双出轨,成了圈里有名的纯恨夫妻。
为了报复彼此,他们把所有恶意都倾泻在我身上。
五年间,我被妈妈打骨折三次、被爸爸故意弄丢五次,还被像扔垃圾一样扔进海里过。
可这种报复,也没能撑到最后。
他们离婚那天,爸妈各自领回了个粉雕玉琢的女孩,他们互相瞪着眼炫耀,却连余光都没分给站在一旁的我。
仿佛我是他们光鲜生活上的污渍,多看一眼都嫌脏。
我成了家里最多余的垃圾,唯一的作用就是在他们想起彼此时,被拎出来肆意打骂。
唯一能支撑我活下去的,是出生时他们送的长命锁,锁上平安喜乐四字,是我仅存的温暖。
直到十岁,连这最后一点寄托都要被抢走。
我拼命反抗,被打的脾脏破裂。
爸妈赶来,望着满地血迹,眼里只有厌恶。
“林枝枝,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副德行?简直跟你爸一样恶心!”
“你说谁恶心?她这衣衫不整的样子,我看是跟你一样放荡还差不多!”
他们又吵了起来,从“谁该送我去医院”吵到“当初就不该生这个孽种”。
看着他们,我却莫名释怀了。
爸爸妈妈,这一次,换枝枝不想要你们了,好不好?
1
我的身体疼到发抖,鲜血控制不住地顺着嘴角流下。
可爸爸妈妈却还在忙着吵架,没有一个人在乎我。
我趴在地上,努力抬起头望向妈妈,断断续续地哀求:
“妈妈……我好难受,你们可以送我去医院吗?”
妈妈嫌恶地拧起眉,一脚将我踹远了些。
“离我远点!浑身脏兮兮的恶不恶心!”
“这么点小伤你就要去医院,简直跟你爸在外面找的那些女人一样矫情!”
一旁的爸爸满脸愤怒,他直直朝妈妈走去,恍若没有看到一般,皮鞋踩过我的手掌。
“江云舒,你看看你这泼妇的样子,外面哪个女人不比你温柔?我看你就是嫉妒!”
“要不是因为你天生坏种,林枝枝又怎么会跟你一样,小小年纪就满嘴谎话!”
妈妈冷笑一声,明明是在嘲讽爸爸,可眼神却从我身上一寸寸扫过。
“呵!她满嘴谎话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看看她这副又矮又丑的样子,可全都是遗传了你!”
爸爸怒不可遏,他一把拽住我的头发,强迫我抬起下巴:
“遗传我?你仔细看看,她难道跟你长的就不像吗?你可是她亲妈!”
妈妈气的浑身颤抖,直接把包砸在了爸爸身上。
“闭嘴!谁是她妈?这贱丫头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既然跟你一样姓林,那就该你们林家人管,以后她是死是活都别再来烦我!”
看她要走,爸爸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站住!你自己都不想管的烂摊子,凭什么丢给我?她可是你生的!”
眼看他们如同踢皮球一样把我踢来踢去,我眼中的光亮渐渐熄灭。
我强忍着疼痛,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他们讨好地笑。
“爸爸妈妈,你们看,我很乖的,我不去医院了,你们能不能别不要我。”
看着我眼底的哀求,爸爸终究是有些不忍,他摸了摸我的头道:
“枝枝乖,你爱爱姐姐生病了,爸爸还要去医院照顾她,你先回家去,等爸爸有空再去看你好不好?”
闻言妈妈讥讽一笑,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
“有空再去?我看你恐怕这辈子都没空了!”
“你不就是想把这小贱蹄子丢给我,好自己去逍遥快活吗?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今天她最好死在这里,这样我们谁也不用再管她了!”
刻薄至极的话语如同一把尖刀般将我的心狠狠刺穿。
争吵声还在继续,可我却已经脑袋空空,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跌跌撞撞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最后躺在那张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一起给我买的儿童床上,静静闭上了双眼。
眼泪打湿了枕头,我疼的只能蜷缩着身体,一遍一遍模仿着记忆中妈妈的语气在心底哄自己。
睡吧睡吧,林枝枝,睡着了,就不痛了。
2
或林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一觉醒来,我竟然真的不痛了,只是身体奇怪地漂浮在半空。
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已经死了。
我的灵魂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飞到了妈妈身边。
夜已经深了,她和爸爸不欢而散后,都已经各自分开。
此时的她回到了那个离婚后为了收养江珍珍而新买的家,虽然不算特别大,却布置的格外温馨。
我看见江珍珍穿着毛茸茸的小熊睡衣坐在床边,而向来高傲的妈妈却正满脸温柔地蹲在地上给她洗脚。
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眼眶渐渐酸涩。
回想起过往,别说洗脚,妈妈连触碰到我的双手都会大发雷霆。
去年姥姥的生日宴上,我穿着不合脚的鞋子被江珍珍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我下意识拽住了妈妈的衣袖想要稳住身体,却被她一把甩开,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满脸嫌恶地望着我,尖锐的嗓音将我的尊严狠狠践踏在脚下。
“谁准你碰我的?你爸天天跟别人乱搞,谁知道你会不会跟他一样携带病毒!”
我无措地站在原地,眼底满是泪花。
一旁的姥姥叹了口气,同情地替我擦了擦眼泪,安慰我说是因为妈妈有洁癖,所以才不让我靠近的。
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因为妈妈只排斥我,从来不排斥江珍珍。
哪怕江珍珍把自己的手搞得脏兮兮粘糊糊的,妈妈也从来不嫌弃,她会温柔地牵着她的手,一点一点为她洗去污渍。
那是我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待遇。
洗完脚后,妈妈细心地给江珍珍擦干,然后上床把她搂进怀里,打开了一本故事书。
那本故事书皱皱的,看得出来已经翻过很多次了。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妈妈每天都会给江珍珍讲故事。
她就这样静静地给江珍珍讲了一个多小时,哪怕江珍珍时不时问一些天真可笑的问题,她也都很耐心地一一回答。
看得我既羡慕又难过。
我一直以为妈妈是不喜欢跟人说话的。
毕竟有时候只要我多说了几句,她就会大发雷霆让我闭嘴,甚至会拿出针线说要把我的嘴缝起来,让我再也开不了口。
可知道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她只是不想跟我说话。
江珍珍睡着后,妈妈系上了围裙,明明已经夜深人静了,可她却又忙碌了起来。
直到一个精致小巧的蛋糕在她手下渐渐成型,我才意识到今天竟然是江珍珍的生日。
看着妈妈一边布置房间一边拿出给江珍珍准备的礼物,我的心如同药物化开一般苦涩。
原来生日的时候,是可以吃到妈妈亲手做的蛋糕,也可以收到精心准备的礼物的。
可是妈妈,明明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为什么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不仅连一个好脸色也不肯给我,甚至连姥姥给我买的蛋糕,你都宁可丢出去喂流浪狗,也不肯让我吃上一口呢?
只因为我是爸爸的女儿,妈妈便觉得我不配。
不配过生日不配吃蛋糕,甚至连最基础的喜怒哀乐也不配有。
但凡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她就会用那根铁棍将我打的遍体鳞伤,直到骨折才肯放过我。
在我短短十年的人生里,有整整七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3
江珍珍醒来时,看到妈妈忙活了一晚上的成果,满脸惊喜。
她猛地扑到妈妈怀里,撒娇央求着让妈妈和她一起林愿吹蜡烛。
妈妈含笑应下,在林愿结束后,说要送给她一个特殊的礼物。
我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她拿出了那个我拼死守护的长命锁。
这个长命锁怎么会在妈妈这里呢?它昨天不是被一个陌生的叔叔给抢走了吗?
下一瞬,我看见江珍珍眼里骤然散发出光亮,她接过长命锁,一口亲在妈妈脸上。
“谢谢妈妈,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喜欢姐姐的长命锁,你立马就给我拿过来了,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妈妈轻轻抚摸她的发丝,脸上挂着宠溺的笑。
“那当然,我是你妈妈,不对你好对谁好?”
我这才知道,原来昨天那个在放学路上抢走我的长命锁,把我打的很痛很痛的叔叔,是妈妈找来的。
回想起江珍珍刚来我家那一天,她一眼就看中了我脖子上戴着的长命锁,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要伸手去抢。
我下意识躲开,她却因为扑了个空而摔倒。
妈妈满脸心疼地把她扶起,抱着她哄了好久好久,却不听我的解释,用粗壮的铁棍打在我的膝弯,逼迫我跪下给江珍珍道歉。
我哭着说我的什么东西都可以给江珍珍,唯独那个长命锁不行。
那是爸爸妈妈爱过我的证明,是支撑我活下去的,这世间仅存的温暖。
可妈妈却嗤之以鼻。
“从今天开始,你的一切都是珍珍,她才是我的女儿,你就是她的小丫鬟。”
“要是再敢惹她不快,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的视线和被妈妈护在身后的江珍珍对上,她嘲弄讥讽的眼神,让我无地自容。
可我还是点了点头。
妈妈,我听你的话了,我当小丫鬟了,可为什么还是换不来你的一丁点怜爱呢?
甚至就连我的死,也是你亲手造成的……
看着江珍珍高高兴兴地戴上了那个原本属于我的长命锁,我的眼泪几乎流干。
生平第一次,我一遍一遍质问着妈妈,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世上受苦。
可她听不见,或林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回答。
我突然就很想知道,当有一天妈妈发现我已经孤零零地死去,而她却还在高高兴兴地陪着养女过生日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她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愧疚,还是会和以前一样漠然。
接下来的两天,妈妈只要一忙完工作,就会立马赶回家陪着江珍珍。
那些我连看一眼都觉得奢侈的公主裙,妈妈会眼也不眨地给江珍珍买。
我无数次央求她都不肯去的家长会,江珍珍只是提了一嘴,她就准时到场。
甚至连江珍珍想坐摩天轮,她都能立马克服自己的恐高症,陪着她一起上去。
而这些放在我身上,是想都不敢想的。
“妈妈,你简直和我梦里的妈妈一模一样,我好爱你。”
“可毕竟林枝枝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以后会不会为了她不要我啊?”
看着江珍珍没有安全感的眼神,妈妈一阵心疼,立马俯身将她搂进怀里。
“傻珍珍,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永远都是妈妈唯一的女儿。”
“至于林枝枝,妈妈早就不要她了,她是生是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虽然早就知道妈妈的想法,可亲耳听见她这么说,我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地抽痛了起来。
就在这时,妈妈的电话响了起来。
4
“你好,是林枝枝的妈妈吗?她已经三天没来上学了,也没有人给她请假,请问她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听见老师的声音,妈妈先是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便吼了一句“你打错人了,我不是她妈妈”,然后挂断了电话。
江珍珍仰着脸天真地问妈妈发生什么事了,妈妈的脸色立刻由阴转晴。
她耐心地哄着江珍珍让她回屋里去睡个午觉,说是等她醒来就为她做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江珍珍欢呼一声回了卧室,妈妈这才拿出手机,脸色难看地给爸爸打去电话。
“林望川,你是死人吗?林枝枝这几天为什么没去上学,老师的电话都打到我手机里了!”
爸爸的声音满是恼火:
“江云舒,你脑子有病是不是?林枝枝没去上学跟我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你小时候不是也经常逃课去跟那些黄毛小子鬼混吗?说不定林枝枝就是遗传了你,跑去跟男人开房去了!”
“你说谁鬼混?林望川,我看林枝枝要遗传也是遗传的你,就你那离了女人不能活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个种马!”
“要我说,林枝枝就是被你在外面找的那些女人给教坏了,才小小年纪就这么放荡!”
爸爸正要反驳,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爸爸,你不是说林枝枝晦气,答应我以后不再提她了吗?”
“你是不是想回去找她,不想要爱爱了?”
爸爸立马慌了,他温柔哄道:
“怎么会呢?爸爸最爱的就是你了,林枝枝就算是死了,爸爸也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说完这句话,还不等妈妈反应,他就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妈妈气的够呛,不停地咒骂着爸爸。
“好你个林望川,自己在外面逍遥快活,却想把林枝枝这个拖油瓶甩给我!”
“想得怪美,我可不会让你如愿!”
说罢她也扔了手机,转身进了厨房,去给江珍珍做她爱吃的糖醋排骨去了。
眼看两个人吵来吵去,却没一个人愿意回家看一看我,我只能苦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妈妈终于把糖醋排骨做好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妈妈脸上浮现出一抹愠怒:
“肯定是林枝枝那个死丫头鬼混回来了!竟然敢这么不知好歹地跑来找我,看我不把她的腿打断!”
可她打开门后,门外站着的却是几位警察。
“请问你是林枝枝的妈妈吗?她的老师报警说她失踪了,可我们找到她时,却发现她已经死在了自己家的卧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