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丈夫陈允支援外地一年,把刚装修好的新房免费借给了失业的大姑姐。
她走前再三保证,会把我们的家当成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
一年后,我们满心欢喜地归来,拖着行李箱站在家门口。
我拿出钥匙,却发现锁芯已经被换了。
我们敲了半天门,里面才传来一个极不耐烦的声音:“谁啊?催魂呢?”
门开了,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空气中弥漫着烟酒和垃圾混合的馊味,地上酒瓶滚了一地。
一群陌生男女正赤膊打牌,喧哗声震耳欲聋。
一个黄毛斜眼看着我们,旁边一条凶恶的罗威纳犬冲我们龇着牙,发出低沉的嘶吼。
我看着眼前这堪比垃圾中转站的“家”,又看了看门牌号。
我茫然地拉了拉老公的衣袖。
“陈允,我们是不是走错楼了?”
“这还是我们家吗?”
1、
陈允的脸色铁青,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的房子里?”
那个黄毛轻蔑地上下打量着我们,吐了口唾沫星子在地上。
“你的房子?你他妈谁啊?这房子我们是正经租的,有合同!”
他身旁一个纹着花臂的男人也站了起来,恶狠狠地指着我们。
“哪来的骗子,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但看到被糟蹋的家,怒火瞬间压过了恐惧。
“我们是房主!这是我的家!”
“我大姑姐陈丽呢?让她出来!”
黄毛一听到“陈丽”这个名字,突然笑了,笑容里充满了讥讽和不屑。
“原来是陈丽那娘们的亲戚啊?她床上功夫不错,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他从桌上油腻的牌堆下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甩到我脸上。
“看清楚了!租赁合同!房东陈丽!我们可是交了一年房租的!”
我捡起那张所谓的“合同”,上面确实是陈丽的签名。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们:
“这房子不是陈丽的!你们这是非法入侵!”
“少他妈废话!”
黄毛猛地一推陈允的胸口。
“老子管你是谁,这房子我们租了就归我们住!”
“想让我们走?可以,让陈丽把房租和违约金拿来!”
陈允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扶住墙才站稳。
“你们必须马上离开!否则我们报警了!”
“报警?”
黄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
他身边的男男女女也跟着起哄,口哨声和嘲笑声混杂在一起。
“好啊,你报啊!老子有合同在手,看警察来了是抓你还是抓我!”
黄毛突然脸色一沉,指着那条一直低吼的罗威纳犬,对它发出了指令。
“黑煞,给我上!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那条狗瞬间扑了过来,目标正是我!
“苏染,小心!”
陈允惊呼一声,想都没想的张开双臂挡在我面前。
“啊!”
罗威纳犬那布满獠牙的大嘴死死地咬住了陈允的右臂。
尖锐的牙齿瞬间刺穿了衣物和皮肉,鲜血像开了闸的龙头一样喷涌而出。
“陈允!”
我尖叫着,想冲上去把狗拉开,却被旁边一个女人死死拽住。
黄毛和他的同伙们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吹着口哨,像看一场精彩的斗兽表演。
“咬!咬死他!”
“让他装逼!让他报警啊!”
黄毛更是嚣张地冲着血流不止的陈允挑衅。
“有本事让你那个叫陈丽的姐姐来啊!我们只认她!”
我看着陈允痛苦到扭曲的脸,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绝望拨打了110和120。
保安闻声赶来,却被那条恶犬和这群凶神恶煞的地痞吓得不敢上前。
只是远远的站着,不敢直视我和陈允。
2、
急救车和警车几乎同时赶来。
看到警察,那群地痞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狗。
陈允的手臂上,几个深可见骨的血洞触目惊心,整条胳膊已经血肉模糊。
黄毛一行人被带上了警车,但他脸上没有丝毫慌张,反而冲我比了个中指。
“臭娘们,等着!老子很快就出来了!”
救护车里,我握着陈允冰冷的手,他的嘴唇因为失血而惨白。
“苏染,别怕......”
“只是我的手......我的手还能拿手术刀吗?”
我心如刀绞,眼泪决堤而出,却只能一遍遍地安慰他。
“能的,一定能的!你可是最厉害的外科医生!”
然而,医院的诊断书将我们最后的希望击得粉碎。
神经、肌腱严重撕裂。
虽然手术成功,但右臂的功能将永久性受损。
想要再回到手术台上,希望很渺茫。
陈允的职业生涯。
被一条狗,被一群地痞,被他最亲的姐姐,彻底断送了。
我守在病床前,给大姑姐陈丽打电话,一遍又一遍,永远是无人接听。
我再打给公婆,电话刚接通,婆婆的哭声就传了过来。
“小染啊,你可千万别怪你姐啊!她也是被人骗了啊!”
“她把房子租出去,是想收点租金给我们补贴家用,谁知道遇到那群地痞啊!她也是受害者,现在吓得躲起来了,我们也联系不上她啊!”
我气得发抖:“妈!陈允的手废了!他以后再也不能做手术了!就因为陈丽的自作主张!”
“那也不能全怪你姐!”
公公在一旁抢过电话,声音又大又冲。
“当初要不是陈允心软让她住进去,能有这事吗?说到底,你们俩都有责任!现在出事了,你们就想把所有错都推到一个女人身上?她一个失业的女人容易吗?”
“对啊,小染,你姐她不是故意的!”婆婆又开始哭诉。
“陈允是她亲弟弟,她怎么会害他呢?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两个老的,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别再追究了,行吗?”
算了?
我看着病床上缠满绷带,未来一片灰暗的丈夫。
再想想那群地痞嚣张的嘴脸和公婆无情的言语。
我一个在法制调解节目上劝了十年“以和为贵”的金牌主持人,决定教教他们什么叫“规矩”。
警察那边很快传来了消息,正如黄毛所料,他被保释了。
负责案件的李警官无奈地给我打电话。
“苏小姐,这事儿很棘手。对方手上有租赁合同,虽然我们知道是假的,但需要陈丽本人出来指证。现在陈丽失联,这案子就只能定性为民事纠纷。”
“民事纠纷?那我丈夫被狗咬成重伤,这也是民事纠纷吗?”我质问道。
“伤人是事实,但对方律师辩称是你们先闯入‘租赁’的房屋,言语激烈,导致冲突升级,狗是为了‘护主’。“
”而且那个黄毛一口咬定是你们先动的手。现场没有独立目击证人,保安也说当时情况混乱没看清。”
李警官叹了口气:“我们能做的很有限,建议你们走民事诉讼,起诉陈丽和那个租客。”
我挂了电话,胸口像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
3、
陈允出院那天,公婆来了。
婆婆提着一篮水果,一进门就拉着陈允的手哭。
“我的儿啊,你受苦了!都怪你姐糊涂啊!”
陈允沉默地抽回手,一言不发。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陈丽找到了吗?”
公公脸色一沉,没好气地说:“你还想怎么样?你姐已经被你们逼得有家不敢回了!那群租客天天去我们那闹,说不给钱就卸我们的腿!我们也是受害者!”
“你们是受害者?”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们只是被骚扰,陈允是断送了一辈子的前途!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就是不能当医生了吗?找个别的工作不就行了!”
公公说得轻描淡写,
“人活着就好!你别这么得理不饶人,都是一家人,闹那么僵给谁看?”
“就是,小染,你也是电视台有头有脸的人,把事情闹大了,对你名声也不好。”
婆婆在旁边帮腔。
他们只有女儿的安危,没有儿子的死活。
“名声?”我看着他们,“从今天起,我不在乎了。”
送走公婆,我回到一片狼藉的家里。
我花钱请了专业的取证团队。
他们戴着手套,拿着工具,像在处理一个犯罪现场。
墙上的涂鸦,地上的烟头,沙发上的污渍。
甚至空气中残留的物质都被一一取样、拍照、记录。
连那扇被换掉的门锁,我也让师傅撬下来,小心地保存好。
这些都将是我的“武器”。
结束这一切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电视台的大才女苏染吗?怎么想起给我这个老江湖打电话了?”
“厉大哥,我需要你帮忙。”
厉大哥,是我早年做社会新闻记者时认识的一个“线人”。
手底下养着一群人,专门做一些“私家侦探”的活儿,游走在灰色地带。
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厉大哥听完,沉默了片刻。
“染妹,这事儿不好办啊。那帮人是职业老赖,滚刀肉,跟他们玩明的,你耗不起。”
“我不想玩明的。”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我要他们身败名裂,一无所有,钱不是问题!”
“......行!冲你这句话,这活儿我接了!”
厉大哥的效率很高。
不到三天,黄毛的全部资料就放在了我的桌上。
黄毛,本名王坤,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包括那个花臂男,都是一个叫“安居公司”的团伙成员。
这家公司表面上是房屋中介,实际上是职业的“房虫”,专门寻找那些长期闲置或者产权有纠纷的房子。
他们会用各种手段,通常是利用房主亲戚的贪小便宜,骗取一份看似合法的“租赁合同”,然后鸠占鹊巢,反过来敲诈房东。
那条罗威纳犬是他们恐吓房主的标配工具。
资料里还有一份让我意外的发现。
“安居公司”的法人代表,叫赵四海,外号“四哥”。
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地头蛇,手下产业不少,但大多是见不得光的。
而我们小区的那个保安,那个在关键时刻“什么都没看见”的保安,竟然是赵四海的小舅子。
怪不得警察调查时,他能那么轻易地撇清关系。
怪不得,王坤他们能那么嚣张,有恃无恐。
原来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而我那愚蠢又贪婪的大姑姐,就是那个亲手把我们推进陷阱的人。
我把资料递给陈允。
他看完后,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因为用力受伤的右臂都在微微颤抖。
“他们......他们是串通好的!”
“没错。”
我眼神冰冷,“陈丽不是被骗,她是主动与虎谋皮。她收了王坤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我猜这笔钱,绝对比她以为的‘一年房租’要多得多。”
我没有立刻去找陈丽。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蛇头是赵四海。
擒贼先擒王。
我让厉大哥的人24小时盯着赵四海和王坤,收集他们的一切违法证据。
同时,我开始了我自己的计划。
我以电视台栏目组的名义,联系了我们小区的物业公司。
理由是,我们准备做一期关于“城市新型社区管理模式”的深度报道,想采访他们的物业经理。
新的物业经理一听是省台王牌栏目要来采访,受宠若惊,满口答应。
采访当天,我带着摄制组架起了长枪短炮。
我没有直接切入主题而是先从物业费的收取、小区的绿化、日常安保等问题开始,把物业经理夸得心花怒放。
就在他最放松的时候,我话锋一转。
“张经理,我们了解到,贵小区前段时间发生了一起恶性伤人事件,租客的恶犬咬伤了房主,听说房主还是位优秀的外科医生,手都废了。”
“请问物业对此事有何看法?安保方面是否存在漏洞?”
摄像机的红灯亮着,镜头死死地对着他。
张经理的笑容僵在脸上,额头开始冒汗。
“这个......这个是个别事件......我们已经加强了巡逻......”
“是吗?
我追问道,“可是据我所知,伤人事件发生时,当值的保安并没有第一时间制止,反而声称什么都没看见。”
“事后还离奇失踪,警方都找不到人。请问物业在招聘安保人员时,有没有进行严格的背景审查?”
“我听说那个保安和所谓的‘租客’,都是一个叫赵四海的人的手下,你们知道吗?”
我步步紧逼,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尖刀,插向他的要害。
张经理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对着镜头结结巴巴,丑态百出。
“我......我们不清楚......这个......用人是外包给安保公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