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婆婆总说,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嫁给了她儿子。
第一世,女儿吃了婆婆留的发霉饼干进了医院,婆婆却拉着丈夫的手哭诉:
“都是她乱买零食,害了我孙女!”
黎湛反手给了我一巴掌:
“我妈一辈子没吃过好东西,你凭什么乱花钱!”
出院那天,黎湛开着他那辆破旧的二手车,在高速上与一辆大货车追尾。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只来得及将女儿紧紧护在怀里。
第二世,婆婆把油烟机里的废油刮下来炒菜,导致全家食物中毒。
我眼睁睁看着女儿先我一步停止了呼吸。
临死前,她拉着我的手,虚弱地说:
“妈妈,下辈子,我们不要再当张家的人了,好不好?”
再睁眼,我看着婆婆笑着把一盘长了绿毛的包子推到我面前:
“小染,你看,多好的肉馅,剥了皮还能吃,这福气给你。”
我浑身发冷,正准备将盘子打翻,女儿却抢先一步,扑到婆婆怀里,用最甜的声音大声说:
“谢谢奶奶!爸爸教过我,家里最好的东西要先给奶奶吃!奶奶是家里最辛苦的人,奶奶先吃!”
……
1
“奶奶吃!这是福气!爸爸说了,
我不配吃,妈妈不配吃,只有奶奶配吃!”
婆婆推开安安的手,把包子掰开,
一股酸臭味瞬间冲进鼻腔,令人作呕。
她抠出那团发绿发黑的肉馅,往安安嘴里塞:
“乖孙女,奶奶疼你,这肉馅给你吃。吃了长高,吃了聪明。”
安安张大嘴。
我脑中警铃大作,身体比意识更快冲了过去,
一巴掌狠狠打在婆婆手上。
肉馅飞出去,糊在刚进门的黎湛脸上。
黎湛抹了一把脸,把那团烂肉抓在手里,阴狠地盯着我。
婆婆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嚎:
“反了!反了天了啊!儿媳妇打婆婆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天爷啊,劈死这个不孝顺的毒妇啊!”
安安尖叫着抱住黎湛的大腿:
“爸爸!妈妈打奶奶!妈妈不让我吃肉!妈妈坏!”
黎湛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冲过来抓住我的头发往墙上撞。
“砰!”我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发黑,嘴里瞬间尝到了血腥味。
“许染!你他妈发什么神经!我妈省吃俭用把肉留给孩子,
自己舍不得吃,你竟然敢动手?你是不是想死?”
我顾不上剧痛,指着地上的肉馅嘶吼:
“黎湛,你瞎了吗?那是长毛的!馊的!吃了会死人的!那是毒药啊!”
黎湛看都没看地上一眼,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把我整个人提了起来,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少给我找借口!我看你就是嫌弃我妈!嫌弃我们家穷!”
“长毛怎么了?把毛撇掉不照样是肉?那是青霉素!是药!吃了还能增强抵抗力!你懂个屁!”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男人,
青霉素?他竟然能说出这种丧尽天良,违背常识的话!
婆婆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包子皮,在满是油污的衣服上随便擦了擦,然后塞进嘴里:
“儿啊,别跟她废话。她是城里大小姐,看不起咱们。”
“安安,来,奶奶带你去厨房,锅里还有。”
我扑过去抓安安:“不许去!安安跟我走!”
黎湛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滚!今晚不许吃饭!既然你看不上我家的饭,那就饿着!”
黎湛拖着我,把我扔进卧室,反锁了门。
我趴在门缝上,听见厨房里安安的声音:
“奶奶,包子有点酸。”
婆婆的声音传来:“酸就是好!那是醋!杀菌的!快吃,别给你妈留!”
我疯狂抓挠着门板,指甲断在木缝里,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2
我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备用的钥匙,颤抖着手打开门,客厅里没人。
厕所里传来安安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呕——妈妈……肚肚痛……”
我冲进厕所,看见安安趴在马桶上,
吐出来的全是黑绿色的胆汁。
婆婆站在旁边,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吐出来就好了,吐出来就是把脏东西排出来了。来,喝了这碗符水,大师说了,包治百病。”
那碗里漂着黑色的灰烬,散发着烧焦的味道。
“滚开!”我推开婆婆,一把抱起安安。
婆婆手里的碗摔碎在地上,她尖叫起来:
“黎湛!黎湛!你媳妇要杀人了!”
黎湛从卧室冲出来,看见地上的碎片,眼睛红了。
“许染!你他妈没完了是吧!”
他解下皮带,狠狠朝我抽过来。
皮带抽在背上,火辣辣的疼,我紧紧护住怀里的安安。
“安安中毒了!必须去医院!黎湛,你看看她!她在抽搐!”
黎湛停下手,看了一眼安安。
安安翻着白眼,身体一抖一抖的。
他愣了一下,随即把皮带扔在地上:
“去什么医院?医院就是骗钱的!妈,再去弄碗符水来!灌下去!”
“我不喝……苦……我要妈妈……”安安在我怀里哭。
婆婆跑进厨房,又端来一碗黑水。
“灌!按住她!”黎湛指挥道,上来掰安安的嘴。
我一口咬在黎湛的手腕上,用了死力气,直到嘴里尝到了血味。
“啊!松口!你属狗的啊!”黎湛惨叫,一拳砸在我头上。
我眼前金星乱冒,但就是不松口。
婆婆把符水泼在我脸上:“疯婆子!放开我儿子!”
黎湛用力一甩,把我甩开,我的头重重撞在洗手台上。
他们趁机抢走了安安。
黎湛按住安安的手脚,婆婆捏开安安的嘴,把那一碗混着香灰的脏水硬灌了进去。
“咳咳咳……呕……”安安呛得满脸通红,拼命挣扎,
但她那么小,怎么敌得过两个成年人?
我摸到洗手台上的修眉刀,站起来冲过去,
把刀架在婆婆脖子上。
“放开她!”婆婆吓得手一抖,碗掉在地上。
“哎哟!杀人了!儿媳妇杀婆婆了!”
黎湛转过身,看见我手里的刀,冷笑:
“许染,你长本事了?敢动刀子?你动一下试试?我看你敢不敢!”
我把刀刃往前送了一分,婆婆脖子上渗出血珠。
“你看我敢不敢!把安安给我!送医院!不然我就拉着你妈一起死!”
婆婆尖叫:“儿啊!救命啊!这疯子真敢动手!”
黎湛脸色变了:“行,行,你别乱来。送医院,这就送医院。”
他举起双手,慢慢后退。
我抱着安安,刀依然指着婆婆,一步步往门口退。
“车钥匙给我。”
黎湛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扔在地上。
“捡起来,踢过来。”黎湛照做。
我弯腰去捡钥匙,就在这一瞬间,黎湛扑了上来。
他一脚踢飞我手里的刀,把我按在地上。
“给脸不要脸!还敢威胁我?”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身上。
我护着头,听见安安在沙发上微弱的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黎湛打累了,找来绳子把我捆起来,扔在阳台上。
“妈,看着她。我去叫倩倩过来。这女人疯了,得送精神病院。”
3
天亮后,许倩来了。
她穿着一身白裙子,捂着鼻子嫌弃地看着我:
“姐,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姐夫说你疯了,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真的病得不轻。”
黎湛站在她身后,一脸讨好:“倩倩,你看,她连我都咬。这种人留在家里,早晚出人命。”
我盯着许倩:“安安呢?”
许倩笑了笑:“安安睡了。我给她打了针,进口的营养针,一针好几千呢。姐夫心疼孩子,特意让我带来的。”
“什么针?”我心里一紧。
许倩眼神闪烁,下意识地捂住随身的小包: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姐,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精神病院的车已经在楼下了。”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壮汉走进来。
“带走。”黎湛挥手,壮汉上来架我。
我大喊:“等等!我要见安安!让我见安安最后一面!”
许倩眼神闪烁:“姐,别折腾了。安安不想见你。她说你是疯子,说你打奶奶。”
“我不信!让我见她!不然我就咬舌自尽!死在你们面前!”我张开嘴,做出要咬舌头的样子。
黎湛怕晦气:“让她见!让她死心!”
黎湛抱来安安,安安趴在他肩上,脸色惨白,嘴唇发紫。
“安安……”安安睁开眼,眼神涣散。
“妈妈……”
“安安,告诉妈妈,小姨给你打了什么针?”
安安费力地抬起手,指着许倩:“痛……小姨打针……痛……”
许倩脸色一变,上来捂住安安的嘴:
“安安乖,那是治病的,痛一下就好了。”
我猛地挣脱壮汉的手,冲过去一把扯过许倩的手提包。
“你干什么!疯婆子!”许倩尖叫,包掉在地上。
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几个褐色的空安瓶滚了出来。
我捡起一个,上面的标签已经泛黄,赫然写着氯丙嗪,生产日期竟是三年前!
我脑中轰的一声。
上一世,许倩就是靠倒卖这种过期药发家的,
甚至害死了隔壁的王大爷!
“许倩!你给她打过期的镇定剂!你是要害死她吗?她是孩子啊!”我嘶吼,把药瓶砸在她脸上。
许倩捂着脸后退,眼神慌乱:
“姐,你胡说什么?这……这是进口药的包装,你看错了!我看你是妄想症犯了。带走!”
壮汉拖着我往外走,安安突然浑身抽搐起来,口吐白沫。
“啊!安安!”婆婆尖叫。
黎湛慌了:“倩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抽了?”
许倩退后一步,踢开脚边的药瓶:“我……我不知道啊,可能是病情恶化了……姐夫,快送医院吧。”
“不能送!”黎湛吼道,看着地上的药瓶,“送医院就露馅了!你不是说这药没事吗?”
许倩急了:“那现在怎么办?死在家里更麻烦!”
我趁着壮汉分神,猛地一头撞在其中一人的裤裆上。
那人惨叫一声松手,我冲回阳台,抓起那把藏好的锤子。
“都别动!”我举着锤子,指着黎湛。
“把安安给我。”
黎湛看着我满脸是血的样子,又看了看抽搐的安安,犹豫了。
“给她吧,反正也要死了。”婆婆在旁边小声说,“死在她手里,跟咱们没关系。”
黎湛把安安放在沙发上:“带走!赶紧带走!死外面别回来!”
我扔掉锤子,抱起安安,安安身体烫得像火。
我冲出门,听见身后许倩的声音:“姐夫,车……”
黎湛阴笑:“放心,她跑不远。”
4
我把安安放在后座,系好安全带。
“安安,别睡,妈妈带你去医院。”
我发动车子,这辆破二手车发出轰鸣。
安安在后座微弱地呻吟:“妈妈……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妈妈绝不会让你死!”
我握紧方向盘,眼泪模糊了视线。
前面是下坡路,车速越来越快。
我轻点刹车,没反应。
我心里一凉,用力踩下去。刹车板直接踩到了底,软绵绵的。
车速没有减,反而因为重力加速,飙到了八十迈。
我拉手刹,手刹线崩断的声音传来。
刹车失灵了。
我想起出门时黎湛那句“放心,她跑不远”。
他是故意的。
他要在半路上制造车祸,
让我和安安看起来像是意外死亡!
手机响了,是黎湛。
我接通,开了免提。
“许染,感觉怎么样?刹车还好用吗?”
黎湛的声音带着恶意。
“黎湛,你个畜生!虎毒还不食子,安安是你亲女儿!”
“亲女儿?那是你生的赔钱货!倩倩怀孕了,查过了,是个儿子。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安安……就当是给我儿子铺路吧。”
“你不得好死!”
“省省力气吧。前面的路口经常有大货车经过,祝你好运。对了,那份意外险我上周刚给你买好,受益人是我。谢谢你,老婆。”
电话挂断。
前面就是十字路口,红灯。
一辆满载钢筋的重型卡车正横穿马路。
我疯狂按喇叭,但卡车司机根本听不见。
车速一百迈,距离五十米。
三十米,十米。
我看见卡车侧面黑色的油箱,看见那一根根尖锐的钢筋。
我转头看了一眼后座的安安,她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安安,抱紧!”
我猛打方向盘,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侧滑着冲向旁边的护栏。
护栏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江水。
“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世界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