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落雪前

2025-12-02 14:29:183110

1

五年前,我为了五十万,在陆峥一蹶不振的时候离开。

五年后,他成了京圈人人畏惧的“陆阎王”,而我成了在会所跪着的洗脚妹。

重逢那天,他踩着我的手背,看着我满手臂狰狞的针孔,满脸轻蔑:

“陈岁,你这双手以前只弹钢琴,现在怎么全是瘾君子的烂孔?”

他不知道,那是维持我烂命的透析针眼。

他扔下一叠钞票,砸在我的脸上:

“把这瓶酒喝了,钱都是你的。”

即便那酒对我来说是剧毒,可我还是一饮而尽。

因为我真的缺钱,缺钱买这周的续命药,也缺钱给他买新婚礼物。

毕竟,我要死了,而他,终于要娶别人了。

1

酒瓶在我手中滑落,摔在昂贵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胃里像被火烧着,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我强忍着难受,脸上挤出卑微的笑。

“陆总,喝完了。”

陆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身边的男男女女都在起哄。

“峥哥,这女人真听话,让她学狗叫两声?”

“什么货色也配跟峥哥喝酒,脏不脏啊。”

我没理会那些刺耳的声音,只是弯下腰,一张一张地去捡散落的钞票。

这些是我的救命钱。

捡到最后一张时,一只锃亮的皮鞋狠狠踩了上来。

是陆峥。

他微微俯身,声音冰冷:

“陈岁,五年前为什么走?”

我喉咙一紧,疼得说不出话。

血迹从我嘴角渗出,看起来十分狼狈。

陆峥大概以为那是红酒,眼里的厌恶更深。

“怎么,哑巴了?”

他身边的朋友又开始嘲讽。

“峥哥,你跟一个出来卖的废什么话。”

“就是,当年为了五十万就跑了,现在装什么深情?”

我咬着嘴唇,不让血流出来。

见我迟迟不回答,陆峥彻底失了耐心。

他抬脚,将那张被他踩过的钞票踢到我脸上。

“滚。”

我抓起最后一张钱,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包厢。

冲进洗手间后,我再也忍不住,趴在洗手台上剧烈地呕吐起来。

猩红的鲜血十分刺眼。

我打开水龙头,疯狂地用水冲洗着嘴里的血腥,可那味道怎么也散不掉。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钢琴家陈岁吗?”

尖锐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我抬头,从镜子里看到了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

白悦,我曾经的“闺蜜”,陆峥现在的未婚妻。

她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近,目光落在我满是针孔的手臂上。

“啧啧,陈岁,你这手是怎么了?当初弹钢琴多漂亮啊,现在……是吸了多少?”

我擦掉嘴角的血迹,冷冷地看着她。

“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白悦笑了,伸手抚上我的脸,手指冰凉:

“不,我是来感谢你的。”

“要不是你当年拿着五十万跑了,我哪有机会陪在阿峥身边。”

“说起来,他明天就要跟我订婚了,你这个前女友,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拍在我面前的洗手台上。

“明天订婚宴,还缺个弹钢琴的,钱管够。”

“毕竟闺蜜一场,这个机会我肯定要留给你。”

她说完转身就走,高跟鞋的声音很刺耳。

我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终究还是拿起了那张卡。

不是为了钱。

是为了在死之前,多看陆峥一眼。

2

白悦的订婚宴设在京市最顶级的酒店。

水晶吊灯,香槟塔,衣香鬓影。

我穿着会所最廉价的工作服,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我被侍者引到大厅中央那架白色的三角钢琴前。

远远的,我看见了陆峥。

他穿着高定西装,正和白悦站在一起,接受着宾客的祝福。

手臂上做透析用的动静脉瘘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深吸一口气,将手指放在了琴键上。

一首《梦中的婚礼》。

我曾经最喜欢的曲子,也是陆峥说,要在我们的婚礼上,亲耳听我弹奏的曲子。

琴声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包括陆峥。

他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复杂。

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努力让自己的演奏完美无瑕。

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他弹琴了。

我必须做到最好。

琴声越来越急,我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手臂的疼痛几乎让我快要晕厥。

我死死咬着牙,不能出错,绝对不能。

就在曲子即将到达高潮时,喉咙里一股腥甜猛地涌了上来。

“噗——”

我一口血喷了出来,鲜红的液体洒在洁白的琴键上,触目惊心。

琴声戛然而止。

全场一片死寂。

“啊——晦气!”

白悦尖叫一声,满脸嫌恶地冲了过来。

“陈岁!你搞什么鬼!你想毁了我的订婚宴吗?”

她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浑身脱力,瘫坐在钢琴椅上,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宾客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陆峥却拨开人群,快步向我走来。

他蹲下身,看着我嘴角的血迹,眉头紧锁。

“陈岁,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里全是紧张。

我张了张嘴,想告诉他我没事。

可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

失去意识前,我听到白悦尖叫着让人把我拖出去。

然后是陆峥冰冷而坚定的声音:

“都别动!”

“叫救护车!”

3

我在消毒水的味道中醒来。

医生站在床边,看着手里的报告,眉头紧锁。

“尿毒症晚期,你不要命了?还敢喝酒?”

我苦笑着撑着病床起身:

“医生,我的病情,请你别告诉任何人。”

医生皱紧眉头:

“你这种情况随时可能因为并发症死亡,必须通知家属。”

“我没有家属。”

我平静地说:“我从小就是个孤儿。”

医生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叮嘱我必须立刻办理住院,准备透析。

我口头答应着,却在情况稍微稳定后离开医院。

我不能把最后的时间浪费在医院里。

回到那个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屋里阴冷潮湿。

我从床底下的旧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里面是一块手表。

那是陆峥曾经很喜欢,却一直没舍得买的牌子。

五年前,在他生日的前一周,我用做家教攒下的钱买了这块表,想给他一个惊喜。

那天,我们躺在大学草坪上,他指着天上的星星。

他说,小时候觉得有了手表,就能控制时间。

我问他,如果真的能控制时间,你最想做什么?

他说,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不老不死,直到永恒。

可就在他生日前,我毫无征兆地病倒了。

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

病床前站着的是陆峥的母亲,那个高贵优雅的女人。

她递给我一张五十万的支票,和一份确诊报告。

尿毒症。

“拿着这笔钱,去做治疗,然后从阿峥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我们陆家,不会接受一个孤儿,更不会接受药罐子。”

“生命和爱情,你自己选。”

我选了苟延残喘,并非是因为不爱陆峥。

如果总有一天会离开,我宁愿他恨我,也不希望他伤心痛苦。

可我还是食言了,我做不到彻底消失。

这五年,每一次透析的剧痛,每一次濒死的挣扎,都是靠着对他的思念撑下来的。

我的病情越来越重,我心里清楚,就算投再多的钱也无济于事。

既然早晚要死,至少让我再见他一面。

所以,我来到了他开的会所。

撑着最后一口气,成为了那里的洗脚妹。

哪怕用这样的方式接近他,我也很满足了。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将我拉回显示。

是白悦打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了白悦的声音,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发出压抑的娇喘。

伴随着男人粗重的呼吸。

“老公……用力一点……”

“好好疼爱我……”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

胃里翻江倒海,血腥味再次涌上喉咙,怎么都压不住。

我猛地挂掉电话,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在手机上下单了同城跑腿。

备注上,我写下了出租屋的门锁密码。

然后,我将那块手表仔细包好,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

做完这一切,我躺回冰冷的床上,用尽全力,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无比眷恋的世界。

然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4

陆峥在公司加班,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草草看了一眼手下交上来的报表,便起身走出公司大门。

他只是觉得心里一阵阵发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而去。

第二天一早,他接到了一个跑腿员的电话。

“您好,是陆峥先生吗?有一份您的同城急送,我已经放在您公司前台了。”

陆峥皱着眉,想不起来自己买了什么东西。

到了公司,前台递给他一个包装简单的盒子。

他拆开,瞳孔骤然一缩。

是那块表。

是他五年前心心念念,却一直没买的那块表。

记忆瞬间回到那个午后,陈岁枕在他的腿上,笑着问他如果能控制时间,最想做什么。

他说,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他拉黑了五年,却早已刻在心里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但那头的声音不是陈岁,是一个冷静又公式化的男声。

“你好,这里是城西派出所。”

陆峥的心猛地一沉。

“我找这部手机的主人。”

“请问您是死者陈岁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