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刚从燕北回京,就被无数顶花轿挡住去路。
太傅嫡女林婉柔从花轿下来,双眼泛红地跪在我脚边:
“苏郎,那晚你喝交杯酒的时候唤我娘子,临走前又拿了我的一万两赘婿聘礼,如今为何逃婚?”
“你是不是认为我小小太傅之女,配不上你的世子身份?可……可你为何强迫与我发生夫妻之实啊?”
我一脸惊愕,别说我从未进过怡红楼,连京城我都是头一次回来。
而且我一个女儿身,怎么可能与她有夫妻之实?
1
面对林婉柔的哭诉,我有些愣,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这位小姐,你认错人了吧,我是……”
“就是你!”林婉柔激动地指着我:“我当日在怡红楼摆宴招亲,是你主动抢过我的交杯酒一饮而尽,难不成我会认错你的模样?”
此时被府里领养的假少爷苏秉凛也出面说道:
“我兄长刚回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是得罪了小姐,我替兄长赔不是。”
她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我:
“误会?我们太傅府招亲的事,满京城谁人不知,我是招婿,聘礼一万两,你可是拿了一万两银子离开的。”
“当晚哄我是心肝,如今却反口就不认,难不成是以为我们林府好欺负吗?”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我差点笑出声。
我出生后有大师说我需在燕北养至十八岁方能回京,否则有早夭之相。
而且家中对外一直宣称我是男儿身,便是为了护我成年。
更别说我今日是第一次见这位林小姐了。
没等我开口,围观的人已经对我不满起来:
“这小世子怎么这般无赖,既然喝了交杯酒,又为何不承认?”
“看着人模狗样的还长这么清秀,没想到是始乱终弃的家伙。”
“人家林小姐都说见过他,他还敢睁眼说瞎话。”
我瞪大眼睛,矢口否认:
“我真的刚回京,连你姓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跑去怡红楼那种地方喝你的交杯酒,而且我是不可能与你成亲的啊。”
我话音一落,那林婉柔瞬间眼眶泛红。
一改刚才的咄咄逼人,泪眼欲滴:
“苏公子你这是要逼死我吗?谁不知道喝了交杯酒的人就要与我成亲,我那酒里是有大师特意放的血,大师说若是错过这次成亲,我便此生再无姻缘了。”
“你若不愿意娶我,为何要和我共饮交杯酒,又为何要拿了我家一万两的聘礼?”
苏秉凛一把扯过我,悄声问道:“兄长,我看你还是认了便是,小姐的名声重要,你岂能拿这事当儿戏?”
“若真喝了交杯酒,就要负起责任来,才是男人的担当。”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旁边的人听见。
我气得差点笑起来,这是把罪名给我扣得严严实实的。
有贵女站出来维护林婉柔:“苏公子,你若不愿意娶亲,为何拿了林家的银子。”
她指着我刚拴好的马,大声质问:“所以,苏公子是准备逃婚是吗?”
“连马都准备好了,若不是林小姐的花轿到了摄政王府时,你早就骑着马跑了吧。”
“到时候林小姐找不到你的人,拜堂成亲就成了一个笑话,你可知这样对一个女子的伤害有多大,你这是想逼死她啊?”
我扫了眼众人,转头直视林婉柔:
“你如此确认是我,可有证据?”
2
林婉柔一愣,指使贴身丫鬟朝我冲上来:
“那日你去怡红楼穿的就是这件衣服,我看得清清楚楚。”
说着,她又一把将我腰间的荷包扯了下来。
里面有块玉佩,上面是一对鸳鸯,她高高举起来:“你这玉佩也是小姐送你的订情之物,你还敢不认。”
我此时无语更甚,这林家是摆明要我娶他家千金啊。
可我这玉佩是找大师开过光的,更是我六岁生辰时外祖母送我的生辰礼。
如今却被一个小丫头抢在手里,我急着伸手要夺过来,被镇国将军府的侍卫拦住:
“你还敢对小姑娘动手?做贼心虚了吧。”
看着被丫鬟揉捏的玉佩,我有些急:
“我这什么要时候是你家小姐的东西?这明明是我的,是我外祖母送我的。”
林婉柔顿时哭了出来,委屈地看着我:
“苏郎,我不知为何你突然变了心,变成如此这模样,对那晚的事全盘否认。”
“我本不该缠着你,可是……可是那晚你强迫与我有了肌肤之亲,若非如此,你以为我林婉柔便是这样下贱之人,要缠着你吗?”
“我如今连脸面都不要了,把自己失身的事当众说出来,难道你还不肯承认吗?”
她的话一出,周围的指责声更甚:
“天啊,这还未出阁就失了身,必须嫁于他啊。”
“这小世子既然做了这不要脸的事,还想不认账?简直是混账。”
“就算是世子也不能如此胆大妄为,居然强迫林小姐与他有肌肤之亲?要我说就应该送到官府去。”
我听着,笑出了声:“那就报官好了,看看是谁胆大妄为。”
“那晚与林小姐有肌肤之亲的人绝不可能是我,因为我是女儿身。”
我本以为说出自己的身份,终于可以一切都消停了。
可下一秒,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我脸颊发麻。
林婉柔指着我,眼泪如滚珠一般落下:
“你仗着自己长相清秀就说出如此的谎言?”
“虽然你在燕北长大,但是整个京城谁人不知摄政王膝下从未有过女儿,你当所有人是眼瞎的吗?”
“那晚与我有肌肤之亲的人是谁,难道我分辩不出来吗?”
她捂着胸口摇摇欲坠,脸色煞白,像是要晕过去的模样。
旁边的人再也忍不住了,开始一起讨伐我:
“摄政王只有一个独子,后来领养的也是儿子,哪来的女儿?”
“这种不要脸的人,是怎么教养出来的。”
“摄政王守国这么多年,连圣上都夸赞,我看一切都是徒有虚名吧,否则怎么会教出一个认不清男女的世子!”
3
眼看对我的指责愈加过分,我的脾气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可没等我开口,苏秉凛先狠狠地瞪着我:
“苏源,我敬您是兄长一再相信您,可如今我算是听懂了,还请兄长马上和林小姐道歉。”
我有些愣了:“我什么都没做为何要道歉?倒是你,口口声声帮着林小姐,难道你们早已相识?”
苏秉凛顿了顿,认真道:“我深受摄政王府照顾,自然不想看你一错再错。”
我懒得理会他,反而看着林婉柔,指着她手里抢过去的玉佩:
“你说玉佩是你送我的?一块玉佩?”
“可惜,我这明明是两块玉佩。”
林婉柔拿起玉佩,得意洋洋地说:
“你少巧舌如簧,这明明是一块玉佩,我家祖传的玉佩我岂会不认识。”
我伸出手抢去:“这有众人为证,你把玉佩给我,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或许是不怕我做假,把玉佩递了过来。
我摸着玉佩,在其中一只鸳鸯的眼睛处按了一下,玉佩一分为二,成为两块。
我举起来:“这是外祖特意寻来送我的生辰礼,让我日后遇到喜欢的人送于他的。”
“你说是你的,却不知它是两块,你明明就是说谎。”
林婉柔谎话被拆穿,却面不改色:
“这是我家的玉佩,里面有机关我没有注意有何稀奇,只不过碰巧被你发现了,也不能说就是你的。”
我看她巧言善变,皱着眉说道:
“林小姐,既然你是在怡红楼当众招亲,自当有许多人见过他的样子,我不信在场的人都认定我就是那个喝你交杯酒的人。”
“我愿重金酬谢,寻几位那晚在现场看过招亲的人。”
“我自认没有做过,岂知是不是有人冒充我去做了这件事情,把罪名安在我的头上?若有人说出那晚的男子与我不同的特征,我愿意出一万两银子。”
我的话一出,围观的人蠢蠢欲动起来。
太傅府一万两的聘礼算什么?我苏家还不缺这些。
一阵骚乱中,有人站了出来:
“我那晚在,我记得那位公子个头似乎比你高些。”
林婉柔厉声瞪去:“你胡说什么?你说高些就高些吗?”
那男子大声反驳道:“那日你与那公子站在一起,他明明比你高一个头,当时我和几位朋友都可以作证,虽然没看清样子,但是身高却是看清了的。”
“但是这个苏公子,却与你一般个头,明显身量不对,哪个男子长得这般矮啊。”
众人笑起来,开始纷纷嘲笑我的身高。
算了,虽然笑我长得矮,却是一个有利的证据。
我干脆利落地掏出一大叠银票递了过去。
众人见到我真的给钱,马上拥了过来:
“我也看到了,他脸上有颗痣。”
“我也看到了......”
只见林婉柔使了个眼色,她丫鬟冲上前,抢过我手中的银票尖叫起来:
“小姐,这里面藏的一万两确实是咱们那晚给他的聘礼。”
4
“你胡说!”
我争辩道:“我所有银票都是燕北钱庄的银票。”
林婉柔上前一步,一把拿过银票:
“若是所有银票都是你的,你为何偏偏只有这一万两是装在我送给你的荷包里的?”
这纯属巧合。
但是却巧得太巧了些。
我拉着苏秉凛:“这就是我的银票,因为这钱庄便是我外祖家开的,不信你问他。”
苏秉凛失望地看着我,摇头:“虽然你是我兄长,但是我却不能为你作假证,我记得外祖家并没有银庄。”
他说着,眼神还闪躲了一下。
我愣住了,不知他是何意。
哪怕他是府中领养的假少爷,但外祖家有银庄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居然现在当着众人的面说谎。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秉凛,我不知道为何他从头到尾都在偏帮着林婉柔,句句都在责备我,说是我的错。
虽然我从未见过苏秉凛,可是我进京前,母亲就提前写信与我说过家中有一个收养的兄弟苏秉凛,让我进府以后要多加照顾。
可是没想到刚一见面,他便是这副模样,帮着众人一起指责我。
林婉柔轻笑一声,指着我:
“苏源,你还不承认,你今日若不与我成亲,我便去宫里面见圣上,告你骗婚!骗我们林家的银子!”
“到时候你德性有失,我看摄政王一家如何还能在朝中立足。”
“如今有你家中兄弟作证,你还有何话好说?”
事到如今,我有些惊愕。
我说自己是女儿身无人相信,他们句句话都是针对我,坚决地坐实了我就是那晚饮酒之人。
苏秉凛长叹一口气:“兄长,虽然你胡闹欺辱了林小姐,但是祸已造成,趁还能挽回,你便与林家小姐成亲吧。”
“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让摄政王府的名声毁了啊。”
“等爹娘回京,我会将此事与他们说明。”
林婉柔这才笑了,一旁的丫鬟也一声令下:
“来人,把姑爷绑进花轿,回府成亲。”
我刚要挣扎,苏秉凛一把抓住我:“成亲是大喜的事,兄长既然做了这样不知羞耻的事,就要做个负责的人,好好与林小姐回去吧。”
没给我说话的机会,我嘴被人堵住绑着扔进了花轿。
我被一路抬到了太傅府,又换上喜袍,押进了喜堂。
进喜堂后虽然还有仆妇押着,但是总算把堵在我嘴里的破布扯掉了。
我抬眼看去,周围确实有许多来参加婚宴的宾客。
紧接着,我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父亲的生死之交,大将军。
于是我不顾此刻的尊严,冲着他大叫出声:“萧伯父!萧伯父救我。”
大将军顺着声音回头,看见我一身新郎袍,大惊道:
“媛儿,你不回府怎么在这里?而且怎么……怎么是这副打扮?”
林婉柔羞红了脸,开口解释道:“萧大将军,世子那日在怡红楼喝了我的交杯酒,也与我有了肌肤之亲,自当要兑现承诺与我成亲。”
萧大将军冷笑一声,狠戾道:
“胡闹!苏媛是女儿身,她怎么可能跑去怡红楼喝你的交杯酒?又怎会与你有肌肤之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