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了保住谢随的继承权,我女扮男装顶替了哥哥,替谢随当了五年的明枪暗箭。
如今他正式掌权,带着心爱的白月光。
我却因长期注射雄性激素导致心脏衰竭。
看见我穿着男装虚弱地靠在轮椅上,他的嘴角扬起了对我的嘲弄。
“哟,跟我争了五年,怎么现在一副要死不活的太监样?”
听着他厌恶的嗓音,我只平静地扣紧了衬衫领口,遮挡住为了束胸而勒出的淤青。
“没事,昨晚花天酒地,身子被掏空了而已。”
谢随再次鄙夷一笑。
“既如此,我要向暖暖求婚了,你来给我们当司机呗。”
我依旧只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不了,我订了去国外的机票,要去那边逍遥快活了。”
1
谢随从车上下来,一脚踩在我轮椅的踏板上,俯视着我。
“江大少爷,卷了钱就想跑,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
听着他厌弃的嗓音,我扣紧衬衫纽扣,遮挡束胸勒出的淤青和伤痕。
“我没有,那是江家的钱。”
“江家?”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俯下身,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五年前,你冻结我所有账户,对外宣称我这个养子没资格继承,把整个江家大权独揽在手。”
我懒得与他争辩,也耗不起这力气。
五年前,全家出车祸,旁支群狼环伺,准备将整个江家瓜分殆尽。
他们第一个要踢出局的,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养子谢随。
为了保住一切,我以哥哥江辰宇的身份,行使了最无情的家主权力。
这让他以为,哥哥冷漠无情,车祸里只有他存活。
第一件事,就是以“防止资产外流”为名,冻结了包括谢随在内所有人的海外账户。
我以为,只要等他学成归来,我就能变回江星玥,穿上裙子,告诉他我有多想他。
可我等来的,只有他带着满腔恨意的归来与报复。
“谢总,麻烦让让,我的航班要赶不上了。”
“我让你走了吗?”
接着,他直起身,对着我身后吓得不敢说话的闺蜜喝道:“滚。”
闺蜜担忧地看着我,我朝她摇了摇头。
她走后,谢随一把将我从轮椅上拽了起来,塞进了宾利的驾驶座。
“今天我向暖暖求婚,你来当司机。”
“我不去。”
我伸手去推车门,却被他死死按住。
后座的车门也开了,宋暖提着裙摆坐了进来。
“阿随,你干嘛对江哥这么凶呀。”
谢随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
“因为他现在这副娘娘腔的样子,确实让人恶心。”
娘娘腔……
是啊,为了模仿哥哥粗哑的嗓音,我几乎毁了嗓子。
为了长出不存在的喉结,我注射的激素剂量一次比一次大。
可最终,我成了一个脸色苍白、身形单薄的“太监样”。
我抓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指甲陷进皮质里。
“开车。”
谢随不耐烦地催促。
宋暖还在后座喋喋不休:
“江哥,你怎么总穿高领呀,不热吗?还有,你怎么看着这么瘦。”
胸口的钝痛越来越密集,我的眼前阵阵发黑,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发抖。
车身随之晃动了一下。
“江辰宇!”
“你他妈故意的吧?就这么不想我跟暖暖求婚顺利?”
我咬着牙,将喉间的腥甜咽了回去。
“没有。”
他不再说话,车厢里一片死寂。
这让我想起了七年前,他刚拿到驾照,总是开着车带我兜风。
因为知道我晕车,他开得又平又稳,连一个急刹都不曾有过。
终于,车开到了雪山脚下的求婚场地。
我停稳车,整个人已经虚脱,冷汗浸透了紧贴皮肤的束胸带,又湿又冷。
“下车。”谢随冷冷开口,“把我的轮椅搬下来。”
他腿已痊愈,却常备轮椅。
心情不佳时便坐上去,让我推着,借此羞辱我。
我费力打开后备箱,我看着那台沉重的定制轮椅,一阵无力。
“磨蹭什么?”谢随的催促已经再次传来。
我只能咬着牙,费尽力气,将轮椅拖了出来。
刚把它放稳在地上,他又让我放回去。
宋暖也下了车,她提着自己厚重的纱裙裙摆,蹙着眉抱怨:
“阿随,这裙子太重了,地上都是雪,会弄脏的。”
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谢随的下一个命令就砸了过来。
“你,去给她提着裙摆。”
2
雪山脚下的求婚场地,浪漫得像一场童话。
可惜,这场童话,曾经与我有关。
这个地方,是我们选好的。
宋暖挽着谢随的手臂,娇嗔着说冷,想喝山下那家店的热奶茶。
谢随宠溺地应允,转头却把矛头指向我。
“江辰宇,你去买。”
“跑过去,别让暖暖等急了。”
我硬着头皮快步走起来,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一只手下意识地向我伸来,却在离我肩膀一寸的地方猛然停住。
我抬眼,撞进谢随复杂的目光里。
那瞬间,他眼里闪过一丝我极为熟悉的,属于少年阿随的慌张与关切。
可转瞬即逝。
他像是被自己的反应烫到,猛地收回手。
声音比刚才更冷硬:“还愣着干什么?”
我垂下眼,走出两步,便感到他审视的目光死死钉在我的背上。
更准确地说,是我的脚下。
为了扮好哥哥,我模仿了他的一切。
唯独天生的扁平足无法改变,导致我走路姿态有些特别。
我记得小时候,我曾为此哭着问他:
“阿随,他们笑我走路像鸭子,是不是很难看?”
他当时一把将我背起来:
“才不难看,以后我背着你走一辈子,谁也看不见。”
我终于买回了奶茶,可回程的路,却比来时更漫长。
眼前的雪地开始旋转,我终究是没能撑住,身体一软,整个人栽倒在地。
一个白色的小药瓶,从我大衣的内袋里滚了出来,滚到宋暖的脚边。
谢随的脚步下意识地朝我迈出了一步,脸上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可宋暖的惊呼打断了他。
“哎呀,江少爷,这是什么呀?”
她捂住嘴,夸张地叫起来。
“阿随,你快看!江少爷怎么随身带着这种……助兴的药啊?”
“助兴的药”这四个字像一盆冰水,浇灭了谢随心里刚燃起的那点莫名情绪。
他眼里的挣扎和疑虑瞬间被暴怒和鄙夷取代。
我挣扎着想解释,可心衰带来的窒息感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我一个字也说不完整。
“不……是……”
谢随大步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将我吞噬。
“你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让她死在了车祸里,自己倒活得逍遥,还用这种肮脏的东西作乐?”
他抬起脚,狠狠踢飞了那个药瓶。
“江辰宇,你怎么不去死?”
瓶盖飞开,白色药丸洒落一地,迅速融化在洁白的雪地里,再也找不到了。
我趴在雪地里,心脏疼得快要炸开,耳边只剩下他那句“你怎么不去死”。
是啊,我怎么不去死。
滚烫的奶茶此刻才泼洒出来,漫过我的手背,皮肤瞬间燎起一片骇人的红。
可我感觉不到疼了。
我的太阳,亲手熄灭了我最后的光。
3
几天后,订婚宴的烫金请柬还是送到了我的手上。
宴会厅里,我刚找了个角落坐下,头顶的聚光灯就“唰”地一下打在我身上。
台上,谢随举着酒杯,目光锁定了角落里狼狈的我。
“今天,我要特别感谢一个人。”
“感谢我的‘好哥哥’,江辰宇。五年前他‘大义灭亲’,才有了我的今天。现在,是不是该请我们江家的前任家主,上来敬我一杯?”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探究与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旁支的二叔立刻见风使舵,端着三杯烈酒走来,皮笑肉不笑:
“谢总大喜,一杯怎么够?我们江家的规矩,喜酒三杯,长长久久。”
我看着那三杯酒,心下一沉。
医生叮嘱过,以我现在的身体,滴酒不沾。
就在他发作的前一秒,我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接过酒杯。
“二叔说的是。”我冲着台上的谢随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这酒,我替他喝。”
我仰头灌下。
一阵剧烈的绞痛袭来,几乎站立不稳。
我看见谢随的瞳孔猛地一缩,那瞬间闪过的慌乱,像极了小时候我摔倒时他下意识伸出的手。
可那情绪只存在了一秒,就迅速被更深的讥诮覆盖。
“怎么,想在二叔面前卖我人情?”他冷冷地看着我,“江辰宇,我早就不吃你这套了。”
我没理他,端起第二杯,又是一饮而尽。
当我拿起最后一杯时,宋暖在一旁娇滴滴地开口:
“哎呀,江少爷身体不好,就别喝这么猛了。”
她嘴上劝着,身体却恰好撞上一旁路过的服务生。
“啊!”满托盘的冰镇红酒不偏不倚,尽数泼在了我的白衬衫上。
冰凉的液体激得我一颤,湿透的布料黏腻地紧贴在身上。
那层层缠绕,象征着我所有秘密和不堪的束胸带轮廓,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几乎是出于本能,我用双臂死死抱住了胸口,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
我看到谢随脸上的嘲弄瞬间凝固了。
七年前的夏天,我不小心滑进泳池,被他捞上来时,就是这样抱着自己,羞窘地不敢看任何人。
那时的他,毫不犹豫地脱下外套,将我紧紧裹住,声音又急又气。
“江星玥!着凉了怎么办!”
“你……”
谢随猛地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我衣领的瞬间,动作有了一丝迟疑。
迟疑只是一瞬,下一秒,他的手就死死揪住了我的衣领,将我拽到他面前。
“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地像什么样子!”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狠戾:
“江辰宇,是谁准你用这张脸,做出她的动作的?”
“你这个……连自己妹妹都护不住的废物……”
“你配吗?”
4
我的心脏骤然一停。
他不是在质问我为何扭捏,他是在质问我,为何像江星玥。
忽然想起几天前,我坐在书房处理公司最后的交接文件。
因为药物副作用,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签坏了好几份文件。
谢随推门而入,就看到了那一幕。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嘲讽我体虚,而是死死盯着我颤抖的右手。
“我记得,星星小时候学写字,手也总是抖,”
他忽然开口,声音空洞。
“后来,她就改用左手了。”
说完,他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笔,丢进垃圾桶,语气恢复了惯常的讥诮。
“可惜,你不是她。”
那一刻我便明白了。
他不是没有怀疑。
他只是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就在他攥紧我衣领,即将彻底撕开那层遮羞布的瞬间,头顶传来一阵咯吱声。
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正不祥地晃动,几乎是同一时刻,我瞥见人群中的旁支二叔,对着一个侍应生,阴狠地点了点头。
那个一直低着头的侍应生猛地抬手,手中寒光一闪,直直朝着背对着他的谢随猛冲过去。
“小心!”
脑子里的弦瞬间绷断,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用尽全身的残存气力扑向谢随。
我狠狠地撞在他身上,将他推离了原地。
他踉跄几步,错愕地回头看我。
而我被那个侍应生整个撞上,锋利的刀尖瞬间没入我的后心。
剧痛传来,紧接着,那盏摇摇欲坠的水晶吊灯轰然砸落。
我把他推开了,可我自己却没能完全躲开。
飞溅的玻璃碎片和金属支架劈头盖脸地砸在我身上。
我再也站不住,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正好跌进刚刚站稳的谢随怀里。
“江辰宇!”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但那份惊愕迅速被滔天的怒火和恐惧所取代。
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提起来,那张英俊的脸上满是暴戾:
“你又在演什么苦肉计!为了搅乱我的订婚宴,你连命都不要了是吗?!”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肺部被涌上的血液堵住,每一次呼吸都带出更多的血沫。
窒息感排山倒海而来,我痛苦地抓着自己的领口,那该死的束胸带此刻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疼……”
我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微弱得我自己都快听不见。
一位看起来是医生的宾客冲了过来,对着谢随大喊:
“快放开他!他快不行了!”
谢随这才像被烫到一样松手,我瘫软地滑落在地。
医生迅速跪下检查,当即变了脸色:
“快拿剪刀来!必须马上处理伤口!”
剪刀冰冷的金属贴上我的皮肤,“咔嚓”一声,剪开了定制衬衫。
血污之下,那层层叠叠包裹得密不透风的束胸带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医生没有丝毫犹豫,继续剪了下去。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紧绷的弹性绷带彻底断裂。
我那因为长期束缚和药物摧残而干瘪瘦削的胸口,毫无遮挡地呈现在灯光下。
那上面,遍布着交错的淤青与密密麻麻的陈旧针眼。
整个宴会厅,瞬间死寂。
那位医生也愣住了,手里的剪刀悬在半空。
随即,他反应过来,用一种震惊又专业的口吻喊道:
“是女的!病人是女性!”
他立刻探向我的颈动脉,下一秒,他惊慌地大叫:
“心跳停了!是严重心力衰竭的症状!快!谁有除颤器!”
谢随的身体僵住了。
他那张总是挂着嘲讽与不屑的脸,此刻一片空白,血色尽褪。
我透过逐渐模糊的视线看着他那副天塌地陷的模样,忽然觉得解脱了。
我用尽最后一丝意识,对着他,无声地张了张嘴。
“谢随,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