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难产当日,夫君却收到城中有人纵火的消息,须立刻前往。
我含泪点头,下一刻就命手下暗卫跟着他一探究竟。
一个时辰后,暗卫去而复返,
告诉我他早在花楼里养了一对蛮夷母女,此次前往是为陪孩子过生辰。
看着襁褓里我们生下即死胎的孩子,我遍体发寒。
这时,皇上的亲卫前来传顾九洲进宫,商讨下月战事。
我异常冷静地跪下,
“我怀疑我夫君勾结蛮夷细作,密谋通敌叛国,请大人立即带我进宫禀报皇上!”
1.
“大胆!你可知自己告的人是谁?!”
宣政殿内,皇上放下折子,微眯着眼审视我,
“洛婕,诬告本朝大将军,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我攥紧发抖的掌心,将头深深拜了下去,
“臣女愿用毕生清誉担保,方才所说句句属实!”
“此刻,夫君正在花楼与那戏子接头,皇上只要派人一查便知!”
皇上面色渐渐凝重,将手边的茶碗一摔,
“让人去花楼将顾九洲与那戏子带到开封府,此案,朕要亲自审理!”
我被同路带到了开封府。
远远地,瞧见顾九洲和一对胡人母女被分开押送而来。
那女人头上戴的钗子是上月顾九洲亲手做的。
虽是在花楼卖艺,她儿子倒打扮得比城内富家公子更气派些。
顾九洲看到我随行在御驾一侧,眼中划过震惊与愤怒。
“是你在陛下面前诬告我?”
“洛婕,咱们可是夫妻,你怎能做出如此狠毒之事!”
昔日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却被当成罪犯当街押送。
怎会不气?
我只是站着,冷漠地看着他。
而他身侧的女人和孩子,仅仅看了我一眼便跪地哭求,
“夫人,我和将军之间清清白白,求夫人看在我和孩子尚且年幼的份上,饶我们一命!”
我望着她怀中那个孩子。
想起手下暗探来报,此女人的名字。
“黎婉婉。”
我念得很轻,她却不由自主得紧张后退。
据说这名是顾九洲赐给她的。
“婉,真是个好字。”
我伸手去摸她的发,笑得眼泪都快掉了。
若不是顾九洲靠在我腹上,满眼笑意地说,
“夫人,以后咱们的孩子就叫婉婉好不好?”
我恐怕到死都不知道。
我和他的孩子,是为了弥补他无法将外室扶正的遗憾。
这名字,我记住了。
皇上入座后,我与顾九洲三人跪拜堂前,一字一句地说,
“皇上,我夫君就是被此女人蒙蔽,差点行通敌叛国之举!”
“今日臣女冒死来告,是怕夫君误入歧途,求皇上看在臣女一片痴心的份上宽恕夫君!”
我边说眼泪边掉。
可顾九洲恨毒了我这副模样,指着我大骂,
“皇上千万莫信此女的谗言!我是被冤枉的!”
“此女不过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妒妇!”
他情绪越说越激动。
我一句反驳也没有,只是含着泪水无助地摇头。
我就是要他激动到在皇上面前失了规矩。
皇上猛地拍桌,呵斥道,
“放肆!顾九洲!此乃公堂!”
公堂上暴怒的吼声消停,皇上问我,
“洛婕,你既说大将军勾结细作通敌叛国,证据何在?”
2.
我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和不可察觉的颤抖,
“回皇上,昨日臣女难产,夫君却说城中有人纵火必须前往,我见他独自出门担心他危险,便叫了暗探一路保护。”
“却没想压根没见到城中火情,而是见到他踏入花楼,和这对母子纠缠不清!”
“另外,这是我昨日在家中发现的信件,上面内容涉及太多,我生怕夫君被此女蒙蔽,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啊!”
季公公立马将信件呈了上去。
皇上看着信上的内容,脸阴沉到了极点。
当场将信摔在桌上,语气森寒,
“可有其他人能证明,此信是顾九洲所写?”
“有!夫君身边的副将,一直是他在为夫君给花楼传信。”
副将很快被传上来了公堂,证明我所言为真。
只是这信件的内容,却不敢做出证明。
皇上将信扔到顾九洲脸上,声音已然染上怒火,
“顾九洲,你是朕的心腹,竟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
顾九洲慌慌张张地将信捡起。
看到信上字迹的确是本人所写。
那些情话也是他时常所说。
唯独那一句,
【婉婉,有时真想成为皇上,能有皇后那样体贴大度的妻子,我们也不用这般东躲西藏过日子。】
让他自己都错愕了,跪在地上一个劲认罪,
“皇上!都是臣一时糊涂,臣从未有过这个心思!”
那句话和这封信,当然都不是他写的。
他虽被黎婉婉母子迷得情迷意乱。
可作为臣子,什么话该说不该说,却是时刻铭记在心的。
这封信是我写的。
他大概忘了。
他会写字是我教的,我想模仿他的字迹很容易。
早在半年前,我就发现了他和黎婉婉的往来。
他们每一封我都看过,每一句情话我都记住。
成百上千的信件,仿造一封不难。
真假参半,混入其中。
这才能让写信者也被迷惑。
皇上因为这封信震怒,哪里还听得下去他一丁点解释。
“来人,拖下去,严刑拷打!”
“若是没交代出实情,不准放出去!”
顾九洲和黎婉婉都被拖进了刑房。
皇上看着信略有深思,带着审查问我,
“方才听你所说,你手下的探子查出顾九洲在花楼,你是何身份?”
我不紧不慢地回答,
“皇上,臣女是当年太子养的第一批暗卫。”
“太子葬身西北前交代过,要我统领城中暗卫保护百姓安危。”
提到太子,皇上眉心舒展开来,放松了方才的那份警惕。
“你倒是个忠心的。”
顾九洲被拖去审问不到半个时辰。
将军府的老夫人被搀扶着匆促而来。
闯入公堂上,上来就给了我两巴掌。
“你这个贱妇,竟然诬告自己的夫君!”
“皇上,我儿是被她冤枉的!请皇上明察!”
我没躲,就在皇上跟前结结实实挨了两巴掌。
皇上早已因为我曾是太子手下而有了几分赞赏之意。
眼下看我又是被顾九洲辱骂,又是被婆母殴打。
当即怒上心头,忍不住为我说话,
“你将军府的人现已嚣张到连朕都不放在眼中了吗?!”
老夫人被吓得腿软跪下,涕泪连连为自己狡辩。
皇上直接下令,将将军府上下的人全部软禁在府中。
等待接受传唤审问。
老夫人被拖走时,看我的目光带着恨意。
我轻轻走到她身边,笑着为她整理衣襟。
“老夫人,别再仗着从前将军府的威风做事了。”
“在我难产那日你就该知道,将军府再也没有以后了。”
老夫人被我的笑容吓得疯狂咽了几下口水,尖叫起来,
“毒妇!你这个毒妇!”
“老天爷一定会亲手收了你这个贱人的!”
望着她那慌忙逃窜的背影,我只是笑。
当年我和顾九洲一同出征击退蛮夷。
皇上为他想要何赏赐,他却求陛下赐我们的婚约。
还下了想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皇上最欣赏忠心之人。
当即,赐了婚还给了他大将军之位。
他因我才顺利击退蛮夷。
也因我得到将军之位。
现在,都该还回来了。
3.
脸上泛着火辣辣的痛,皇上让公公给我赐了座。
他叹了口气,不禁说,
“朕想起当年顾九洲那样信誓旦旦承诺此生只娶你一人,竟不知这些年你过成这样。”
我含着泪笑了笑,摇着头说,
“我不怪夫君,只要他迷途知返就好。”
刑房的管事将供词呈上来了。
画押纸上血淋淋地一片,想必顾九洲二人在刑房丢了半条命了。
“回禀皇上,大将军说那女人是在外养的妾室,怕夫人多想不敢带回家中,但从未有过半点有觊觎之心。”
“那女子的供词也是一致。”
皇上看了供词,也认为这是一场误会,
“今后朕会在顾九洲身边安排朕的人,严查他是否有通敌之举,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我再次跪下,犹豫半晌才说,
“皇上,若夫君和那女子真是普通男女关系,为何他会将兵符交给黎婉婉?”
“臣女实在怕夫君被那女人欺骗利用.......”
公堂上众人的脸色因为这句话都变了。
原本想要移驾回宫的皇上也不淡定了,面色沉重地质问,
“他将兵符交与了那女子?!”
我慌张地抿住唇,做出一副以为自己说错话的模样。
被皇上盯着,抽泣着娓娓道来,
“就是昨日我听到外面在传,花楼有一女子拿着兵符赶走了两个客人,当时我还以为兵符是夫君无意掉落,被她捡到了。”
“现在细想而来,难不成是夫君特地将兵符交与黎婉婉防身的.......”
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猜忌。
守在御前的周侍卫立马上前,请命要到花楼去彻查此事。
皇上沉重地说,“务必查清!”
我在无人可见的地方,勾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在花楼养人不过只是违背了当初在皇上面前的承诺。
可将兵符交与黎婉婉。
那就是违反了军中的纪律。
兵符除皇上钦点的人以外,其他人无权使用。
结果落到了黎婉婉手中。
不管是顾九洲无意弄丢,还是故意给黎婉婉防身。
那都是他失职。
周侍卫很快带着在花楼见过兵符的人证回来了。
确认黎婉婉在花楼多次拿出兵符。
皇上震怒,让人将顾九洲带上来重新审理。
我一边为顾九洲求情,又一边不经意地透露更重要的信息,
“皇上,我夫君或许只是一时被鬼迷心窍了,求皇上看在他过往功劳上饶恕他一命!”
“况且半年前,夫君还说要在城外养一批兵马,等战时用来保护城池中的百姓,夫君为国之心天地可鉴啊!”
掌握二十万兵马的大将军。
权威过重,本就招皇上忌惮。
还不得命令,就在城外招兵买马。
这是要谋反的心思。
我当然知道这批兵马是顾九洲养来保护黎婉婉母子二人的。
但我不会说。
我凭什么为他和那对不知廉耻的母子解释?
皇上当即拍桌,怒气腾腾起身,
“朕倒要亲自去问问,他顾九洲都敢觊觎上皇位了,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看着皇上的背影,我勾唇笑了。
顾九洲,用你的命给我们的孩子恕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