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被扫黄队抓进警局,
在审讯室遇见了分手六年的前任。
他看到我时,眼神明显一滞,
接着强忍着怒火质问。
“我们才分手多久,你就这么缺男人?”
我淡笑着翘起腿。
“警官,我既没杀人,又没放火,干哪一行好像跟你没关系吧?”
“我律师马上到,在此之前我有权保持沉默。”
1
见我不打算回答,他的怒火来的快,去的也快。
脸上只剩下加班后的疲态。
一个同事拍了下他的肩膀,笑着打趣。
“哥,这里我来吧。”
“嫂子就算大着肚子,每天都坚持给你送饭,哥你真有福气。”
他却迟迟没有挪开,看着我欲言又止。
“你要是有难处……”
“以深。”
直到身后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他才猛然站起,朝我身后冲过去。
声音中带着担忧。
“你的预产期马上就到了,跟你说了无数次让你别送饭了,怎么就不听呢?”
我转了身,看到他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
腾出的另一只手匆忙接过她手中的饭盒。
女人笑容中满是幸福,随着他的搀扶慢慢坐下。
她拉过他的手,放在肚子上,亮闪闪的看向他。
“你看,孩子又想你了。”
他忽然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我看到他眼底的躲闪。
他不知跟女人说了什么,女人跟着他出了门。
十分钟后,我闺蜜路薇急匆匆赶来。
看到我没事,松了一口气。
她跟警方说明了缘由,证实我是无辜的,警方让我签了字后便可以离开了。
上车时,刚好遇到回来的温以深。
路薇朝窗外多看了两眼。
“啧,帅哥都上交给国家了啊。”
我往后座一靠,视线从后视镜中收回。
比起六年前的青涩,此时的温以深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我闭上眼假寐,路薇还在继续。
“这些年你一直单着,要不然我帮你牵线搭桥,找刚才那个帅哥警察要个联系方式?”
我睁开了眼,街道上的霓虹明明灭灭。
“除了他,谁给可以。”
路薇诧异,“怎么,你跟他认识?”
怎么会不认识。
高三那年,我刚转进新学校时,就知道了温以深的恶名。
大家都说他是个疯子。
有人看到他把他的亲生父亲打得头破血流。
他有个酗酒如命的父亲,和三个在读初中的三胞胎妹妹。
至于她母亲,听说生他三个妹妹的时候,难产死了。
他学习很好,总能考到年级前十。
但他也很忙,忙着到处兼职挣钱给妹妹们凑学费和生活费。
我遇到他的那天,他被酗酒的父亲按在地上揍,抢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
我跑回店里,翻出了云南白药和创可贴,放在他面前后转身就跑。
我以为我们不会有所交集。
过了一个月后的某天周末,他来了。
他递给我一百块钱。
“药钱,谢谢上次你帮我。”
我连忙推辞,“太多了,给我五十就够了。”
他攥紧衣角,目光落在旁边桌子上客人吃剩下的碗。
我以为他饿了,刚要问他想吃点什么。
他难为情的开口,“顾客吃不完的饭菜,我能不能带走。”
后来我才知道,他为了省下钱,总吃别人的剩饭。
学校附近的餐馆,没人不认识他。
我让爸妈给他重新做了一份新鲜的,并让他每天中午和晚上都可以过来。
时间长了,他开始在店里抢着干活。
可我的这次心软,却葬送了我父母的命。
2
路薇见我迟迟没有回答,小声嘀咕。
“他总不会是你前男友吧。”
一语成谶。
她猛地刹车,震惊的看向我。
“我记得你说过,你前男友考上的是公安大学。”
我点了点头,语气很平静。
“是他。”
路薇意外,“这世界真小。”
她担忧的望着我,“那你对他……”
车窗外的风掀起我额前的刘海,露出五厘米狰狞的疤痕。
高三那年,我的成绩不算好,只能勉强考个二本。
但温以深每天下晚自习都会来店里帮我补习。
有好几次我瞌睡虫上头,再次醒来时已是凌晨一两点。
而他则还在题海中战斗。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拼,他愣了下。
灯光落在他坚定的眉眼上。
“读书是我唯一能摆脱原生家庭的途径。”
后来,他如愿考上了重点大学。
我也跟他考在了同一所城市。
我用存下来的零花钱,给他买了第一部手机。
大学里,我陪他一块兼职,赚来的钱我一股脑的塞给他。
他的三个妹妹升了高中,每个月的花销就足以压垮他。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高三那身T恤。
是我父母雷打不动每个月给他两千块的饭钱。
就怕他跟以前一样舍不得吃。
后来,他开始实习,才有勇气跟我告白。
他说,我是她的救赎。
我带他回家见了父母,父母对我们的交往很赞成。
甚至已经商量,等他实习期结束,大学毕业就结婚。
不需要彩礼和车房,只要他跟我好好过日子。
他哭着跪在我父母面前发誓。
“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会好好对顾慈。”
可是啊,感情是经不住考验的。
我下意识地的将吹乱的刘海抚平。
指腹摸到额前的伤疤时,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我和温以深的感情,早就如这刀疤一样,成了彼此心里的刺。
他在职场上处处受挫,经常打电话跟我抱怨。
我担心他心理压力大,准备请假去看他。
回家收拾行李时,温以深的爸爸正在店里发酒疯。
他指着我父亲的鼻子,骂我拐走了他儿子。
骂我是婊子。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温以深的下落。
不断的找温以深要钱。
找不到温以深,便来我爸妈店里蹲点。
我父亲没忍住跟他争执了两句,却惹火了对方。
一瓶子砸在我父亲的头上,鲜血流了满地。
送去医院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温以深得知后,狠狠地揍了他父亲一顿。
亲手将他父亲送进局子。
而他自己,也因为打架被拘留了七天。
等他出来的时候,工作已经没了。
路薇红了眼眶,同情的看着我。
"后来呢?"
“你跟他分开,是因为你爸爸的事吗?”
3
我鼻尖发酸,思绪飘远。
父亲在重症监护室一天的治疗费,就要几千甚至上万。
不光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还跟亲戚借了不少。
但远远不够。
母亲要忙着照顾父亲,又要忙店里的生意,整个人瘦了一圈。
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我不断压缩睡眠时间,一天打三四份工。
除夕夜那天,我煮好了饺子送到医院。
等到的却是父亲去世的消息。
我手足无措的给温以深打电话。
他没接。
父亲下葬时,他也没来。
我看着和他的聊天记录,只有短短的一句。
“顾慈,你节哀。我刚考上工作,太忙了,等过些时间我来找你。”
他工作特殊,我理解他。
况且,我也很忙。
我忙着挣钱还债,每天忙得连多想的心思都没有。
我永远记得情人节那天晚上,我在西餐厅看到了温以深。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
我去温以深学校的时候,她正跟温以深聊天。
她和温以深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叫林漫诗。
桌面上点着烛光,男俊女靓,很是般配。
我端着盘子,每走一步都如走在钉子上。
林漫诗笑着朝我招手,轻声说。
“我让你准备的惊喜放好了吗?”
我僵硬的点头,脑子很乱。
等温以深从卫生间回来后,他在甜点中吃到了一枚女士钻戒。
林漫诗捧着脸颊期待的看着他。
“这是天意呀,不打算向我求婚吗?”
温以深半跪在地上,将钻戒戴在林漫诗的手上。
钻戒在她嫩白的皮肤下更显耀眼,刺疼了我的眼。
在众人祝福声中,我走上前。
一巴掌甩在温以深的脸上。
我满脸是泪的看着他,压抑着委屈和失望。
温以深震惊过后是愧疚,不敢看我的眼睛。
“对不起。”
林漫诗将温以深护在身后,警惕的瞪着我。
“你就是顾慈?”
“我知道你,你帮了以深不少,是我追求的他,你别怪他。”
温以深低着头,算是默认了他和林漫诗的关系。
我的怒火瞬间爆发。
“温以深,你从来没逼过你!”
“我爸妈支助你读完大学,可我爸死的时候你都没来看一眼。”
“你不喜欢我,那你早说啊,我决不会缠着你!”
温以深嗫嚅了下唇,神色复杂。
“顾慈,我不想这样的,我……身不由己。”
林漫诗攥着他的手,恶狠狠的瞪着我。
“你爸死了关以深什么事?”
“半年前他出车祸,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
“要不是我给他付医药费,照顾他,恐怕他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我愣住。
温以深出车祸的时候,正是我父亲去世的日子。
既如此,他为何要隐瞒。
我红着眼冲出了餐厅。
温以深追了出来,拽住我的胳膊。
“漫诗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是我欠她的,希望你能理解。”
“你爸妈大学对我资助的钱,我会还给你。”
“况且,漫诗她怀了我的孩子,以后我们两清吧。”
两清?
他说的倒是轻松。
我这些年的付出又算什么?
心里的恨意翻涌,我恨不得从来没认识过他!
林漫诗追了出来,推了我一把。
“别碰以深!”
此时,后方快速驶来一辆货车。
温以深下意识地抱着林漫诗躲开。
而我则躲避不及被撞倒,额头磕在尖锐的石头上,划破一道长长的血痕。
4
路薇气得攥紧拳头,心疼的看了一眼我额前的伤疤。
就算已经过去了六年,这刀疤依旧没有半点变化。
“你也太惨了。”
“那他呢?现在应该孩子都有几个了吧。”
我的脑袋缝了八针。
而林漫诗的孩子没保住。
我看到温以深蹲在走廊外痛哭。
他的三个妹妹冲到我面前,抓着我的头发,一人给了我一巴掌。
“你爸出事的时候,我哥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了还不够吗!”
“要不是你爸妈闹,我爸会动手吗,我爸已经蹲局子了,我们只有哥哥一个人亲人了……”
“求你,离我哥远点。”
我额头上的纱布重新浸了血。
温以深明明就在一旁,他却始终没替我说过一句话。
我舌尖泛苦,扶着墙壁,独自离开。
从此,我跟他的感情,一拍两散。
思绪回笼,只听到路薇的怒骂声。
“温以深的三个妹妹真没良心。”
“要不是你家的资助,就温以深挣的那点钱,哪够他三个妹妹上学和生活费的花销。”
“他还你钱了吗,要是没还,我现在就回去帮你要回来!”
我拉住她,无奈,“还了。”
路薇拍拍我的肩膀安慰。
“不说不开心的事了,今天的事是我连累你了,不然也不会遇到他。”
“走,回去,今晚随便你喝,都记在我账上。”
路薇带我回了酒吧。
我周末会在她这里兼职做调酒师。
今天下班时,我无意中看到她男友带女人去酒店。
我闯进酒店捉奸,却正巧遇到扫黄的人。
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我喝到天亮才离开,在路边随便打了一辆车。
报了地址,我闭上眼睛假寐。
模糊中听到有人上了车,坐在我旁边。
温以深的声音很冷,“顾慈。”
我睁开眼,毫无准备的撞进一双黑沉的眸子中。
他的喜好跟六年前一样,喜欢穿各种黑灰色的衣服。
我挑了下眉,一脸冷淡。
“嗯,有事?”
正巧我回家的路,要经过警局。
还真是倒霉。
早知道会碰上他,我应该让司机绕路。
他眉头皱着,似不满我身上的酒味。
“你不该自甘堕落。”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气笑了,“我现在如何,跟你有关系吗?”
他被我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到小区楼下的时候,他跟着我下了车。
并尾随在我身后两三米远处。
我转身盯着他,“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他眸光冷沉,往我手中塞了一张银行卡。
“这里是我这些年存下的工资。”
“以后犯法的事别做了。”
我忍不住冷笑出声,嘲讽。
“所以,你想用这些钱,买我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