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竹马傅行屿订婚那天,我逃了婚。
飞往国外的航班起飞时后,我删掉了所有联系方式。
六年后,爸妈的墓碑早迁址,我不得不回来。
却在殡仪馆门口,撞进了傅行屿的怀里。
他死死攥住我的手腕,眼底猩红:“为什么逃婚?”
他瘦了很多,眼下泛着青黑,仿佛这六年来夜不能寐的人是他。
“因为不想和不爱的人结婚。”我说。
他整个人晃了晃,像被抽走了魂魄。
“还有事吗?”我问。
他沉默。
我耐心等了等,随后侧身走过他身边。
我没有说谎。
国外三年,早已将那份曾经炽热的爱意,消耗得一干二净。
1
在墓园门口,手腕再度被一股大力攥住。
傅行屿站在我面前,眼底布满红丝。
“温软,我们谈谈。”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我用力抽回手,语气淡漠。
他的指尖在空中蜷缩了一下,最终无力垂下。
“温软,你还有脸回来?”
傅行屿的兄弟许笙几步上前,怒气几乎喷薄而出。
“你是不是觉得你把把行屿害得还不够惨?”
“是不是听说他要和小意订婚,又想回,来搅局?”
“算我求求你行不行,放过他吧。”
我无意纠缠,侧身欲走。
许笙却情绪失控地伸手阻拦,猛地将我推搡在地。
手肘和膝盖传来一阵刺痛。
几乎是同一瞬间,傅行屿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扶我。
他眉头紧锁,眼中闪过心疼。
“别碰我。”
我推开他的手,独自撑地起身,无视满身狼狈。
他伸出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脸色苍白如纸。
“行屿……”一道温柔的声音适时响起。
我抬眸看过去。
秦小意从车旁走来。
几乎在她出现的同时,傅行屿往后退了一步和我拉开距离。
接着朝她走过去,将外套披在她肩上。
“天气这么冷,你身体不好,怎么出来了?”
他脱下外套,动作熟练地披在她肩上。
秦小意柔顺地依偎进他怀里。
“你就是太宝贝我了,经常出来逛逛对我的身体也有好处。”
“而且我想你了,想跟你在一块。”
她脸颊微微泛红,目光落在我身上。
“小软,你终于回来了。”
我没有回应,径直抬手拦下出租车。
拉开车门,身后传来傅行屿压抑的低唤:“温软!”
我没有回头。
车子启动。
后视镜里,他站在原地,目光复杂盯着我。
刚上车没一会儿。
司机大叔语气兴奋。
“姑娘,刚才那位,难道是港城的傅先生?”
“他和未婚妻的爱情故事可是传遍全城了。都说他当年被前未婚妻甩了,差点一蹶不振……”
“幸好遇见了如今的未婚妻。”
他兀自感慨:“也不知道那个逃婚的女人,现在后不后悔。”
“她不会。”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淡淡开口。
“话别说这么满,你又不是她。”
我低头,指尖轻抚中指上那道早已淡去的戒痕,心中一片平静。
她不会后悔。
2
我垂眸盯着那道浅白的戒痕,回忆如潮水般漫涌。
人人都说傅行屿是港城的天之骄子,生来就在云端。
他们都不知道,八岁那年冬天,我曾亲眼看见他蜷在结了冰的垃圾桶旁。
我站在巷口,脚像被钉在原地。
下一秒,我冲过去拉住他冰冷的手腕。
不由分说地将他拽回了家。
那晚,我把碗里所有的肉丸都夹给了他。
他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有吞咽时滚动的喉结泄露了狼狈。
后来我才知道,他爸妈是联姻,双方没有感情。
三岁被丢给父亲,却如同隐形人,连保姆都敢给他脸色看。
从那天起,我总凑巧路过那条巷子。
他不善言辞,却会默默跟在我身后,天天将我安全的送回家。
后来我们越来越熟。
我是他身边唯一的异性。
直到高考那年,他成了港城状元,却在入学当天神秘失踪。
我疯了一样找他。
最后是我爸动用人脉,才查到是他后妈怕他争家产,找人绑了他。
那天晚上,我在废弃仓库找到他时,他浑身是伤,却咬着牙一滴泪都没掉。
我哭着求爸爸救他。
父亲用上亿的项目为他换回自由,让他去上学。
又暗中为他铺路,为他介绍人脉,助他一步步走上继承人之位。
傅行屿的确是我见过最耀眼的人。
只要他想,没有他不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都会成为最优秀的那个人。
我经常看着傅行屿,眼里满是崇拜。
“你好厉害啊,这么有能力的人,适合当我老公。”
父亲也不是纯粹好心。
我没有经商天赋,而他需要一个能托付家业的人。
傅行屿成为傅氏集团继承人的那天。
爸爸问他愿不愿意和温家联姻。
他没有拒绝。
拿着那枚自己做的戒指,单膝跪在我面前。
“小软,我不是跟温家联姻,我是真心想娶你,你永远是我的妻子。”
戒指很粗糙,可是心里却被甜蜜填满了。
我以为,这就是一辈子。
上天总是跟我开玩笑。
上大学之时,看着室友秦小意连饭都吃不起,我决定资助她。
将秦小意带回家。
那天傅行屿来找我,在门口与她撞见。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震动。
后来我才知道。
当年他被绑架时,是秦小意冒险救了他。
从那天起,我把她当作恩人,资助她学业,带她融入我们的生活。
我甚至觉得,我是在替他偿还一份情。
却从没想过,有些债,还着还着,就连自己的位置都赔了进去。
3
出租车大叔将我送到地方。
我付钱下了车。
临走之时,出租车大叔看着我住的环境,眼里带着几分心疼。
“小姑娘就别住在这种地方,赶紧回家吧,不然你爸妈该心疼了。”
这句话像一根猝不及防的针,扎进心口最软处。
我愣在原地,眼眶下意识发红。
家?
我哪里还有家?
眼眶控制不住地发酸,记忆猛地被拽回六年前。
那时,我拥有全世界最温暖的家。
爸妈视我为珍宝,他们将我的订婚日也定在我生日当天。
想在那一天,为我送上双倍的祝福。
在此之前,他们跑遍了全港城,给我秘密定制了一件绝美的婚纱。
妈妈当时摸着我的脸,眼睛宠溺:“我和你爸爸跑遍了全港城,终于找到最适合你的婚纱。”
她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我们的宝贝,一定要永远幸福。”
我沉浸在甜蜜里,完全不知道,这竟是我们最后的对话。
取回婚纱那天,爸妈在途中遭遇严重车祸,双双离世。
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能留下。
巨大的愧疚和悲痛瞬间将我撕碎。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他们不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那段时间,是傅行屿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他替我处理所有后事,抱着崩溃的我一遍遍安慰。
“小软,振作起来,叔叔阿姨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幸福,别让他们失望。”
我信了。
为了爸妈的遗愿,我强撑着坚持订婚。
那天,我穿上那件浸满父母爱意的婚纱,一步步走向宴会厅。
却在路过休息室时,看到了让我这辈子难忘的一幕。
里面身体男女赤裸裸的身体交缠在一起。
我不可置信捂住了嘴巴。
“行屿,你真的要跟她订婚吗?”是秦小意带着哭腔的声音。
“嗯。”傅行屿的回应听不出情绪。
“那我们怎么办,行屿,我真的很爱你。”
“我爱的人从来只有你,和她订婚,不过是为了顺利拿到她爸妈留下的股份,小意,再委屈你一段时间。”傅行屿的声音诛心。
那一刻,我仿佛听见心碎的声音。
我穿着爸妈用生命换来的婚纱。
站在他们期盼我获得幸福的路上。
我却亲耳听见,我的未婚夫在密谋,如何榨干我最后的利用价值。
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连心跳都停了。
我想冲进去质问。
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最终,我还是转身离开。
看吧,我就是个胆小鬼,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从天堂坠入地狱,只需要一瞬间。
我像个游魂般回到休息室,看着镜中穿着婚纱的自己。
多可笑啊。
这件承载着父母最深祝福的婚纱,此刻却成了最大的讽刺。
卑微的念头在心底滋生。
也许是我听错了?
也许他有什么苦衷?
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毕竟除了他,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那时候,我甚至对他还有一丝期待。
4
我穿着婚纱走出来时,傅行屿已经离开了。
秦小意靠在墙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领。
她脖颈上那些暧昧的红痕刺痛了我的眼睛。
“他爱的人是我,和你在一起,不过是为了你温家的股份。”
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我待你如姐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温大小姐,你施舍我的每一分好,都像是在提醒我,你生来就拥有一切!”
她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凭什么明明救他的人是我,凭什么最后站在他身边的是你?”
“你资助我,不过是为了彰显你的伪善!”
我想解释。
她却突然拽着我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推。
整个人向后倒去,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尖叫声引来了宾客。
傅行屿从人群中冲出来,一把将秦小意护在怀里。
他抬头怒视我:“温软,你在干什么?”
秦小意依偎在他怀中,泪珠恰到好处地滑落。
“行屿,不怪小软,可能是她觉得我们走的太近了。”
我看着傅行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他嘴唇微动,还未开口。
刺鼻的烟味突然弥漫开来。
“着火了!”
火舌瞬间窜起。
“跟我走!”傅行屿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却又突然松开。
他的目光越过我,看向蜷缩在地上的秦小意。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看见他眼中的挣扎,看见他紧握的拳头,最终,他还是弯下腰,将秦小意打横抱起。
“温软,我先出去送她出去,马上回来找你!”
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浓烟呛得我睁不开眼。
我试图逃离。
可火势蔓延得太快,火焰封住了去路。
浓烟涌入鼻腔,意识逐渐模糊。
最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我也不知道是谁将我从火场救走。
醒来时,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我等了一天一夜,傅行屿始终没有出现。
出院那天,我收拾好所有行李。
经过一间虚掩的病房时,顿住了脚步。
傅行屿正坐在病床边,小心翼翼地喂秦小意喝药。
他的选择如此清晰。
我拉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手机响起,将我从回忆中扯了出来。
“老婆,国内的事情处理好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了笑意:“都处理好了,下周就回去。”
“老婆,你早点回来,我想你了。”
我轻轻笑了:“知道了,老公,我也想你。”
挂断电话,我转身准备离开,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猩红的眼眸。
傅行屿站在我面前,浑身都在颤抖。
“你……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