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山海各自宽

2025-11-17 21:20:033720

1

和竹马傅行屿订婚那天,我逃了婚。

飞往国外的航班起飞时后,我删掉了所有联系方式。

六年后,爸妈的墓碑早迁址,我不得不回来。

却在殡仪馆门口,撞进了傅行屿的怀里。

他死死攥住我的手腕,眼底猩红:“为什么逃婚?”

他瘦了很多,眼下泛着青黑,仿佛这六年来夜不能寐的人是他。

“因为不想和不爱的人结婚。”我说。

他整个人晃了晃,像被抽走了魂魄。

“还有事吗?”我问。

他沉默。

我耐心等了等,随后侧身走过他身边。

我没有说谎。

国外三年,早已将那份曾经炽热的爱意,消耗得一干二净。

1

在墓园门口,手腕再度被一股大力攥住。

傅行屿站在我面前,眼底布满红丝。

“温软,我们谈谈。”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我用力抽回手,语气淡漠。

他的指尖在空中蜷缩了一下,最终无力垂下。

“温软,你还有脸回来?”

傅行屿的兄弟许笙几步上前,怒气几乎喷薄而出。

“你是不是觉得你把把行屿害得还不够惨?”

“是不是听说他要和小意订婚,又想回,来搅局?”

“算我求求你行不行,放过他吧。”

我无意纠缠,侧身欲走。

许笙却情绪失控地伸手阻拦,猛地将我推搡在地。

手肘和膝盖传来一阵刺痛。

几乎是同一瞬间,傅行屿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扶我。

他眉头紧锁,眼中闪过心疼。

“别碰我。”

我推开他的手,独自撑地起身,无视满身狼狈。

他伸出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脸色苍白如纸。

“行屿……”一道温柔的声音适时响起。

我抬眸看过去。

秦小意从车旁走来。

几乎在她出现的同时,傅行屿往后退了一步和我拉开距离。

接着朝她走过去,将外套披在她肩上。

“天气这么冷,你身体不好,怎么出来了?”

他脱下外套,动作熟练地披在她肩上。

秦小意柔顺地依偎进他怀里。

“你就是太宝贝我了,经常出来逛逛对我的身体也有好处。”

“而且我想你了,想跟你在一块。”

她脸颊微微泛红,目光落在我身上。

“小软,你终于回来了。”

我没有回应,径直抬手拦下出租车。

拉开车门,身后传来傅行屿压抑的低唤:“温软!”

我没有回头。

车子启动。

后视镜里,他站在原地,目光复杂盯着我。

刚上车没一会儿。

司机大叔语气兴奋。

“姑娘,刚才那位,难道是港城的傅先生?”

“他和未婚妻的爱情故事可是传遍全城了。都说他当年被前未婚妻甩了,差点一蹶不振……”

“幸好遇见了如今的未婚妻。”

他兀自感慨:“也不知道那个逃婚的女人,现在后不后悔。”

“她不会。”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淡淡开口。

“话别说这么满,你又不是她。”

我低头,指尖轻抚中指上那道早已淡去的戒痕,心中一片平静。

她不会后悔。

2

我垂眸盯着那道浅白的戒痕,回忆如潮水般漫涌。

人人都说傅行屿是港城的天之骄子,生来就在云端。

他们都不知道,八岁那年冬天,我曾亲眼看见他蜷在结了冰的垃圾桶旁。

我站在巷口,脚像被钉在原地。

下一秒,我冲过去拉住他冰冷的手腕。

不由分说地将他拽回了家。

那晚,我把碗里所有的肉丸都夹给了他。

他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有吞咽时滚动的喉结泄露了狼狈。

后来我才知道,他爸妈是联姻,双方没有感情。

三岁被丢给父亲,却如同隐形人,连保姆都敢给他脸色看。

从那天起,我总凑巧路过那条巷子。

他不善言辞,却会默默跟在我身后,天天将我安全的送回家。

后来我们越来越熟。

我是他身边唯一的异性。

直到高考那年,他成了港城状元,却在入学当天神秘失踪。

我疯了一样找他。

最后是我爸动用人脉,才查到是他后妈怕他争家产,找人绑了他。

那天晚上,我在废弃仓库找到他时,他浑身是伤,却咬着牙一滴泪都没掉。

我哭着求爸爸救他。

父亲用上亿的项目为他换回自由,让他去上学。

又暗中为他铺路,为他介绍人脉,助他一步步走上继承人之位。

傅行屿的确是我见过最耀眼的人。

只要他想,没有他不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都会成为最优秀的那个人。

我经常看着傅行屿,眼里满是崇拜。

“你好厉害啊,这么有能力的人,适合当我老公。”

父亲也不是纯粹好心。

我没有经商天赋,而他需要一个能托付家业的人。

傅行屿成为傅氏集团继承人的那天。

爸爸问他愿不愿意和温家联姻。

他没有拒绝。

拿着那枚自己做的戒指,单膝跪在我面前。

“小软,我不是跟温家联姻,我是真心想娶你,你永远是我的妻子。”

戒指很粗糙,可是心里却被甜蜜填满了。

我以为,这就是一辈子。

上天总是跟我开玩笑。

上大学之时,看着室友秦小意连饭都吃不起,我决定资助她。

将秦小意带回家。

那天傅行屿来找我,在门口与她撞见。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震动。

后来我才知道。

当年他被绑架时,是秦小意冒险救了他。

从那天起,我把她当作恩人,资助她学业,带她融入我们的生活。

我甚至觉得,我是在替他偿还一份情。

却从没想过,有些债,还着还着,就连自己的位置都赔了进去。

3

出租车大叔将我送到地方。

我付钱下了车。

临走之时,出租车大叔看着我住的环境,眼里带着几分心疼。

“小姑娘就别住在这种地方,赶紧回家吧,不然你爸妈该心疼了。”

这句话像一根猝不及防的针,扎进心口最软处。

我愣在原地,眼眶下意识发红。

家?

我哪里还有家?

眼眶控制不住地发酸,记忆猛地被拽回六年前。

那时,我拥有全世界最温暖的家。

爸妈视我为珍宝,他们将我的订婚日也定在我生日当天。

想在那一天,为我送上双倍的祝福。

在此之前,他们跑遍了全港城,给我秘密定制了一件绝美的婚纱。

妈妈当时摸着我的脸,眼睛宠溺:“我和你爸爸跑遍了全港城,终于找到最适合你的婚纱。”

她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我们的宝贝,一定要永远幸福。”

我沉浸在甜蜜里,完全不知道,这竟是我们最后的对话。

取回婚纱那天,爸妈在途中遭遇严重车祸,双双离世。

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能留下。

巨大的愧疚和悲痛瞬间将我撕碎。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他们不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那段时间,是傅行屿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他替我处理所有后事,抱着崩溃的我一遍遍安慰。

“小软,振作起来,叔叔阿姨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幸福,别让他们失望。”

我信了。

为了爸妈的遗愿,我强撑着坚持订婚。

那天,我穿上那件浸满父母爱意的婚纱,一步步走向宴会厅。

却在路过休息室时,看到了让我这辈子难忘的一幕。

里面身体男女赤裸裸的身体交缠在一起。

我不可置信捂住了嘴巴。

“行屿,你真的要跟她订婚吗?”是秦小意带着哭腔的声音。

“嗯。”傅行屿的回应听不出情绪。

“那我们怎么办,行屿,我真的很爱你。”

“我爱的人从来只有你,和她订婚,不过是为了顺利拿到她爸妈留下的股份,小意,再委屈你一段时间。”傅行屿的声音诛心。

那一刻,我仿佛听见心碎的声音。

我穿着爸妈用生命换来的婚纱。

站在他们期盼我获得幸福的路上。

我却亲耳听见,我的未婚夫在密谋,如何榨干我最后的利用价值。

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连心跳都停了。

我想冲进去质问。

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最终,我还是转身离开。

看吧,我就是个胆小鬼,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从天堂坠入地狱,只需要一瞬间。

我像个游魂般回到休息室,看着镜中穿着婚纱的自己。

多可笑啊。

这件承载着父母最深祝福的婚纱,此刻却成了最大的讽刺。

卑微的念头在心底滋生。

也许是我听错了?

也许他有什么苦衷?

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毕竟除了他,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那时候,我甚至对他还有一丝期待。

4

我穿着婚纱走出来时,傅行屿已经离开了。

秦小意靠在墙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领。

她脖颈上那些暧昧的红痕刺痛了我的眼睛。

“他爱的人是我,和你在一起,不过是为了你温家的股份。”

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我待你如姐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温大小姐,你施舍我的每一分好,都像是在提醒我,你生来就拥有一切!”

她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凭什么明明救他的人是我,凭什么最后站在他身边的是你?”

“你资助我,不过是为了彰显你的伪善!”

我想解释。

她却突然拽着我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推。

整个人向后倒去,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尖叫声引来了宾客。

傅行屿从人群中冲出来,一把将秦小意护在怀里。

他抬头怒视我:“温软,你在干什么?”

秦小意依偎在他怀中,泪珠恰到好处地滑落。

“行屿,不怪小软,可能是她觉得我们走的太近了。”

我看着傅行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他嘴唇微动,还未开口。

刺鼻的烟味突然弥漫开来。

“着火了!”

火舌瞬间窜起。

“跟我走!”傅行屿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却又突然松开。

他的目光越过我,看向蜷缩在地上的秦小意。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看见他眼中的挣扎,看见他紧握的拳头,最终,他还是弯下腰,将秦小意打横抱起。

“温软,我先出去送她出去,马上回来找你!”

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浓烟呛得我睁不开眼。

我试图逃离。

可火势蔓延得太快,火焰封住了去路。

浓烟涌入鼻腔,意识逐渐模糊。

最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我也不知道是谁将我从火场救走。

醒来时,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我等了一天一夜,傅行屿始终没有出现。

出院那天,我收拾好所有行李。

经过一间虚掩的病房时,顿住了脚步。

傅行屿正坐在病床边,小心翼翼地喂秦小意喝药。

他的选择如此清晰。

我拉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手机响起,将我从回忆中扯了出来。

“老婆,国内的事情处理好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了笑意:“都处理好了,下周就回去。”

“老婆,你早点回来,我想你了。”

我轻轻笑了:“知道了,老公,我也想你。”

挂断电话,我转身准备离开,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猩红的眼眸。

傅行屿站在我面前,浑身都在颤抖。

“你……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