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顾言之谈了三年,陪他从一无所有到事业小成。
在他提出要回馈家乡时,我二话不说辞掉了城里的工作,陪他回到那个偏僻的小山村,开了一家手工豆浆店。
我收购村民们卖不出去的绿豆,只为让他们多一份收入。
为了迎合年轻人,我给豆浆取名叫“哈基米南北绿豆浆”。
“哈基米”是网上对猫咪的爱称,南北绿豆浆,寓意着我的爱心跨越山海。
可我等来的不是感谢,而是村民们举着横幅,骂我黑心烂肺,说我用猫做豆浆。
一个置顶的视频里,一个农村老太指着我的产品包装,哭得撕心裂肺。
“你这个黑心的女人!你虐猫啊!用猫做豆浆啊!天打雷劈啊!”
相机闪光灯晃得我眼花,辱骂声震得我脑子疼。
我下意识看向顾言之,寻找依靠。
他却皱着眉,把我拉到一边。
“晚晚,你道个歉,赔点钱,这事就过去了。”
“他们要的不多,也就二十万,就当是破财消灾。”
1.
“破财消灾?”
我盯着顾言之的眼睛,心脏一寸寸冷下去。
他口中的“不多”,是二十万。
还要我把豆浆店无偿转给村里,由他们“集体经营”。
最可笑的是,我必须承诺,以后只从他们村里进货,并且价格要翻一倍。
这不叫破财消灾。
这叫敲骨吸髓。
“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我一字一句地问。
顾言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林晚,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现在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吗?你没看到事情闹多大了吗?”
“你再固执下去,我的脸往哪放?我爸妈在村里还怎么做人?”
他语气里的不耐烦扎进我心里。
他的脸面,他父母的脸面。
那我呢?
我的委屈,我的心血,我的名声,就一文不值吗?
带头闹事的是村长的老婆王婶,她叉着腰,吐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女人!我们好心好意把绿豆卖给你,你竟然拿我们村的猫去做豆浆!”
“还取名叫什么‘哈基米’,不就是猫吗?城里人都知道!”
我气笑了。
哈基米是网上一个很火的猫咪表情包,我觉得可爱,就拿来当了噱头。
这也能成为我虐猫的证据?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看向围观的人群。
“各位乡亲,我做的豆浆,原料只有绿豆和水,全程手工,大家也都看到过。”
“至于‘哈基米’这个名字,只是一个网络热词,跟猫本身没有任何关系。”
“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报警,让警察来查。”
提到报警,人群有一瞬间的骚动。
王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嚣张。
“报警?你吓唬谁呢?你以为警察是你家开的?”
“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就别想开这个店!”
她身后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立刻往前一步,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顾言之上前一步,把我护在身后,却对着王婶和村长赔笑。
“婶儿,叔,晚晚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
“这事是我们不对,我们认。赔偿的事,我们再商量,一定给大伙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彻底点燃了我心里的火。
我从他身后走出来,直视着他。
“顾言之,你凭什么替我认错?”
“你搞清楚,这是我的店,我的事。”
顾言之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林晚!你闹够了没有!”
他压低声音,话语里全是警告。
我环顾四周,一张张贪婪又愚昧的脸,还有一个胳膊往外拐的男朋友。
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一年前,我跟着顾言之来到这个叫“绿水村”的地方。
2.
他说城市生活压力大,想回家乡发展,为乡亲们做点贡献。
我相信了他描绘的美好蓝图,放弃了我的事业和朋友圈,陪他回来。
村子很美,但也很穷。
村民们主要靠种植绿豆为生,但因为销路不畅,每年都有大量绿豆滞销、腐烂。
我看着心疼,就想着开个豆浆店,用他们的绿豆做原料。
顾言之当时举双手赞成,说我人美心善,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我以高于市场价三成的价格,向村民收购绿豆。
一开始,他们对我感恩戴德,见人就夸顾言之找了个好媳妇。
可人心是会变的。
我以为的善举,在他们眼里,成了理所应当。
第一批收上来的绿豆,问题就来了。
我称重的时候,一个五十斤的麻袋,倒出来只有不到四十斤。
底下还垫了厚厚一层石头和湿土。
我拎着缺斤少两的豆子去找王婶。
她正坐在门口嗑瓜子,看到我,眼皮都没抬一下。
“哎呀,小林啊,多大点事。”
“装的时候手一抖,可能没装满,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她轻飘飘地揭过,一句道歉都没有。
我忍了。
我想着,大家都不容易,可能只是一时糊涂。
但我的退让,换来的是他们的得寸进尺。
后来的绿豆,不仅缺斤少两,里面还掺了大量的陈年坏豆,甚至还有发霉长毛的。
豆浆是入口的东西,质量是生命线。
我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带着店里的小工,一粒一粒地挑。
每天凌晨四点起来,挑到上午十点,一百斤豆子,能挑出三十多斤不能用的。
那些发了霉、生了虫的豆子,像一堆堆垃圾,堆在后院。
看着都让人恶心。
顾言之来看过一次,皱着眉说:“太臭了,赶紧扔了。”
“晚晚,要不就算了吧,别收购他们的豆子了,我们从外面进货。”
我当时还很天真。
“不行,我们走了,村里的豆子怎么办?他们就指着这个收入呢。”
“我辛苦点没事,只要能帮到他们就好。”
顾言之当时一脸感动地抱着我,说我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孩。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我的善良,养大了一群白眼狼。
我的豆浆店生意越来越好,尤其是我推出了“哈基米南北绿豆浆”后,吸引了很多游客和线上订单。
我赚钱了。
这让他们眼红了。
3.
他们觉得,我用着他们“廉价”的豆子,赚了大钱,却没有给他们更多的分成。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场“虐猫”的闹剧。
目的只有一个,把我搞臭,把店抢走。
我看着眼前这群人的嘴脸,心里的火被冷水一点点浇灭,只剩下冰冷的寒意。
我看向顾言之,平静地问出最后一句话。
“顾言之,在你心里,我和你的脸面,哪个更重要?”
他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王婶在旁边煽风点火:“哎呦,顾家小子,你可得想清楚了!这女人就是个祸害,为了她,得罪我们全村人,值当吗?”
村长也语重心长地说:“言之啊,你是在村里长大的,根在这里。可不能为了个外人,忘了本啊。”
顾言之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晚晚,听话,先道歉。等这事过去了,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我不能让我爸妈在村里抬不起头。”
好一个“不能让爸妈抬不起头”。
我的心,彻底死了。
我笑了。
我指着门口,对顾言之说:“你走。”
他又愣住了。
“晚晚,你什么意思?”
“我让你走,滚出我的店,听不懂吗?”
“还有你们,”我转向那些村民,“也都给我滚。”
“我的店不欢迎你们,我的豆浆,你们不配喝。”
王婶第一个跳起来。
“反了天了!你个小贱人还敢骂我们?”
“兄弟们,给我砸!我看她还怎么嚣张!”
几个小伙子得了令,举起手里的棍子就要冲进来。
顾言之慌了,想上来拉我。
“晚晚,你疯了!别冲动!”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
“我没疯,我清醒得很。”
我走到柜台,拿起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拨通了110。
“喂,警察同志吗?我要报警。”
“绿水村88号,林晚豆浆店,有人聚众闹事,寻衅滋事,还要砸我的店。”
王婶他们显然没料到我真的敢报警,一下子都愣住了。
村长最先反应过来,他冲过来想抢我的手机。
“你个女娃子,怎么不知好歹!”
我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对着电话继续说:“他们还要抢我的手机,现在有人身威胁。”
电话那头的警察立刻严肃起来:“女士你别怕,待在原地保护好自己,我们马上出警!”
4.
挂了电话,我冷冷地看着村长。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你们谁想试试,是你们的拳头硬,还是法律硬。”
现场一片死寂。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露出了怯意。
他们再横,也只是欺软怕硬的村霸,对上真正的国家机器,他们就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
王婶不甘心地嚷嚷:“报…报警又怎么样!我们是受害者!你虐猫是事实!”
“对!我们是来讨公道的!”人群又开始附和。
我冷笑一声。
“是不是事实,等警察来了,自然会调查清楚。”
“不过,在警察来之前,我有几样东西,想请大家先‘欣赏’一下。”
说着,我转身走进了后厨。
顾言之想跟进来,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了。
“你也待在外面。”
他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很快,我拖着几个沉重的麻袋从后厨走了出来。
“砰!”
我把麻袋重重地扔在王婶他们面前,灰尘四起,呛得人直咳嗽。
我解开袋口,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呕……”
离得近的几个人,当场就吐了。
袋子里装的,正是我这些天辛辛苦苦挑出来,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废豆。
发霉的,生虫的,混着泥土石块的。
五颜六色,蔚为大观。
“王婶,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家的豆子?”
我抓起一把长满了绿色霉菌的豆子,举到她面前。
“还有你,李叔,你卖给我的豆子里,光是石头,我就挑出来五斤,你是把我家当垃圾场了吗?”
“还有你们!”
我指着那一张张的脸。
“你们谁敢拍着胸脯说,卖给我的豆子,是干干净净,足斤足两的?”
“你们卖给我的,就是这些垃圾!”
“我花高于市场的价格,买你们的垃圾,再费尽心力把垃圾挑出来,把能用的做成豆浆卖出去。”
“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辛苦钱!血汗钱!”
“你们非但不感激,还串通一气,捏造我虐猫的谎言,带人来我的店里闹事,想把我赶走,霸占我的店!”
“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几乎是嘶吼。
这些日子积攒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村民们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一个个面红耳赤,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他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顾言之站在一旁,他看着地上的那些发霉的豆子,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大概从来不知道,我每天面对的是这些东西。
他也从来没关心过。
就在这时,人群外忽然一阵骚动。
“让一让!让一让!记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