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生报道那天。
我见到了离婚五年的孟北辰。
还有说一辈子不愿意再见我的儿子。
孟北辰局促地上前,
“阿霜,好巧,小泽分到了你的班。”
我只是公事公办地接过学生信息表。
母亲那栏赫然写着“程佳欣”。
这时,儿子从齿间生涩地挤出“妈妈”二字。
我抬眼,望着这张与我有着至亲血缘的脸。
“叫我林老师就可以。”
孟北辰欲言又止,“阿霜,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笑了。
其实没什么不一样。
只是我,不再爱他们了。
01
父子静默地站着。
我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整理学生信息。
终究是孟北辰先开了口。
“阿霜,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我没抬头,公事公办回应。
“谢谢孟景泽爸爸关心,学生们都很懂事。”
孟北辰愣了愣,似乎还想说什么。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流连,像是在寻找从前的痕迹。
但最终只扯出一句,“小泽在学校,你多费心。”
我合上文件夹,迎上他的视线,唇角保持着礼貌的弧度,
“这是我的职责,每个学生我都会一视同仁。”
站在一旁的孟景泽始终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我叫他的名字,声音平静,
“孟景泽同学,明天记得带齐课本,七点五十前到校。”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好的,妈…”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眸子暗了暗,
“好的,林老师。”
孟北辰还想说什么,他的电话突然响起。
他脸上的表情僵了僵,随即接起电话。
“我们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孟北辰看向我,
“阿霜,我们得先走了。”
我起身,礼貌挥手,
“好,孟景泽爸爸再见,孟景泽再见。”
我的态度疏离。
两人眼神复杂,一前一后离开。
这时,闺蜜宋方莹走进来。
看到两人时,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阿霜,刚刚那对父子分到你们班了?”
我点头,“是,怎么了?”
“你知道吗?那个孟北辰是科技圈新贵,刚刚上了本市财经频道。”
“科技新贵是什么含金量,身家过亿诶!”
我点点头,语气平静,“哦。”
宋方莹不解地看着我,“你怎么这么平静。”
我微笑回应,“这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
宋方莹这才悻悻点头,
“也是,这么优秀的男人,身边从不缺优秀的女人。”
“不过听说他离过婚,他前妻可是个狠角色,因为嫉妒竟然放火要烧了他和他儿子。”
“所以他才和她离了婚,他儿子也曾发誓说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宋方莹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我的思绪飘回了十五年前。
我认识孟北辰的时候,他还不是什么科技圈新贵。
而是人尽可欺的可怜虫。
那天他正被几个富二代围着羞辱。
我刚打完零工路过,鬼使神差地捡起脚边的砖头,大喝一声,“警察来了!”
富二代们作鸟兽散,他却愣在原地。
抬头看我的时候,眼里满是惊魂未定的狼狈。
那时候的他,眉眼间还带着少年气的青涩。
我丢下砖头要走,却被他叫住。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皱巴巴的糖递给我,。
“我叫孟北辰,在计算机系。没什么能谢你的,这个…你拿着。”
那颗橘子味的硬糖,是我们故事的开端。
后来我才知道,他父母早逝,靠着助学贷款和捡废品度日。
他怀里的旧电脑是他攒了半年钱买的二手货。
也是他敲代码、改程序的全部指望。
我开始帮他带盒饭,给他送冬天的厚外套。
在他熬夜赶项目时,默默坐在旁边削苹果。
他聪明又拼命,常常在出租屋里对着电脑熬到天亮。
他抱着我,声音滚烫,
“阿霜,等我以后有本事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要娶你,给你一个家。”
我信了。
毕业那年,他拿着创业计划书四处碰壁,被人嘲笑“异想天开”。
我拿出打零工攒下的所有积蓄,又四处借钱,给他凑够了启动资金。
他创业的前三年,日子苦得像泡在黄连里。
我一边打两份工补贴家用,一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小泽出生那年,他的公司终于有了起色,拿到了第一笔融资。
他抱着刚出生的儿子,红着眼眶对我说,
“阿霜,我们熬出头了!”
02
“阿霜,阿霜…”
宋方莹的呼喊声将我拉回现实。
她担忧地看着我,
“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我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歉,
“阿霜,对不起,我忘了你也…”
我抬头,满眼认真看向她,
“方莹,我就是他那个‘纵火’的前妻。”
宋方莹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随即她的表情转变为心疼。
“阿霜,我相信你,你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那年小泽五岁,刚上幼儿园。”
“孟北辰的公司融了B轮,他忙得脚不沾地,家里常年只有我和小泽。”
“程佳欣是孟北辰的秘书,名校毕业,年轻漂亮,看他的眼神从来都不单纯。”
“我提醒过孟北辰,让他注意边界,他却说我小心眼,说程佳欣只是得力下属。”
我笑了笑,那笑意却没达眼底。
“现在想来,或许那时候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宋方莹下意识攥紧我的手。
我轻拍她的手背,继续说道,
“那天小泽生日,我炖了汤,买了蛋糕,等着孟北辰回来。”
“可等到半夜,只有程佳欣带着一身酒气闯进来。”
“她说孟北辰在她那儿,让我识相点离婚。”
我的声音微微发颤,不是害怕,
是想起那些画面仍觉讽刺。
“我和她吵了起来,她指着我的鼻子骂我黄脸婆,骂我占着孟太太的位置不配。”
宋方莹的声音带着哭腔,“后来呢?”
我闭上眼,那晚的火光仿佛还在眼前跳跃。
“后来她就疯了。”
那天,程佳欣打翻了桌上的蛋糕,又扯着我往厨房冲,说要和我同归于尽。
她打开煤气罐,打火机的火苗在黑暗里晃得刺眼。
我拼命挣扎,可她力气大得惊人,嘴里还喊着:“你死了,北辰就是我的了。”
小泽被吵醒了,吓得直哭,哭着喊”妈妈救命。”
我趁着程佳欣分神的瞬间推开她,抱起小泽就往门口跑。
浓烟呛得我睁不开眼,后背火辣辣地疼。
我凭着本能抱着小泽冲出楼道,摔倒在草坪上。
等我醒过来,已经在医院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和小泽活下来,警察就来了。
说到这里,我眼底的光彻底暗了下去,
“孟北辰和程佳欣一口咬定,是我因为嫉妒程佳欣,故意放的火。就连小泽…”
我的声音哽咽了,吸了吸鼻子才勉强继续,
“警察问他,是谁放的火。”
“他躲在孟北辰身后,怯生生地说,‘是妈妈…妈妈想烧了我和程阿姨’。”
宋方莹捂住嘴,眼泪掉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小泽那时才五岁。”
“他是不是被吓坏了,或者…或者被教唆了?”
03
我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谁知道呢?或许在他心里,那个会给他买昂贵玩具的程阿姨,比我这个管他吃饭穿衣、逼他早睡的坏妈妈更重要吧。”
又或者,他只是本能地选择依附他眼中更强大的父亲。
那场大火,烧毁的不仅仅是那个我们曾经的家。
还有我过去五年为之付出的一切,以及我视若生命的亲情。
医院里,孟北辰站在程佳欣身边,冷漠地看着我。
他说“林霜,我没想到你这么恶毒,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宋方莹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来。
“他们这是诬陷!五岁的孩子话怎么能当证据?”
“而且当时情况那么混乱!阿霜,你当时怎么不反驳?不告他们?”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当时后背二级烧伤,躺在病床上连翻身都困难。”
“律师明确告诉我,赢面极小,而且过程会极其难堪,会把小泽一次次推到风口浪尖。”
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更重要的是,那一刻,我心死了。
当我最爱的丈夫和视若生命的儿子,一起将‘恶毒’的罪名扣在我头上时,我觉得一切挣扎都没有了意义。
后来我因故意纵火罪入狱三年。
出来后,我换了城市,重新生活。
“林霜早就死在那场火里了。现在的我,只是林老师。”
宋方莹紧紧抱住我,声音哽咽。
“苦了你了,阿霜…现在他们又出现在你面前,你打算怎么办?”
我轻轻回抱她,语气坚定而冷静,
“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影响我的生活和工作。”
“孟景泽是我的学生,我会尽一个老师的责任,但也仅此而已。”
话音刚落,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冲进办公室。
04
是程佳欣。
她比五年前更精致了。
一身名牌,眉眼间却尽是刻薄。
“林霜!果然是你!”
“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都离婚五年了,还要来纠缠北辰和小泽?”
宋方莹本能地护在我身前,
“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
程佳欣嗤笑一声,看向宋方莹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她是个小三,专门破坏别人家庭。”
“你别到时候给自己惹一身骚!”
这时,学校的老师们也聚集了过来,对着我指指点点。
我平静起身,
“孟太太,这里是学校,请你注意场合。”
她冷笑,“学校?”
“你也配当老师?一个连自己儿子都想烧死的疯女人!”
说着,她上前一步,指着我的鼻子,
“我警告你,离北辰和小泽远点!否则我让你在这所学校待不下去!”
我看向她,眼神坚定,
“孟太太,我是孟景泽的班主任,这是学校的工作安排。如果你有意见,可以向校领导反映。”
程佳欣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平静,她的声音越发尖锐,
“少在这里装清高!”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借儿子重新上位吗?”
“我告诉你林霜,五年前你输给我,现在照样赢不了!”
她越说越激动,突然扬起手朝我扇来。
就在这时,一道洪亮的男声响起,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