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贴身婢女白如霜为竹马挡下的每一道伤。
那剜心蚀骨的剧痛,却尽数加诸在我身上。
我痛楚缠身,终日缠绵病榻。
她却凭这救命之恩,在竹马心中分量日重,竟与我比肩。
当我呕着血,向他道出真相,他眸中怒火灼人:
“装病很好玩吗?”
“如霜于我有救命大恩,收起你宫中那些算计,我不信你。”
直至白如霜为他挡下那穿心一剑,满营将士皆为她揪心垂泪。
无人知晓角落王帐之内,我活生生痛绝气断,鲜血浸透三重锦衾。
再睁眼,竟回到白如霜初次欲为他挡伤那日。
她身形欲动,我抬手便命随从将其扣住。
“岑将军乃本宫幼时玩伴,这个救命之恩………”
我一步踏前,冲着她勾唇一笑。
“本宫要定了。”
1
白如霜在不远处摔倒在地,剜心蚀骨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我猛地一颤,前世种种,历历在目。
我本是父皇捧在掌心的明珠,便是九天星子,他亦愿为我摘来。
竹马岑子实奉命出征,我忧心如焚,不顾宫规,乔装改扮,只带了白如霜与暗卫,混入军中。
谁料白如霜到了边关,三番五次“奋不顾身”为岑子实挡伤。
她每伤一次,我便痛彻骨髓,缠绵病榻,军医却诊不出半分端倪。
我疑心初起,指向白如霜。
那时她已在岑子实心中分量极重。
他一脸不耐,话语如刀:
“小殿下,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末将,也放过如霜!”
“末将等血肉之躯,实在经不起您这般磋磨。”
“臣知道您素来容不得人,可她于我有救命之恩,难道要我弃伤者不顾,日日陪您玩闹,这是生死沙场,非您宫中儿戏!”
我怔怔看他,如遭雷击。
在他眼里,我竟成了装病争宠,置将士于不顾的恶毒之人。
后来,白如霜为他挡的伤越来越多。
我日日呕血,连起身都成奢望。
岑子实竟对众人宣告:“公主佯病,不必理会,待回京,他自会向陛下陈情。”
直至白如霜为他挡下那穿心一剑,我心头血狂喷而出。
暗卫急寻大夫,却悉数被他调去救治白如霜。
我在床榻上活生生疼死。
他将我的身躯随意扔在深山中,暗卫也被他给处理了。
再后来,他向父皇谎称我归途遇匪失踪,更以累累军功为聘,求娶白如霜。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刻骨的恨意几乎将我吞噬,不甘心,我不甘心!
他们害我至此,却逍遥快活,坐享荣华,凭什么!
再睁眼,正是白如霜第一次为岑子实挡伤当天。
“拿下。”我冷声令下,暗卫瞬间制住白如霜。
我缓步上前,蹲下身,指尖抬起她惊慌的脸。
“公主,您………您这是何意?”她声音发颤。
我松开手,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笑意:“本宫忧心岑将军安危,欲亲身护他周全。”
“至于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我害怕你会坏事,就在这儿等着吧。”
2
白如霜错愕地站在原地,她没想到我会突然截胡。
她双手紧紧地攥住,整个人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跪了下来:“公主身份高贵,自然不能做这等自毁身份的事。”
我眯起眼睛看她。
白如霜的指甲几乎已经嵌进了肉里,可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反倒是我十指传来钻心的痛楚。
“你的意思是说岑将军不配吗?”我轻飘飘的声音,却把她的后背吓出汗来。
“卿卿,够了……”岑子实有些看不过去,开口便指责我。
我却不肯善罢甘休。
“岑子实,你想好,选我还是她?”
我不信他这样利欲熏心的人会放弃唾手可得的驸马之位。
但他却重重地给了我一巴掌,道:“卿卿,你真是“太让我寒心了,如霜是我的恩人。”
岑子实笃定了我不会生他的气,而我正是在等待这一刻。
我以为我的疼痛也会被转移到白如霜身上。
于是死死地瞪着她的脸,试图看到一丝一毫她不舒服的痕迹。
她没有一点反应。
火辣辣的痛感却从我脸上传来,疼得我只想掉眼泪。
白如霜竟然冲出来挡在我面前:“岑将军,你不要伤害公主,要打就打我吧。”
她一脸护主的模样,差点给我逗笑了。
不过这会,我没心情和他们纠缠,快步回了房间。
唤侍女给我拿来了所有的古籍,我只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夜渐深了,我的手腕处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
一道道狭长的伤口在手腕出现。
是白如霜!
脸上竟然也冒出一道小伤口。
我刚准备传唤太医,却见岑子实急急忙忙地冲进来,他打横抱起我,语速很快:“卿卿,你身子如何了?”
我没有说话,不想搭理他。
他一脸无奈道:“卿卿,别太过头了,我已经来哄你了。”
我想推开他。
可失血带来严重的身体不适感让我打消了这个想法。
我打断他的话,命令道:“我要见白如霜。”
岑子实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他有些为难道:“如霜只是为了救我,卿卿,你别吃醋了。”
我不想跟他多言,只是再次开口:“我要见她。”
只有见到她,我才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刻钟后。
我躺在床上,整个人脸色惨白。
白如霜跪在地上,神色里却满是趾高气扬。
她不露神色地展示自己手中的小刀,用口型无声道:“蠢货。”
似乎是在炫耀一样,又往手臂上划了一道。
剧烈的痛席卷了我,我疼得蜷缩在一团。
神经质地大声质问道:“怎么会这样。”
意识逐渐消散,头重重地砸在了头上。
我听到白如霜冷笑一声,开口道:“你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因为这一切都是……”
3
再次醒过来,已经回到了京城,太医跪在我的脚下。
“公主下次可千万不能这样伤害自己。”他一字一顿,慢吞吞道。
一股无力感在心里升起。
我到底该如何对付白如霜。
我被太医吩咐在宫中静养,岑子实借着这个由头经常来看我,照顾我。
尽管都说男女授受不亲。
但宫外岑子实是准驸马的谣言都已经传飞了。
但我知道,他每天都来宫中,除了讨好我之外,他还想见到白如霜。
于是我借口白如霜救了我,亲自点了她做我的贴身婢女。
看着她与岑子实每天在我面前眉来眼去。
我发誓总有一天要让这对狗男女付出代价。
新来的婢女冒冒失失的,一碗烫茶不偏不倚地砸向了岑子实。
我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白如霜这个疯子,居然用手去接。
被热水烫到的那一瞬间,皮肤仿佛被千万根针扎透,火辣辣的痛感蔓延全身。
我闭眼不想让眼泪流出来,同时抑制住自己的尖叫。
“宁卿卿,你闹够没有,你是不是想害死如霜?”
岑子实想也没想,直接将黑锅扣在我身上。
他心疼地吹着白如霜的手。
而白如霜满脸羞涩,一个劲地说着自己不痛。
她当然不痛。
我低头望着自己无法直视的双手,再也忍不住了,怒吼道:“岑子实,她受的伤都会转移在我身上。”
“这一切,都是我替你抗下来的。”
眼泪从脸颊滑落,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恍惚间,突然想起了前世死于非命的场景。
白如霜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我替她挡伤害。
从此之后,一向身体健康的我变得病痛连连,甚至下不了床,只能当一个废人。
我拼命地诉说着我遭受到的不公,众人却把我当成疯子一样关起来。
她替岑子实挡了致命一剑,换得我躺在床上忍受着剧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断气之时,我却听见了岑子实求娶她的消息。
此刻的我仿佛又被病痛缠身,变成那个走几步路都是奢望的废人。
“不……不可以……”我望着白如霜这张我无比憎恨的脸,突然有些无助。
“够了!”岑子实再也无法忍受我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他拉住白如霜便离开。
不曾回头看过我一眼,背影是如此的决绝。
我只能唤太医来给我包扎伤口。
“公主……你不要做傻事啊。”太医仍旧开口劝我。
我无话可说,只能一个劲地回答好。
回到房间,白如霜居然站在那里等我。
她张口便是不怀好意:“公主,岑将军请您过去。”
4
厅堂里稳稳当当地摆着热茶,岑子实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
“既然你说你替如霜挡了伤,那今天就来看看,这话是真是假。”
“宁卿卿,你不必为了吃醋而陷害如霜,你什么都有而她什么都没有。”
“哪怕你是公主,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
好一句维护心上人的话。
我看见四周的侍女正在窃窃私语。
就算我一个眼神过去,她们噤了声,可难免传到我耳朵。
“公主竟然是这么善妒的人……”
“岑将军好惨……”
我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能由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白如霜适时补刀:“我为将军挡伤害都是因为心疼,公主您想要这份功劳,奴婢不敢不从。”
这句话挑起了岑子实的怒火,他有些心疼地看着白如霜:“辛苦你自证清白了。”
一碗滚烫的热茶再次泼到了手上,钻心的疼痛使我差点站不稳。
没成想,岑子实居然又吩咐婢女找出一根棍子。
棍子递给白如霜,白如霜想也没想落在自己手臂上。
“天啊,白姐姐为了证明自己也太狠了。”
“公主实在是太坏了,居然想出这种方法来折磨人。”
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
我却因为疼痛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手都已经肿起来了,我的手还是白嫩无比,没有一点伤痕。
一个婢女发现了我的不适,她声音巍巍颤颤:“岑将军,公主不舒服。”
白如霜每往自己身上落下一棍,岑子实脸上的心疼便多了几分。
到最后,竟落下这个心疼的眼泪。
“不舒服,我看是谎言被揭穿了,害怕了吧。”
“你这么恶毒的人,一辈子都不配和如霜比。”
他接过白如霜手中的棍子,重重地扔在地上,他拉着白如霜就准备离开。
我堂堂公主,他居然敢如此折辱我。
心中的怒火居然战胜了疼痛,我踉跄着横起手:“不许走。”
岑子实看见我的动作,怒火中烧。
“你知不知道这些伤晚一步都是要人命的。”
“宁卿卿,你怎么这么任性?”
他一把推开我,抱起白如霜。
明明没用多大的力,但此刻我的身体无比虚弱,竟然被他推倒在地。
碰到伤口,疼得我倒吸一口气,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我看见岑子实冷笑一声:“宁卿卿,你怎么这么会装。”
我没有力气和他纠缠,钻心的疼痛席卷了我。
“既然你没有人管教,那我就替皇上管教管教。”
说着,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我脸上。
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刹那间,我突然想起了古籍中的最后一页。
那是传闻中的秘法,双生蛊。
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容。
我看见岑子实抱起白如霜的准备离开的脚步突然一顿。
下一秒。
“圣旨到!”